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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里盈满了泪水。

他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心好疼。疼得她不知道怎么样才好。想要找到良生的念头是那么强烈。她打了个电话给田东,询问言良生办公室的电话,这么突兀的要求,田东也不多问,只说,“好,我马上帮你找找。”

落落不由得深深感激。田东不见得没听说她与言良生的流言绯语,但他从始至终只字未提。

十分钟后,田东的电话打了来,给落落报上一串阿拉伯数字。

落落深深吸口气,拨通了电话。

那端是个温柔的女声,听说找言总,遂说,“言总昨天去了香港。请问您哪位?是否需要留下口迅?”

落落已经怅然地挂断了电话。

他还真是潇洒,说走就走,一句话也没留给她。他是和ANNA一块去的吧。他怎么可以如此决绝?

落落病倒了,她整天滴水未进,半夜里觉得冷,在梦里也觉得了,抱着双臂喃喃叫,“良生良生。”醒来无限怅惘,他已不在身边。他埋怨她。他怪她。他抛下了她。她小声地哭起来。

她坚持着给言良生的办公室打电话,打到后来,连那位办公室秘书小姐都熟悉了她的声音,不无怜悯地说,“你这样找他也不是办法。打他手机吧。”

落落想说,我打了。关机。始终是关机。

她没有别的法子能找到他。

半个月后,秘书小姐几乎是喜悦地告诉她,“言总昨天回到广州了。可能过两天就会回来。”

落落挂了电话就直接奔到机场。她等不了了。她要见他。她不知道要跟他说些什么,但是,她要见他。

她在机场等了足足三个小时,才登上飞机。航程不过短短一小时,她宿夜未睡,仍然不觉疲倦。

一抵达广州,她就叫了辆车,照着秘书小姐给的地址找了去。

那是一幢漂亮的别墅,明明是一座繁华热闹的城市,在这里,一切却都安静下来,毫无一丝都市固有的喧嚣。落落扑上去按门铃,没人。

她就站在铁门边,数着门上的雕花,慢慢地天色暗下来,夜来了。落落固执地站着,良生既然住在这里,他总要回来。她不信等不到他。

天空突然下起小雨来,雨雾渐渐打湿了落落的发,她的视线也模糊起来,她全身都感觉到冷,她安慰着自己,等一等,良生就快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远远地有车灯打来,一辆黑色宝马徐徐驶近,落落精神一振,挺直了身子。

车子缓缓停下,从车上走下来的,可不正是言良生。他先下了车,撑了把大黑伞,然后绕过去打开副驾座的车门,ANNA带着微笑走了下来。她那么自然地就挽住了言良生的手臂。

落落如遭重击,身子一晃。

言良生在对ANNA说,“你先进去,我去停车。”话音刚落,两人都看到了落落。

落落慌乱得不知道怎么办好。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偶然间撞破了大人蓄意掩藏的秘密。情急之下,她奔跑起来。风声呼呼刮过耳际,她听到良生好像在叫她,泪水像断了线,哗啦啦地。

天空蓦地划过一道闪电,突如其来的亮光让落落脚步一顿,登时便摔倒了。落落心里想,呵,终于能躺下来休息了。

她好累。累得再不想动弹。

她闭上了眼睛。

醒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盏灰蒙蒙的灯。落落眨了眨眼睛,渐渐适应了眼前的情景。这是一间装修得异常田园的屋子,纯白的落地窗纱,在夜风吹拂下微微飘动。

她努力着要坐起来,听到动静,坐在窗边沙发椅上的人立刻站了起来。

他凑近来,专注而关切地看着她,“落落,你醒了!”语气里有遮掩不住的喜悦。

落落怔怔地看着他,像是不认识了他了。

他有些紧张,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她的脸,低声叫道,“落落,你吓死我了。”

落落的泪水奔涌而出,她喃喃地道,“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言良生一把把她搂在怀里,一迭声地说,“好好好。好好好。”

完全地牛头不对马嘴。

她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听到她在昏迷当中叫他,“良生,良生。”她叹息着叫他。他的心都要碎了。

他紧紧地搂着她,“只要你好起来,你讨厌我也好,恨我也好,都好。”

落落蓦地惊醒过来,用力推开他,“ANNA呢?”她四下里张望着。

良生试图握住她的手,“她走了,她回香港去了。”

落落松了口气,突然又警觉地问道,“你呢,你怎么不陪了她去?你不是陪了她一星期了吗?”她着急地摸索着下床来,“我的鞋呢,我要穿鞋,我要回家。”

良生叫,“落落,落落,你听我说。”

落落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他,“你说。”

他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乍一听闻母亲的死讯,他像完全不能呼吸了。母亲去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落落的父亲本来一直陪伴着她,那一刻,却出门买报纸去了。她孤单地,撒手而去。良生一想到这点就忍不住落泪。潜意识里,他怪落落的任性,怪落落不懂他的心。他不愿见她,一见到她,就想到因为她,他才没有能在母亲离开人世的那一刻,陪伴着她。

想了半天,他才嗫嚅着说,“我去香港,是为了去拿母亲生前的遗嘱。”想想又补充道,“我手机掉了。”他拿出一个手机来,果真便是落落从没见到过的,以证明他并没说谎,“这些天一直用的公司给的备用机,昨天才去买了个新的。”

落落低下头,继续穿鞋,“我的电话号码,你不记得了。”

言良生急忙说,“不不不。”

落落站起来要走,他去抓她的手,她拂开他,“我走了。别担心,我不会迷路。我一个人能来,也就可以一个人走。”

良生看着她,几乎哀求地叫道,“落落!”平时那么能言善道的一个大男人,此刻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不管不顾地搂住她,低声恳求,“原谅我,落落。”

他的怀抱那么温暖,那种熟悉的可依赖的感觉再次笼罩了落落全身。她的心软下来。

他微微俯下身子,寻找着她的唇,她心里还在别扭着,抬起脚来轻轻踢他,他假装吃痛,窝了窝身子,趁她发怔的短短瞬间,迅速地吻住了她。她挣扎不开,便咬他的嘴,他收紧了手臂,不离须臾地热吻着她。

她还在推打着他,手上的力度却渐渐地弱下来,她呜呜咽咽地小声哭起来,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

良生低声哄劝着她,“别哭,别哭,是我不好。”他的吻落在她耳际,调皮地咬住了她的耳垂。

他说,“我发誓,以后再不会让落落哭。再不会。”

落落记得乔小米说过,男人的誓言只可以用来听,不能拿来信。她默默地靠紧了良生,自己也觉得羞赧了,她总是这样,年纪不小,依然幼稚天真,只要良生说了,她总会乐意相信。

他们静静地搂抱着良久,听到窗外小雨声轻轻滴打着窗棂,落落忍不住幸福地叹息一声。她喃喃地问他,“为什么我这么容易原谅你?”

良生轻轻笑起来,吻她头发,“因为你爱我。”他轻声说。

他让她坐在床上,自己半膝跪下,表情很郑重,“没有鲜花、没有戒指,落落,你愿意嫁给我吗?”

落落抿嘴一笑,认真地说,“以后你得加倍地补我鲜花,戒指要很大,很贵。”

良生眨眨眼睛,眼里缓缓升腾的雾气让他的视线模糊了,他清清喉咙答道,“好。”

落落看一眼窗外,说,“我们出去玩吧。”

良生摇摇头,“不行,你身体不舒服。而且还下着雨呢。不许疯。”

落落笑咪咪地看着他,双手搂住他脖子,迅速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轻声恳求,“去啦去啦,我想去。”

如此软语央求,让良生倏忽感觉,像从前的落落,每有什么主意,总要来磨他,而最后,他总是妥协下来。

他一声不吭地就把落落抱起来,走到门边,又帮她套上鞋子,落落失笑了,“又不是小孩子。”

良生轻轻吻她额头,轻笑道,“永远都是我的小孩子。”

落落的眼睛湿了,低声喝道,“不许这么宠我。”

良生说,“我喜欢。”

落落说,“不,不好。”她仰起头来看他,“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你离开我了,我会难过,会伤心,会不习惯。”

良生听她这么说,恼怒地凑上去咬她的唇,落落吃痛,惊呼一声,良生恨恨地说,“看你再说,再说!”

落落推开他,顾自跑开去,小雨飘洒着,落落在雨中张开双手,几乎是惊喜地叫,“良生,快来!”

良生呆呆地看着她。

落落从来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但她自有她的清咧之美。她就这样站在苍茫夜色里,无边雨雾中,突然就让良生深深震撼了。

他被她的快乐感染了,跟着跑进雨里,两人在雨中旋转着张望,良生微笑着自嘲,“可不就是两个傻孩子。”

落落脱了鞋子,赤脚站在雨地里,她冲他眨眨眼睛,“快把鞋子脱了。”

良生顺从地脱下鞋,落落拉上他的手,带着他小跑起来。那么安静的深夜,只有微风拂过脸庞的声音,只有小雨滴在发梢的声音,剩下的,就只有他们俩,几乎不能察觉的轻柔脚步声,整个宇宙仿佛就只有他们俩,孤单和幸福一同笼罩了他们。落落小声笑着,不时地侧过头来看一眼良生。

不知跑了多久,落落停了下来,她站在雨里,头发安静地贴在她额上,眉梢上,她伸出手,微笑地轻抚良生的面庞,“不管以后怎么样,良生,别忘了这一晚。答应我,永远记得今天晚上。”

良生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永远不会。不用叮嘱我,永远不会。”

第二天,他们去了海边。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车子晃晃荡荡的,不知不觉,落落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等被推醒,一片宽阔的沙滩先跳入落落的眼帘。

这是落落第一次真正地看到海。关于海,从前陈启真也说过很多次,什么时候有空了一块去看。可是落落总觉得不置与否。现在才明白,她不是不想看海,只想想一块看海的那个人,不是陈启真。

良生租了一把太阳伞,一顶账蓬。海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他在落落身边很认真地对付着那些在沙滩上敏捷出没的小螃蟹。

他说,“落落,我捉两只让你带回家玩。”

螃蟹有什么好玩的。落落害怕小动物,偶尔看见厨房里跑出一只蟑螂都要后怕半天。但落落微笑地看着他忙。

暮色降临,他们去吃了一点烧烤,良生取笑落落,“像个贪吃的孩子。”他温柔地伸出手来,替她擦拭嘴边的油污。

他们坐在海边听了许久的风声,良生握住落落的手,轻轻贴住他面颊。低声说,“落落,我爱你。非常非常爱你。”

他凑近来,轻轻吻落落眼睛,再次轻声低语,“落落,我爱你。”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他们俩到处乱跑,逮着任何一辆大巴就跳上车去。他们在小城镇里吃炒石螺,在人烟稀少的小村庄里学人推火麻,累了落落会睡到良生的腿上,他的手掌始终揽着落落的腰,如果落落撒娇,他还得无奈地给她唱:“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眼睛,真奇怪…”

在广州的最后两天,良生带着落落去了一趟番禺,这里有国内最大的野生动物园。仿佛走也走不到尽头的偌大园子,让落落快乐得像个孩子,她指着会招手的熊,大笑着叫良生,“良生,你看!”

夕阳的余辉安静地泼洒在她发上,她整个人都发出淡淡的光。模糊不清的光晕里,她天真的笑容完美无瑕。

晚上他们去北京路,落落变成了一个馋鬼,看到什么都嚷着要吃。良生担心她消化不良,不让多吃,她就生了气,甩下他自己顾自往前走。

这么任性的她是他所喜爱的。他嘻皮笑脸地跟在她身后,每隔数分钟就小声叫,“哈啰,美女!”她仍然板着小小面孔,不看他也不答他。他无奈,只得买一串羊肉,递到她面前,“来来来,吃吧宝贝!”

她立刻就喜笑颜开了。

他微笑着看她满足地吃着肉串,汁液从嘴角流出来,他忍俊不禁,伸手帮她缓缓擦拭,边吓唬她,“晚上肚子疼不许叫我!”

结果半夜里她真的肚子疼起来,她睡不着,翻来覆去的,良生也被惊醒了,紧张地摸一摸她额头,“很疼吗?”

她已然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

他二话不说,背起她就往外走。

黑灯瞎火的深夜,他把她背至门外才想起,开车比较方便点。于是,把她放下来,小跑着回去开车。

好一番折腾,才抵达附近的中医院门诊。医生得知落落一向肠胃不好,捉着良生好顿责骂,“你这丈夫怎么当的,妻子这么乱吃东西也不提醒着点。”

落落肚子的疼痛稍缓,看着良生摸摸鼻子无奈地笑,自己也不由得偷偷笑起来。

良生看到她笑,瞪了她一眼。

落落收敛了笑容,附和着医生控诉着良生,“就是,他就是不关心我。”

等医生给落落吊上点滴出门去,良生便在落落的额上弹了一记,“看你胡说!”

天蒙蒙亮,落落的点滴才算打完。

两人走出医院,良生说,“以后你不管吃什么东西,都要请示我。”

落落说,“好。”

这声无比顺从的好,倒让良生诧异了,他侧侧头看着落落,落落迎着他的目光,轻声说,“我喜欢让你管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良生的鼻子酸了一下。他勉强地笑了笑,“我家宝宝怎么越来越煸情了。”

他微微俯下身子,在她唇上迅速地亲吻一下,“落落,我们回去就结婚,好吗?”

落落微笑着答,“好。”

他牵着她的手,试图穿过马路去取车,落落轻轻扯一扯他,“等一下,红灯呢。”

他停下脚步,微微仰起头来看了一下红绿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了挺久,落落觉察了,问,“怎么了。”

他像是如梦初醒,“呵,我还以为已经是绿灯了。”

落落抿嘴笑,“唔,眼里只有落落了。其它什么都看不到了。”

良生忍不住也笑。他真爱这样的落落,如此快乐,如此坦然。

晚上十点钟的飞机,两人九点钟就抵达机场,结果飞机晚点,落落呵欠连连,最后靠在良生的肩上睡着了。

良生一直捧着一本书看,不知道是不是休息得不好的缘故,他感觉眼睛刺疼,微微一眨眼,就有泪水涌出来。

等到终于能上飞机,落落注意到了良生红肿的眼眶,不由得打趣地取笑,“不是吧,这么会儿不理你,就伤心的这样子?”

良生无奈地笑笑,“你是越来越能说了哈。”

落落便偷偷轻笑起来。

一回到A市,言良生果真就着手准备结婚的诸项事宜起来,他分别约见了落落的父母,定于周末一块吃餐饭。

他想重新买套房子,可落落不同意。落落说,“我们能不能在相思湖边举行婚礼?”

良生说,“当然行。”

为了落落的这句话,良生便召人前来,把通往相思湖的小路重新扩建修整,沿路尽数栽种各色玫瑰。小屋子再次装修,湖衅杂草被一一清除,湖里被人为地投进几百尾小鱼。

落落觉得他太费周章,他拥紧落落,“这是一条通往幸福的玫瑰之路。”

落落深深感动,“良生,我真幸福。”

良生笑了,“不。是我幸福。”每每午夜梦回,他一伸手就可以摸到落落温热的身体,他总有一种泫然泪下的感激。他庆幸着这世上有落落,上天对他如此眷顾,让他与她相识,相爱。

周末一大早,良生和落落一块开车把母亲接到了A市,落落给父亲打了个电话。这还是那么长的时间以来,她第一次主动给父亲打电话,父亲的语气有点哽咽,说,“我到了。”

落落看一眼腕上的表,定的六点钟,这才五点,父亲就已然等待不及,早早到餐厅等候了。

想到此,落落心里不由得一酸,瞬间里便原谅了父亲。自启真和小米身上,她早已明白,爱便是这么不由自主的一件事。它也许不一定能获得原谅,但是理解,却并不困难。因为每一个人,都会有为爱不能自己的时候。

落落去了一趟报社,和良生终于能有一个美好的大结局,她其实最想昭告的,还是昔日这些旧同事。

办公室里很冷清,落落走进去的时候,一个人影也没有。落落站了半晌,四下里打量着这间曾经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小小屋子,心里感慨万端。

有人走进来,看到她,怔了一会,犹豫着叫,“落落姐?”

落落回过头来,笑了,“咦,小韦啊。怎么办公室里都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