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卿!”

“爸!”

“好,好得很,芷寒是你外甥女,凌霄你岳父,凌汐是你妻子,这些人都是你的亲人,你可以不管不问,而仇人就站在你面前,你却视若无睹,你不做的事我来做,到你眼里我变成了不忠不义,你可以为了维护凌家的仇人和我恩断义绝。”

凌然说到这里,目光慢慢移动桌上叶九卿留下的那把匕首上,伸手握在手中,灯光下刀刃透着寒光。

“你知道我向来说一不二,这个仇我必须要报,你现在还有机会阻止我。”凌然说到这里把刀柄递到叶九卿的面前。“如果你让我活着从这里出去,我想邓青很快就会亲自带人来这里”

第643章 离情别绪

叶九卿眉头抽动,我看见他的眼睛看向面前,被凌然递过来的刀柄,我很清楚和了解叶九卿,他此刻是真的动了杀心,倒不是他铁石心肠对待几十年的朋友可以如此心狠手辣,三言两语不合就要灭口。

他和凌然几十年的交情,彼此都太了解对方,凌然的固执我很早之前就见识过,他这一次是铁了心要向我寻常,只不过他借助了117局来除掉我。

叶九卿估计心里清楚,一旦放凌然从这里离开,后果不堪设想,117局不但会重新开始追查我的下落,同时这个房间里每一个人都会被殃及。

叶九卿还是伸手把匕首接了过来,凌然不但没退缩,反而站的更笔挺,似乎是在用行动告诉叶九卿,他是绝对不可能更改主意。

“九卿!”应悔元在旁边大吃一惊。“凌然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失去理智,你要是动了手,和现在的他又有什么区别。”

“爸,舅舅再不对也是您亲人,您可别做错事。”

“叶叔您消消气,凌叔也是被邓青教唆才会这样,咱们三家的先祖就有渊源,如今您和我爸还有凌叔又情同手足,多大的事解决不了,干嘛非要动刀动枪。”田鸡一边说一边往叶九卿身边移动。

“把刀放下!”我一直没有说话,抬头目光坚定看向叶九卿。“你杀了他也无济于事,邓青让他来这里,倘若他出了事,应家难辞其咎,我们是可以脱身,可应家上下怕是麻烦就大了。”

当!

叶九卿手起刀落,匕首没入桌面,他用力一折,匕首硬生生断成两截:“凌然,你若幡然醒悟迷途知返,我和悔元还当你是朋友,倘若你执迷不悟还是要为虎作伥,从今往后,你我情义如同此刀,你走!”

凌然从屋里走出去,站在门口停顿了片刻,回头波澜不惊说:“不管你们怎么看我,在我心里还拿你们当知己,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只要交出这个人,我保证在邓青面前只字不提,凌家血仇我必须要报,如果三天之后我见不到他,我就只能借助邓青手中的权力了。”

凌然走了之后,房间里一片沉寂,应悔元一言不发久坐,忽然淡淡一笑:“婉清,好久没有回家了,让人张罗一桌家宴,就是天要塌下来,总得先把饭吃了。”

田婉清忧心忡忡,犹豫了一下还是下去安排,应悔元起身拍拍叶九卿肩膀:“多大的事,咱们这一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识过,凌然太执着,你我又不是不清楚,你也别再责怪他。”

“爸,舅舅性子您清楚,他既然说的出就一定做的到,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我对凌然已经仁至义尽,他若是再冥顽不灵,也不怪我心狠手辣,他要是真敢乱来,我这把老骨头就给他留着,看他啃不啃的动。”

“你倒是说句话啊,凌然说给我们三天时间,必须要把你交出去,你怎么跟没事一样。”宫爵心急如焚问。

“你都说了还有三天,慌什么。”我笑了笑回答。

“上次在东海,他们能冲着你胸口开枪,说明是铁了心要你的命,如果知道你没有死,一定不会放过你。”田鸡忧心忡忡看着我。“现在迫在眉睫,我们根本没办法和邓青抗衡啊。”

“好了,事已至此,既然想不到办法,还不如暂时别想,先吃饭吧。”田婉清回来招呼我们。

入席之后,应悔元屏退旁人,兴致颇高和叶九卿对饮了好几杯,其他人都毫无食欲,唯独我埋头吃的很香,家宴的气氛很沉闷,没有一个人说话。

吃完的时候,应悔元端起最后一杯酒起身:“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喝完这杯酒,也是时候和各位说再见了。”

“你想干什么?”叶九卿一愣,把举起的酒杯放下。

“明儿一早我派人送你们走,我会妥善安排好你们,暂时117局也应该找不到你们的下落。”

“送我们走?”叶九卿瞪了应悔元一眼。“怎么着,你都这把岁数,还想当一次义士不成,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你当现在你还是富甲天下的应悔元?你这次要面对的是117局,在邓青眼里你什么都不是,再说,你大言不惭留下断后,我还要这张老脸,你这是逼着让我当缩头乌龟。”

“我想过了,凌然虽然固执但是很守信,他说三天就一定是三天,你们有时间离开这里,邓青既然指望我帮他探龙脊之地,就算知道我放走你们也拿我没办法。”

“然后呢?”叶九卿问。

“秦岭那么大,我怎么也能跟邓青耗上个七八年吧,指不定耗着耗着,我的日子也该到了,我既然死了,这事不就算是了结了。”

“应悔元,你这算盘打的挺好啊,我这一走可就成全你忠义两全,你把我叶九卿当什么人了?我和你认识几十年,我什么时候丢下朋友临阵脱逃过?你问问这里坐着的人,谁会听你的?”

“爸,我是应家独子,如今应家有难也该我担着,要走也是您和妈走,我留下才对。”

“应家的事还轮不到你做主,你和你妈都走,留下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听你爸的话,这一次不要再仍性了。”田婉清慈爱的摸摸田鸡的头,然后对应悔元说。“其他人都必须走,你不用劝我了,你我夫妻一场本该风雨同舟,你要逼我走,大难来时各自飞的名声我可担不起。”

“婉清都知道,你这样做是往自己脸上贴金,陷我们不仁不义,这主要亏你想的出来。”叶九卿白了应悔元一眼。

我端起酒杯二话没说一饮而尽,抹了一把嘴转身就往外面走。

“你,你去哪儿?”叶知秋在身后问。

“吃饱喝足当然是去睡觉,留在这儿浪费时间啊。”我停在门口,头也没回说。“都别争了,谁也走不了,邓青知道我没死,而且权杖上的晶石还在宫爵身上,只要凌然把这事告诉邓青,以117局的能力,天大地大怕是没有我们容身之所,再说,我们即便真能暂时躲起来,就是争辩到三天之后,相信这屋里也没有人会走的,都去睡觉吧,或许明天起来事情会有转机……”

身后没有了声音,因为屋里的人应该知道我说的都是对的,他们甚至连反驳我的理由都找不到,回到房间中我从身上摸出卓明风留下的酒壶,一丝睡意也没有,如果近卫都还在的话该多好,他们有足够的能力和117局抗衡,

我拧开酒壶仰头喝了一大口,真想一醉方休什么也不用想好好睡一觉,当着其他人我不能表现出焦急,我极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可这一次凌然釜底抽薪让我措手不及。

门外有人敲门,开门后站在外面的是叶九卿,他也不等我说话,埋头就往我房间里走。

“有事?”

“没有,想到你这里来挤挤。”

“你不是有房间吗?”

“太冷清,想找人说说话。”

“你当着凌然的面动刀,这又何必呢,其实他说的你心里都清楚,他向我报仇也无可厚非,除了芷寒的事是意外之外,凌霄阁的手的的确确是被我砍断的,最后也是因为看见我被活活吓死,凌汐……”

“朝歌,给我倒杯水。”

……

我一怔,叶九卿并没有回答我,只是叫了我的名字,他用最简单的方式在回应我,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坚信我是顾朝歌,甚至没有任何原因和理由的去相信。

我叹了口气,把水杯递到他面前:“喝完就回去,你晚上要打呼,会吵到我。”

“然后呢?”

“什么然后?”

“然后明早起来我还会看见你吗?”叶九卿端着水杯,微醉的眼睛却透着狡黠的目光。

我手指不由自主抖动一下,是啊,我对面坐着的这个老人养育了我十多年,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我,确切的说是了解顾朝歌。

“这是最好的办法,凌然要的是我,只有我去才能平息风波。”我能瞒住所有人,却瞒不住叶九卿,其实我早就想好,明天一早我独自去见邓青,叶九卿来找我,应该就是防止我偷偷离开。

“他们在你胸口开枪,既然想杀你,也不在乎多一次,你认为我会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凌然言出必行,一旦让邓青知道,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到时候为了我一个人,牵连所有人,你真希望看见那一天?何况结果都一样,这一次躲是躲不掉的。”

“无论如何我不会放……”

“我没和你商量,我后面还七八个人,你就是不为其他人想,总该为知秋想想,你在117局那么久,知秋他们知道那么多事,你以为117局会放过他们?”我声音一沉对叶九卿说。“你要做的就是帮我留住其他人,何况我去见邓青未必就是死路一条。”

“你想到对策了?”

“没有,不过邓青想要的是月宫九龙舫,刚巧对那艘船的事,好像目前只有我知道的最多,他还不至于为了凌然而放弃那艘船,只要我不张嘴,邓青一定会保佑我长命百岁的。”我声音对叶九卿缓和了许多。“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危,反而是其他人,我怕他们得知我离开的消息会来找我,你应该能权衡轻重,留住他们才能让我心无旁骛。”

叶九卿无力的叹息一声,很艰难的问:“什么时候走?”

“别愁眉苦脸的样子,搞的像是给我哭丧。”我拿来两个酒杯放在桌上。“来,咱们喝完酒壶里的酒,就当是给我送行。”

第644章 英雄泪

最后一杯酒在晨曦还没出来之前喝完,我穿上衣服走出去的时候,还感到一丝清晨的幽冷,我下意识拉紧衣领,走了很远还能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回去吧。”我没回头,是不想看见叶九卿脸上的无助。

“没事,再走走。”

“你这是送行还是送丧?”我把身体缩在衣服中,只露出一个头看向叶九卿。“大清早的别触了霉头,怎么看你感觉跟送我上刑场似的。”

“要不我们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叶九卿试图最后说服我。

“好了,你是明白人,心里应该清楚,事已至此没有回旋的余地。”我看着停在身后的叶九卿有些于心不忍,他在晨风中佝偻着腰,不知道是太冷的缘故还是他心里没底,整个人瑟瑟发抖,我转身走回去,帮他系好身前的纽扣。

那动作忽然让我想起,小时候他就是这样给我穿衣服,一晃二十多年,好像所有的一切都颠倒了,那个时候我要仰头才能看见他那张刚毅威严的脸,在我心目中叶九卿是那样的伟岸和高大。

如今他站在我面前,当年的豪情万丈已变成风烛残年的老态龙钟,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像剑一般挺拔的腰变的直不起来,抬头看我的时候,额头上蓄满了一道道皱纹,透着迟暮的沧桑,可那些皱纹里却有着我难以磨灭的回忆。

手背有潮湿的温暖,在清晨的寒风中瞬间冰冷,我一怔看见叶九卿把脸背过去。

“你还真是老了,什么时候学会这个,这可是你教我的,这玩意太软弱,咱干这行是刀口舔血的营生,最不该碰的就是这东西。”我身上抹去他眼睛的晶莹。

记忆中没见过叶九卿哭过,唯一的一次是得知将军不在的时候,他这个样子让我心里有些难受。

“还有一次……”

“什么?”

“凌汐走的时候……”

“那你这还真是叫哭丧,唯一不同的是,将军和凌汐不在了你才哭,如今我还没死呢,你就先哭上了。”我尽量让自己欢脱点,或许这样叶九卿就不会这么难受,可还是没有忍住,把他紧紧抱住,那一刻我感觉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叶九卿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抱我,不过一般都是在将军把我打狠了的时候,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轻重,只是到现在我才能体会到叶九卿当时的心情。

我轻轻拍拍他的背,努力在脑子里搜索能安慰他的话,可发现所有的言语都显得那样的苍白:“要是你错了呢?”

“什么错了?”

“凌然说的那些话,其实你心里都很清楚,事实上芷寒的死并非是意外,我当时其实是有机会救她的,可我最终选择了救宫爵……”

我声音很低沉继续说下去,凌然之所以对我恨之入骨,其实仔细想想也并没有错,他说的都很对,凌霄阁的手是被我砍断的,就连他的死归根结底也是因为我。

凌汐就不用说了,她不过是众多我想灭口的其中之一,凌家上下三代算起来,都是死在我手上,叶九卿不是傻子,到现在他应该清楚我就是一号首长。

“站在你面前是凌然的仇人,何尝又不是你的,唯一的区别,在凌然眼中我还是那个杀戮无常的一号首长,而你却选择相信我是顾朝歌,如果……”我重重叹息一声,很吃力的说出来。“如果你相信错了呢?”

“你会让我错吗?”叶九卿慢慢直起身,一脸平静的反问。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我之所以成为顾朝歌,完全是因为在罗布泊发生的意外,我在那里失去了身体和记忆,但这并不代表就可以抹去我过去的林林总总,倘若有一天我记起之前的一切,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坚定不移的相信我是顾朝歌?”

“知道为什么我不希望你再追查下去吗?”

“……”我眉头一皱,发现叶九卿目光又恢复了睿智。“你,你有其他的原因?”

“因为你知道的越多,我担心你记起的事也会越多,说真的,我不是没有担心过,恐怕没有比我更希望凌汐能复活的,但是如果凌汐复活的条件是你变回那个人,我宁愿你什么都别做,就当现在的顾朝歌。”

“你可以阻止我的,当初你若是不把玉猪龙拿出来,我也不会追查到这一步。”

“我老了,但还不傻,你为了救我可以以身犯险去找万象神宫,为了救知秋,千辛万苦揭开魔国的真相,知道吗,你一直都在为你身边的人活着,但你从来没有为自己做过什么。”叶九卿声音平稳老成。“那艘船你找了到底多久,或许只有等你恢复记忆才知道,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会找月宫九龙舫,但是一件能让你持续几百年的事,想必对于你很重要,你能为了我们不惜一切,我又怎么忍心阻止你呢。”

“可你自己也说过,我知道的越多,记起来的记忆也会越多,凌然的担心并非是杞人忧天,有朝一日万一我重新成为那个人,难道你就不后悔?”

“后悔……”叶九卿坦然一笑。“你曾经是谁我不知道,即便你杀戮无常冷酷无情,也和我没任何关系,但是现在的你,即便记起你失去的记忆,重新成为一号首长站在我面前,在我眼里,看到的始终还是顾朝歌。”

“为什么?”

“因为那个时候,你虽然想起之前的一切,但是却无法替代你如今拥有的记忆,你也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你失去记忆的时候,你就如同一张白纸,这二十多年来,你重新在这张白纸上书信了自己的一切。”叶九卿声音坚定,没有丝毫迟疑对我说。“我相信你有恶,但我看见的却是你的善。”

我好半天没说出话来,我应该被感动的,面对叶九卿句句肺腑之言,每一个字都透着他对我没有任何保留的信任。

是的。

他说的没错,我真的记起遗忘的过去,也无法磨灭我作为顾朝歌的记忆,曾经的我杀伐果断冷酷无情,而现在的我却并非优柔寡断唯唯诺诺,我可以成为一号首长那样的人,但也不影响我继续当顾朝歌。

我对叶九卿点头,这一辈子我从来没有骗过他。

但这一次我却在说谎,我是龙伯国主,我身上肩负着种族的兴亡,这不是一句善恶就能推脱的责任,跟随我到此的近卫用生命在延续我完成使命。

这不是顾朝歌能做到的事,亦如我在魔国高塔之中杀掉应悟,那种冷漠的决绝只有在雪域忍辱负重的龙伯国主才能拥有。

我要找到那艘船,并且彻底的摧毁月宫九龙舫,还要聚齐船上所有的神器,最后……

最后我会像杀掉应悟那样杀掉从神域中逃脱的漏网之鱼,这其中就有叶九卿的先祖,那个还长眠在龙脊之地,等待着被月宫九龙舫唤醒的归墟祭司,多么可笑的故事,叶九卿毫无保留的成全我,但他却没想到,亦如凌然所说,他是在助纣为虐,帮我铲除自己的先祖。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应该远离叶九卿才对,确切的说,我应该远离身边每一个人,叶九卿说的没错,顾朝歌一直都是为身边的人在活着。

如果真到了最后我要终结一切的时候,这些曾经和我出生入死的朋友阻挡在我面前,就如同叶九卿现在这样看着我时,我真担心自己会犹豫和迟疑,这对我来说无疑是比眼泪更致命的软弱。

作为顾朝歌我不可能对他们下手,但是作为龙伯国主,我根本没有选择,还被封印在神域中的族人绝对不能因为我不该有的记忆而危在旦夕。

“回去吧。”我向后退了一步,在心里告诫自己,远离叶九卿能让自己变的坚强,我已经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份本来就不该拥有的情感上,我该学会的是心如磐石,或许冷漠和无情现在才是更适合我的。

叶九卿应该还想对我说什么,嘴张合了几下,或许是怕影响到我,叹息一声拍拍我肩膀转身离去,我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完全看不出这个人曾经意气风发叱咤风云的伟岸,甚至有些滑稽可笑。

但任凭我怎么刻意的试图让自己心硬起来,看着叶九卿的背影却莫名的兴酸。

“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给你送终。”我冲着叶九卿大声说。

叶九卿没有再回头,抬手对我摆了摆,我想他是不敢回头,因为他知道留不住我,但他却并不想眼睁睁看着我从他面前离去。

“这话我记好了,你办完事记得回来看我,临死之前要是看不见你,我怕是闭不上眼。”

叶九卿的背影最终还是消失在晨雾之中,我从来没有对他失信过,但这一次恐怕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了,我转身看向前面被晨雾笼罩的清晨,我看不见前行的路,亦如我此刻内心一样迷茫,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这一次和以往不同。

我将孤身一人去面对,就如同将军临终前所说,剩下的路我要一个人走了。

第645章 心知肚明

车站外面的店铺里弥漫着胡辣汤的香味,我随意的往店铺里瞟了一眼,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看见了田鸡。

他正在拨手里的茶叶蛋,和我对视一眼,表情很淡定的指了指身旁的位置,我愣在原地有些呆傻的茫然,坐在桌边的还有宫爵和叶知秋以及薛心柔。

他们的反应显然比我要平静很多,确切的说是根本没有反应,好像并没有谁奇怪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相反他们面前的胡辣汤远比我要重要。

我微微张着嘴走过去,田鸡把拨好的茶叶蛋递过来:“饿不饿,要不你先吃。”

我来回看看桌边的人,他们好像并没有要问我话的意思。

“不想吃这个啊,那我吃,给你要了一碗胡辣汤,要不再给你要一个肉夹馍吧。”田鸡一边搅拌面前的胡辣汤一边说。“我给你说,别看这家店不大,可开了好多年了,这里的胡辣汤味道美得很,再吃上一个肉……”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终于没忍住打断田鸡。

“你呢?”宫爵抬头笑着问。

我眉头一皱,叶九卿一直跟我在一起,他不可能有机会通知其他人,再说叶九卿也知道轻重,我去见邓青本来就没有把握,再让其他人跟着一起来,这不是自投罗网,叶九卿就是再意气用事也不至于傻到这种程度。

店主把胡辣汤端上了,田鸡推到我面前:“趁热吃,等你大半天了,也不知道你磨蹭啥,吃完了还要赶路呢。”

“去什么地方?”

“你大清早来车站,该我们问你才对啊。”叶知秋似笑非笑对我说。

我闭目长叹一声,一直都是我自欺欺人,我没瞒住叶九卿,还以为是他老练能猜到我心中所想,不过看样子,把我看透的又何止叶九卿一人。

“你们什么时候猜到的?”

“应叔打算留下来掩护我们先走,那个时候你一句话都没有说,一般情况下,留下来拖后的都应该是你才对,你不说话说明你心里有打算。”宫爵轻描淡写回答。

“舅舅指名道姓只要你,我们一起长大,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清楚,舅舅和我爸还有应叔几十年交情,还不至于干出卖朋友的事,当然,前提是他必须得偿所愿。”叶知秋一边吃东西一边说。“我见你回房时如此坚决,就猜到你打算一个人去见舅舅。”

“朝歌,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朋友?”薛心柔在旁边埋怨。

我一时间无言以对,突然感觉有些哭笑不得:“明明只需要我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事,你们跟来不是添乱嘛。”

“你也不想想,你那点小九九能瞒得了多久,就算你先走一步去见凌叔,你真以为我们这些人会坐视不理?”田鸡喝了一口胡辣汤笑着说。“又不是不知道你去了什么地方,唯一的区别不过是我们比你后到而已。”

“我担心的不是凌然,而是邓青,我打算一个人去,就是不想牵连你们。”我叹口气声音无力。“你们真当只是我和凌然之间的恩怨,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大不了凌然让我血债血偿就完事了?邓青要的是月宫九龙舫,但凡和这艘船有关系的人都脱不了干系。”

“对啊,你自己说的很清楚,你以为你一个人去就能解决一切?”宫爵取出脖子上的项链在我面前摇晃几下。“这东西就是月宫九龙舫上的,邓青为了得到这个可以开枪杀你,你说不想牵连我们,可我们根本不需要你牵连啊。”

“还有比我们更知道那艘船秘密的人吗?就连117局对月宫九龙舫的了解还不及我们一半多,既然和这艘船有关系的人都无法全身而退,邓青早晚也会来找我们。”薛心柔很冷静看着我。

“还有邓青知道我们一直都在一起,既然你打算自投罗网,倒是帮邓青节约了不少时间,他都不用再大费周章追查我们下落,只要扣押住你,我们自然会去救你,既然结果都一样,那咱们还是和以前一样风雨同舟。”

“你以为这是找一处遗迹或者是探寻一条线索?”我面色一沉加重语气。“这一次要面对的是117局,就我们几个根本不可能和这个权力的机器抗衡。”

我解开胸前的衣扣,指着枪伤留下的伤疤:“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在东海的时候,到底是谁向我开枪吗?”

“是啊,我看邓青对你一直很敬重,想必他以为你就是一号首长,但为什么最后会杀你呢?”薛心柔大为不解问。

“开枪的不是邓青。”

“那是谁?”田鸡问。

“顾远山。”

“顾……”田鸡手中的茶叶蛋掉落在地上,目瞪口呆转头看我,其他人的表情和他一样,像是雕像一般愣在桌边。“顾远山?!他,他不是你父亲吗?他为什么要开枪杀你?”

“因为我违背了他所坚持的信仰,你们现在还认为这是闹着玩的事吗?顾远山连我都可以杀,何况是你们,为了得到关于月宫九龙舫的秘密,我相信他会做出任何事。”

“等等,顾远山是你父亲,可,可他不是在你七岁那年就死了吗?”薛心柔大吃一惊。

“那不过是一场筹谋了很久,并且持续十几年的计划而已。”我重新扣上衣扣声音沉重。

“计划?什么计划?”田鸡一脸好奇看着我。

“哎,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你们早晚都会知道的,整件事要从二十年前的罗布泊说起,当时我是第一个赶到共鸣地点的人,原本我是打算先接触月宫九龙舫,但关于这艘船的秘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所以我下令117局转移并且销毁所有研究资料……”

“你是第一个赶到共鸣地点的人?!”薛心柔嘴张的更大。“可,可邓青说,他在共鸣点看见的是一号……”

叶知秋和宫爵早就知道我曾经的身份,所以显得很平静,但薛心柔和田鸡却彻底被震惊住。

“是的,凌然说的一点也没错,邓青也没有混淆视听,我就是一号首长,凌霄阁的猝死就是因为他认出了我,四十年前,就是我带着那十二个人前往昆仑金阙,这其中包括你的爷爷薛书桥。”我看着薛心柔直言不讳。“凌霄阁之所以被我吓死,因为他看见了一个容貌从来没有改变过的人,一直以来,唯一变化的只有我的名字。”

“主公!陆乔墓中记载的主公也是你!”田鸡神情激动。

我平静的点点头,看着田鸡等他问下去,他吃惊的上下打量我很久,居然很诧异的笑出声,伸手捏捏我的脸:“乖乖,没想到我身边还有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啊,你给我说说,你怎么做到的,居然能活这么长时间。”

我一愣无奈的叹口气,都这节骨眼上,他居然关心的是这件事,我不能说出真相,只能搪塞过去:“记不得了,我在罗布泊发生了意外,导致失去了记忆。”

“你赶到罗布泊后到达发生了什么事?”薛心柔问。

“原计划我是打算找到月宫九龙舫,可是得知顾远山和宫爵带人擅离职守偷偷进入共鸣区,为了确保那艘船的秘密不会被泄露,我下达了提前核爆的命令,就是邓青播放的那段语音,里面说话的人的确是我。”

“就是说,第二次空投核爆的时候,你和那些人都在靶区,你,难道就不担心核爆会摧毁你自己?”田鸡大吃一惊。

“你们也见过我如何杀掉相柳还有在魔国的时候除掉温儒,像这样的事还有很多,当时的我似乎拥有着可以抵御核爆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即便后来我失去记忆,但却一直潜藏在我身体中,每次危急的关头就会被召唤出来。”

“既然当时你是一号首长,而且又下达了启动核爆的命令,你是想以此来摧毁除了你之外,进入共鸣去的其他人,可是,可是为什么顾远山会活下来呢?”薛心柔大为不解。

“在我的计划中,应该是除掉这些不该出现的人,可是后来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事。”

“什么事?”叶知秋看着我一脸认真。“这个问题也困扰了我很久,我一直没问你,就是不想让你面对,既然你说出来,我真的很想知道真相。”

“还记得我们在魔国的时候,遭遇到试炼之墙吗?”

“记得,当时你站在那些青铜蚩尤的中间一动不动,可把我们给吓坏了。”田鸡挠挠头有些疑惑问。“这个和罗布泊的事又有什么关联?”

“有关联,当然有关联,我在错误的时间,做了一件……”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我承认自己做了一件错误的事,可是对于我面前这些人,那未必是错误,或许那是他们心中顾朝歌应该做的事,我沉默了片刻重重叹息一声。“我改变了过去。”

“你改变过去?这怎么可能?”所有人全都异口同声。

“试炼之墙上蕴藏着极大的能量,和月宫九九龙舫利用太古权杖创造时空一样,这种匪夷所思的能力不但可以创造出魔国所在的空间,同时也能在扭曲时空,让特定的人回到过去,但只有一次机会。”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他们说。“当时你们看见我一动不动,其实我回到了二十年前的罗布泊……”

第646章 不离不弃

“你回到了二十年前?!”叶知秋瞠目结舌,似乎感觉到完全不可思议。“你说是送特定的人回去,为什么要让你回到二十年前的罗布泊?”

“试炼之墙送我回去是为了弥补我曾经的过失,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原本我回去是拨乱反正,结果我却阴差阳错改变了一切。”

“你改变了什么?”

“我被送回去的时候,我只有顾朝歌的记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站在我面前的是父亲顾远山,还有那些对我忠心耿耿的军人,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于核爆,所以……”

“所以你救了顾远山!”薛心柔恍然大悟,但很快更加吃惊说。“我懂了,回到二十年前,你改变了自己的初衷,也导致了后来所有的一切也随之被改变。”

“对,当时我就意识到,其实一切都是因我而且,我帮那些原本我要除掉的人抵御住核爆,在顾远山昏厥前,把一直在我身上的项链交给他,并且告之他在合适的时候再交还给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叶知秋问。

“因为后面发生的一切,当时的我是知道的,我救了顾远山和其他人后,前往共鸣点想找到月宫九龙舫,结果我遭遇到意外,不但失去了记忆,而且身体也变成了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