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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一咬牙,上了车,关上车门。车子疾驰而去。

四周都安静下来。车窗外的景色模糊一片。启真试图伸过手来握住她的,她下意识地躲开了。

心好疼。好疼呐。

启真的伤势并无大碍,抹了点药水,开了点消肿止痛药,医生就把他们给打发了。落落说,“我去酒店给你开个房。”

启真说,“我自己去就行。”犹豫一下说,“你没事吗,落落。”

落落冲他笑了笑,“没什么。真的。”

他们在医院门口道别,启真颇为依依不舍,“好好睡一觉。我明天去看你。”

车子停在巷子口,落落要付车钱,小伙子执意不肯要,落落只好把钞票扔在座椅上,打开车门就小跑着离开。

跑到家门口,才掏出钥匙,身后突然传来言良生的声音,“落落!”

落落吃了一惊。

良生疾步上前来,把她搂在怀里,头埋到她颈间,“落落,我好想你。别生气了,我们回家好吗?”

他那口气,像是落落闹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别扭,哄哄就没事了。落落深深吸口气,平静地说,“你真的那么爱我?”她挣脱他,退后一步,安静地看着他,“你确定你真的爱我?”她甚至微笑起来,“你不是要把我曾给你的伤害要加倍地赠还给我吗?”

良生愣住了。

落落还是笑,“你看,被我说着了吧。”

良生皱皱眉,“你胡说些什么啊。谁跟你说什么了?”

落落气急,“没有人跟我说什么,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清楚。你的博客写得很好。我认识你那么多年,竟然不知道你文笔那么好。呵。不对,是我太不了解你。”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你为什么骗我?你为什么骗我?你一直都想着要报复我。你从来没有真正地原谅过我。你赢了,言良生,你的目的达到了。你成功地把我的心弄碎了。恭喜你。”

这些日子以来蓄意堆积的坚强全都崩塌下来。她想像过无数次,如果有一天面对着他,她一定要平静又坚强,她要让他知道,没什么大不了,她不在乎。可真正见着了他,她什么姿态都忘了。

言良生慌了神,趋进前来试图拥抱她,“对不起落落。”他困难地说,“我必须向你承认,我是那么想过。甚至我一直提醒着自己,不不不,不能再次爱上你,我不能爱你。我要恨你,我要报复你。可是落落,我是否真爱你,你感觉不出来吗?我没办法恨你。当你在我身边,我才知道,我有多爱你。”

落落看着他,含着泪笑了,“好了。”她温和地说。“到此为止吧。我欠你一场抛弃。你欠我一场欺骗。我们打平了。就这样吧。我们就这样吧。”

“落落!”

落落置若罔闻,闪进门去,轻而坚决地磕上了门。

一夜没睡好,天才蒙蒙亮,就有人敲门。落落站在窗前,看到了言良生的车。

她知道是他。

她一动不动的站着。

初春的清晨冷意渗人,落落外套也没穿,脚尖渐渐凉起来。

她不想见他。

敲门声停了下来。有轻微的脚步声远去。

他走了。

她闪到窗帘后,看到车子开走。车喇叭声张狂地鸣了几声,带着绝望和愤懑。

落落想像得出来,良生心里一定充斥了对她的怨愤。

那又怎么样呢。落落呆呆地,一颗心顿时空落落的。

她去洗脸,洗着洗着,就发现脸上全是泪。

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叫,“落落!开门!落落!”

是启真!

她丢下毛巾,急忙跑去开门。

启真笑咪咪地站在门外,“嗨。”

他伸手来牵她,“走,我们散步去。”

她没拒绝他。她顺从地让他牵着她的手,沿着小镇的街道缓缓行走。他怕她冷,伸手解下自己颈上的围巾,轻轻围到了她的颈项。她抬起头来,冲他笑了笑。

陈启真不由得动容,“落落,要是你一直这样笑,一直这样快乐,该多好。”

落落笑着答,“我答应你,我一定努力。努力再努力。”

他突然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面庞上,几乎哽咽了,“许多时候,我真希望一切没发生过,我们仍然好好地,我们即将装修新房,准备成为一家人。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辈子也分不开。”

落落的眼眶也湿了,“对不起。启真。”

突然间几声急促的车喇叭声惊动了两人,落落抬起头来,看到了言良生。

他坐在车里,不过距她几米远,他平静地看着她,目光里毫无悲喜。

落落一怔,不由得轻轻挣开陈启真的手,侧过头来,低声说,“走吧,启真。”

启真回过头,也看到了言良生。

“好吧。我们继续走。”他说。他并不惧怕这个情敌,但他不愿意让落落为难。

他们继续向前走,言良生启动着车子,不徐不缓地跟在后面。

落落脸色发白,喃喃地道,“这个疯子。”

启真说,“要不,我去和他谈谈?”

落落迅速答道,“不,别去。”

她太了解言良生,他轻易不动怒,可他真发起怒来,会不管不顾。与其担心启真会受伤,不如说是担心良生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她仍然是担心他的啊。

她为自己的这点担心感到气馁。却又无能为力。

她抬起头来,恳求地看着启真,“别跟他计较。好吗?”

启真呆呆地看着她,一阵心酸。他别过脸去,轻声答道,“只要你高兴,怎么都好。我听你的。”

落落点点头,说,“走吧,我们回家。”

她说的是我们。启真便觉得小欢喜起来。

“好。”

他们掉头往回走。

突然间车子疾驶上来,拦在了他们面前,良生打开车门走下来,径直上前,握住落落的手,“跟我走!”他板着脸,不容置疑地说。

落落下意识地挣扎,“不,放开我!”

陈启真抓住良生的走,“放开!落落说放开!”

良生额上的青筋都显露出来,他不耐烦地说,“你走开,没你的事!”

启真不亢不卑,“落落的事就是我的事。”他沉着嗓子再次说道,“放开!”

良生紧皱着眉,一言就发地就拖了落落走,落落被他拉扯着脚步踉跄,启真跟在身后惊叫,“喂!”

还没等启真赶上来,落落已经俯下头去,狠狠地在良生手上咬了下去。

良生倒吸口气,停下了脚步。

手上很痛。心里也痛。但他仍紧紧地握着落落。

落落松了口,怔怔地看着良生的手,那儿,清晰地印了一个血印子。

抬起头来,良生正看着她。

他轻声说,“真的,就这么恨我?”

她突然就哑了口。

他松开她,蓦然地。

他甚至冲她微笑了一下。

然后转身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落落突然一下子就觉得呼吸困难起来,有些什么东西堵在胸腔,让她难受不已。

启真就站在身边,他说,“走吧,落落,你饿了吗?我做饭给你吃,我现在会做很多菜。”他努力着很轻松地说。

落落抬起头来,失神地说,“不。我不饿。我什么都不想吃。我想回家。启真。让我静一静。”

不等启真回答,她径直朝家的方向走去。

整整一天,她都坐在院子里,呆呆地,像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思考什么。

一直到暮色降临。

夜来了。悄无声息的。

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落落坐在黑暗中,电视屏幕哔剥闪烁着,喋喋不休的电视购物的主持人让落落感到亲切。她太需要一点声音了。

天光渐亮,落落走到院子里,发现门下塞进来一张字条,“我会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等着我。良生。”

心微微地牵动起来。

对于他,她永远没法心如止水。哪怕直到此刻,她对他充满怀疑,却又暗自抱着希望。她对他充满怨怼,却又依依难舍。

启真来得很早,带来了油条和豆浆,喜滋滋地说,“我刚吃过了,这豆浆还真纯正哦。”

他很细心地用剪刀把油条剪成短短一小截,“来,落落,你老是不爱吃早餐。”

落落默默地笑了笑。启真说的也不是不对,从前她是不爱吃早餐的,可是和良生在一起之后,他从来就不允许她不吃早餐,渐渐地,她倒养成了吃早餐的习惯。

“谢谢你啦启真。”

启真说,“我最不爱听你说谢谢。”

落落冲口而出,“可我也只能说谢谢啊。”话一出口,登时就有些懊悔。可是能怎么办呢,她是真心地,真心地觉得要谢谢他。

启真凝视着她,“那么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再躲起来。别让大家找不到你。我哪怕不在你身边,你如果快乐,我也觉得幸福。”

落落闭了闭眼睛,喃喃地说,“谢谢你启真。”

启真笑了,“别担心,总会忘掉的。”他温和地说。“总有一天我总会忘掉,我是怎么爱过你的。我肯定不会一直记得,我为你做过的傻事。”

落落努力地笑了笑,“那多好。”

启真站起来,轻快地说,“我忘了告诉你了,我辞职了。就在昨晚,我给我老板发了辞职信。今天,我是特意来向你告别的。”他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去——西——藏——啦!”

落落看着他,眼里渐渐浮起一片雾来。他用心良苦,她不蠢不笨,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带着希望来找找她,可是一旦发现她其实并不能给他希望,他甚至掩饰了自己的失望,为的只是让她毫无愧疚。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启真突然调皮起来,“所以今天,你要听我的话,要让我开心快乐。”

落落笑了,“好。”

恰逢小镇圩日,她带他去逛集市。集市好小,人却很多,落落在一家银饰品小摊前站住了脚,她在一堆银饰品里挑拣一番,兴高采烈地拎起来一条链子,“呀,找到啦。”

不由分说地就戴在了启真的脖子上,轻声说,“启真,你要幸福快乐。”

链子上坠着一只小小的老虎。启真属虎。

启真微微笑了,“你还记得。”

落落说,“当然。”

落落回过头叫嚷着,“老板,多少钱?”

“50块。”

“噢。”

落落爽快地付了钱。启真轻咳一声,捅捅她的手臂,“你也不讲讲价。”落落悄声说,“这东西不能讲价,不然那些祝福和祈祷就不灵了。”

启真眨眨眼睛,发现自己的眼眶不争气地又湿润起来。

他们在黄昏道别。小巴士轻轻鸣叫一声,载着启真消失在一阵扬起的尘土中。

傍晚时分,母亲打来电话,“落落,她走了。”落落一时没反应过来,“嗯?什么?”

母亲说,“就在昨天晚上。”

落落突然明白过来,一颗心如受重击。

昨晚?那么,良生他,可见着了她最后一面?

心情又紊乱起来。

他一定是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才匆忙离开的。那个时候,她应该已经是命悬一线了吧。如果不是为了前来寻找落落,他总距她咫尺,不至于事情发生,措手不及。

落落的心乱成了一团糟。此时此刻,对良生的怨怼全都化为了担心,虽然良生很少提到母亲,但她知道,他心里有多看重这个亲人,他们在这世间,只有彼此。

而她临去世,他竟然没能在身边。他远离着她,只为了求得周宝落的原谅。而他,真的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吗?

她怔怔地坐着。

手机就捏在手里,她想给他打个电话,可是,说什么好?犹豫来犹豫去,还是放弃了。

落落简单地收拾了衣物,搭乘了最后一班返城的快巴。

一抵达A城,落落就打车直奔良生的家。

整幢别墅都很安静,穿着黑衣服的人们彼此晗首,偶尔小声招呼一下。

落落远远看到良生,怀里抱着母亲的遗像,不停地向前来吊唁的人们鞠躬道谢。

就在他轻轻一抬头间,他们的目光碰到了一起。

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惊喜。只是无边无涯的平静。

不知道为什么,落落的心迅速地跌落,像一脚踏进不见底的深渊。

落落在家呆了几天,几乎把整间屋子都翻了个儿地打扫,该洗的不该洗,统统丢到洗衣机里,洗个没完。站在轰轰作响的洗衣机旁,一站就下午。

然后,落落回了趟报社,打算把辞职手续给办清了。

猛哥看一眼她的辞职报告,直接推了回来。“言总有交待,你的工作,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做。”落落说,“我不想做。”猛哥说,“不想做就留着。反正现在小韦也挺能干。先帮你干着。”落落有点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事啊。”

猛哥摊摊手,“领导怎么说我就只能怎么办。”

落落冲口而出,“你怎么什么都要听人家的,自己有点主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