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地方我是一分钟也不愿意留,可金陵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我们身上也没钱,连落脚的地也找不到,晚上不住这里,实在不知该去什么地方。

只好硬着头皮答应,秦展颜把我们安排在四合院的偏房,房间挺干净,刚躺下没多久,宫爵就推门进来,手里还抱着被子。

“你干嘛?”我躺在床上问。

“聊聊天吧,一个人睡不着。”宫爵也不上来和我挤,搭地铺睡在地上。

“你该不会是怕吧。”我看着宫爵不自然的表情,忽然笑了。

宫爵尴尬的盖上被子,还没回答,田鸡也推门进来,二话没说就跑到我床上,把我挤到里面:“一个人好冷。”

“怕就是怕,找那么多借口干嘛。”我白了他们两人一眼。“没瞧出来,你们两个还怕这些。”

“这地阴森的很,不知道为什么,我老是起鸡皮疙瘩。”田鸡挠挠头憨憨笑了笑。“你们说,秦展颜和解天辉是什么关系啊?”

“就是,我也在想这事。”宫爵一脸疑惑坐起来。“解天辉干嘛让我们送他来这里?”

“我瞧着秦展颜和解天辉年纪差不多,该不会是解天辉的女人吧,何况还有一个孩子。”宫爵说。

“可白叔说过,解家就只剩下解天辉一人,解天辉如今一死,解家自从也就断后了。”我说。

“没听白叔说,解家历来和白家交恶,解家的事,白叔又能知道多少,指不定,解天辉是黑道上的人,为了顾及妻儿安全,所以把妻儿安置在这里,不想让外人知道,这样他有什么事就不会牵连到秦展颜和孩子。”宫爵说。

“你们没瞧见秦展颜看到解天辉时候的样子啊。”我摇摇头说。“脸上根本没有丝毫的悲伤,真要是妻儿,得知解天辉死了,怎么也会难过才对。”

“朝歌这么说,我也想起来,秦展颜似乎对解天辉的死无动于衷,跟外人似的,而且她第一句话,就是问解天辉是不是死了,这女人好像在等解天辉死啊。”田鸡皱着眉头说。“就算是解天辉的妻儿,估计感情也不会好到什么地方去。”

“算了,解天辉的事,我们别瞎猜,他托付我们办的事,也做完了,现在我们该干嘛?”宫爵问。

“碣石宫虽然坍塌了,可事情并没有完,碣石宫不过是为了藏匿一个地名而建,如今我们已经知道这地方在哪儿。”我深思熟虑说。

“你想找神庙?”宫爵从被窝里爬起来。

“那里面可安息着十二祖神,你自己也说过,那些神一旦被唤醒,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们也不清楚。”田鸡也大吃一惊。

“和氏璧和随侯珠都没有在咱们手中,咱们唤醒神?”我眉头紧皱沉稳说。“解天辉曾经提到过我父亲,似乎他和神庙也有关系,解天辉说过,我想解开答案,就必须去神庙。”

可惜解天辉自始至终都没告诉我,他是怎么会知道我父亲,忽然发现身边这些人,甚至比我还了解父亲。

一个本来应该死在万象神宫,又出现在核爆靶心,然后我亲眼目睹被人枪杀,一个死了三次的人,父亲留给我的谜,越来越离奇诡异,我答应叶九卿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初衷也是为了父亲。

既然解天辉说的很清楚,所有的答案都在神庙,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那个地方。

“你父亲的身份不简单,117局的一号首长,说起来他应该是军方的人,不如查查你父亲的背景,或许能知道些什么。”田鸡说。

“哪儿有你说的这样简单,117局那么神秘,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何况117局所接触到的事情,都事关重大,一直隐瞒到现在也没公布,就我们几个人,能查到什么。”我叹口气说。

“117局再神秘,也是军方的机构,我倒是有办法或许能查到。”田鸡说。

“你有什么办法?”我和宫爵问。

“我在金陵有一个战友,转业后在军史研究所,那里有所有军队和机构的详细档案,刚巧我和这个战友关系不错,或许他能帮上忙,指不定那些档案中,就有关于117局的记载。”

第289章 十里秦淮

身上的衣服还是去碣石宫那套,离开的辽东的时候仓促,衣服也没换过,到现在衣衫褴褛,站在大街上,我们三人和乞丐无异,在军史研究所门外等了好久,才看见一个穿军装,器宇轩昂的军人走出来。

田鸡迎上去,脸上堆满开心的笑意:“方子,现在见你可真不容易。”

叫方子的人愣是没动,有些吃惊的打量田鸡好半天,才吃惊的张开嘴:“田器?你还活着?”

“你这是什么话,好几年没见,就那么巴不得我死了。”

“真是你啊。”方子一把抱住田器,笑的合不拢嘴。

“别站这儿说,找个地,给我弄点吃的。”田鸡说。

路上田鸡给我们解释,方子名叫乔方,田鸡当兵那会,他们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乔方为人豪爽,身上有军人的秉性,说来了金陵,吃喝算他的,当是尽地主之谊。

方子带我们去秦淮河边的酒楼,透过临河的窗户能看见下面十里河道,十里秦淮尤其在明代是鼎盛时期,从书中只言片语的记载中可以勾画出当年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桨声灯影如梦如幻的景象。

如今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两岸在灯火的辉映下五光十色,船过静水在后面荡起长长的涟漪,时时有断断续续的江南小调传来。

这里虽不及当年的繁华和香艳,不过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多少还能感受到这一水秦淮,美人在怀,丝竹犹耳昼夜笙歌的奢华。

良辰美景根本比不上面前一桌的菜肴,从辽东到金陵,田鸡洒脱,整整一包宝石和价值连城的太阿剑都用来陪葬,如今我们身无分文,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

当着方子的面,也不客气,大口大口吃着菜,方子估计都被我们三人这阵仗给吓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逃荒。

“你们,你们这是多久没吃东西了?”方子摸出烟盒问。

“别问了,再来盘牛肉锅贴。”田鸡嘴里塞满菜,含糊不清说。“再要一碗鸭血粉丝。”

方子点菜回来,点燃烟也不动筷,秦淮小吃堪称一绝,讲究的就是精细,得慢慢品,我们这样的吃法的确有些大煞风景。

“你爸可是到处找你,所有的战友全都打听了一遍,我们都当你出了什么事。”方子一本正经问。“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学着离家出走?”

田鸡一愣,放下手里的蒸儿糕,抹了一把嘴边的油渍:“老爷子连你这儿也找了?”

“废话,咱什么关系,你不见了,你爸当然得来问我。”方子给我们倒上酒,盯着田鸡说。“这事不是我说你,你爸过寿,这么大的事,你也不露个面,我去的时候,你爸那脸色可不怎么好看啊。”

“还说什么没?”田鸡问。

“说是让咱们战友,若是瞧见你,三件事。”方子比出三个指头,乐呵的笑起来。“你爸可发了话,还认他这个叔,见到你就帮他做三件事。”

“啥事?”

“第一,不能给你钱。”

“瞧把他能的,离开他,我就赚不到钱似的。”田鸡不屑一顾。“还有呢?”

“不能收留你,一口饭也不能给你。”方子越说越笑的开心。

“他就是瞧不起我,以为没有他,我连一口饭都吃不上……”田鸡得意洋洋说到一半,看看满桌的菜,尬尴的苦笑。“这是意外,真是意外,我本来可以富甲天下的,结果吧……算了,我的命。”

“第三是什么?”我好奇的问。

“让我们见到他,要么把他给押回去,要么就打死。”方子终于没忍住笑出声。“你爸可说了,打死了你算他的,哈哈哈。”

“完了!”田鸡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出事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我们吃惊的问。

“我干的事,多半是被我家老爷子知道了,就他那性子,要是知道我在外面盗……挖红薯。”田鸡焦头烂额说。“指不定老爷子真的弄死我才甘心。”

“你爸干嘛的啊?一直都没问过你,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似的,这么怕你爸?”宫爵问。

“你们不知道他爸是谁?”方子的表情比我们还吃惊,就好像,不认识田鸡的爸,是一件很震惊的事。

我们茫然的摇头,田鸡神情闪烁,似乎不愿意提及他家里的事,岔开话题,一本正经对方子说:“来见你一次不容易,帮我一个忙。”

方子二话没说,从身上掏出钱包,除了证件以外,所有的钱全推到田鸡面前:“身上就带了这么多,待会跟我回去,要多少说句话。”

“得是看不起人。”田鸡把钱推还回去。“老爷子不是说过,不让给我钱嘛。”

“你爸的话得反着听,他是给我们递话呢。”方子吸了一口烟笑着说。“我每个月多少钱你也知道,这点钱你别看不上眼。”

田鸡端起酒,仰头一饮而尽,一巴掌拍在桌上:“不能让他把我给看扁了,这钱你收回去,咱们还是战友,你真想帮我,就帮我做一件事。”

方子也不犹豫,估计知道田鸡的性子,崛起来牛都拉不回,收了桌上的钱:“别说帮,什么事,你吱个声就成。”

“帮我查一个军方的机构。”

“什么机构?”

“117局。”

“117局?”方子从嘴角取下烟,眉头一皱想了半天。“军方的机构?”

田鸡点点头。

“番号呢?”

“没有番号,就知道117这个代号。”

“军方里面没有117局这个机构啊。”方子想了良久肯定的说。

“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军史研究所里的档案中,应该有记载,你得好好找找。”

“你当过兵,知道部队的规矩,军方的事就没小事,我能接触到的档案里,绝对没有你说的117局,我接触不到的档案,都是被列为机密的。”方子把头探过来,压低声音说。“你应该知道,军方有保密条例,任何事都不能外泄。”

“我知道,所以才问问你能不能帮这个忙,你既然不方便就算了。”田鸡很诚恳的说。

方子默不作声,用力吸了几口烟,把烟头掐灭在烟缸中。

“三天,给我三天时间,那些档案不是随随便便能接触到的,三天之后我给你答复。”

“方子,这事你想清楚,别为难了你。”

方子解开衣扣,裸露出胸膛,指着上面一块伤疤淡淡一笑:“老子欠你的,不是你把我从死人堆里救出来,我找就化成灰了,咱们之间还说什么方不方便。”

方子甚至都没有问田鸡,调查117局的档案干什么,倒不是他不谨慎,而是他对田鸡的信任,就连我和宫爵,乔方连来历都没有问,他对田鸡的信任可见有多深,甚至连田鸡的朋友,他也深信不疑。

“到时候我怎么找你们?”方子拿起筷子问。

原本没想在金陵停留,把解天辉送到这里后,我们就打算想办法回成都,既然乔方答应帮忙查探117局,我们只能在金陵多停留些日子,想来想去唯一落脚的地方也只有秦展颜那儿。

我们不远千里送解天辉回来,多住几天,她应该不会赶我们走。

“葬花溪,我们现在就住那儿,你有……”

“什么地方?”乔方手中的筷子悬停在菜上,瞠目结舌问。

“葬,葬花溪。”田鸡茫然的重复了一遍。

“陶吴的葬花溪?!”乔方神情大变。

我们三人不知所措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不明白这地方为什么让乔方反应这么大。

“那,那地不干净,你们怎么住那儿。”乔方忌讳莫深说。

“我瞧着挺干净的啊,就是有点陈旧。”田鸡不以为然说。

“不干净是什么意思?”我像是猜到什么,认真问乔方。

“葬花溪那地方很久之前是乱葬岗,后来在那儿修了义庄,专门用来停放棺材,没找到好地方安葬,或者是客死他乡的棺材,都放在葬花溪,后来义庄没有了,在义庄的原址上修建了房子,就是现在的葬花溪,可那地方一直……”乔方犹豫了半天,压低声音说。“一直闹鬼。”

“闹鬼?!”我们三人瞠目结舌,顿时想起那个叫秦展颜的女人和跟在她身后的小孩,乔方不说还没什么,细细回想,那女人走路好像真是没声音,而且葬花溪那地方,的确给人阴森森的感觉。

“你,你什么时候相信这些?”田鸡拉了拉方子的军装。

“我是不相信,可我打小就是在金陵长大,关于葬花溪一直都有这方面的传闻,而且据说还有人亲眼瞧见过,说有时候葬花溪那地方,到了晚上就能听见鬼哭狼嚎,还有人影在里面游荡。”乔方一本正经说。“你们就没瞧见,葬花溪附近根本没人住吗,那地方生人勿进,你们怎么会住到那里面去?”

“这事说来话长,我们,我们受人之托,送一具棺材去那儿。”我一脸惶恐说。

“送棺材?”乔方比我们还要吃惊,来回打量我们一番,最后目光落在田鸡脸上。“我也不问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你认为该说的,自然会告诉我,不过,我劝你们还是少去那地方,葬花,葬花,听这名字就邪门的很,谁知道,那里面葬的到底是不是花……”

第290章 通阴阳

和乔方分开后,我们三人一时间不知所措,说实话,葬花溪那地方的确有些阴森诡异,如果可以,我真不希望再回去。

可田鸡硬气,没要乔方的钱,我们吃了一顿饱饭,可身上依旧身无分文,除了回秦展颜哪儿,实在没地方可以去。

“解天辉这人身上有太多秘密,可惜我们已经问不出结果,可解天辉干嘛要给白叔留信,让我们送他回葬花溪,而且解天辉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死在碣石宫。”我来回走了几步深思熟虑说。“就是说,什么事都在解天辉的预计之中。”

“解天辉也知道我们一定会送他到葬花溪。”宫爵说。

“我反应慢,脑子转不过来,你们到底想说什么?”田鸡一头雾水。

“既然解天辉什么都能算到,他引导我们去碣石宫,又带我们逃离,最后又让我们带他尸体到葬花溪,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每一步对解天辉来说都是有目的。”

“去碣石宫,是为了让我们知道十二祖神安息的神庙所在,那送他尸首到葬花溪又是为了什么?”田鸡问。

“不知道,应该还有什么我们不知晓的事。”宫爵摇摇头说。“看样子,我们无论如何都得再回去。”

我看见田鸡喉结蠕动一下,其实我心里也怕,听乔方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心里都发毛,解天辉的棺材送到后,也不见秦展颜张罗下葬,就安放在花园后面的屋子里,也不知道秦展颜打算干什么。

那么大一套房子,就住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想想都瘆的慌,而且秦展颜走路都听不见声音,还有那孩子,我总感觉他眼神太诡异,每次和他对视,都感觉后背隐隐发凉。

我们几乎是硬着头皮回到葬花溪,天空雷闪阵阵,时不时一道闪电照亮了眼前这座斑驳陈旧的古宅,看上去更加阴森诡异,门是开着的,大半夜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嘎吱一声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我们怯生生走进去,四合院里没有灯光。

田鸡拉拉我衣角,花园后面有灯光若隐若现,那是停放解天辉棺材的那间房子,我们对视一眼,壮起胆向花园走去,房间中的灯光透过花园里花草的缝隙明灭。

走到房间门口,发现房门虚掩,敲了几下里面也没人回应,我们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房间中的灯光很昏暗,可能是接触不良的原因,灯光一直在闪烁,屋外的风吹进来,那盏灯轻微的摆动,我们的影子也随之在房间中不断被拉长。

“棺材,棺材开着。”宫爵抬手说。

解天辉的棺材是我们抬进来的,可如今棺材盖却被打开,往前走了一步发现脚下湿漉漉,像是被什么东西粘连住,我低头一看,顿时心惊胆战。

整个地面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干干净净,血迹越是靠近棺材越多,我们几乎是屏住呼吸,走到棺材边。

棺材里面和这间房子一样,像是发生过厮杀,里面血迹斑斑,更让我们震惊的是,解天辉的尸体不见了。

“解天辉都死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多血?”田鸡心有余悸小声说。“这么远送他回来,这,这哪儿像是安葬啊,怎么瞧着像屠宰一样。”

“里面是什么?”宫爵抬手问。

他指的地方,是这间房子的后面,被一层厚厚的纱幔阻挡,从棺材中流淌出来的血迹,一直蔓延到纱幔的后面。

我蠕动一下喉结,怯生生往前走,分不清是好奇,还是胆子大,很想看看纱幔的后面到底有什么。

一声惊雷在屋外响起,我们一直全神贯注纱幔后面,突如其来的声响,差点没把我们吓的跳起来,就在这个时候,昏暗的灯也突然熄灭,整个房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感觉田鸡慌乱的在身上摸索,应该是在找打火机,到处是血的房间中,还有一具空空如也的棺材,明明死掉的解天辉也不翼而飞,站在这样的房子里,本来就毛骨悚然,现在又没有了光亮,我感觉都快听见心跳的声音。

田鸡终于摸出了打火机,因为太慌张,划动了好几下都没点燃,哐的一声,估计是他手抖的厉害,火机掉落在地上,我们连忙蹲下身去找。

咔嚓。

一道叱咤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整间房屋。

我们蹲下的影子被长长的拉升在纱幔上,可我突然发现,纱幔上映出的一共有五道影子,除了我们三人之外,还有一高一矮的两道。

我心里猛然一惊,宫爵和田鸡也意识到,我们身后有人,颤巍巍转过身去,我们三人几乎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身后的人拿着一支蜡烛,摇曳的烛光映出一张女人阴郁的脸,没有任何表情的秦展颜和那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们身后。

她走路依旧没有声音,我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浑身上下全是殷红的血迹,那张本来就冷漠的脸,也沾满了血点,还有那孩子,就如同一个血人,那双老成的眼睛看的我心里发毛。

在秦展颜的另一只手,是一把明晃晃的刀,烛光中闪耀着煞白的光芒,在刀刃上还缓缓滴落着鲜血。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秦展颜的声音和她手里的刀一样冰冷。

我下意识看看被开启的棺材,声音颤抖的问:“你,你把解天辉怎么了?”

“你想见他?”秦展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烛光下令人毛骨悚然。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秦展颜这话一语双关,解天辉是死人,我们想见他,唯一的办法就是也变成死人。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解天辉的尸体为什么不见了,还有,这里为什么这么多血?”宫爵怯生生的问。

“这里不是人该来的地方。”秦展颜慢慢举起手里的刀,刀光映射在她脸上,让她的笑意更加诡异。

我心往下一沉,田鸡胆子那么大的人,如今也缩在我身后,乔方说这地方不干净,我们还没当回事,如今看着面前的秦展颜和那孩子,如果可以后悔,打死也不会再回来。

不是人该来的地方。

我在心里回想秦展颜的话,这里曾经是乱葬岗,后来又变成义庄,过往的都是死人,当然不是人该来的地方。

田鸡忽然慢慢从我身后走出来,虽然依旧心惊胆战,但声音镇定了一些:“你少吓唬人,你,你有影子的。”

田鸡指着秦展颜和那孩子的脚下,她们的影子随着烛光在晃动,鬼是没有影子的,何况她的脚是站立在地上。

“我是人当然有影子。”秦展颜说。

“你不是说,这里不是人来的地方,你既然是人,来这里干嘛。”宫爵问。

“你们不会想知道的。”秦展颜笑的样子,让我不寒而栗。

“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血,解天辉呢?”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秦展颜目不转睛盯着我们。“葬花溪可是埋死人的地方……”

“你少装神弄鬼,真有鬼,叫几个出来看看。”宫爵深吸一口气大声说。

“好啊,我就叫几个让你们看看。”

秦展颜话音一落,我们三人着实被吓到,她太镇定,以至于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都让人不敢质疑。

“这孩子天生通阴阳,能和死了的人沟通,不相信,你们问问他。”秦展颜指着她旁边的小孩。

我们面面相觑的对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可怕的,只不过她们突然出现,让我们多少有些吃惊,现在渐渐平息下来。

这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呆,正打算离开,忽然那小孩向我走过来,幼嫩的脸颊上却有一双令人不敢直视,诡异的双眼,他的脚步同样轻柔,根本听不见声音。

站到我面前时,我居然会有些慌乱,不明白为什么会怕一个孩子。

他慢慢抬起一只手,是一个小巧的水壶,他当我面喝了一口,声音很稚嫩:“喝一口。”

水壶递到我面前,孩童的手很稳,我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来,宫爵和田鸡连忙阻止,我摇头示意没关系,解天辉让我们来这里,如果真是为了害我们,用不着费这么大劲。

他既然什么都能预料到,相信在葬花溪我们是安全的,何况我也很好奇秦展颜所说的话,想看看这个小孩是不是真有通阴阳的本事。

我抬头喝了一口,吞咽下去,顿时心口一阵烧辣,我原本以为是水,谁能想到,一个小孩喝的会是酒,而且还是如此呛人的烈酒,喝的太急,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

对面的孩子忽然笑了,那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笑容,透着一股豪迈和傲气。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我震惊的抬起头,手里的水壶掉落在地上,目瞪口呆看着那孩子,蠕动的嘴角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话太熟悉,离开玉门关去红白山的时候,卓明风曾经递给我水壶,也是让我喝一口,当时,我被呛到,记得卓明风笑的意气风发,他说的也是这句话。

除了我和卓明风之外,没有谁知道这个细节,包括宫爵和田鸡。

我突然开始有些相信秦展颜,看着面前那个令人不安的孩子,他似乎真具有通阴阳的本事,否则他怎么会知道一个死人曾经和我说过的话!

第291章 妙手回春

宫爵和田鸡应该不明白我反应为什么这么大,我惶恐的注视着眼前的小孩,绞尽脑汁去想所有的可能,但任何一个也无法解释清楚,他为什么能知道,我和卓明风之间的对话。

就在我震惊的时候,那小孩突然再往我身边走近一步,伸手在我身上摸索,我僵硬的站立在原地,没有退避也没有阻止,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好奇心驱使我没有打断他。

最终小孩的手从我身上缩回去,烛光中我看见他拿着一个烟袋,那是将军留下的烟袋,我一直都放在身边,里面烟丝的味道会让我想起将军,亦如他一直都在我身边。

小孩熟练的从里面摸出烟丝和烟纸,就在我面前卷烟,动作缓慢而沉稳,他的样子让我瞬间想起将军,更加震惊的看着他。

他把烟放在嘴角,我惊恐抽搐手指,透过他的眼睛,我似乎能看见了将军。

“干咱这行,是刀口舔血的营生,不是我想打你,是想你长出息,我是怕你学的不够多,往后遇到危险,我不在身边,你一个人咋办……”

“够了!”我蠕动着嘴角打断他的话,这些是将军临死前对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刻在我心间,是那样温暖和安全,可从这个孩子口中说出来,却显得那样诡异可怖。“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现在你相信我说过的话,这里不是人该来的地方。”秦展颜在后面冷冷说。

宫爵和田鸡面面相觑看着我,一时间我惶恐的不知所措,只感觉头皮都在发麻,外面的惊雷响起,仿佛每一下都劈击在我身上,不由自主的抖动。

嘎吱……

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我们听见有人轻微的呻吟声,这屋里除了我们和对面的秦展颜以及那个诡异的小孩外,居然还有人。

我们麻木的转过头去,身后是一片漆黑,呻吟声就是从黑暗中传来,一道闪电再一次照亮房间,厚厚的纱幔中,我们看见一个坐立起来的人影。

看不见那人的模样,只能看见投射在纱幔上的影子,那人像是刚从熟睡中醒来,伸开手活动着身体,贪婪的深吸着气,仿佛那人已经很久没有呼吸过。

稍纵即逝的闪电黯然下去,房间又陷入一片漆黑,秦展颜手中的烛光穿透不了那片黑暗,最后的闪电光中,我们看见那人站立起来。

赤脚踩踏在地上的脚步声从纱幔后面传来,不管这人是谁,能出现在这样一个阴森的地方,令人莫名的害怕,我本能的想向后退,忽然想起,身后还有一个握着刀,浑身是血的女人,以及一个同样沾满鲜血,能和死人沟通的诡异小孩。

宫爵和田鸡应该也是这样想的,我们三人僵硬的站立,不敢进退,那脚步声慢慢向我们逼近,停在我们面前,黑暗中我们只能看见露在烛光中的脚。

又一道闪电劈击下来,屋里的黑暗被瞬间驱散,我们才看清,一个赤裸上身的男人站在我们对面,长长的头发浸染血渍,一缕缕低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