保护?

保护!

原来如此!

“所以之前被《X报》冤枉时,你怎么也不肯说出实情,就是怕会连累到何秋霜?”

她懂了!瞬时间,全都懂了!

难怪疑点重重,难怪罪名深重,难怪她始终都不开口!

“那时,”初云惨淡地一笑,“我真的是希望她能和我哥好好的,在英国留学时她那样帮我、那样照顾我,”思绪悄悄然回到了多年前,“那时候,我真的以为她和我能当一辈子的姑嫂、一辈子的姐妹。”可说到这,须臾间神色又一转,如雷霆万钧:“没想到如今她变成这样!我一再地帮她、维护她,可她今天一看到我帮你,竟转脸在大哥面前这样陷害我!”

滚烫的泪水迅速坠落,那是女子在友谊中遭到背叛时的痛心。

原来她对她,是带有希冀的——揣着那年曾被温暖过的心一直候在原地,她那么希望她也在那里。可无数年岁后再回首,原来,沧桑历尽,旧情已逝。

恩静不知怎么安慰她,倒是初云迅速又擦干泪:“这件事你先搁在肚子里,别说出去,至于奎宁中毒的事,你今天不是说有谁在对付你的同时还想对付我吗?”她目光陡然冷凝了起来,耀着深沉却微微骇人的光,和甜美的五官衬起来,那么不搭调:“我想了一整晚,发现有个人很值得怀疑。”

“谁?”

初云没有回答,只是说:“我等等就到‘那个人’那里走一趟,至于大哥这边…”

“我会尽力的。”

“嗯!”大眼里浮起了深深的感激。话不多说,心中明了。

纤细的略显孤寂的身影,渐渐走出房,自二楼移下。

可不知为何,走在她身后的恩静却突然打心底腾起了股不安:“初云…”

“嗯?”

“你…”她顿了一下——可要说什么呢?其实,她也不知。所以最终恩静只是说:“没事,就是,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小心。”

“嗯,我知道。”

既然答应了初云,恩静便说到做到——头两天阮生正在气头上,就连她试图提起初云房里的奎宁发票,他都不为所动:“事情我会查清楚,但被陷害并不代表她就可以被原谅。”恩静讪讪然,碰了一鼻子灰后,也便不再轻易开口了。

直到几天后,阮生在内陆又有一家新酒店开张,趁着他心情好,晚上在替他吹头发时,恩静试探性地开口:“气消点了吧?”

“没有。”

“…”

“怎么?”阮生抬起眼,在镜中看着她无奈的表情,“打算帮我消气?”

恩静以为有希望,吹头发的动作停了一下:“怎么消?”

谁知却被某人冷睨而过:“陈恩静,你到底天天在干什么?”

“啊?”

“做人太太的该怎么给先生‘消气’,你说呢?”

她“轰”的一下红透了脸,被阮生再明显不过的暗示呛得不知该怎么回应。

可厮却不打算放过她,在镜中气定神闲地盯着她的气不定神不闲——这就算了!看着恩静红着一张脸,努力想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吹头工作上,他竟手一伸,一把拿过吹风机扔到一旁。

高大身躯倏然站起。

“诶…”恩静抬起脸,入眼的便是阮生放大的俊容。

“想通了没有?”

“通、通什么?我不懂。”

“真不懂?”他却故意慢条斯理地俯下身,邪魅的声音渐至她耳旁。然后,在那儿低低地说了句什么。

却让她羞窘得想尖叫:“阮…”

“嘘——”他勾起唇角,还有着明显湿意的头发上,一滴水珠轻盈地滑下,看上去那么性感。

可也是太性感了,才让她慌得连看也不敢多看一眼:“别闹了,我在和你说正事。”

“我也是在‘说正事’啊。要想当个好大嫂,就先当好‘阮太太’吧。”调笑的嗓音伴着某人暧昧滑上她背部的手,磨挲轻轻,却令恩静紧张得微微发抖:“阮先…”

“嘘——我保证,初云会非常感激你。”调笑的嗓音里添入了一丝低哑。

话音甫落,房内大灯“啪”的一声被关上了。瞬时间,黑暗笼罩了全场。

暧昧的气息开始在某一角响起,伴着女主角还犹豫着不敢进入状态的声音——

“阮先生?”

“嗯?”

“那初云的事…”

“傻孩子,现在是讨论初云的时候吗?”

“可是…”

“闭嘴。”

真是翻脸不认帐啊,她好无奈:“哦…”

谁知见她不敢吭声了,某人又低笑,轻哄: “可以说点我爱听的。”

“…”

额顶,十万只乌鸦飞过。

阮东廷这人脾气虽然不怎么样,但在信守承若这一点上,向来还是做得挺怎么样的。

这不,第二天一早,恩静还蜷在被窝时,他已经下床穿衣,一边扣着衬衫钮扣一边说:“让她回来吧。”

“真的?”恩静惊喜,一不留神便从床上坐起。

阮生唇角忍不住抽了抽:“美人计都使得这么彻底了,我能不守信用吗?”

顺着他的目光,她方察觉到自己羞人的赤裸,“啊”了一声拉起被子时,又见某人恶质地将唇移到她耳旁:“晚了,该看的都看光了。”

早餐时俊仔说:“奇怪了,大哥大嫂今天看上去好像很高兴啊!”

秀玉挑挑眉,看上去也认可了俊仔的话。

恩静喜上眉梢:“你大哥同意让初云回来了。”

“真的?”俊仔好吃惊:“怎么可能嘛!大哥向来说一就是一…”

“我看有可能。”秀玉却懒懒地啜了口咖啡,那双富有洞察力的眼瞥过了儿子,又瞥了瞥恩静,“至于怎么个可能法,俊仔,这你就不懂了。”

“妈咪!”恩静被说得满脸通红,又听秀玉笑着移开话题,“那初云呢?要回来了吗?”

“刚打她电话,估计还在睡觉吧,把电话给按掉了,等等吃完饭我再打一个看看。”

可结果,吃完饭后再打的电话还是被人按掉——那端的人估计是被这扰人清梦的电话给惹怒了,这次按掉后,接下来的一整个上午,恩静不知打了多少通电话了,那方却始终是关机状态。

“会不会是手机没电了?那天何小姐说让初云到她那儿住,要不,你问问何小姐?”中午休息时,在阮氏的饭店里,恩静问阮东廷。

“也好。”他拿起手机。

可奇怪的是,何秋霜的回答竟是:“没错,我是让她来和我住的,可她没来啊!”

阮东廷的眉头开始拢起:“你的意思是,这两天都没见过她?”

“是啊!从那天离开你家后,我就没再见过她了。”

通话结束后,恩静只觉得阮生脸上已结了一层霜:“不像话!电话也不接,秋霜那里也不去,她这是在耍什么性子?”

“你是说,她没去何小姐那里?”恩静的重点却和他不同,“那她还能去哪?”

“谁知道?反正她狐朋狗友一大堆。”

渐渐熟悉的不安却再一次窜上她心口——对,不是怒,是不安。

恍惚间便想起了那一晚,初云在心灰失望之余,同她说:“我等等就到‘那个人’那里走一趟。”

那个人…不就是何秋霜吗?

午餐一结束,她就来到了监控室:“帮我把最靠近3812房的监控调出来,我想看看前天晚上的记录。”

3812就是何秋霜的房,可结果监控调出来,她发现——是!那晚初云的确是去找过何秋霜的,只不过她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又打了通电话,电话挂断后,才垂头丧气地拉起行李,离开了。

直到三个小时后,监控里才出现何秋霜的身影——刚自外头回来。

“这么说来,初云到酒店等不到何秋霜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去过?”打电话给妈咪,那端妈咪的声音也有些疑惑。

“是。而且手机到现在也还没有开机,妈咪,我担心…”

“不会的,”秀玉的态度和阮东廷如出一辙:“肯定是跑到哪个狐朋狗友家去了,这种事也不是第一回发生了,你别替她操心。”

如此之无谓。

可越是如此,恩静心中的不安越是节节高升。挂上电话后,她一人在办公室内沉吟良久,最后,还是打电话给好友:“Marvy吗?等等有没有空?一起喝个下午茶。”

依旧是在“阮氏”,还不到午茶时间的咖啡厅里人影寥寥。

Marvy出现在咖啡厅门口时,即使只简单地着一袭白衫阔腿裤,也依旧引来了一大堆注目。

她拉开恩静对面的座椅,慵懒目光只往好友脸上扫过一遍,便读出了她有一肚子愁思:“看你这样子我就觉得,待会儿每喝一口你的咖啡,就得付出一份沉重的代价——说吧,怎么了?”

“初云失踪了。”

此时正有服务生将菜单拿上来,Marvy摆摆手:“一杯曼特宁,”又回过脸来:“你小姑?很好啊,失踪了最好,我一看到她就烦。”

“Marvy!”

她轻笑了下,一只手却已经从包里掏出了录音笔:“来吧,把来龙去脉详细地说一遍。”

果然,是有备而来的。

录音笔一开,,Marvy的工作开始,恩静的陈述也开始。只不过这陈述进行到一半就被人打断,有熟悉的男音身自后传来:“巧啊!”

是连楷夫。

恩静条件反射地轻皱起眉。

可谁知这一回,让她错愕的是,厮的重点竟不再是她。

不等两位女士开口,Cave已坐到了Marvy身旁,桃花眼邪气地朝恩静眨了眨:“放心吧,今儿不找你。”再然后,深情款款地望向身旁绝美的脸:“靓女,真巧啊!”

他找的是Marvy。

可事实上,Marvy连理也没理他一下,只一双眼扫了扫桌上的录音笔,示意恩静继续。

Cave明白了她们这是在做什么。

于是恩静的陈述继续,Cave的桃花眼也继续。这厢两名女子正专注于恩静口述的事件,那厢他则紧紧盯着Marvy美艳的侧边脸。Marvy原不打算理他,可被持续不断地盯了那么久,谁能没反应哪?

Marvy怒了,忍无可忍地扭头过来时,却见厮笑眯眯地指了指录音笔:嘘——人家正录音呢,别出声。

只是那双精明的桃花眼,在盈盈笑意下,却划过了丝深沉的情绪。

那是在听到恩静的陈述:“其实我觉得不对劲,离开那晚她告诉我,关于奎宁中毒案她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连楷夫眼中精光一闪。

下一秒,已拿起手机按下短信:和你老婆在一楼咖啡厅约会呢,来捉奸吗?

收件人,阮东廷。

果然五分钟后,阮生大驾光临,看到的就是好友死皮赖脸地粘在Marvy身旁的场景。

此时恩静已大致陈述完毕,阮东廷坐到她旁边时,就听到Marvy问:“所以你觉得,她可能出事了?”

恩静下意识地往阮东廷处瞥一眼:“我不确定,但一天联系不上她,我就一天不放心。”

“I get!”Marvy收起录音笔,“我会尽快查明她的去处。”说完又转头向刚坐下的阮东廷:“阮先生,你娶了个好太太。”

话中似有话,阮东廷微微颔首:“阮某和颜小姐看法一致。”

只听她轻哼了哼:“最好是!”回过头,伸手拍了拍恩静手背:“那我先走了,一有消息马上联系你。”

“好。”

结果Marvy一起身,用目光锁了她大半天的桃花男也跟着站起:“一起去喝杯咖啡?”

Marvy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瞥了他一记。

“当然,如果你现在没空…”

“不,空得很。”她口气淡淡:“只是对你这种是女人都能排队的花花公子,本小姐永远没空。”

话毕,女子高傲地起身,踏着优雅步子离开了咖啡厅。

徒余身后的连楷夫,对着美人的背影,勾起了一抹胜券在握的笑。

阮东廷的语气难得这么调侃:“稍微收敛下吧,你这样,看上去真像是只准备活剥兔子的豹。”

“男人看到想吃的女人不都这样?”

“哦?”阮东廷似笑非笑地转头,睨了身旁的恩静一眼,话音低低柔柔:“是吗?”

话中似有含义。

她的脸“噌”地红了起来,被这暧昧的问题和他暧昧的目光弄得不知所措,再加上旁边那好事的连大少调侃的眼…

不过很快,又听阮某人说:“连总,你可以滚了。”

“是该滚了。”Cave愉悦地站起身,那唇角散不去的邪魅笑意似在昭告众人——半小时前,Marvy违章停泊的跑车已被阿Sir“眼尖”地拖走了。而现在,他,连楷夫,该做的就是赶到她身边,施以他的救美大计。

待Cave离开了咖啡馆,恩静脸上的红痕还未退散,不过她心中有疑惑:“我怎么觉得看到连楷夫想追Marvy,你似乎还挺待见的?”

“是挺待见。”

“为什么?”

阮某人浓眉微挑,睨向自家夫人:“你说呢,‘阮太太’?”

“我?我不知道啊…”

“那就继续‘不知道’吧。”

“为什么?”

“朽木不可雕。”

恩静被他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可饶是如此,双双起身要离开咖啡厅时,他还是朝她伸出了手。

恩静怔了怔。

其实不是第一次了——以往在公众面前,在报纸上,他永远牵着她的手。可这一次——不,不一样了。咖啡馆里人影寥寥,众人各司其职,谁也没注意到这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