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怎么会是扬州?”不关薛心柔,我们也一样一头雾水。

“瘦马!”叶九卿重重拍在脑门上,叹息一声。“我和悔元绞尽脑汁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七叔是想告诉我们瘦马。”

“瘦马也是地名?”田鸡一脸疑惑。

“是扬州瘦马,七叔是想让我们看瘦马而联想到扬州。”叶九卿回答。

“什,什么是扬州瘦马?”我还是没搞明白,叶九卿知道的事我也应该知道才对,可我从来没听过什么扬州瘦马。

“扬州在古代是两淮盐商的聚居地,盐商当年可谓是富甲一方,生活奢侈程度可与皇家媲美,他们的富足由此也养活了一大批傍其生存的行业,养瘦马就是其中之一。”叶九卿解释。

“养瘦马?这算什么行业,谁会买瘦骨嶙峋的马?”田鸡声音茫然。

“瘦马不是指真正的马,而是女人。”叶九卿说。

“女人?这个和养瘦马有什么关系?”田鸡一愣追问下去。

叶九卿不慌不忙告诉我们,先出资把贫苦家庭中面貌姣好的女孩买回后调习,教她们歌舞、琴棋书画,长成后卖与富人作妾或入秦楼楚馆,以此从中牟利。因贫女多瘦弱,瘦马之名由此而来。

初买童女时不过十几贯钱,待其出嫁时,可赚达千五百两,一般百姓见有利可图,竞相效法,蔚为风气,明代扬州盐商垄断全国的盐运业,腰缠万贯、富甲天下,故在当时全国,扬州养瘦马之风最盛,因此提到瘦马便会联想到扬州。

“扬州是古九州之一,相当于现在淮河以南、长江流域地区,而现在的扬州在禹贡成书之前就存在,先秦前叫邗国,是周朝开国君王周武王小儿子的封国。”傅瑾风指着扬州山川图对我们说。“禹贡中的扬州地图便是以邗国为中心来绘制,但这其中有一点耐人寻味。”

“傅老,什么地方耐人寻味。”叶知秋问。

“禹贡九州图并不是撰书之人所绘,而是抄录九州鼎上的九州地貌,因此这些地图被绘制的年代要追溯到夏朝,而那个时候,邗国还没有出现,就是现在的扬州城根本不存在,但你们看看扬州山川图,此州的中心正好就在邗国。”傅瑾风深思熟虑说。“我推测,这个地方在大禹铸造九州鼎的时候,就一定很重要,所以才会出古扬州的中心位置。”

第700章 中极之地

我连忙把书放在桌上,所有人全都仔细查看地图上每一处地方,好在扬州山川图并不大,只描绘了古州的大概山川和河流分布,我把重点放在地图上的动植物上,房间里所有人全都专心致志,看了大半天,抬头时发现每一个人脸上都是茫然。

在地图的中心,就是现在的扬州,在大禹铸九鼎的时候,此地还是荒原,但其间动植物繁多,叶知秋从包里拿出放大镜,细细辨认周围的图案。

“你看看现在扬州城的四周,这些动植物上的线条似乎不连贯。”叶知秋把放大镜递给我。

我连忙重新埋身下去,果真如同叶知秋所言,地图中心部分的动植物所描绘的线条断断续续,而且很多地方看似粗糙,比如有些植物的树枝明明该朝上,但却离奇的向下,或者向左右弯曲,动物身上的毛发也是,不但稀疏而且不规整。

“禹贡成书的时间在几千年前,这些书籍都是后来印制,会不会是在印刷的过程中出现的偏差。”我若有所思说。

“用现在的眼光看,禹贡更像是一本地图册,里面的地图都是历代拓印而成,我毕竟过其他版本的禹贡,里面的这十幅地图都是完全相同的,也就是说,不管后世如何翻印,里面的地图依旧是大禹铭刻在九州鼎上的原图。”傅瑾风极其肯定回答。

我再用放大镜看其他地方的动植物以及山川脉络,很奇怪的是,除了扬州的中心外,其他地图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叶九卿让我把书递给他,看了半天转头问傅瑾风:“这书可金贵?”

“禹贡又不是孤本,随处都能买到,只是版本不同而已,但里面内容并无偏差,何来金贵一说。”傅瑾风摇摇手回答。

叶九卿听完顺势把扬州地图撕下来,走到窗边举国头顶,阳光照射在地图上,那些断断续续的纹路更加清晰。

“我一辈子探墓摸宝,见过藏宝贝线索的方法多不胜数,其中有一种叫叠影法,顾名思义就是需要两层重叠在一起才能看见原貌。”叶九卿望着举高的地图说。“我瞧着这些断断续续的纹路不像是瑕疵,应该是故意这样留下,应该还有另外一部分与之重叠。”

线索既然留在地图上,另一部分应该也和地图有关,我连忙让其他人把剩下的地图全都撕下了,对着阳光找同样纹路出现断连的地方。

“是这一张!”没过多久,我听见田鸡兴奋不已的声音。

我们走过去,他手中拿着的是九州全貌图,同样也在扬州附近出现断断续续不规则纹路,叶九卿把两张地图以扬州中心为基点重合起来,那些断链的纹路竟然神奇的组合在一起。

在阳光的投射下,傅瑾风颤巍巍抬起手,指着其中一处地方:“这些交错的纹路像是文字,好像是,是甲骨文!”

“是的,是甲骨文!”薛心柔激动不已。

我把桌上的两块贝壳拼凑在一起,然后小心翼翼举起,当和重叠的地图部分放在一起时,竟然严丝合缝的重合。

那一刻,一座气势恢宏完整的青铜宫殿呈现在我们面前,九座青铜鼎一字排开被安放于宫殿正中,这就是藏匿真正九州鼎的青铜宫,而旁边的甲骨文因为太过久远,叶知秋一时半会都很难翻译。

傅瑾风从叶九卿手中接过地图,埋首在桌案前,一丝不苟把上面的甲骨文全都抄下来,他毕竟是史学权威,加之旁边又有叶知秋协助,两人齐心合力一边翻阅资料一边翻译。

甲骨文的内容并没让我们吃惊,和周穆王记载于棺椁上的内容相同,史前洪荒祸劫,大禹为平息洪灾,前往昆仑黄帝宫求助神人,得神人相助,带九州图帮其疏通河道治理洪患,大功告成之际,神人命大禹铸造九鼎,并将九州地貌铭刻于九鼎之上。

并且让大禹秘而不宣修建青铜宫一座,将九鼎藏存其中,大禹不敢怠慢,按照神人吩咐完成,然后神人要求大禹再铸九鼎,用于传承后世。

“没有说青铜宫在什么地方吗?”田鸡心急如焚。

“上面甲骨文内容只有这些,后面还有一些文字,我从来没有见过,可这些文字远比甲骨文要系统和完善,我翻译不出其中的含义。”傅瑾风指着地图声音很遗憾。

“这些文字你应该认识”叶知秋把地图又递给我。

我看向她手指的方向,嘴慢慢长大,那是神域中的文字,朱家先祖虽然把九鼎秘密传承下来,可青铜宫的确切位置他只会留给归墟族人。

“朱家先祖也长眠在青铜宫,而青铜宫的位置就在”我舔舐一下嘴角,分不清是紧张还是激动,毕竟这个地方有我返回故土的地图。“在扬州中极之地。”

“扬州中极之地?!”叶九卿眉头一皱,走到我身边看地图。“这上面没标明中极之地在什么地方啊?”

“中极就是中心,扬州中极之地,就是说藏匿九鼎的青铜宫修建在古扬州最中心的位置。”傅瑾风走过来,指着地图的中间。“这个地方就是后来的邗国,也是如今的扬州。”

“扬州也不小啊,就中极之地这四个字,难不成要我们像无头苍蝇把扬州城翻个遍?”田鸡一脸惊诧。

“朱家先祖用神域的文字留下线索,能看懂的只有那艘船上的人,不会把线索留的如此含糊不清,应该还有其他我们忽略的东西。”我说。

“你们看看这里。”宫爵指着我手中地图,在扬州的右边,交替的纹路组成一个全新的动物。“你们看着动物像什么?”

“我瞧着像老虎。”薛心柔偏头看了半天。“可为什么这只老虎尾巴像是燃烧着火焰啊。”

“这里也有。”叶知秋指着扬州的南面,出现一头头顶星月的鹿。

“东虎南鹿这,这什么意思?”叶九卿都一筹莫展。

“尾巴萦绕着火焰的老虎,头顶星月的鹿,没见过这样的动物啊。”田鸡压低声音在我耳边问。“山海经里那么多珍禽异兽都是真的,该不会是神域里面的生物吧。”

我想都没想就摇头,如果是神域中的生物,我怎么也该有耳闻才对,可我从来都不知道有这样离奇的生物存在,而且出现在地图上又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用这两种动物隐含其他意思。”傅瑾风说。

“这两个动物分别出现在东和南,莫非指的是方向。”宫爵指着地图说。

“方向”薛心柔声音激动。“我知道这两个动物是什么了,分别是尾火虎和张月鹿。”

“是星宿!”我顿时恍然大悟。

尾火虎是二十八星宿之一,尾即龙尾,尾宿也属于天蝎座,正是蝎子的尾巴,古人用二十八星宿观察日月星辰的运行,这个办法也是归墟传授给古人的,在神域我们把尾火虎称为蝎子的螯刺。

而张月鹿是南方第五宿,在宿曜十二宫中,张宿属狮子宫四足,在神域的认知里,张月鹿是狮子座最中心的星宿。

神域用天体的轨迹相交来辨识坐标,这和南北纬度的道理一样,但是南北维度只能标注二维坐标,可神域用天体轨迹能标注出三维坐标,简单点来说,就是以现在的扬州为基点,尾火虎和张月鹿相交的地方便是青铜宫的所在。

我想到这里连忙让田鸡拿出地图,我有神域的记忆,对如何运用这种定位的方法并不陌生,很快就换算成经纬度,并且在地图上标写出来,纬度相交的地方出现一处地名。

文昌

“没有错,一定就是这个地方。”当叶知秋看见地图上的地名时,激动不已大声说。

“为什么这么肯定?”宫爵问。

“之前地图上提示,青铜宫的位置在扬州的中极之地,而古扬州的中心就是现在的扬州城,而扬州城的中心便是文昌可谓是古扬州真正的中极之地。”叶知秋很肯定说。

“文昌去过啊,我爸一直希望我能成为读书人,小时候专门带我去过扬州文昌之所以取名文昌,有昌明儒学之意,带我去就是希望我沾点文气。”田鸡挠挠头对我们说。“可文昌楼修建于明代,这怎么也和九州鼎沾不上边啊。”

“有时候我真想撬开你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文昌为战乱兵祸以及历史沧桑,不知道被毁了多长次,你看见的文昌是后来才修建,按你意思,岂不是九州鼎早该被找到了。”叶知秋白了田鸡一眼。

“文昌建的位置是古扬州的中心,青铜宫应该就建造在如今的文昌底。”宫爵兴高采烈对我们说。“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前往扬州。”

傅瑾风亲自把我们送到门口,叶知秋很感激说:“傅老,如果这一次我们能找到九鼎,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九鼎是七哥先祖留下的秘密,不能公之于众,就当是我为七哥了却心愿,希望七哥九泉有知可以放心瞑目了。”傅瑾风淡淡一笑。“我也打算去白鹿原陪陪七哥说说话,就麻烦各位操劳,我先把这个好消息带给七哥。”

第701章 烟花三月下扬州

我们马不停蹄直接赶往扬州,这里古称广陵,建城史可上溯至春秋战国之前,扬州历史悠久文化璀璨属于华夏名城,雄踞江淮之间,号称淮左名都,在漫长的历史上,一直以工商发达,文采风流、繁华昌盛著称于世。

唐、宋间就已经称扬一益二,其意思是,谓天下之盛,扬为一而蜀次之也。

“知道扬州什么最多吗?”路过瘦西湖的时候,叶九卿突然来了兴致,偏头问我。

“扬州工商发达,历来都是商贾巨富云集之地,当然是钱最多。”我不以为然回答。

“那可不是,我爸说过,历史上的扬州除了诗文之盛,歌吹之美、饮食之精外,还有一多,就是粉黛之多。”田鸡在旁边插话。“没听过维扬自古多佳丽啊。”

“你爸年轻那会可没少往扬州跑,遇到你妈以后才收的心。”叶九卿淡淡一笑说。“古有隋炀帝以看琼花为名,不远千里,特地从洛阳赶到扬州来寻访美人,更是把扬州烟花渲染到了极致。”

听叶九卿这么一说,我还真感觉这座古城胭脂气颇重,关于扬州的诗词,信手拈来也带着缠绵悱恻的暧昧。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诸如此类的诗词比比皆是,难怪只有扬州才会有养瘦马一说。

“我爸跑扬州干嘛?”田鸡挠挠头问。

“人不风流枉少年,你爸年轻那会可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而且富甲天下出手阔绰,你说他跑扬州来干嘛?”叶九卿笑着反问。

“叶叔,这话您可不能乱说,这要是让我妈知道,指不定得和我爸闹翻天呢。”田鸡一脸认真。

“你爸在各地都有产业,你仔细想想,他可来过扬州?”叶九卿笑的意味深长。

“来过啊,我不是说过,我爸曾经带我来沾沾文气,去的就是扬州的文昌”

“悔元多通透的人,还有什么是他一眼看不透的,我瞧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明明是武将之材,就是给你请孔子来教,也把你教不会提笔的状元啊,悔元是你爸,难不成他还看不透。”

“叶叔,您这话说的我有些听不懂,难不成我爸带我来扬州是为了其他事?”田鸡一脸诧异问。

“我就问你一件事,悔元带你来扬州的事,婉清可知道?”

“”田鸡一愣,想了半天表情越来越疑惑。“不说这事我都给忘了,说起来还挺奇怪的,从扬州回来,我爸带着我兜了很大一个圈子,几乎把全国都绕了一遍,回家之前还专门叮嘱我,什么都可以说,千万不能告诉我妈,去过扬州的事。”

叶九卿突然大笑出声,我在旁边也听的一头雾水,叶九卿抬手指着湖边矗立的一名女子,意味深长对田鸡说。

“这扬州的女子和其他地方还真不一样,用悔元的话说,那是西湖的瘦、杨柳的柔、芍药的腴、琼花的艳个个集容貌、气质、修养、技艺为一体,仙气、灵气于一身。”叶九卿对田鸡比出两根指头。“你爸有两样本事我叶九卿都服气,第一样是探墓,第二样就是他挑女人的眼光。”

我一怔终于听出叶九卿话中之意,顿时也笑起来:“他该不会在扬州有”

“不会吧,我瞧着应叔挺怕田姨的啊。”宫爵也反应过来。

“这事不好说,怕归怕,但我看应叔的样子,年轻时候一定讨人喜欢。”叶知秋笑颜逐开问。“爸,您给我们讲讲啊。”

“不是说虎父无犬子吗。”薛心柔看着田鸡哭笑不得。“为什么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应叔亲生的。”

田鸡木讷的半天,眼睛突然瞪大,看样子应该是才明白过来,头摇晃的跟拨浪鼓似的:“怎么可能,我爸可是正人君子,忠孝仁义礼,一样不落面面俱到,打死我都不相信,我爸会在扬州有哪些事。”

“瞧把你急的,只听说过护犊子的,今儿我还瞧见护老子的,谁说悔元不是正人君子,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爸也是人,又不是块石头,他的确忠孝仁义礼全都面面俱到,可还有一样,叫发乎情,止乎礼。”

“爸,您就别卖关子了,快给我们说说。”

叶九卿抹了一把嘴边的胡渣,摇头笑而不语,过了半天自言自语:“指不定还能遇上呢”

我们听的一头雾水,看田鸡的表情估计快憋成内伤,这话要是从别人口里说出来,估计田鸡得上去拼命,可叶九卿和应悔元是生死之交,两人绝对不会在背后诋毁对方,叶九卿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原因,我们当然是想知道,可田鸡多半很纠结。

“这么说起来,我爸带我来扬州看文昌他,他是在利用我”

身后的人全都噗嗤一口没忍住笑出声,我都没想到他憋了半天,居然憋出这样一句话。

“老一辈的事,是你操心的嘛,瞧把你憋的,我要是你,非得看看,到底是谁能让你爸利用你来当挡箭牌。”我笑着对田鸡挑唆。

“好了,先做正事。”

叶九卿停在前面,我们已经走到文昌建筑矗立于扬州城中心两条主干道的交叉口,底层为八角形,四面辟有拱门,与街道相通。

文昌三级砖木结构,攒尖顶楼建筑,与北平天坛的祈年殿有些相似,上部是寰宇穹顶结构,三层重檐向上逐层收缩作伞状,攒尖后以宝瓶收顶,顶部为椭球。

文昌不对外开放,我们无法进入之中,薛心柔请来一位向导给我们讲解文昌由来。

文昌非是单独存在的,而我们眼前所见,在明代之前是横跨汶河的扬州府学,是一处庞大的建筑群,明代万历十三年,于学庙中兴建文昌建造在跨越汶河的文津桥上,取名文昌,有昌明儒学之意。

但是扬州多战事,经过战乱兵祸扬州府学全都毁于一旦,只剩下文昌留下来,历代不断修葺才维持至今。

“重建文昌时候,可有什么发现?”叶知秋问。

“发现?什么发现?”向导很茫然。

“比如,在修建的过程中,地基下面发现其他遗迹?”薛心柔在旁边补充。

“没有,至少我没有听说过。”向导摇头。

等向导离开后,叶九卿蹲下身,重重叹口气说:“应该不是这里。”

“叶叔,我们找错了地方?”田鸡问。

“这里有两条主干道交汇,听向导之前的解释,这里原来是扬州府学的遗址,如果要修建道路,势必会开挖地基。”叶九卿声音极其肯定回答。“扬州的土质不适合在地底深处修建大型建筑,合适的高度不超过地下二十米。”

“叶叔,修两条路的话,地基不用挖那么深啊。”

“这里不是普通的地方,有扬州府学的遗址,在动工前肯定会找考古队先勘查。”叶九卿站起身说。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个,但凡有古遗迹的地方修建必须报批考古所,如果这下面有青铜宫,勘查的时候一定会发现土质属于活土,既然有人为挖掘的痕迹,考古队肯定会继续往下探查,直至发现死土为止,如果超过五米的深度,土样还是活土的话,那就意味着地底肯定有遗迹。”叶知秋点点头说。

“这里能修建两条主干道,可见并没有发现活土的痕迹,意味着这里并没有被挖掘过,就更不可能是青铜宫的所在。”叶九卿拍拍手中的灰。“我们要找到应该不是这个地方。”

“朱家先祖用星宿定位坐标,绝对不会出现偏差,这里的确应该是扬州的中心,只是青铜宫所在的位置有待商榷,我们一定是忽略了什么。”我说。

“会不会是这样,从贝壳上面青铜宫的轮廓显示,这座宫殿虽然雄伟,但仅仅是为了藏匿九鼎和朱家先祖,因此规模并不大。”薛心柔指着我们面前两条主干道。“要修建这两条道路,绝非是一次性完成,想必在之前就有道路的雏形,只不过在原路上扩建。”

“我明白心柔的意思,扬州城里的路原先就是有规划的,在扩建的时候未必会进行大规模的考古勘查,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发现青铜宫。”宫爵说。

“还有一个可能,即便要勘查,也不会大面积勘查,只会选择局部几个重要的地点进行取样勘探,这就意味着,未必会发现青铜宫上的活土痕迹,加之道路陆陆续续都有修建,即便发现活土也不会让人留意。”薛心柔点点头说。

“扬州城历来富贵,商贾巨富云集之地,也埋过不少大墓,扬州地界上我刚好认识一位朋友,如果这里有活土的痕迹,考古队不会留意,但圈里的耗子肯定会闻到味道,虾有虾路,蟹有蟹道,既然咱们是来探墓的,还是得在咱们自个圈里打探消息。”叶九卿说到这里,转身拍拍田鸡肩膀。“巧了,刚好带你去见见我一位朋友”

第702章 陈年往事

叶九卿带着我们前往扬州的瓜州镇,离开市区才能体会扬州江南的记忆,江河交汇于古渡头,一千年前,诗卷里的江南,没有周庄,没有乌镇,却可听见京口瓜洲一水间。

瓜州古镇因京杭运河开凿而兴盛,如今的瓜洲古渡,四面环水,树木葱郁,楼台亭榭,昔日繁华不再,少了往昔那些喧嚣,多了几分幽静怀古,初秋的季节里越发意境深远。

若是心静,停下脚步远眺滔滔江河,还依稀能听到久远的唱词。

英雄恨,古今泪,水东流,惟有渔竿明月上瓜洲……

叶九卿好像对这里轻车熟路,记忆中他似乎没有听他提过在扬州有朋友,能担得起叶九卿口中朋友二字的人不多,我认识和知道的都和叶九卿有过命交情。

“你在这里有朋友?”我还是没忍住问。

“沈流烟。”叶九卿回了我两个字。

我努力在记忆中搜索,始终找不到和这个名字有关联的东西:“没听你说过啊。”

“爸,听名字,您这位朋友是女的?”

“我认识流烟的时候还没你呢。”叶九卿淡淡一笑,思绪有些入神,像是定格在记忆的过往中。“说起来,全是因为悔元我才认识流烟的。”

“我爸?”田鸡憨憨看着叶九卿。“这人我爸也认识?”

“认识,当然认识,老交情了。”叶九卿又笑的意味深长。

“叶叔,给我们讲讲您以前的事啊。”宫爵缠着叶九卿,我看她乖张的样子,就知道宫爵应该感觉这其中有故事。

“悔元在扬州捅了乱子,七叔让我到扬州来救人。”

“我爸还会捅乱子?!”田鸡一脸茫然。

叶九卿挠挠稀疏的头发,感慨万千说,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那会他和应悔元刚出道不久,很快就闯出名堂,便有了关中应龙蜀中叶凤的名号。

叶九卿都承认,应悔元比他要潇洒,就连探墓这事,应悔元也能做的放荡不羁随心所欲,圈里有规矩,到了什么地界就得按当地规矩来办事。

应悔元性子洒脱,从来不喜欢约束和管制,应家富甲天下,探墓并非是为了发财,应悔元探墓全然因为是爱好,所以行事从来不拘一格。

“知道天山汉墓吗?”叶九卿边走边问。

“知道啊,天山汉墓也是一座黄肠题凑的古墓,墓主人是汉武帝之子刘胥。”叶知秋回答。

“最先发现天山汉墓的就是你应叔。”

“什么?天山汉墓是应叔发现的?”叶知秋大吃一惊,好半天才回过神。“可,可天山汉墓保存完好,不像是被盗过的啊。”

“如果说人的一生分为成熟和幼稚两个阶段的话,天山汉墓就是悔元人生的分水岭,从天山汉墓的事以后,悔元从此变了一个人,也是如今你们熟知的那个应叔,可我记忆中的他可不是什么忠孝仁义礼面面俱到的人,年轻那会悔元嚣张跋扈目空一切,说重点就是纨绔子弟。”叶九卿边说边笑,好像他还是比较喜欢曾经的应悔元。

“叶叔,您说的是我爸?!”田鸡越听越迷糊。

“别打岔,听叶叔说下去,到底在天山汉墓发生了什么事?”薛心柔说。

叶九卿不慌不忙告诉我们,天山汉墓就在扬州境内,当时都还没有四方当铺,叶九卿在蜀中刚混出点名堂,一日应悔元来蜀中找他,说是应家在扬州的涵春轩收到一块刻有四个字的汉砖。

厉王甬北。

厉王就是刘胥死后被赐的谥号,砖石是在扬州境内天下被农户发现,不知道是何物,看上面刻字古朴就拿到涵春轩卖,东西到了应悔元手中后,他大吃一惊,一眼就认出这是修建陵墓的汉砖,上面刻字的意思是说,厉王陵墓甬道北面所用的砖石。

这块砖石的发现足以证明厉王陵墓就在天山附近,应悔元希望叶九卿能和他一道前往扬州,当时两人虽然在圈里混的风生水起,但是还没有一座能拿得出手的古墓,应悔元想要借此在行当里扬名立万。

叶九卿当然想去,不过按照规矩,天山在扬州境内,到别人地界插旗总要先拜山,可应悔元不愿意,自己发现的墓他不想让别人插手,而且天山古墓并没有走漏消息,不说没人知晓。

叶九卿很传统,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要是被抓到,砍手砍脚都是轻的,即便被人弄死沉地仙活埋也是活该,劝说应悔元不要太过激进,可当时年轻气盛,应悔元根本没当回事。

见没能说服叶九卿,当面答应不去扬州,可还是偷偷只身前往,要不是后来应悔元出事,叶九卿还蒙在鼓里。

“我爸在扬州出了什么事?”

“他以为只有自己知道天上汉墓的秘密,可等他到扬州时,发现还有另一个人也发现了天上下的古墓。”

“谁发现了?”

“沈流烟。”

“她也是行当里的人?”我都有些好奇。

“如果是就好了……”叶九卿叹息一声。

“不是圈里的人,怎么会发现天下下面的古墓?”叶知秋一脸疑惑。

“能发现古墓的大有人在,不一定就是盗墓的,比如还有你们。”叶九卿看向旁边的叶知秋。

“难不成沈流烟是考古的?!”宫爵聪慧立刻反应过来。

叶九卿点点头告诉我们,应悔元赶到天山时,发现竟然沈流烟也在那里探查,应悔元虽然傲气但总不至于和一介女流计较,两人交谈得知沈流烟是搞考古的,应悔元心高气傲连圈里同行前辈面前都不肯低头的主,又怎么能瞧的上考古那点把式。

应悔元在沈流烟面前也没隐瞒身份,两人相互约定,谁找到厉王墓为胜者,输了的人要为赢的做一件事,应悔元向来不服输,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这不是我爸作风啊,他向来与世无争怎么会和人赌输赢?”

“你爸那会年轻气盛,要是换一个人,指不定悔元就不赌了,可谁叫他遇到的是沈流烟。”

“这赌与不赌还和遇到谁有关?”我眉头一皱。

“那是你没瞧见沈流烟,当时若是换成是我,这赌我硬着头皮都要上。”

“为什么啊?”宫爵很诧异。

“美啊。”叶九卿用指头挠挠稀疏的头发。“我不是告诉过你们,悔元看女人的眼光那绝对登峰造极,能让他和一个考古的磨叽,足见沈流烟长的有多漂亮,这样给你们说吧。”

叶九卿指了指田鸡,苦笑一声说:“要是没有后面的波折,这世上估计就没你了。”

“应叔和这个叫沈流烟的之间莫非……”叶知秋一听来了兴趣。

“叶叔,您可不能在背后诋毁我爸。”田鸡有些急了。

“什么叫诋毁,我和你爸什么交情,你妈不是不知道沈流烟的事,不然干嘛把你爸管的那么紧,你都这么大了,你妈敢放你爸来扬州?”

“你别说话。”我笑着推开田鸡,连忙问叶九卿。“后面呢,后面发生什么事?”

叶九卿告诉我们,应悔元哪儿是想和沈流烟赌,一个盗墓的和一个考古的,本来就是冤家对头,应悔元对沈流烟那是一见钟情,找不到契机借故赌探墓想留在沈流烟的身边。

说到探墓沈流烟当然不会是应悔元的对手,其实老早应悔元就探到古墓的所在,一直没说硬是和沈流烟在扬州耗了大半年,应悔元本来就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两人相处时间长了,沈流烟也对应悔元暗生情愫。

两人每次相约去天山探墓,沈流烟是老老实实取样勘查,而应悔元全都是和她游山玩水,谁会想到应悔元居然会喜欢上一个考古的。

“都说乐不思蜀,应悔元也差不多了,把探墓的事早就抛到脑后,一走就是一年多时间没有音讯,他怕我担心还派人给我带口信,说是在扬州探到珍宝,我当时还以为他得手了,可寻思也不对劲,探什么墓要探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