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冷一笑,揭开他的氧气罩,低声在他耳边说:“说吧张哥,把你想对这位洪爷说的话都说出来。”

张家涵喘着气,奋力瞪着洪爷,颤抖着嘴唇,微弱地说着什么。

“你想说什么?”洪爷把耳朵凑过去。

“你走……”

“什么?”洪爷大声问。

张家涵拼着全身的力气加大声音说:“你,你走啊……”

“你让我走?”洪爷这回听清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怒气上涌,“我扔下一大堆事不管,专在你这守了几天,担惊受怕,你醒来第一句就要我走?”

“不想,看到,你……”张家涵弱声说。

“有胆你再说一次!”洪爷低喝道。

“你,要掐,小冰,你走,不准你,碰他……”

“好了,不用说了,”我截住他的话,拉着他的手看着洪爷说:“他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你还要继续留着?当然也许你可以留着,毕竟罔顾他的意愿这种事,你肯定不是头一次干。”

“臭小子,你好……”他盯着我,狠声点头说。

“这种时候要问候你好吗?”我困惑地偏头看他,“难道你想我该回一句你好?那不可能,我不喜欢你,不会跟你用礼貌话语,更何况礼貌对我没意义。”

洪爷猛地站起来,伸手就想抓我。

我侧身一躲,张家涵颤声说:“别……”

洪爷的手一顿,硬生生忍耐着放下,他看了看我,又看看张家涵,冷笑一声说:“行,你又这样,每次都是只有为了别人才肯开口求我,你他妈有种!张家涵,有句话我本想等你好了再跟你说,现在看来你精神好得很,那我不妨直接告诉你,等你好了,就回我那去。我会来接你,从今往后,你还跟着我住,该怎么样,咱们按以前的老规矩来。当然,你有什么条件也不是不能提。”

张家涵脸色变得愈加苍白,他盯着洪爷,剧烈摇头喘息着,我忙把氧气罩给他罩回去,摩挲他的心肺顺了顺,然后看着他低声说:“张哥,你忘了你要归小冰养活吗?”

张家涵看着我,神情又怕又哀伤,我握着他的手,抬头看着洪爷说:“你归我养活,我才是对你拥有所有权的人。”

洪爷眼神阴郁,盯着我点头说:“这么说,你想跟我叫板了?行啊你,果然是袁牧之教出来的,口气大得很。”

“我肺活量很小,口气不可能大”我认真地反驳他说,“而且我也不用板子之类的东西,我只会替你身边的人做点心理辅导,”我想了想说,“也许可以从刚刚叫阿青的那个人开始,他刚刚好像已经暴露了对你的不信任,这种不信任在你那是特例呢,还是群体性现象?真令人好奇啊。”

洪爷淡淡一笑,轻声说:“小子,我要怕了你,这几十年就白混了。你尽管来,我看在张家涵面子上可以赔你玩玩,但你记住了,别到时候偷鸡不着蚀把米,干了坏事倒要带累你张哥替你擦屁股。”

“我答应了张家涵要做乖孩子,我不会做坏事。”我推着轮椅慢慢靠近他,看着他的眼睛柔声说,“但你是个坏人,不如我帮你做件好事吧,我替你,把你记忆里的张家涵抹去怎么样?”

“你敢!”

“这跟胆量无关,只关于意志力和技巧,反正你记着张家涵也只是痛苦,还有所求不得的烦恼,你看看你,都变得不像你自己了。你何必为一个你瞧不起的人伤脑筋呢?在你的意识里,这样的人根本就如臭虫一样无足轻重嘛,干脆忘了他,忘记他就没这么多事,没这么多超出你掌控范围的意外发生。忘了吧……”

他眼中流露一丝茫然,我正打算趁热打铁,这时病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洪馨阳的声音尖锐响起:“仲嶙哥,你手下留情……”

洪仲嶙眼神立即清明,他冷笑着飞快拔出枪一把架在我太阳穴上,点头说:“没错,我可真是对你太手下留情,像你这样的祸害,早该一枪崩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轻佻的笑意说:“仲嶙哥,看谁不顺眼哪劳烦你亲自动手,你跟弟弟说一声,保准我亲手替你宰了他再把他的头干干净净洗了送您府上,这多方便吧,你说是吧?”

我转头看过去,说话的男人正是我在赌场见过的那个,名叫洪兴明的男子。我一看到他就想起我的支票,当时塞在衬衫口袋,肯定沾到血了,也不知道被谁拿去,我得好好问问袁牧之,那是我养张家涵的钱,丢了可不好。

“不过真不巧,弟弟我最近正好看上你手里这个小玩意儿,仲嶙哥,你大人大量,把他给我,过几天我玩腻了,再给你送回来,到时候你要拿他怎么样我绝无二话,你看呢?”

第56章

洪仲嶙一愣,眼神冰冷地盯着我,正要说话,病床上的张家涵颤巍巍地说:“不,不要……”

他脸色煞白,嘴唇发紫,忽然呼吸转急,一时喘不过气来。

我立即挥开洪仲嶙的手枪扑到张家涵的病床前,眉头紧锁,用力托起他的后脑,顺着抚摩他的胸膛。

然后我回头冲身后那几个人厉色说:“去叫医生,快!”

洪仲嶙呆滞了几秒钟,随即反应过来,他收起枪拔腿跑出病房,洪馨阳反应过来,跟着跑了出去,我捧着张家涵的脸凑近他的耳朵低声说:“不要怕,张家涵,无论你担心什么,或是恐惧什么,都不会发生,我向你保证不会发生,相信我,说你相信小冰,你其实是信的对不对?因为我是比你强大的存在,我不是你,我不可能陷入你曾经经历过的困境中,张家涵,我不是你,你明白吗?我不是你!”

“不会有人能逼你做任何违背你意愿的事,小冰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无论他们说什么,那都是他们的欲望,他们的欲望跟你无关,必要时我会把那些欲望一个个掐灭在潜意识层面里,”我抬头冷冷盯着站在一旁不动的洪兴明,慢慢绽开一个微笑,柔声说,“那样的欲望,他们自己也驾驭不了,更不要说妄图凌驾到我头上。你知道人最痛苦的是什么吗?那就是自己内心最迫切的欲望得不到脑子里的理性判断和价值观念的支持,于是就有了压抑,压抑无法得到抒发,就会得病,会痛苦不堪,焦虑,失眠,绝望,既而伤害自己。”

洪兴明脸色微变,我捧着张家涵的脸,柔声继续说:“看到这个男人没有,他现在就是个现成的试验品,他刚刚说什么,我是个小玩意,他打算像玩弄一个玩具一样把我要过去。他的话语中掩饰着真实的目的,他绝对不是只将我当成玩具,确切地说,他想把我当成工具,因为他在害怕。”

张家涵的呼吸渐渐平稳,我看到他眼中露出的疑虑,微笑说:“你不信?没关系,我很快就让你看到他真实恐惧的模样。”

我直起身子,扶着床沿,慢慢朝洪兴明走去,一边走一边柔声催眠他:“我没有说错你对不对?剔除掉你外在这些毫无意义的伪装,你内心最大的感受是恐惧,以及由恐惧产生的焦虑。你很着急,你原以为可以占有的东西发生了变化对不对?那是什么?权力还是金钱?物欲还是性欲?你一直占有着,但最近你越来越发现自己无力掌控了对不对?真是麻烦啊,越无力掌控,越迫切想要掌控,这才是你最真实的欲望,对不对?”

他脸色变得白,后退着慢慢摇头,声音略微有些发抖说:“你,你在胡说八道……”

“哦?是这样吗?”我的声音越发轻柔,“那么你为什么想要我?你不能让我死,像你这样自负的雄性,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可能关注别人的生命是不是终结,那就是那条命对你有没有用,难道不是吗?洪兴明?为什么你不承认我的命对你有用?因为你看上我身上的什么东西?对不对?你觉得那种东西可以作为武器消弭你的恐惧,对不对?”

洪兴明额头冒出汗水,他眼神迷茫起来,就意志力而言,他不如洪仲嶙坚定,但是他仍然保持着最后一份清醒在苦苦挣扎着,他否认说:“不,没有,我只是看你长得好,我只是对你有好奇……”

“好奇?对人的精神构成而言,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奇。”我加重语气问,“我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能消弭你的恐惧?洪兴明,你到底在怕什么?回答我,你在怕什么?”

“我在怕……”他喃喃地低语,表情充满痛苦,“不,我没有怕,没有,我有什么好怕,什么都不足以让我害怕,我是谁,我是洪家大少,我不是孬种……”

我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没必要反抗,告诉我,闭上眼你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谁?是不是那个人让你坐立难安,甚至睡着了一想到他也会从梦中惊醒过来,告诉我,他是谁?那个人是谁?”

洪兴明挣扎着脸色越来越灰白,他在跟内心强烈的焦虑抗争,我并不着急,相反我老对此很有兴趣,如果不是今天时间地点不对,我真的很想撬开他的意识层和潜意识层,将这个人的来龙去脉都弄清楚。但现在他只是个试验品,让张家涵不再莫名恐惧的试验品,我回头看张家涵眼神中已显得安定,于是我见好就收,在洪兴明耳边打了声响指。

他登时清醒过来,大汗淋漓,看我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外星怪物。我接受这样的眼神并不是第一次,索性站着让他随便看。但这个人也算心理承受能力强韧的,他的害怕和迟疑只是维持了几秒钟,随后慢慢换上之前的清明和玩世不恭,嘴角一勾,习惯性地笑着说:“小东西,你原来这么厉害啊。”

“我当然厉害,不然怎么拿你当试验品?”我淡淡地回答他。

他正要说什么,门却被推开,一堆穿着白衣服的医生护士冲了进来,围住张家涵做各种检查和救治。我被人挤开,差点踉跄倒地,一双手扶住了我。

我抬头一看,却是洪兴明,他微笑着说:“担心,孩子,有时候逞能是容易摔跤的。”

我皱眉说:“别在我面前压抑你的恐惧说这些没意义的隐喻,如果我会摔跤,那就摔好了,我自己能爬起来。”

“大哥,我来就好。”洪馨阳适时插嘴,她过来扶住我,把我按进轮椅里,不由分说往外推,边走边说,“小冰吃药的时间到了,我送他回去……”

“馨阳,你急什么,大哥又不是吃了他。”洪兴明笑呵呵地踱步过来,按住我的轮椅说:“小子,你刚刚说的没错,我算彻底对你有了兴趣,你倒是猜猜,我这回的欲望是什么?”

我认真看了看他,发现他目光炙热而复杂,有点像袁牧之有时候看我的眼神,但又不完全相像,区别就在于,袁牧之的我会警惕,但不会反感,洪兴明的却令我产生由衷的不耐烦,于是我说:“弄清欲望是什么不是我的强项,我喜欢的,是让当事人自己把那个欲望说出来。”

洪兴明顿住,我补充问他:“这里这么多人,你确定要在这告诉他们你的欲望吗?”

洪兴明脸上出现奇怪的尴尬羞愤神色,我不是很明白为何他会出现这样的表情,但我听见身后的洪馨阳扑哧一笑,随后推着我飞快走了。

“你真行啊,小冰,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那么对我大哥说话。”洪馨阳边走边笑哈哈地说,“还有仲嶙哥也吃了亏了,今天可真是大快人心。”

“你明明不是想说这些,”我淡淡地说,“你想说的是别的。”

“你,”洪馨阳的笑声被打断,她叹了口气,停了下来,走到我面前蹲下说:“小冰,你不该去招惹我大哥和得罪仲嶙哥的,洪家的人,不是那么好相与。”

我看着她年轻的脸庞,微微闭上眼,然后又睁开。

“你还小,不懂这里头的厉害。大哥和仲嶙哥互为忌惮,他们之间有我不能告诉你的矛盾和积怨。如果你只是得罪其中一个,那么完全可以利用另一个去掣肘他。但你现在两个都得罪了,我不知道怎么保护你,我真的好担心……”

“我想袁牧之了。”我对她说。

“啊?”

“他答应给我带甜的排骨。”我抬头深深呼吸了一口,然后问,“洪馨阳,你以后会喜欢你的孩子吗?”

“应该会吧。”

“也会给他做甜排骨吗?”

“应该会吧,如果他长得像你这么可爱的话。”

我对她说:“也许,他还喜欢白色衬衫,你会替他熨吗?”

“拜托,我又不是老妈子。”洪馨阳笑着说,“我会给他买很多玩具的,把我小时候没玩过的东西都让他玩,我才不会约束他。”

我心里有隐约的疼痛在逐渐扩大,我看着她,轻声问:“也许你一开始喜欢那个孩子,后来你就不喜欢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看着远方说,“喜欢只是一种感觉,所有的感觉都有可能改变,这个世界到处是诱惑和胁迫,也许到某个时候,他的存在严重影响到你的存在,出于自私的本性,你放弃他,也是能说得通的。”

“不可能。”她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老是在做这些没必要的假设,但是小冰,我可以告诉你,我从小就是没妈的,我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也从小没妈。”

我咬着牙说:“总有,你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

“那等那个时候来了再说吧,”她轻松地说,“其实母亲并不是都喜欢自己生下来的孩子,这点我承认,比如跟讨厌的人生下孩子,或是那个做母亲的自己有更好的生活要去过,孩子成为她的累赘啊什么的,也许这些事将来会轮到我头上也说不定。不过我到目前为止,从没想过如果有孩子要丢开他这样的念头,一次都没有过。”

我的视线扫过她平坦的腹部,轻声说:“你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你说什么?”她问我,“大声点。”

“我说,洪仲嶙过来了。”我看着她身后说,“他大概想继续给我教训。”

洪馨阳大为紧张,她惊跳起来,立即说:“那我们快走!”

“馨阳,你等等。”洪仲嶙的声音不高不低,“我还有几句话问他。”

“仲嶙哥,”洪馨阳硬着头皮转过身,怯生生地说,“您大人有大量,小冰只是个小孩子……”

洪仲嶙冷着脸,盯着她,成功令她咽下想说出的话,然后他把视线转到我脸上,淡淡地说:“你一边去,我要单独跟他说。”

“那不行,”洪馨阳立即反对,“您别这样,仲嶙哥,跟个孩子计较什么呀……”

“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洪馨阳万般无奈地看我,随后艰难地挪动脚步,走到一边。

洪仲嶙眼神复杂,居高临下地俯视我,随后微微吁出一口气,说:“张家涵我要定了。”

我点头说:“我知道,这个事你重复了第二遍。”

他露出被食物噎住的表情,随后说:“他一定会跟我走,你再搅和这个事,我真不会饶了你,到时候让张家涵难过就不好了。”

我奇怪地问他:“他又不是受虐狂,为什么会跟你走?你该找个受虐狂才更有快感啊。”

“放屁!”洪仲嶙怒道,“我根本没那方面的嗜好……”

“那他为什么怕你?”我好奇地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洪仲嶙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随后双唇紧闭。

“他是你曾经的员工,你通过压榨他的劳动赚取金钱。”我点头说,“但张家涵不是自愿的,于是劳资双方产生纠纷,是这样吗?”

他惊诧地看着我,问:“你不知道他做的是哪一行吗?”

“知道啊,”我不满地说,“我记性很好,他是性服务工作者,上次在你的地盘上,你跟你的手下就此强调了很多次,张家涵都快哭了,但你们仿佛越说越高兴。”

洪仲嶙脸色尴尬,掉转视线。

“你们还说,他在工作期间不知道爬了多少男人的床,还擅长一种特殊的技能叫品箫,你们还用一个很有特色的形容词形容他,”我想了想说,“对了,你们说他贱。贱是一种道德批判了,用来描绘一个人很低级,肮脏而卑微,像城市下水道里生活的动物,是的,你们就是这样形容张家涵。”

他的脸色已经不是尴尬可以形容了。

我欣赏着这些,兴致勃勃地问他:“洪爷,我明白了,你想把张家涵弄回去,就是为了通过每天用这样的形容让他痛苦,然后你从中得到快慰,对吗?如果是这样,那你也是施虐狂,这个跟用器具鞭挞的原理是一样的……”

“闭嘴!”他痛苦地喝止我。

“我为什么要闭嘴?”我好奇地问,“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洪爷,所有的实话,都应该有被说出来的权利。”

“你懂个屁,闭嘴!”他低吼一声,满脸狰狞,伸手就要来抓我。

就在此时,一个人在远处大喊一声:“小冰,你他妈的乱跑什么?老子让你等着你当成耳边风是不是?我操,才一会不见你他妈又给我惹事,你等着,这回屁股不打烂你的我跟你姓!”

是袁牧之,我转头看过去,只见他一瘸一拐的地,怒气冲冲地走过来,转眼间就到了我跟前,我还没说什么,他已经伸手把我从轮椅上抱起搭在肩膀上狠狠揍了几下我的臀部,然后才说:“洪爷,不好意思,都是我管教不严,这小子又给您添麻烦,有什么不对的,您看我面子上担待点。”

洪仲嶙铁青着脸不言语。我在袁牧之身上扭了扭,不满地说;“压到肩膀了,肩膀疼。”

袁牧之立即把我翻过来,改成横抱的姿势,小心地避开我手上的右肩,往上托了托问:“还哪疼?”

“臀部。”我皱眉说,“你该感谢我,张家涵醒了,但刚刚差点被他弄昏了,不过现在好了。”

“真的?”

“我不说没用的谎话。”我别过脸不看他。

“真乖,”他悄悄在我耳边说了这句,然后清清嗓子,对洪仲嶙说:“洪爷,我哥那边您有心了,不过我已经调了几个弟兄过来,他的安全您也可放心,我看您在这也守了两天,既然人都醒了,您就放宽心,且回去歇歇,明天再来。您看呢?”

洪仲嶙却没理会他,反倒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声音略有些沙哑问:“你为什么要养活张家涵?”

“因为他不喜欢摆鞋摊啊。”我觉得他问这种问题真是愚蠢,于是不耐烦地说,“我先给他足够活下去的钱,他不就能腾出时间做他喜欢做的事。”

“他,”洪爷迟疑着问,“他喜欢做什么?”

“打扫房间,烫衣服,做好吃的。”我想了想说,“还喜欢喂我吃东西。我讨厌他喂我。”

“得了懒虫,还不是你支使他,别来劲了啊。”袁牧之笑骂了我一句,然后说,“张哥喜欢的事多了,你说的那几样,不过是他为了照顾你。”

“啊,他还有其他喜欢的啊?”我大为欣慰,点头说,“那太好了,虽说熨衣服也没什么不好,但一想到要给他买很多白衬衫,还是挺麻烦的。”

“你真是个二孩子。”袁牧之忍无可忍地说。

“就因为他照顾你,所以你想养活他?”洪仲嶙问。

“你看问题的角度真表面。”我瞥了他一眼,然后说,“张家涵就是张家涵,只有一个,没有第二个了。你是施虐狂的话,要找个匹配的受虐狂很容易,毕竟有那种心理需求的人不在少数,但能笑得好看的张家涵只有一个,我绝对不会让他哭的。”

洪仲嶙眼神复杂,看着我半天没说话。

我想他的智商大概理解这些也有点难度,于是我懒得再说,我靠在袁牧之的怀里仔细嗅了嗅问:“你洗澡了?”

“还不是怕你嫌弃我臭。”

“味道好闻多了。”我说,“我的甜排骨呢?”

“没有,医生说你得吃流质。”

“我为什么要听医生的?”我说,“你把他叫来,我立即让他亲口答应我能吃甜排骨!”

“闭嘴吧你,有饭吃就不错了,我可警告你啊,你要敢瞎捣乱人医生的正常工作,我非打肿你的屁股不可。”袁牧之抱着我,把我放回轮椅里,瘸腿推着我慢慢往前走。

“等我好了,我一定会打回去的。”

“嗯,等着哪。”

第57章

我被袁牧之推回病房,抱到床上后,又有护士过来给我重新接上导管,有医生过来替我做检查,他们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工作,我喜欢安静,这样很好,我满意地靠在枕头上,这才发现体力已经透支过度,几乎一放平自己,我就觉得很疲惫。

张家涵暂时不会有危险,他也不会犯傻跟洪爷走,等他身体好了,我再彻底催眠他一次,重建他的人格,去掉他性格中不必要的怯弱和自卑,但这需要用很多时间,而且我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

离我作为一个受精卵出现在这个时空里大概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洪馨阳现在看起来并没有与任何一个男性发生性关系的打算,但这并不排除她有可能出于非个人意愿的原因完成受孕过程。

我要看住她,实在不行,我会直接给她下指令,命令她拒绝受孕,若不小心怀上孩子,堕胎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我不能让自己出生,我有坚强的意志力和忍耐力,我有坚决的行动力,我一定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但与此同时,我要安排好张家涵,还有部分的袁牧之。

“来,先吃点东西,吃完再睡。”袁牧之把一碗冒着热气的粥端过来,舀起一勺吹了吹,放到我唇边。

我低头吃了,然后皱眉说:“没有肉。”

“骨头熬的汤,营养好着呢。”

“你缺乏常识,汤里面只会含一点氨基酸和浮在表面的脂肪,”我纠正他说,“没可能有所谓营养。我要吃肉。”

袁牧之不理睬我,又舀了一勺给我说:“快吞下,哪那么多废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