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南,我说过,我们需要谈谈好吗?”那是一个他不想熟悉却熟悉的声音,他的母亲。

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这里了,听到他们的话,她才发觉这一刻,她这一辈给他们带来的是多么大的错误!

她该如何告诉他

“其实,事情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你父亲临死都在骗你啊!”

她的孩子在她丈夫死后竟然是被仇恨养大的,她以为她可以有机会跟他说出上一辈不该让他们承受的情仇,可是这机会他师劲南一直没有给过她,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这个机会竟是等待了那么多年才能说出口!

“可以吗?”她怕他不听,她说再多还是没有机会!

她呆在温哥华不是因为喜欢那里,而是她的儿子根本不愿意见到她!

这一切都是因错而错。

“你去听听看吧。”宁姗突然出声,其实以前的事情她也并不是那么清楚,她父亲不想把过多事情透露给她,她也是在师劲南父亲出事那天去找劲南的时候知道,是因为劲南父亲的原因而让他恨他们家,而现在他们师家的事情也不是她想干涉。

他们两母子该去自己理清楚事情。

医院外的庭院放着些许错落的石桌椅凳,绿意撒下,该是一片清凉,而他师劲南却没有感觉到。

硬声地开口警告,他对着对面他的母亲章玉说:“别让我听到任何诽谤我父亲的话!”

苦笑地注视着他,她只能叹气:“你父亲真是把你教得够好了,看得出你对他很信任,只可惜,他并不是你以为这样,你会养成这样冰冷的性格只能说是你父亲太负责任了,你一直怪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你怎么晓得是你父亲断绝了我们的联系。”

他一怔,蹙眉,“你为什么这样说?!”

“你难道不知道‘师财团’是家族企业,对你父亲来说要培养一个全方位的领导者,第一个首要条件就是要撇去过多的感情,这样才不会有感情上的弱点。他不让我接近你,他认为我对你来说的母爱只会让你的个性软弱,一个商业的人士他宁可把你塑造成阴冷仇恨,这样你才会在决策上没有一丝犹豫的因子,你会果断狠辣,甚至没有人情,这才是他认为商业生存的指标!”

蓦地,他霍然站起,“不,我不相信,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你不能不相信,因为这是事实!”章玉也急着站起,“你知道为什么你父亲会出车祸吗?就是因为他以为我和宁姗的父亲有私情,他本性就多疑猜忌,因为跟着我们的车子太急,没有注意红灯才会这样的!那天我只是求秋成帮我不着痕迹地去看看你也好啊!可是他却他对我没有信任,没有该有的尊重,即使是夫妻又如何?!”

即便是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在夫妻相处的时候,没有该有的信任理解为根基,那什么都是空说!

有时,如果多了信任和理解,那捉摸不定的爱情就会有恒久的机会

“他竟然在临死的时候跟我说,是你们害死他的,是你背叛他不愿意看我这个儿子!他竟然我被他骗了那么多年呵!”他突然颓废地坐下,扭曲着身子,抖颤着。“原来,我的‘以为’只是‘以为’,他给的假象!”

这个总裁当了又如何?只是他父亲手中的傀儡,困禁一辈子的傀儡!

他父亲对他的教育是全全的掌控,他以为是对他的关心,原来只是为了师家有一个成功的接班人!一个他所要的领导者!

“你那么固执,我每次想跟你说,你根本都不愿意见我了,才一点机会都没有!也许他宁愿你的世界没有感情,所以当他发现你那个时候喜欢上了宁姗,他一直都想要百般阻挠,直到临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忘记他的计划!这样一个成功的商人,连人心都算好了,秋成也是内疚难当,可是,这一切,他死有余辜啊!”

“是我错了,错得多么离谱啊!”他的声音就像是闷在心里的,一丝一缕都可以变成无语。

“这并不是你的错,要说错只能说是命运啊!”章玉有些怕了,怕他一直认定的事情一下子崩塌受不了,她伸出手想要安抚他,发现他颤抖得厉害,整个身体蜷曲在位子上,难以言语。

她心一沉,“你在怕什么”

他不语,他是怕,他的确是怕,怕他再也没有任何信心抓住他的桑儿

好似什么垮了,那样的心一点一点凝聚成了悲凉的堡垒,一层一层,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桑儿到底还有什么资格再去挽留?!

惊觉衣服上的冷冽,恍然才明白那是冷水的痕迹,是他的。

四十二

萧瑟的风好像会将人吹得窒息,难以呼吸,他茫然地站起,有些迷离地望着章玉,纠结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如果她可以早些告诉他,或许他们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苦楚,那么多的不甘愿!

为什么?!

“我因为你从来没有给过我机会,不是吗?其实我”不知道为何,当师劲南问道的时候,章玉有一瞬间地失神,声音微微透露出一些抖颤。

他没有给过她机会吗?!不,他不记得,即使他真的很难接受,如果她执意在他耳边说,他一定会听进去多少,而她却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他真相,让他混乱,让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宁姗!

他敏锐地感觉到什么,厉声问道:“真的是如此吗?!那为什么到现在才选择告诉我?”

“我说过了,我怕你不给我机会说!”章玉冷声回答。

他有些质疑的目光向她瞥去,使她浑身不自觉地一颤。

“只要你愿意,你有很多时间可以说,可是你并没有选择说,而是留到现在!”

章玉不语,她以为在这样敏感的时期,她可以完全让他相信她说的话,却忘记了他被他父亲培养的警觉感和洞察力。

她怎么能承认,不能承认真正要拆散他们的不是他的父亲,而是她,章玉!

“因为她才是所有的事情的罪魁祸首不是吗?婆婆。”那边传来宁姗讽刺的声音随着冷风而来。

宁秋成的病房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是宁姗母亲最喜欢的香味,那是兰花味。

她母亲身体虚弱只得呆在医院病房里修养,现在她父亲出事,她根本不曾告诉她母亲这个消息,怕她受不了,母亲那边她只好用百般的借口去搪塞。毕竟一直都是她父亲去看母亲,好长时间不去总有疑虑,幸好她父亲工作忙,可以用出差理由。

可是她还能瞒多久,如果她父亲永远都醒不来她该怎么和家人交代?!

“爸”她轻柔地出声,怕是会惊扰他,却又想将他喊醒。“再这样睡下去,怕是又陪不了妈妈过生日了,记得吗?上次因为公司出了一点状况你就错过了妈妈的生日,要是再不去,就只能等明年了。人啊,哪有那么多明年可以等待的。醒醒,好不好爸!”

没有声音理会她,她只是一个人呆望着窗外,然后低头看着那个熟悉慈爱的脸庞,“今天好多人来看你,你高兴吗?劲南也来了,还有,刚刚离开女儿最好的学长,他们都来探望你,对了,还有劲南的母亲!记得吗,你们以前感情不是很好吗?我记得婆婆的名字叫”

她有些遗忘地思索,手上突然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怕是不敢相信,宁姗睁大了眼睛,只看见宁秋成的显得有些苍老手掌,贴着她的手背,像是要抓住她!

“章,章玉。”他嘶哑地出声,因为长期昏迷的原因,嗓音沙哑。

惊喜的情绪一下向她扑来,宁姗一下子忘记了大喊医生,只是突然迸出一句,“爸,你果然在乎婆婆,要不然你哪会听见她就”

不,她该叫医生的!

她竟然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转身想要喊叫,却叫宁秋成紧紧地拉住手臂,不肯松开,“不,我不爱她,我我是真正地怕她啊!”

“姗儿,告诉我,她真的来看我了吗?!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她仍是不肯松手!为什么!”他显得有些激动,怕是宁姗会受到伤害,不肯放开她。

宁姗被他前所未有的情绪骇住了,愕然的声音随着疑虑的微颤,“爸你到底说什么啊!为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宁秋成望着女儿,仍是久久无语,良久,他平复了情绪,拉着宁姗坐下,“先别叫医生,你爸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有事情要跟你说!姗儿,你得听我说!一定!”

“好!”宁姗吸了口气,知道该是知道事情的真正事实的时候了。

她心中起了莫名的颤抖,为了那些让他们两个人纠缠痛苦的命运,她紧握着手,怕自己会随时没有意识。

“就如你所说,姗儿,我该是在意章玉的,我们家和师家是世交,当然还有章家,我们从小一起共同了解这个世界,了解彼此。我和劲南的父亲自然把最小的章玉当成呵护的对象,也明白该是我们两个其中一个娶她。那时我的确以为自己爱的是她,而她或许也对我有着奇妙的感情。她在我眼里就是那么纯洁无暇,单纯可爱,直到有一天,我都无法想象当我想要给她惊喜偷偷溜进她们家的时候,竟然看见”他停顿了一下,咬着唇。

“看见什么?”宁姗提着紧绷的神经,生硬地问道。

“看见,第一次看见原来她也有我看不见的一面,扭曲着原本娇俏的脸蛋,少年的她竟然已经可以那么毫无顾忌地狠狠踩着她家佣人的手,一丝都不放松地磨踏着,不顾脚下人的哀求,她就像是找到快感,她那样临驾于别人之上的尖锐的表情太过可怕了!而后,我才知道只是为了她的一件不小心被佣人撞到的首饰,责怪他们不该脏了她的东西,污了她的高贵!天知道那是什么样的高贵,什么可笑的东西!我自知无法喜欢这样的女人,和她保持距离,然后我遇见了你母亲,我才发现对章玉只是对邻家妹妹的宠爱,对你母亲才是真正的男女之意。”

“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以为是你母亲拆散了我们,自作主张地带着他们家的人跑去找你母亲,你母亲本就身体不好,被她这一闹,气虚不足只得呆在医院修养。看在是世家的分上我不便做什么,我以为她嫁给劲南的父亲以后总会收敛的,没想到她却变本加厉,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管,只会一味地怪责别人的不是,将所有的罪都推到劲南父亲身上,劲南父亲独自对孩子的培养让她曲解为‘意图不良’,殊不知是她自己心绪不正!在她知道你和劲南相爱以后,不断要求劲南父亲拆散你们,甚至她骗我说家里出事让我载她回家,哪知道却害了我的好友!知道事情败落,也因为事态发展顺利,她一径说是劲南不愿意看见她,才跑到温哥华,靠着她娘家的势力理所当然地挡住所有的威胁!”

她看见他父亲温暖的目光中,第一次带着恨意,纠缠得她的心。

“这次她来,是为什么?在我是师家媳妇的时候,也许她是看出劲南对我的恨意,才让我安然坐上那个位置,那么这次是因为什么,她还好心的来看你。”

“也许”宁秋成眼一眯,精明的利刀变得晶亮,“她要师劲南自己都丧失对你和他自己感情的信心。”

她不让他们的儿女得到幸福,因为,她的心有不甘!

“我没想到居然是”宁姗突然全身失了气息,瘫痪在座位上,无法言语。

“是啊,师林不也是这样的吗,有些东西光看表面总是会失了判断的。”宁秋成眼神变得幽深,透出淡淡的伤感。

“但是爸”忽然,一双手握紧宁秋成的手,宁姗安慰地看着他,“总有希望的,你还有你的小外孙女,你的小外甥。我给我的孩子取名‘无忧’,爸,喜欢这个名字吗?”生命就是如此奇妙的东西,它会给你带来黑暗,但是总有破晓的希望。

渐渐睁大了眼睛,宁秋成有些疲惫苍老的神情中带着浓浓的笑意,喃喃着:“无忧,无忧,无忧无虑多好的名字,我喜欢。”

没有过多的奢华,没有华丽的外装,我们要的只是那份恬淡安适的生活,无忧无虑,多好!

四十三

“说的没错吧,我父亲竟然到现在还怕你,不得不说,婆婆你够厉害!”这样的女人让人心冷,心惊!

被拆穿了!她所有给的假象,她所有尽在手中的筹码全都没有了!自信得意的情绪一下子抽离了她,她瞪着神色不明的师劲南,心里一慌。

“劲南”章玉有些后怕了,着急地想要走进师劲南,可是师劲南却一步一步地退后,仿若从未认识她一般。

他摇晃着头,双眼却紧紧盯着眼前名为他母亲的女人,“不要叫我!不要!为什么,为什么是你!竟然是我的母亲!值得吗?值得这样做吗,这样做你又得到了什么?!你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吗?!”虽然以往一直不喜欢这个离开自己的女人,可是,他也实在不相信她竟然是这样的人!要他如何相信,可以算是最亲的人却害他最深!

天意弄人!

“千算万算,人心是无法估算的。”将一切看在眼底,宁姗心里为着如此脆弱的师劲南疼痛着,叹了气,她涌起一抹悲伤,犹如寒风。

“劲南,你不要听她的!”章玉喊道,“她只是诬蔑我而已,我,我劲南我是你母亲!”万不得已,她只能想到这层关系。

“你要我不相信姗儿吗?”师劲南眼神一晃,深深地看向宁姗,看着她神色不明的表情,他心一紧,苦涩的滋味袭上他的喉咙,有些哽咽,“我已经错了一次,我不会再错第二次!绝对!”话句是为了和章玉说,可他却是望着宁姗,他只想告诉她,他师劲南只会相信她所说的话!只有她宁姗!

宁姗身子微微一震,不置一词。

“你不能!不能!我是你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你怎么能相信外人!她只是一个外人!”章玉像是发了疯一样,她一向高高在上,哪里容得自己的儿子否认她的地位!她神情涣散,突然四处环望,像是找到了焦距点,然后一下子发声朗笑起来,尖锐的声音把他们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没关系,没关系,妈不会让你被这个女人抢走的,不会的,很快她就不会打扰你了,她不该来搅局的,永远不该!”

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很柔,软的像是棉花,却使人感到布满荆棘!

“错了,姗儿不是我的外人,她是我的妻子,是妻子,也是亲人!”无法割舍的血肉和缘分!他知道他再也没办法放手!没有办法放开她!

“呵,不会是了,很快就不会是了”章玉犹如呢喃,在自己的梦境。

已是中午,医院住院病人有午睡的习惯,周围似乎看不到人影,庭院里人很少,这里只有他们几个,她像是看到了谁,轻轻说道,“出来吧,快来啊!”

没有人啊!

宁姗和师劲南怪异地对望一眼,在一转头之际突然瞥见一个人影倏地从阴暗的角落,摇晃着身子,肆意对着他们笑着,犹如鬼魂幽灵飘移!

师林!她什么时候在这里!?

还是早就被安排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会来的?!”师劲南一蹙眉,问道。

“别怕,是我请她来的。”章玉没有焦急地承认,望着师劲南的眼神一派温柔,却莫名地带着肃杀之气。

没由来的,宁姗心里一沉,不自觉地唤道,“劲,劲南!”

他听见宁姗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回应,一瞬间瞥见师林缓缓向他们走来,方向是向着宁姗的!

看似如此娇柔,却带着森冷的气息,一道亮光让他不由地眼一闭,是太阳的反射?!他看着师林快要走到宁姗身边了!一瞬间!

脑海中灵光一闪,他还来不及思考,脑子只有一个意识冲向宁姗身边!挺拔的身子一晃他牢牢地将她抱住,害怕她一瞬就会消逝,紧紧地,结结实实地

“姗儿——”别离开他!一步也不要!

“劲南?!”她发现她的声音变得抖颤了,越过师劲南卷曲的身子,她看见师林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浮现着红色液体的影子!是红色的?

闪耀的光一亮,尖锐地银白色和红色融为一体!

“唔——”他闷声一叫,依旧没由松开手,只是将她抱得疼痛极了!她心一颤,冰冷的寒意带着慌乱淹没了她的知觉

她不觉得痛,可是,心好痛!裂开了一样!

“不!不”师林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强烈摇晃着头,“不,我不是想要,劲南!劲南!”

章玉似乎没有看到这幅鲜红色画面,一脸笑意地如梦呓语:“很快就不是了,很快就不是了,你只有我一个亲人,我才是最重要的我是,儿子,她不配的,不配的”

“医生,医生!为为什么?!”宁姗抱着他愈见下滑柔软的身子,咬着牙,唇瓣沁出丝丝血液,她随着他一起趟在地上,“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个笨蛋,笨蛋!你大可以像以前一样,冷漠地不管我多好!放我一个人就够了,像以前一样啊!”

他是想让她永远忘不了他吗?用这种方法够差劲的了!

“什么啊,什么以前,我是和以前一样啊!”他艰难地出声,伴着声声痛苦呻吟,“以前就放不开了,何况是现在,我的桑儿!桑儿”

桑儿他唤着这个名字,蓦地让她泪如泉涌,她哑着声,“别,别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原谅你,你别傻了!”

“傻?呵,或许,我真的很傻,所以这回是我最聪明的时候了!相信我!”他快要闭上眼了,在疲惫地闭上眼的时候,突然一个施力,他将她贴近身边,凑近她的耳朵,虚弱地在她耳边呢喃一句。

她一听,突然紧紧地抱着他,不肯松开,带着哭音,她只是哀伤地埋怨:“为什么,又要让我哭了,到底你要我哭几次你才满意啊!”

她这一生的泪水,竟是永远都为他而流!

而她现在,竟然没办法叫停。

他说:“不可弥补了,只是将你视如生命而已”

而人的生命只有几次,又有多贵呢?

四十四

“看来,我来迟了!”喘着气的莫日旭赶到,见师林和章玉情绪不稳,失神的宁姗手上残留这丝丝血迹,远处正向手术室飞奔的手术床,他心里依稀有些了然。“没事情吧?宁姗”

她没有回答他,只是径自呆愣着,仿佛失去神智地望着地面,地上渐渐干涸的血迹似乎牵动着她所有的心神!

深深吸一口气,他拍拍她的娇柔的背想给予她安慰,她永远挺直逞强的背透露出不明的感伤,他心一怔,眼神深邃地望着她,“我,不会忘记我曾答应你的事,宁姗。”他向师林那边望去,似乎认出他,师林正欲开口,没想到,庭院忽然一阵喧闹,一群人将他们四周围了起来。

是警察!

应该是医院见此情况报了警。

他眼神一眯,只见带头的警员见他还算神智清楚,开头就问他,“你来多久了,知道是谁下的手吗?你可以当场就指正。”

因为当时在场的人并不多,所以眼见莫日旭也在其中,警察当场就认为他就是目击者。

目击者,其实他就算没看到也知道是谁。

见警员问莫日旭,突然师林回过意识,望了他笑了笑,又朝宁姗那边看了眼,想要让他把罪推给宁姗。她笑得似乎很有自信

回赠给她没有笑意的笑容,莫日旭只是嘲讽一笑,然后淡淡地扬起他邪气的眉,缓缓扬起手,随着他手的移动,他看见师林笑容慢慢,慢慢地僵硬下来,他畅快地出声:“是她,是她。”直到他的手直直地指着师林,不偏不倚,师林突然歇斯底里起来,想要打他,却牢牢地被警察粗鲁地制止!

“混蛋,莫日旭你有没有良心!你怎么可以说是我,你怎么可以!警察他是骗人的,骗人的!你别忘记了,你是我弟弟,你是我的亲弟弟啊!”师林挫败地低吼,她怎么也没想到有天这个一直她以为会帮助她的弟弟竟然会站在她面前指正她?!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一切为什么会变了样子?

面对她情绪的激动,莫日旭淡漠地摇摇头,眼里流露出悲伤和无奈:“不是,如果我是你弟弟我怎么会指正你?我没有你这样的姐姐,是的,宁可没有你该去牢里想想你有什么资格做人家的姐姐?”一个抛弃亲人,爱慕虚荣的姐姐吗?他没有,也不想再有。

“呵——”没有了师劲南,没有了宁骅,甚至连自己的亲人都抛弃了她!她到底有多失败,她怪任何人,她好怪,好恨!

可是,她却没有怪过自己,只会埋怨别人的人,终究,连自己错都不会知道在哪里?

多可悲!

莫日旭不愿再去看她,只是默默地望着呆滞的宁姗,轻轻吐露出一句:

“无论如何,我知道,即使是我的姐姐我也不会心软”因为承诺,他当日的承诺在他的心里其实将她也包含在内;因为不值得,她师林不配他这些年的容忍!

红的就在那里闪烁着!

手术室的红灯就这样在她眼前晃动,分不清是在哪里,她只是呆呆地站着,不发言语。

她看不清远处的路该怎么走,到底路又是在哪里?!

“姗儿,会没事的,别担心。”仿佛在世界的另一头,传来让她心里不免脆弱的声音。

她回过头,盯着站在她身边的王伯,眼里隐忍着泪水。“他真的,真的会没事吗?!王伯伯你救救他吧宁思已经去叫亚斯了,可是,为什么我还是那么,不安?!”呼喊一声,她疲惫地走在走廊的位子上,她累了,心身都好像被重创,她宁愿躺在手术台上的是她自己,也好过如今的烦闷!

那里才是尽头?她微微闭上眼睛,却没办法装作看不见捆绑着她的绳子,细细麻麻,无处不在!

将她的迷惘收拢在眼里,他叹了口气,王伯眼里也有着无奈,“医院这种地方只能治好你们的身体上的疾病,心病,我们如何能医?”人心是最难以医治的东西啊,治疗靠得也是人心。

心病吗?宁姗顿了顿,沉默。

“是啊,就如当年医好了劲南,却没办法挽回他不想记起的记忆”

她心一紧,蓦地地睁大了眼睛,“挽回不了他的记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