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之事,何其严肃。”皇帝一脸不高兴瞪了四儿子一眼:“岂能你一句说不学便不学。”

学也不是,不学也不是,自家阿玛到底想怎么样?

如此动辄得咎,四阿哥只能闷头不吭声了。

皇帝却没管自家四儿子的痛苦,却是站在营地中央负手望天,一脸沉思。

远处,一直关注着皇帝一举一动的几位阿哥,见到这般情状,却是心情各异。

因着在路上耽搁了时间,四阿哥一行人却是晚了饭时,此时回了营地,下面人自是赶紧准备了起来。

茹蕙回到早前那座湖边,在寻冬的服侍下换了衣服,又洗了脸净了手,带着寻冬与小贵子回来时,正赶上饭点送了上来,便认命地站在四阿哥身后,准备服侍四阿哥用餐。

就在茹蕙为四阿哥布了几筷子菜后,一直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她的皇帝突然开口:“茹氏,此前朕说了要重赏你,说说,你想要什么?”

茹蕙愣了愣,抬头看着皇帝:“圣上赏什么都成。”

茹蕙直接的反应,便逗得皇帝脸色一霁了。

“那朕允你三年后入老四后院如何?”

茹蕙困惑:“那皇上赏的不是四爷吗?”

“哈。”皇帝顿时乐了:“将你赐予老四,便是如了你的心意,如何不是奖赏。”

茹蕙眨了眨眼,想了想,蹲身:“奴婢谢万岁。”

皇帝一脸兴味看着茹蕙,见她神色平淡,眼神清澈,果然没有一丝不满,不由一叹,当年秦珍表明要找一个天资聪颖却心性恬淡之女为徒,这么多年没动静,本能为她打算将一身本领带进土里,不想过了这么多年,到底还是让她找着了。

“确实赏得有些轻了。”皇帝笑眯眯看着茹蕙再一次抬起头,终于放出一个大招:“若你能为老四诞下一子,便予你侧福晋之位。”

“啊?哦。”

茹蕙点头:“奴婢知道了。”

没有羞涩,没有扭捏,就这么在众人面前大大方方爽快应下了?!

此际,所有人看向茹蕙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诡异,这小丫头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四阿哥将来怎么着也有一个郡王之位,郡王的侧福晋,她的神情怎么就这么平静?

雅尔哈齐抬起头,目光与八阿哥一碰,心里明白,经了皇上今儿这几句话,他们暗下的谋划却要小心了,若到时真让他们的计划成功了,也万不能让皇帝查出蛛丝马迹,否则八阿哥必遭厌弃。

雅尔哈齐心中所想,八阿哥便是猜不着十分,也能猜着八分,他脸上保持着温文的笑容,却垂下了眼皮,连一头储食冬眠的母熊都能说放倒就放倒,如此凶残的女人,如今又得了皇阿玛的亲口许诺,他或许该考虑一下,原先的计划,是否需要搁置了。

第38章

“报。”

一名健卒驱策着头顶红花的健马快速向着草甸奔行而来。

“八月初八,皇十八子诞,恭贺我皇枝叶扶疏。”自马背跃落的健卒跪倒草甸,高声报喜。

一声通传,惊起喜声一片,草甸之上,人人皆是笑容满面。

“哈。”皇帝重重一拍大腿,高声下令:“呈上来。”

侍立皇帝身侧的李德全领命,急急跑向被侍卫们拦在十丈外的报喜健卒,亲自取了喜报,奉至皇帝手上。

皇帝打开喜报,飞快扫了一遍,脸露欢畅,招手将十五阿哥、十六阿哥招至身前:“你们的额娘给你们生了个小弟弟,高兴吧?”

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齐齐点头。

“皇阿玛,胤禄什么时候能见到小弟弟?”十六阿哥仰头看着父皇,圆溜溜的眼里,全是渴盼。

“下个月,咱们回到京城,胤禄就能看到你十八弟了。”皇帝笑着想了想:“取福佑之意,小十八便叫胤祄吧。”

说到福佑二字时,皇帝的目光似不经意间扫了站在四阿哥身后的茹蕙一眼,这一眼,别人尤可,八阿哥所坐位置却看得一清二楚,心里顿时一凛,适才皇阿玛刚许了茹氏若诞一子,便为其晋侧福晋之位,这话刚落音,皇阿玛便得了一子,为此,心里是不是认为这个女人也是一个得福佑之人?

康熙四十年九月乙巳,皇帝结束了又一次塞外之行,回到京城。

宫中,贵人王氏抱着已满月的小儿子,笑得心满意足。

宫外,八贝勒府,八福晋正借故大发雷霆,皇帝回京后,居然赏了两个宫女给八阿哥,虽然被八阿哥婉言拒绝了,但皇帝表露出的对八阿哥大婚三年膝下却一直空虚的不满,却让八福晋很是焦燥、不安。

晚间,八阿哥抱着哭得满脸泪水的福晋,叹息着宽慰:“咱们那位太子,生而为嫡,二十七年来,一直过着尊贵荣宠的日子,爷只愿自己的儿子比他更好…莫哭,爷保证,爷的孩子,只让你生。”

听到这番暖心肠的话语,趴在八阿哥胸前的八福晋泪水涌得更快了,只是这一次,却是欢喜的眼泪。

八贝勒府隔壁的四贝勒府里,四福晋乌喇那拉氏皱眉斜靠在床头,一手捏着枕头一角,垂目听着老嬷嬷低声回禀出巡三个月来四阿哥与茹氏之间亲密相处的一件件,一桩桩。

短短一个时辰,她的心头如火煎,如油泼,整个人时而如坠沸水,时而如落冰窖,水深火热,痛苦不堪。

“嬷嬷,就这么一个不守规矩,不知廉耻的女人,爷到底喜欢她什么?”

好容易等到老嬷嬷将打探到的说完,乌喇那拉氏终于忍不住了,抬手举起用了好几年的药枕狠狠砸在地上。

哗啦一声,瓷枕落地,碎片四溅,枕内放置的药包被瓷片割裂,包裹的助眠药材散落一地,一股药香随之弥散了整间屋子。

老嬷嬷抬心内暗自叹了一口气,深知自家格格明面上是不满贝勒爷行止失度,暗里却是深恨皇上许出的侧福晋之位。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皇帝是君,是父,是天,皇帝金口玉言,允了茹氏三年后入府,身为儿媳与臣民的格格,只能笑着谢恩,高高兴兴将人迎回来,却是再不能在明面上针对那个汉军旗的女子了。

而且…

“老伯爷患病,茹氏代格格侍疾,半月,老伯爷便能上马,便是为着老伯爷,格格以后也须善待茹氏。”

一滴眼泪,终于自乌喇那拉氏眼角坠落,她那即使靠着亦绷直的腰背,在这一刻终于软了下来:“罢了,已经有了一个李氏,便是再进一个茹氏,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不一样啊。

这些年,为着李氏的颜色以及他生的孩子,李氏素来就比别人更得贝勒爷的意,只是,即便如此,李氏亦从不曾得爷的心,这个茹氏,却是自一开始,便被贝勒府捧在手心的。

贝勒爷看着茹氏的目光是不一样的,也是这目光,引起了福晋的警觉,才会自一开始,便处处针对茹氏,只是,所做一切,却是将爷越推越远。

这样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和李氏一样呢。

“格格莫伤心,府内的女人谁是省油的灯呢?只看着吧,那茹氏便是三年后能入府,只怕也未必有福生子。”

乌喇那拉氏嗤笑:“以后,我再不出手的,只看她们闹吧。”

也只能如此了。

老嬷嬷不再多言,唤了门外侍侯的大丫头,进来把一地的狼藉收拾干净,而后,便轻言细语说些宽心的话,引着自家格格想些旁事,直到乌喇那拉氏睡着,这才替她放下帐子,轻手轻脚出了屋子。

毓庆宫中,皇太子胤礽手里拨拉着一串光华灼灼的东珠,轻声哂笑:“茹氏之美,果能倾城?三月塞外之行,未闻人言矣。”

跪在地上小苏拉一脸谄笑,压低了声音:“奴才听闻,那茹氏出必晦容,从无例外,唯在四爷帐中,方会显露真容,一次,十四阿哥为人所激,直接闯进四爷帐中,茹氏当机立断,以墨相掩,弄得一身狼狈,却成功惊退了十四阿哥,太子爷,一个能引得四爷自初见便行收揽之举的小姑娘,其容色只怕真的不凡。”

太子爷睨了地上的小苏拉一眼,“便是天仙下凡又如何,那个可不是一般的女人,爷可不敢去动她。”

小苏拉眼珠转了转:“爷是忧心她那能放倒大熊的粉末?”

斜靠在炕上的太子爷换了一个靠躺的姿式,伸了伸腿,缓声低语:“四弟素来待孤一片赤诚,他喜欢的女子,孤怎么会伸手?再则,皇阿玛前儿多饮了两杯酒,与孤言道,那茹氏是秦嬷嬷的弟子,孤当年患天花时,秦嬷嬷于孤有护佑之恩,她的弟子,孤岂会为之添乱?孤虽爱色,却非是那好色无德之人,茹氏便真有倾城之色,又与孤何干?”

皇太子这番低语听在小苏拉的耳中,却是引得他心脏骤然紧缩,暗叫不好。

“来人。”

随着皇太子的唤声,很快自室外进来两人。

“将这奴才拖下,将他背后的主子问出来。”

皇太子一语,小苏拉顿时吓瘫在地,他身体不听使唤,嘴上却挤出了尖利的求饶声:“太子爷,奴才对您忠心耿耿,没有背叛您啊,太子爷…”

听着小苏拉变了调的嚎叫,皇太子皱了皱眉,那两个进来的飞快掏出一块布一下塞进小苏拉的嘴,止住了他渗人的惨嚎,两人一人捉住小苏拉的一只手,合力将软得像瘫泥一样的小苏拉拖了下去。

靠躺在炕上的皇太子闭上眼,胸中生出无限寂寥,能不能审出那小苏拉背后的人,并不是什么要紧事,左不过是他的那些兄弟,审出来又能如何?阿玛不会让他动那些兄弟,即使他们都不怀好意地盯着他屁股底下的太子宝座。

乾清宫

听着暗卫禀报太子处理了那引诱他犯错的小苏拉,皇帝满意地点点头。

“皇太子,就当有辩识忠奸的智慧,有顾念旧人的恩赏之心,更要有雷霆万钧的杀伐之力,胤礽一直做得很好。”

挥退跪在地上的暗卫,皇帝翻身躺进龙榻,待李德全替他盖好被子,皇帝突然开口:“李德全,三十七年,朕大封了几个成年的儿子,太子心里并不乐意吧。”

李德全弯下腰:“太子爷是万岁爷亲自养大的,深恋万岁爷。”

皇帝看了一眼李德全,笑骂:“老东西。”

皇帝笑了,李德全自然高兴,他笑眯了一双眼,静静守在龙榻旁,听他的主子有一搭没一搭说昨日的故事。

“太子刚生下来时,那么小,朕真担心他养不大啊…太子聪慧,不负朕望…总有些奴才,为着将来的荣华富贵,挑嗦我们父子的感情…儿子们都大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朕难啊…老四性真,有他跟在身后,太子也不会太孤单…当年,太子也是很喜欢这个弟弟的,还手把手教老四写字,第一天,便弄了两人一身墨…把朕的好墨好纸糟践了不少…有老四帮扶,太子不会被朕那帮儿子怎么着的…”

直至细不可闻的低喃消失了一刻钟,确认皇帝确实睡着了,李德全这才退了下去。

缓步回到自己休息的耳房,李德全坐进圈椅,自有小太监手脚轻柔地为他净脸洗脚。

这些年,跟在皇帝身边,李德全看得很清楚,生活在这皇宫里,太子爷不容易,万岁爷也不容易,可其它的皇子们就好过了?

人呐,便是九五之尊也不可能事事顺心,当年秦珍不就是怎么都不肯留在宫里吗?

李德全记得很清楚,为着这事,皇帝可是生了好些日子的气呢…

第39章

康熙四十三年七月。

一辆辆骡车载着自全国各地入京的秀女,走进了禁严的紫禁城,参加推迟了一年的选秀。

上年,皇帝的兄弟裕亲王福全、恭亲王常宁相继于六月薨逝,帝大悲,停了当年选秀,推迟至四十三年。

依茹蕙所愿,其实最好再推迟两年,直接停一次选秀更好,可惜,选秀制度于大清而言,可说是一项重要的国策,因为大清有太多未婚男女等着婚配,偏八旗秀女不经皇室阅选过,是不允许自行婚配的,如果真的停一次选秀,不知有多少男女亦要随之被耽搁。

大清亦将会在这停选一次造成的三年空白期,出现孩子生育率大幅下降的危险。(微妙脸。)

茹蕙毫不疑议地通过了初选,等到宫里将复选的时间传到各秀女家中,经过一番准备的她又随着镶白旗的一众秀女进入紫禁城,见过主持复选宫中四妃,再度被留了牌子。

过了复选的秀女,被留在了宫中住宿察看,过了这段考察期,才能归家,之后,大抵就能得到皇帝的指婚了。

清初,复选秀女们统一住在储秀宫,

能过复选的秀女,基本上就没一具傻的,用了一天的时间习惯了储秀宫的环境后,第二日便开始互相走动,既是互相打探情报,也是联络感情。

如同现代一同通过了高考的考子们一样,等着分配“学校”的秀女们之间既存在争斗,也不乏结下情谊的。

相较于别的秀女,几年前便被皇帝金口分配过的茹蕙本着免生事,少出门的原则,进入储秀宫便一直宅在房中,轻易不出门,如此,便平静地捱过了两日。

只是既不能离群索居,便免不了与人发生这样那样的交集,第三日,便有人轻唤着茹蕙的名字,敲响了楠木雕万字锦底的隔扇门。

紧闭双目靠躺在床上的茹蕙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以至推开房门的两个秀女一时有些迟疑,不知是否该继续进门。

听到动静,茹蕙自空间里抽离意识,睁开眼看向门口的方向。

两个秀女正为房中如画般的仕女休憩图所惑,几疑身处梦境中时,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将她们自愣怔之中拉出,如同浸入甘冽的泉水,两人只觉神志一清,不仅瞬间恢复了常态,头脑仿佛还变得比素日更加清明了一般。

“阿蕙,你醒了?”两秀女中个子较高的秀女看到茹蕙睁开眼,高兴地笑着拉着同伴走进了屋,“我本还担心打扰到你休息呢。”

茹蕙本就是合衣而卧,此时有客至,自是笑着起身迎了上来:“布尔和,这大中午的你不在房中,却跑来我这里做甚?”

熟谂的问询里,茹蕙已是拉着名唤布尔和的秀女伸出的手,两人对行了蹲礼。

“这位姐姐可是布尔和常提的尔岚姐姐。”茹蕙看向脸上微露腼腆之色的清秀女子:“常听布尔和提起你,不想今儿方见,茹蕙有礼。”

“尔岚还要多谢茹妹妹当初对堂妹的照顾。”尔岚牵起茹蕙的手,含笑微蹲,“初选回家,妹妹就没口子提妹妹,每天数着日子,就想着快点见到妹妹。”

双方厮见毕,茹蕙引着两人坐到房中座椅上,亲替两人倒了茶,方才坐下,眸含笑意,轻谑布尔和:“你可是衣袖又裂了?”

茹蕙一句话,却是引得爽朗的布尔和靥生双颊,她不依地伸手推了推茹蕙:“阿蕙只笑我,怎么不看别人,那些头花落了的、粉糊了脸的、摔了跤的?”想起初选时,那些个如自己一样出了糗的秀女,布尔和却已顾自咯儿咯儿乐了起来:“最可乐是下三旗里有一个十二岁的,听说她连骡车上的牌子挂错了都不知道,以至差点儿进错了所属旗,闹出好大动静呢。”

看着一脸天真的布尔和,茹蕙摇了摇头,转头问尔岚:“你家没人告诉她真相?”

尔岚清秀的瓜子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三婶要说,三叔不让,说是那些家族内斗的龌龃事会脏了布尔和的耳朵。”

茹蕙眉尖动了动,不无忧心道:“在家自是万事有父母,可选秀后布尔和这性子只怕会吃亏。”

“妹妹不必担心,为着布尔和这性子,叔婶早已做了安排了。”尔岚说了这一句,但停了话头,不过,茹蕙却一下领会了她的意思,想必布尔和的父母已为她求下了恩典,不必担心布尔和以后的日子的。

也是,作为满姓八大姓之一的瓜尔佳氏,安图瓜尔佳氏虽是分支,能量亦非寻常小姓可比,只是为女儿求一个指婚的旨意,于有着世袭子爵爵位的额图浑,并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

想到这些,茹蕙的目光下意识又扫了一眼垂目而坐的尔岚,堂妹有这般为她着想的父母,身为堂姐的尔岚会不会羡慕?

应该会吧。

夏日的中午,有蝉鸣声自远处传来,坐在储秀宫西配殿的三人喝着清茶,有一搭没一搭说说往日趣事,聊聊看过的书,评鉴各自手中的绣品、讨论春夏秋冬四季衣饰配色…都不是心机深沉之辈,更兼有一个活泼开朗的布尔和在,初次见面的茹蕙与尔岚相处得很是相宜。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正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着书上所记载的江南水乡是否真如诗中所描绘那般如诗如画的三人全都停了下来,侧耳仔细倾听。

“…我的羊脂白玉荷花簪乃是宫中娘娘所赏,可不是谁都有命戴的,那拿了的赶紧还回来,我也就不追究了,若明日还不见归还,我必要上报的,界时再查出来,丢的可就不只是脸面了。”

少女清脆的嗓音里带着居高临下的睥睨,未见其人,只闻共音,便已让人有脑中将一个与宫中后妃有亲密关系的傲慢秀女形象勾勒了出来。

少女在院中说了这番话后,院中一时静得可闻落针,稍顷,醒过神来的众秀女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低声议论,终于,一个约莫十五六岁,面如满月,身着绣兰花纹紫红旗装的秀女自众多秀女中走出来,向着那昂头站在阶檐上一脸气愤的少女诘问:“储秀宫有正殿、东配殿、西配殿、后殿几十间房,此界过了复选的几十个秀女分住各殿,钮祜禄氏,你如何独来我西配殿放话?”

看着那越众而出的秀女,阶上的钮祜禄氏眼神略微闪了闪,只是,看着满院秀女看好戏的眼神,钮祜禄氏却到底低不下头,倔犟地抬高下颔:“昨儿下午我来了东配殿,回去后,头上玉簪便没了,便是不是被拿了,也必是掉在这里被人捡走了。”

外强中干!

仅仅一句话,院中少女便看出了钮祜禄氏的心虚,于是,本就气愤不已的众秀女,哪里还会留情,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奚落那阶上失了分寸的钮祜禄氏

“你自己的东西自己不收好,戴在头上的发簪都会丢,将来会不会连人都丢了啊?”

“就是,自己丢了东西不自我反省,倒要迁怒于人,这样的人,谁敢和她来往。”

“钮祜禄氏就了不起吗?我家也是八大姓,宫中也有亲,我没像她一样像只翘着尾巴的公鸡似的四处炫耀羽毛的,德行!”

“唉呀,你们知道什么呀,这钮祜禄氏可不是一般人,人家可是后族,虽说与孝昭仁皇后沾不上亲,可人家好命,是同一个姓氏呢,我们这些小姓可是惹不起的。”

“便是惹不起又怎么?还能任她把脏水泼到我们头上不成?凭什么啊?”

“自己的东西管理不好丢了,还有脸了,还说什么上报,倒是上报啊,大家伙儿求之不得。”

“钮祜禄氏可是大姓,按说从小受嬷嬷教导,不该这般散漫才对,可如今不说管家,她连自己的东西都管不好,这样的女子谁家还敢要?”

“她将来会不会连嫁妆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