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也挺不容易的,我相信七爷很希望您能去,可毕竟你们身份和立场都不相同,七爷不想走了之后还给您添麻烦,七爷一番心意,傅老您别辜负了。”叶知秋说。

“他,他走时候可安详?”傅瑾风声音哽咽。

“七叔走的时候,我一直陪着他。”叶九卿神情哀伤的摇摇头。“他老人家走的,走的时候眼睛都没有闭,他还有最后一件心事没有了解。”

“我们来找你,就是想为七爷完成遗愿,如今能让七爷在九泉之下瞑目的就只有你了。”我说。

“七哥的事就是我傅瑾风的事,你们想问什么,只要我知道一定知无不言。”傅瑾风点点头。

第696章 颠覆

“七叔千里迢迢从关中到此,他老人家专程来找你,到底是为双什么事?”叶九卿问。

傅瑾风直言不讳,他和朱七是莫逆之交,自己是不准后人的这个秘密,也只有朱七知晓,同时朱七也毫无保留告之他先祖留下的秘密告诉傅瑾风。

最开始的时候朱七并没有意识到不准传承下来的文史抄本和朱家的秘密有什么关系,直到一次朱七把贝壳残片给傅瑾风看的时候,傅瑾风发现上面的玉猪龙图案竟然在文史抄本中出现过。

然后和朱七详细查阅上面记载的内容,这才让朱七得知了先祖秘密和九龙程瑞尊有关。

“两年前七哥突然来找我,约我前往香山一见,他给我看找到的另一块贝壳图案,为了追查朱家先祖留下的秘密,七哥一辈子都耗在上面,说实话我并没有报多大的希望,只是不想打击七哥,没想到竟然真的让他找到了。”

傅瑾风回忆起两年前的事,那也是他最后一次看见朱七,找到的另一块贝壳让傅瑾风吃惊,可当朱七告之贝壳的来历,以及在三门峡找到的九座黄肠题凑皇陵,以及皇陵主人是周穆王时,傅瑾风这个搞了一辈子文史研究的权威彻底的震惊了。

竹书纪年中广为流传的一篇正是穆天子传,这篇穿插着神话和传说的传记一度让傅瑾风认为竹书纪年的真实性,但上面所有的记载,随着穆天子陵墓被发现,全都被一一证实。

“七爷向您提到过九州鼎吗?”薛心柔问。

“当然,作为史学家还有什么比九州鼎更让人入迷的东西,我一直试图从文史抄本中找到线索,事实上我的确有了一些发现,但是七哥两年前告诉我一些事,彻底推翻了我所有的推测。”

“七爷告诉您什么了?”田鸡问。

“朱家先祖留下一样可以得到天下的宝物,七哥反复推测最终发现,朱家先祖留下的宝物其实就是九州鼎。”傅瑾风提到九州鼎激动不已。“大禹在铸造完成九州鼎之后,就被秘密藏匿在一处青铜宫殿之中,而知道这座宫殿位置和下落的只有朱家先祖,由此可见,大禹铸造九鼎并非是为了象征王权和天下,而是另有更重要的原因和目的。”

“这些我们已经知道了。”我把两个贝壳拼凑在一起,隐约能看出一座青铜宫殿的轮廓。“七爷一直在找寻的就是这座青铜宫以及藏匿在里面的九州鼎。”

“当时这个消息让我大感震惊,这意味着流传后世的九鼎一直都是赝品,真正的九州鼎至今下落不明。”

“也不能算是赝品,对于一般人来说,九鼎的意义就是天下王权的象征,根本没有真假之分,唯一的区别就是,藏匿于青铜宫中的九鼎上铭刻的纹路和流传后世的截然不同。”叶九卿说。

“傅老,的确是这样,很难去判断真假,至少从夏朝开始一直传承到东周末年的九州鼎,都是同一件器物,虽然并非是大禹铸造的原物,但上面却藏匿着青铜宫下落的线索。”叶知秋指着最后一块没找到的贝壳。“这部分线索就在九州鼎之中。”

“七哥来找我,也是为此事,他让我翻阅文史抄本,看看里面可有周穆王和九鼎之间的记载。”傅瑾风看看我们,一脸认真问。“当时我看七哥心急如焚,也没有细问原因,既然各位陪同七哥找到穆天子陵墓,七哥为什么要找周穆王和九州鼎之间的记载?”

“傅老,整件事说来话长,我在穆天子陵墓中看见篆刻的金文,根据上面的记载,周穆王在西征之前,首先发动了对东南地区的征伐,是为了讨伐东夷,攻占一处部落时在战利品中发现一枚长有双翅飞龙的玉石,上面的龙形竟然和周朝大军旗帜上黑白相间的龙一样。”叶知秋说。

“这段历史我还清楚,根据文史抄本中的记载,穆天子当时征伐的东南地区,从地理位置来区分的话,应该属于红山文化的范围,不过红山文化的区域靠近辽西,周穆王接触到的很有可能是红山文化居民迁徙的分支。”傅瑾风点点头。

“对,周穆王得到的那块玉石正是红山文化的玉猪龙。”宫爵说。

“红山文化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玉猪龙,是最早的双翅龙纹,应该是传说中的应龙,可是我一直没有想明白。”傅瑾风从旁边书架上拿出两本书,翻开后找到周朝的旗帜图案和一枚玉猪龙的图案。“周朝的旗帜是黑白相间的龙,居然和玉猪龙上的龙纹相似,只是没有双翅,很明显是应龙的简化图案,为什么周朝会用应龙当旗帜呢?”

傅瑾风问出这话,我们顿时相互对视,很显然朱七并没有向傅瑾风提及月宫九龙舫的事,我猜想朱七并非是有意想要隐瞒,应该是不想把傅瑾风牵扯进来。

“傅老,这不是应龙,这是羽龙。”叶知秋试探的指着书中插图说。

“羽龙!”傅瑾风顿时大吃一惊,嘴角蠕动了半天。“难,难道周朝的旗帜和,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您也知道那艘船?”宫爵漫不经心问。

“我搞文史研究的,一辈子都很严谨,对于月宫九龙舫多少还是有些耳闻,但从来没有相信过,我认为那不过是好事之徒杜撰出来的荒谬。”

“傅老,月宫九龙舫并非是无稽之谈,那艘船真的存在,而且七爷就是那艘船上人的后裔。”叶知秋不慌不忙说。“您说的没错,月宫九龙舫和周朝的旗帜有关,乃至再往前追溯,整个华夏的远古历史都和那艘船有关。”

“……”傅瑾风目瞪口呆,惊愕的摇头。“不,不可能,如果真有月宫九龙舫,为什么,为什么七哥没有告诉我。”

“七叔不告诉你,其实原因很简单,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能找到,何必让你知道一个没有留下丝毫线索的传闻,即便后来七叔知道月宫九龙舫的存在,他就更不会告诉你了。”叶九卿说。

“为什么?”傅瑾风一脸疑惑。

“你是搞文史研究的,而且还是这方面的权威翘楚,你可知道,一旦月宫九龙舫被证实的话,就意味着你之前所有的研究成果都是错的,那艘船的存在足以颠覆华夏远古的所有历史。”叶九卿心平气和回答。“七叔和你是莫逆之交,他又怎么忍心告诉你这个事实。”

“颠覆华夏远古历史?!”傅瑾风震惊无比,来回看看我们。“真正的历史是怎么样的?”

“一时半会哪儿能说的清楚。”

傅瑾风严谨同样也古板,他如果不搞清楚真相,一定会追问到底,我只能尽量用简短的话语告诉他,如果没有月宫九龙舫的出现,发生在远古的黄帝和蚩尤之间的战争结果会被直接改变。

问鼎中原的就应该是蚩尤,然后就是大禹,如果不是月宫九龙舫提供了九州全貌土地,恐怕华夏一族在史前洪水中就该消亡,直到最近的春秋战国,齐国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成为霸主,也全然是那艘船的缘故,若是月宫九龙舫有心扶持,统一六国或许就是齐国。

“诸如此类林林总总的历史事件,都是被月宫九龙舫操控的结果,您如果认为这艘船的存在是荒谬的话,或许现在的一切都应该被改变才对。”宫爵说。

“这,这么说,我穷其一生心血去研究的一切都,都是错的……”傅瑾风目光呆滞。

“不是错的,而是您只能看到结果,而无法去触及过程,不惯是傅老您不行,任何人都无法去知道这段历史的真相。”叶知秋摇摇头声音柔和。“不过,七爷并没有骗您,竹书纪年中的记载是真实的,从夏朝开始,月宫九龙舫对历史的影响并不大。”

“玉猪龙就是羽龙最早被雕刻出来的形状,而出处正是红山文化,我们之前已经推测过,月宫九龙舫最早就是和红山文化的居民接触,并且时间还不短,导致红山文化在当时具有极高的制造水平。”薛心柔对傅瑾风说。

傅瑾风慢慢平复下来,毕竟是史学泰斗,从我们口中得知真相后虽然震惊无比,但是很快又整理好思绪。

“按照你们的说法,周朝的旗帜上出现羽龙倒是好理解,黄帝在打败蚩尤以后,以龙为华夏图腾,想必是受到羽龙的影响,黄帝之后是少昊,然后是蟜极,接下来一代代传承,黄帝叫姬轩辕,而周穆王叫姬满,这本能就是一脉相承的血亲,周室天子其实是黄帝的后裔。”

“对,黄帝以龙为图腾,流传到周朝在传承的过程中,从最初的羽龙变成了没有双翅的龙形。”宫爵说。

傅瑾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可玉猪龙就是最早的羽龙图案,周穆王为什么会说曾经看见过这样的图案呢?”

“因为周穆王在太庙中供奉的九州鼎上,看见过和玉块上一样的龙纹,这也是促使周穆王西征前往昆仑的直接原因。”我看着傅瑾风声音沉稳。“九州鼎传承三朝,上面的秘密被周穆王第一次发现,就是说,在周穆王时期九州鼎还是在的,我不相信周室会把传承三朝的国之重器沉于河水之中,如果想要找寻九州鼎的下落,就应该从周穆王发现羽龙的秘密开始,我怀疑九州鼎恐怕早就被周穆王藏匿!”

第697章 众说纷纭

“恐怕还不是穆天子藏匿九鼎那么简单。”傅瑾风合起手中的书说。

“傅老,关于九州鼎您有什么见解?”叶知秋问。

“两年前,七哥来找我,告诉我九鼎的真相,那时我才知道流传后世,被史学家熟悉的九鼎并非是原物,七哥希望我能在竹书纪年中找到关于九鼎下落线索。”傅瑾风不慌不忙点点头。“事实上,关于九州鼎我的确有些发现。”

“什么发现?”叶九卿问。

“鼎最开始出现的作用是古人用来烹煮的器物,后来衍生到用于祭祀,直到大禹铸九州鼎,鼎才被视为立国的重器。”傅瑾风缓缓告诉我们。“九州鼎虽然从夏朝开始传承,到东周末年一直被视为天下王权的象征,但是周朝历代天子采取的统治方法和前面朝代截然不同。”

“傅老,我听您课的时候,您也讲到过,在周朝之前,尧舜禹汤的时候,非常推崇道德,以德来评价人们的操行,统治者则以德来引领、规范人们的行为,盛德时国家就强大,失德时国家就衰败,如大禹因为治水的大德,受到世人的景仰,舜就把天下让给他,纣失德残暴不仁,诸侯就离心离德,就被大周灭亡了。”叶知秋说。

“可是周朝的开国皇帝文王和武王都是讲礼仪的,所以大周朝建立后奉行礼仪,把礼作为治国的根本,为此建立了一整套繁琐、复杂的礼仪制度。”傅瑾风点点头说。“这便有了直到现在也影响后世的周礼。”

“周朝以礼制国和九鼎有什么关系?”宫爵问。

傅瑾风不慌不忙继续说下去,周礼所记载的礼的体系最为系统,既有祭祀、朝觐、封国、巡狩、丧葬等等的国家大典,也有如用鼎制度、乐悬制度、车骑制度、服饰制度、礼玉制度等等的具体规制。

周朝以礼制国表现在方方面面,其中国家大典里最重要的就是祭司,而这里面对天、地、宗庙的祭司尤为重要和隆重。

傅瑾风说到这里,又拿出一本书,翻开一页上面是历代周天子籍谱,傅瑾风拿笔在周穆王处画了一条竖线,指着周穆王之前的周天子说。

“在这个时期内,周朝的祭司大典达到了空前的盛大,在竹书纪年中记载,但凡国之大祭,天子带百官入太庙,效仿黄帝三鼎祭天地人,用九州鼎来祭祀,祈求国泰民安,整个祭司大典要持续一个月的时间。”

“周穆王以后呢?”我问。

“这就是我一直奇怪的地方,周朝礼制健全而且繁多,又是立国之本,周穆王西征虽然是周室衰败的开始,但在当时周朝的国力还是很强盛,可离奇的是,周穆王之后周朝虽然也祭祀,并且规模浩大,但这其中却和之间有一处不同的地方。”

“什么不同?”薛心柔问。

“周朝祭祀大典都在太庙举行,并且九鼎是不可或缺的祭祀之物,周穆王之前,历代天子以九鼎祭祀天地宗庙,但这个礼制却在周穆王后消失。”

“没道理啊,周朝礼制都有明文规定,就连一举一动都有要求,不能违反和僭越,祭祀如此重要的国之大典,又怎么会出现遗漏。”薛心柔说。

“不是遗留,是在掩饰!”我若有所思说。

“史学家争论九鼎的下落,传闻中九鼎沉没于河水,但事实上,从周穆王之后就再没有关于九鼎的任何记载。”傅瑾风点点头心平气和说。“在左传中,有楚子问鼎之大小轻重焉之说,意思是春秋时楚庄王北伐,并向周天子的使者询问九鼎的重量,大有夺取周朝天下之势,史学家从这段记载中,推断出当时楚国的强盛,以及九鼎还在太庙等事,但在竹书纪年中,同样也记载过此事,可见楚庄王问鼎轻重的典故是真的,但是从这件事我却看出不同的观点。”

“楚庄王堂堂诸侯君王,既然问鼎轻重,可见楚庄王根本没有见过九鼎,周朝祭祀大典,诸侯王必须到场,从这段记载也能证实,周室后来的祭祀中,九州鼎就一直没有出现过,以至于诸侯王甚至不知道九鼎的样子和大小。”我声音平静。

“对,我也是这样推测的,楚庄王问鼎轻重是在东周,可从西周的周穆王开始,九州鼎就已经消失在世人的视线中。”傅瑾风说。

“周穆王首先发现玉猪龙,然后意识到玉猪龙的龙纹和周朝旗帜以及九州鼎上的龙纹一样,根据穆天子棺椁上的金文,他的确是发现了九州鼎上的秘密。”叶知秋说。

“周穆王发现了什么秘密?”傅瑾风问。

叶知秋连忙把金文的内容告之傅瑾风,周穆王信鬼神,征伐东南结束后,便返回镐京前往太庙之中,比对征伐得到的玉块,竟然和九鼎上的龙纹如出一辙。

周穆王开始意识到,九州鼎的由来和上面铭刻的图案或许隐藏着其他的秘密,因此周穆王开始着手追查九州鼎的始末,这件国之重器从大禹铸造完成开始,历经夏商周三朝,历代君王只认为九州鼎是权力的象征,但是周穆王却把注意力放在鼎器铭刻的图案上。

大禹把九州的名山大川、形胜之地、奇异之物分别铭刻于九鼎之上,周穆王反复研究九鼎上的图案,竟然发现在图案之中竟然以花鸟鱼虫来隐藏文字。

文字的内容让周穆王大为震惊,大禹前往昆仑得神人想助,神人携带九州图协助大禹治理洪荒,功德圆满之后,神人让大禹铸造九鼎,并将九州图铭刻其上。

并且要求大禹修建青铜宫殿一座,将九鼎秘密运送至青铜宫中供奉,同时神人要求大禹重铸九鼎,周穆王开始明白,自己看见的九州鼎并非是真的,而神人在九州鼎上留下了青铜宫位置所在的线索。

周穆王聪慧过人,竟然在九州鼎之中找到藏匿的极为隐蔽的地图,但是这份地图只有一部分。

“周穆王就是因为发现九鼎上的秘密,所以才会西征前往昆仑,这一段历史全都记载于穆天子传中。”叶知秋说。

“原来穆天子也在找九州鼎。”傅瑾风恍然大悟。

“找到穆天子陵墓后,通过他棺椁上的铭文,我推测周穆王应该为了掩饰九鼎秘密,因此把九州鼎藏匿起来,以至于后来再没有谁见过九鼎。”我看着傅瑾风问。“可为什么你会说,事情没那么简单呢?”

“在竹书纪年中记载过一件事,周穆王在临死前,最后一次祭祀中,他效仿黄帝,铸造了象征天神、地神、祖宗的天、地、人大铜鼎,记载中这个青铜鼎体型庞大沉重,并且要求后世天子,皆以此鼎祭祀。”

“文史中并没有关于周穆王铸鼎的记载啊。”叶知秋说。

“正史上的确是没有,不过倒是有两件事能佐证这个巨大青铜鼎的存在。”

“什么事?”

“第一件事秦武王之死,宜阳之战后,秦武王前往周都雒阳,前去太庙观看九鼎,秦武王恃力好胜,试图举鼎,但却无法搬动大鼎,伤了内脏当夜就吐血而亡,可见这青铜鼎的巨大和沉重,我一直在猜想,秦武王是没有资格进入太庙,他所见到的大鼎应该就是周穆王所铸的那个。”傅瑾风说。

“文史中的确有秦武王举鼎的典故,不管是秦武王举鼎还是楚庄王问鼎轻重,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全都试图窥探虚实,以代周室。”叶知秋点点头继续问。“傅老,那第二件是什么?”

“秦灭周之后,秦穆公把九州鼎带回咸阳,史记记载,为了掠夺九鼎,秦穆公出动大军搬运,足见九鼎有多重,但运往咸阳的只有一个鼎。”傅瑾风看看我们声音严谨。“后世史学家关于九鼎的争论,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九鼎到底是一个还是九个,文史中并没有明确的记载,秦穆王带回咸阳的只有一个鼎,因此很多史学家认为,九州鼎其实只有一个,只不过上面铭刻九州川河故名九州鼎。”

“管这么多干嘛,一个和九个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九州鼎,我们要找的是鼎器上的图案,和有几个鼎并没什么关系。”田鸡说。

“关系大着呢!”傅瑾风摇摇头深思熟虑说。

“这,这能有什么关系?”田鸡不以为然。

“你们在周穆王棺椁上看见那些铭文,足以证明流传后世的九州鼎是九个,可是周穆王之后,再没有人见过九州鼎,祭祀所用的鼎器被换成了周穆王铸的大鼎。”傅瑾风眉头微微皱起。“楚庄王问鼎轻重,可见诸侯王都没有见过九鼎,就是说,九鼎到底是一个还是九个也不清楚,后世天子怎么说都可以。”

“周穆王以后的周天子指鹿为马,把重铸的大鼎说成是九州鼎!”我反应过来大吃一惊。

“所以我才认为周穆王藏匿九州鼎没那么简单,鼎器上有如此重要的秘密,他一定不希望被泄露出去,与其藏鼎还不如……”傅瑾风深吸一口气。“还不如直接毁掉九鼎!”

第698章 禹贡九州

我们全都大吃一惊,傅瑾风显然对这个观点极其肯定,他对我们说,因为朱七的原因,他即便知道九鼎的下落,也不能公之于众,毕竟这关系到朱七先祖的秘密。

竹书纪年上记载了周穆王铸鼎的事,可很巧合,这个巨大的鼎铸造完成之后,就再没有关于九鼎的记载,但作为祭祀的重器,大鼎完全取代了九鼎的意义。

“我认为周穆王铸鼎的原因就是为了让后世天子,指鹿为马混淆视听,从而李代桃僵,让天下人以为大鼎便是九州鼎。”傅瑾风声音沉稳。“同时为了掩饰这个秘密,在周穆王之后,除非天子否则不能进入太庙,这样一来,久而久之世人只知道九鼎在太庙,随着时间的推移,根本没有人还记得九鼎真正的样子,这才有了后来楚庄王问鼎轻重。”

“那真正的九州鼎呢?”薛心柔问。

“从秦穆公搬运所动用的人力,足见那个鼎的巨大,要想铸造完成如此大的青铜鼎,必定要收集金铜,但文史里周穆王并没有下令征集青铜的记载。”傅瑾风说。

“如果周穆王想要用大鼎偷梁换柱,就更不能让其他人发现丝毫端倪,他不可能下令征集青铜。”叶九卿摇摇头说。

“要完成这么大的鼎,总得要材料啊,周穆王不下令,铸鼎的青铜哪儿来?”田鸡一脸茫然。

“周穆王从来就不缺青铜,太庙里不是还放着九个青铜鼎……”傅瑾风来回看看我们说。

“他,他熔了九州鼎?!”我顿时目瞪口呆站起身。

傅瑾风停顿了片刻,最终很肯定的缓慢点头,他对我们说,按照我们在周穆王棺椁上发现的金文记载,周穆王得知九州鼎上的秘密后,真正的关键在鼎器的铭文和图案上。

他不希望这些秘密泄露出去,最保险的办法就是毁掉九鼎。

“九州鼎是立国重器,周穆王若是熔毁九州鼎的话,他就不担心被诸侯王发现?”叶知秋问。

“当然担心,所以才会熔化九鼎之后重新铸造大鼎,这事极其机密的事,知道的人凤毛麟角,相信事后也会被灭口。”傅瑾风不慌不忙解释。“周室八百年江山,真正见过九州鼎的屈指可数,周穆王想要瞒天过海并不是什么难事。”

“搞了半天,后世一直试图探寻下落的九鼎是假的……”叶知秋多少有些失望,还有很疑惑的样子问。“既然周室太庙中的九鼎是假的,为什么周室对九鼎还要一直严防死守呢。”

“九鼎对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意义。”我在旁边若有所思说。

九鼎对于周穆王来说,藏匿着永生和神人的秘密,而对于一般人来说,九鼎是天下王权的象征,但是对于周朝后世天子,这九鼎就是他们能在乱世安身立命的关键。

周朝从周穆王开始走向衰败,特别是西周结束之后,礼崩乐坏,诸侯王纷纷强盛崛起,所谓的天子在这些诸侯王眼中只不过是摆设,但即便如此,周朝在乱世中还是风雨飘渺的延续了几百年。

诸侯王之间可以不把周天子放在眼里,甚至能僭越礼制相继称王,但自始至终都保持这和周天子之间的君臣底线。

不管是春秋五霸还是战国群雄,都不约而同遵守着这条最后的底线,原因就是一直被供奉在周朝都城太庙中的九鼎。

那是天下王权的象征,即便这些诸侯王都有问鼎天下的野心,但是没有人敢走出第一步,谁得到九鼎,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九鼎只有放在太庙由周天子掌管才能平衡各个诸侯王之间的虎视眈眈。

“说简单点,九鼎象征王权天授,只有得到九鼎才能名正言顺称王,不过在当时群雄并起,谁也不敢当出头鸟,九州鼎需要一个看管的人,而且还是让所有诸侯王都满意的看管人。”我看向叶知秋声音平缓。“周天子就是暂时给他们保管九鼎的合适人选,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天下再乱,也没有诸侯王会去打周天子的主意。”

“对,的确是这样,最后秦统一六国,当然不再需要人保管九鼎,秦穆公率军破洛邑,杀周赧王,东周灭亡,并把九鼎带回都城咸阳。”傅瑾风点点头说。

“那怎么办,线索就在九州鼎的图案上,周穆王熔掉九鼎,岂不是说青铜宫和大禹所铸的九鼎就再也找不到了。”田鸡一脸茫然。

“不,周穆王熔毁九鼎应该八九不离十,但这并不代表线索就断了。”傅瑾风摇头说。

“这还没断啊,周穆王指鹿为马,用新铸的大鼎来偷梁换柱,当时的诸侯王都没发现,都惦记着九鼎,谁会去在乎上面的图案啊。”田鸡垂头丧气。

“不对!”我站在原地想了想说。“周穆王陵墓的石门是以黄河主干流和支流的分布为机关,修建陵墓的时间远在穆天子铸鼎之后,穆天子是根据九鼎上的山川全貌图来设置机关,可见在当时虽然没有九鼎,当九鼎上的图案并没有被毁掉。”

“竹书纪年中曾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周穆王曾命人,抄绘九鼎上的纹路和图案,并且整理成册存放于书库之中,后来一位守藏史在堆积如山的文卷中找到这本抄绘,并且以抄绘的图案和文本为依据,重新研究后写下一本后世经典。”

“写了什么?”

“禹别九州,随山浚川,任土作贡……”傅瑾风气定神闲回答。“这句话就是这本经典的开篇。”

“禹贡!”叶知秋脱口而出。

傅瑾风点点头,禹贡以先秦自然地理实体为标志,将华夏划分为九州,并对每州的疆域、山脉、河流、植被、土壤、物产、贡赋、少数民族、交通等自然和人文地理现象,作了简要的描述。

“但很可惜,关于禹贡是出自何人手笔,一直没有定论。”傅瑾风说。

我们相互对视一眼,如果没猜错的话,写禹贡的应该就是老子,他一直试图从周朝的守藏室中找寻先祖永生的秘密,很有可能,老子在翻阅从九州鼎上抄绘下来的图案时,发现了玉猪龙的图案,所以才会潜心去研究并最终写出禹贡。

“七叔去潘家园买的古籍就是禹贡。”叶九卿恍然大悟。

“我告诉七哥,如果最后一部分线索在九鼎的图案上,那禹贡是以抄绘为的图案来著书,这就意味着,九州鼎上的图案全都在禹贡上。”傅瑾风说。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买本禹贡。”田鸡心急如焚。

“慌什么,真有那么容易,七爷也不会到死都没有解开秘密。”薛心柔一把将田鸡拉到椅子上。

“我搞文史研究的,身边又怎么可能没有禹贡。”傅瑾风转身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递到我们面前。“这就是禹贡的拓本,全书一共有一千多字,我反复研读过,文字之间并没有特别的地方,我想关键应该还是禹贡九州图。”

“禹贡九州图是什么?”

“大禹铸造九鼎,每鼎代表一州,并且把每州的山川地理、花鸟鱼虫全都铭刻在鼎器上,而禹贡九州图就是九鼎上面的图案,一共有十幅图案,其中九幅代表不同的九州,第十幅是九州的全貌。”傅瑾风很认真对我们说。“这些图案并非是后人所绘,而是临摹的九鼎图案抄绘,和九鼎上的图案可以说一模一样。”

“七叔后来一直在琢磨的原来是禹贡九州图。”叶九卿接过书,一边翻阅一边说。“从七叔最后的表情看,他一定是从中发现了什么线索和秘密,可惜当时他已经没有气力说出来。”

“禹贡成书距今上千年,如果禹贡九州图中藏匿着秘密,为什么这么久居然没有人发现呢?”宫爵喃喃自语。

“周穆王在棺椁中留下的记载,他在九州鼎上发现用花鸟鱼虫来隐藏的文字,一般人注意的都是图案中的山川地理,根本不会细看其中巧妙隐蔽的秘密,而且这部分线索藏匿在九鼎其中之一,除非得到另外两块贝壳,否则根本从中看不出其中的奥秘。”我说。

“禹贡上面的文字可以忽略,关键就在这十幅地图之中,七哥如果在里面有所发现的话,秘密应该就在其中一幅画里。”

“这不难啊,其余的两块贝壳我们已经得到,拼合在一起和地图比对,看看什么地方能重合。”田鸡说。

“七叔为了这个秘密耗了一辈子时间,如果真有那么简单,他在临死前就能完成这个心愿。”叶九卿摇摇头,揉了揉额头自言自语。“七叔最后很明显是有话想告诉我和悔元,但没有气力说出来,我和悔元不知道怎么办,七叔比我们还要着急,后来一直偏头看着窗外,任凭我和悔元说什么,他都不理会,我一直没想明白,他这个举动到底有没有其他的含义。”

第699章 瘦马

我把禹贡接过来翻阅几下,周穆王在九鼎中发现隐藏的线索,可是我看禹贡九州图,都是记载的山川地理。

“线索是用花鸟鱼虫来隐藏,就是说地图上的动植物都有可能是藏匿线索的地方,可禹贡九州图上的花鸟鱼虫不计其数,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线索铭刻在九鼎其中之一,说明也在这九幅地图之中,当务之急先要确定到底是哪一个州。”我深思熟虑说。

“禹贡中的九州,为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当时的黄河上游和今大致相同,确切来说,禹贡九州图在大致上和现在的地图出入不大。”叶知秋说。

“我们的方向就有问题,不应该想着怎么找出线索所在的地图,而是找有地图上有偏差和错误的那幅。”叶九卿说。

“叶叔,为什么要找九州图中错误的地方?”薛心柔问。

“你们想,要把线索隐藏在地图中,难免会导致地图出现偏差,知秋说禹贡九州图和现在地图出入不大,如果对比一下现在地图,看看九州图上可有错误的地方。”

傅瑾风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表情很严谨说,禹贡是古代文献中最古老和最有系统性地理观念的著作,之所以被称为禹贡,就是因为这本地理巨作,是根据大禹治水的过程所积累的地理,同时穿插说明了与治水有关的各地山川、地形、土壤、物产等情况,因此归功于大禹的贡献,故名禹贡。

“禹贡的体裁属于地志,是先秦最全面和详尽的地理记载,自禹治水,至今四千余年,地理之书无数百家,莫有越禹贡之范围者。”傅瑾风指着我手中的书说。“研究这本书的人多不胜数,但之所以能被誉为经典,就是因为当时的古人能撰写出如此正确和丰富的地志,我研究史学对禹贡也有了解,虽说不上精通,但至少可以肯定并没有重大的差错,如果非要说偏差,仅仅是一些地理位置的不同,但在当时的条件下,能绘出这些地图已经不可思议了。”

我好久没听见宫爵的声音,转头看见她正一言不发埋头沉思。

“你在想什么?”我问。

“几千年的时间,都没有人破译禹贡九州图里隐藏的秘密,我们把注意力专注在地图上,一时半会是不可能看出线索的。”宫爵抬起头一脸冷峻说。“七爷在临死前应该是想传递什么消息,说明七爷从禹贡九州图中发现了秘密。”

“可是七叔直到最后也死不瞑目,他没有气力说出一个字。”叶九卿叹息一声说。“我和悔元也猜测到七叔有所收获,七叔出殡之后,我们在屋里仔细找过,并没有发现七叔留下的只言片语和任何线索。”

“关键是七爷临死前,他如果想要把秘密说出来,为什么不理你们,而是看向窗外呢?”宫爵思索片刻后说。“七爷当时说不出话,他是想让你们明白什么,关键就在窗外到底有什么?”

“我和悔元也想过这事,七叔的房子在白鹿原上,从窗外望出去就是一望无际的麦田,我前前后后去过很多次,甚至躺在七叔当时的位置上,除了麦田什么都没有。”叶九卿说。

“七哥走到的时候看着窗外”傅瑾风若有所思问。“窗外除了能看见麦田之外还能看见什么?”

叶九卿想都没想就回答:“真的什么都没有,当时正是麦收的时候,望出去就看见沉甸甸在风中起伏的麦浪,我和悔元琢磨了很久,实在想不出七叔要告诉我们什么。”

“麦田,七爷既然在禹贡九州图上发现的线索,会不会是想说一个地名,但当时他没气力说话,所以看向窗外的麦田。”薛心柔眼睛一亮说。“你们说,七爷是不是想说一个地名,而这个地名和麦有关。”

“不会。”傅瑾风在旁边斩钉切铁。

“傅老,为什么您如此肯定?”叶知秋问。

“禹贡全书一千多字,七哥告诉我九州鼎真相后,我也一直在研究这本书,这一千多字里没有麦字,而在那十幅地图中,所有的地名里也没有和麦有关的地方。”

“没有和麦有关的地方,那,那有没有和田有关的地方,麦田嘛,指不定七爷想说的是田呢?”田鸡说。

傅瑾风还是很肯定摇头,禹贡里同样也没有和田有关的地名。

“心柔这个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七爷当时一直在看禹贡,不管线索藏匿在何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说出线索所在的地名。”叶知秋转头看向叶九卿。“爸,您再好好回忆一下,窗外除了麦田之外,你送七爷走到时候,还看见了什么?”

“哎,这么重要的事我还能有遗忘不成,真的只有塬上的麦田”叶九卿停顿一下,挠挠头顶稀疏的头发。“哦,窗外还有一匹用来托麦子的老马。”

“也许七爷看的是那匹马呢?”叶知秋说。

我们不约而同看向傅瑾风,他低头回想还是摇头,禹贡九州图中并没有和马有关的地名。

“不是麦田也不是老马,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七爷到底想说什么?”田鸡一筹莫展。

“窗外的马是什么颜色的?”我随意问了一句。

“棕色,当时去的时候正好是塬上麦收,每家每户都有用来托麦子的马,只不过七叔那匹,应该是他知道时日无多,一直潜心研究禹贡,并没有按时喂养马匹,我记得那老马饿的瘦骨嶙峋。”

“棕色的老马”我揉揉额头试图能找到些关联。

“别想了,这么马真那么重要,七爷也不至于把马饿的皮包骨吧,一匹瘦马也不能说明什么啊,我虽然没有看过禹贡,但相信应该没有和瘦马有关的地名。”叶知秋说。

“等等!”傅瑾风突然大吃一惊,连忙转身看向叶九卿。“你确定七哥临走前,看着的窗外是一片马?”

“是啊。”叶九卿点头。

“那马是什么样子的?”

“马还能有什么样子,不都一个样,就是瘦骨嶙峋的老马。”

傅瑾风一言不发的呆滞,过了好半天突然从我手中把禹贡拿过去,翻到其中一幅地图。

“七哥先要传递的的确是地名,而且很有可能是想让你们知道,线索和这幅地图有关。”

我们连忙围过去,禹贡的插画中是那十幅地图之一,旁边的字标明了地图的所在。

扬州山川鉴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