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喜欢她胡搅蛮缠的样子,但周围人很多,只能沉下性子来不理她,就这么走了。

其实,他去菲律宾的那两天,刚好错过跟陆玺文见面,她是前天到达上海的,开了一天的会之后,第二天就飞去北京谈一个新的投资项目。他不知道陆玺文有没有问起他,查尔斯什么都没跟他说。正常情况是,她不会问,至少不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出特别的关心来,就好像他只是个普通的管理人员一样。

直到晚上下班之后,程致研才给陆玺文打了个电话。她声音柔和,说话缓缓的,告诉他这几天都见了什么人,新项目又谈的怎么样,一点都不像母子之间的对话。

“老头身体还好吗?”他问她。

“体检指标比我还好,”陆玺文笑道,“就是年纪大了,上个月莫名其妙的昏过去一次,怎么查都查不出原因。”

算起来詹姆斯已经快八十岁了,虽然看起来身体清健,但总会有灯尽油枯的那一天。等那一天来临,谁能坐上W的头把交椅,是陆玺文?Kenh?抑或是Draco?谁都不知道,一切都还言之尚早。

37

至少有一点,程致研是很清楚的,根据婚前协议,陆玺文无权染指W集团的股权,而董事会里又有很大一部分人对Kenh和Draco的表现不甚满意。也就是说,如果她能在这几年里搞定詹姆斯,并且争取到多数董事的支持,那么在詹姆斯去世之后,站在台前的人就会是程致研,而她便可以在幕后大权在握。

其实,程致研从来就不是一个有企图心的人。童年时期,他和祖父生活在一起,耳濡目染的是书生的淡薄明净。少年时代,他突然变得很有钱,除了情感,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他想要却得不到的。他之所以原意淌这潭浑水,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陆玺文想要他这么做,是因为陆玺文不甘心。虽然他们并没有真正在一起生活过,但她毕竟是他最亲近的人。

陆玺文在北京总共呆了两周,但那段时间,程致研和司南并没有太多机会在一起。在天庭,两人有一种毋需多言的默契,还是保持上下级关系,绝无越距。下班之后,司南是跟父母住在一起的,也不能太晚回家。程致研对此表示充分理解,女孩子家教严一点总是没错的。于是,两人得以亲近的时间,只有下班之后到夜深那区区几个小时。

就快到十二月的旺季了,程致研的事情很多,司南是小喽罗,上下班时间还比较固定,总是早早的在距离厉峰大厦两条街之外的环形天桥上等他,鼻子被风吹得红红的。弄得他也无心在酒店耽搁,匆匆离开,去天桥上找她,捧着她的脸,亲吻她冰冷的鼻尖和嘴唇,一起坐地铁过江,再找个地方吃饭。那种淹没在陌生的人流中拥抱她的感觉,让他觉得既满足又安宁。而后,他会带她回公寓,在那里,和她在一起的分分秒秒,有种奇怪的氛围,就好像除了两人身体交缠肌肤相亲的部分,其余的自己全都不存在了,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颠覆了他曾经相信的一切,只觉得时间过的太快了。

他总是求她:“留下吧,今晚留在这里好不好?”

看得出来,她也是不舍的,有那么两次,她经不住他劝,打电话回家,说跟同事换了夜班,不能回家。可能是这么多年下来习惯了,她家里人跟她打电话总是嗓门很大,他在旁边也能听见,她觉得很尴尬,讲话的态度就会不太好。

程致研起先觉得那种小脾气很可爱,类似的事情多了,才渐渐意识到,司南对自己的缺陷其实是很介意的,那些满不在乎的自嘲只不过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罢了。就好像她很少在他面前摘下助听器,如果摘了,就尽量不开口讲话,生怕声音控制不好。还有不管夜里折腾到多晚,她总是醒的很早,他起床的时候,她已经梳洗妥当,头发吹得顺顺的,遮着她戴助听器的那只耳朵。他记得她跟他说过自己神经衰弱,其实,只是她比别人需要更多时间准备罢了。

面对这些小事,他有些茫然无措,他相信她是喜欢他的,但始终保留着一部分不让他进入,那是她小小的无声的世界,只有在那里她才会卸下所有防备,才是完整的真实的。虽然他的职业就是与人周旋,但见惯了的全是光鲜亮丽的人,而且,她对于他来说,那么特殊,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出自己的感觉,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个周末,吴世杰约人去阳澄湖吃最后一批大闸蟹。程致研放下手里的事情,租了一辆车,带司南同去。吴世杰是何等敏锐的人,纤毫毕查,立刻发现他们俩之间有JQ。在他面前,程致研和司南都不觉得有避嫌的必要,大大方方的承认:对啊,有JQ,怎么招吧。

那天晚上,他们在苏州郊外的一家酒店过夜。吃过大餐,吴世杰的女朋友晶晶提议去唱歌。程致研考虑到司南,本想不去,但司南第一时间响应,他也不好推辞。

进了包房,晶晶点了一串歌,叫吴世杰跟她一起唱,吴世杰光顾着跟司南说话,不怎么搭理她,她就一个人霸着麦克风唱。晶晶看着年纪很小,还在上大学,点的歌都是他们听都没听到过的。

司南自然不唱,在一旁绘声绘色的跟吴世杰描述他们在巴拉望的经历,特别是程致研跟人打架那一段。

吴世杰立刻拍大腿道:“我老早就跟丫鬟说过,打架还讲什么道义,打要害,Hit and run(打了就跑)!这么多年都没记住!”

说到打架,吴妈无论实战经验,还是理论基础都比他丰富,总是说他招式太绅士,打人只打腰以上,简直是中华武林的耻辱。说罢两人郑重其事握手,连声道:英雄所见略同啊!把程致研气的够呛。

临走,吴世杰终于拿过话筒,说要献歌一首,吩咐晶晶替他找《世界上最漂亮的一对》,没想到还真有,他一个人唱男女声,逗的另外三个人乱笑,他自己却很绷得住,趁两段中间的过门儿,还一本正经的说:这首歌送给程致研和司南。

回到房间已是深夜,程致研回想吴世杰这一晚上的表现,隐约觉得吴妈有种反常的兴奋,虽然此人一向都挺亢奋的,但那天,也说不清是哪里,总有点不一样。他没功夫多想,就被司南拐到浴室里去了。

洗过澡,他抱她上床。她趴在他胸口质问:“你老实说,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面试,第一次看到你,”他老实回答,“你呢?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跟你一样,面试那天,”她回答,“知道为什么吗?”

他摇头,等她解释。

“人事助理带我进面谈室,你跟她说了几句中文,舌头拐弯拐不过来的样子,连我都听得出来。当时我就想,哈哈这人比我还口齿不清,觉得特亲切。”她大笑。

这个理由是程致研绝对没想到的,他一直觉得自己中文讲的很好,至少不至于口齿不清吧。

“你不是说之前在电视上看到过我,所以才来应征的?”他负隅顽抗道,“别不承认了,你就是对我一见钟情。”

“美的你了!”她一盆冷水浇下来,也不跟他拐弯抹角,嘻嘻哈哈的告诉他,其实她根本就没看过那个节目,至于那句“Work hard, play hard”是在前台等面试的时候,听另一个来应聘的人说的。

“那人是谁?最后有没有拿到offer?”他问她。

她想了想,回答:“这么久了,早忘了。”

过了许久,她又说:“还有,我申请的毕竟是一个要跟人打交道的工作,我这样的情况,相信大多数人都会把我刷掉的,我特别开心你能给我一次机会。”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侧着头枕在他的胸口,他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可以听出来,她的笑容已经敛去。他想,要不要告诉她实话呢?他就像那大多数人一样,觉得她是个麻烦,第一时间就想把她刷掉。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次日回城,他们在高速公路服务区停车加油。程致研的车先加好了,在前面等吴世杰。

一个加油站的工作人员突然走过来,敲了敲车窗玻璃,对他说:“赶紧把车开出去,你油箱漏了。”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叫司南下车,跟吴世杰和晶晶呆在一起。

“干嘛呀?”她问他,还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不动。

他不回答,把她揪下车塞到吴世杰的车上,而后才把车开车开出加油站,找了服务区维修部的人来检查,也没查出什么结果来。

过了一会儿,司南等的不耐烦了,跑过去找他,说:“我给租车公司打过电话了,他们说这个型号的车的确有这样的问题,因为车身防腐蜡遇高温会融化,刚好油又加的太满了,难免就会漏,漏掉一点就不漏了,保证不会有问题的。”

但他好像没听到她说的话,坚持不会再用这辆车,又打电话给租车公司,让他们来人把车拖走。她不能理解,这么小一点事情,何苦搞这么大,也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变了脸色,又什么都不跟她说,有些生气了。吴世杰是猜得到他的担心的,顺势打了几句圆场,总算混过去了。

四个人坐着吴世杰的车子回到上海。一路上,程致研和司南都不讲话,直到车子开到他住的公寓楼下,他开了车门下车,司南还在赌气,坐在位子上没动,看都不朝他看一眼。他只好拉了拉她的手,她也不是真的不理他,就顺势跟着下车了。老式公寓的楼道里灯光昏黄,他们沿着螺旋型楼梯上楼,他一直握着她的手,心里想,她不知道他有多怕,害怕因为他,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

38

程致研送司南回家之前,向她赔罪。当然,他还是没解释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小题大做,只低眉顺眼的对她说:“你原谅我吧。”

她反问:“原谅你有什么好处?”

“你喜欢什么花?”他问她。

“玫瑰吧,芬德拉。”她回答。

她以为他打算用一束花打发她,但也没太为难他,却没想到次日整个天庭上下,前台、餐厅、酒吧、客房,到处都是奶白的芬德拉玫瑰。

她在办公区遇到他,对他说:“哼,原来是借花献佛,早知道就说个有难度的了,比如向日葵什么的。”

“那也不是办不到。”他不动声色的回答,趁四下无人很快吻了她一下就走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当天下午,陆玺文突然就从北京飞回上海了。直至她到达酒店,他才知道她此行的目的是与本城政府官员会晤,而后就回纽约。

陆玺文被安排在九十五层的套房里,查尔斯亲自迎接,程致研自然也得跟着。她穿一身黑,披一件浅米色的长大衣,除了手上一枚素金的结婚戒指,没戴任何首饰。与老沃尔登在一起时,她总是穿艳色的衣服,因为他喜欢她盛装打扮,私底下却总是穿得很简单,因为她自己喜欢。

一行人上到九十五层,走进套房,陆玺文看了看门厅和起居室的插花,说:“这是结婚还是死人,怎么一路上来到处都是白花?”似是随意的一句话,目光却径直落到程致研身上。

程致研不答,旁边还有行李员、私人管家之类不相干的人,她也不便再问。

第二天一早,查尔斯在办公区的大会议室里对全体管理人员讲话,陆玺文也在场,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低调,既不发言也不自我介绍,反正大家都知道她是谁。

程致研跟一众高管站在前面,身边是关博远和贝尔纳。他看到司南躲在靠近门口的角落里,时不时的看他一眼,露出忍俊不禁的笑。

他低头偷偷发了条短信给她,问:你笑什么?

她收到消息,低头去看,不一会儿又回过来:突然发现你眼神特犀利,特别是在关总那两只水泡眼旁边。

他想象了一下那画面,忍不住笑了,一抬头刚好就对上陆玺文的目光,忙收敛起笑容,集中精神听查尔斯的讲话。

晨会之后,陆玺文又开了一天的会,直到傍晚才召程致研去吃晚饭。他临时收到消息,只能打电话给司南,告诉她,他晚上有事,不能见面了。司南倒也无所谓,说管家部刚好出了点状况,她也走不开,可能也要加一会儿班吧。

挂断电话,程致研上到九十五楼,走到套房门口,他是有钥匙卡的,就直接刷卡进去了。

晚餐已经送上来,摆在餐桌上。陆玺文换了衣服,一身舒软的米色开司米连衣裙,斜靠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看见程致研进来,便示意他坐她身边。他在餐厅倒了一杯酒,才慢慢走过去坐下。陆玺文笑着看他,伸手摸了摸他脸和肩膀。程致研往旁边让了一让,避开她的手,倒不是厌恶,只是他始终不习惯这些亲昵地举动。

两人一同吃饭,边吃边聊。陆玺文跟他说了这几天见的人、开的会,亚太区这一块是她带着几个心腹从一无所有一点点做起来的,现在W集团最赚钱的也就是这里,北美那边每年单地产跌价就过亿,股价落到十年前的水平,只要能把中国的生意抓在手里,就等于抓住了整个W集团。毋庸多言,程致研就知道事情进展顺利,W在中国大陆又要有大动作了。当地政府表达了希望他们进一步投资的意向,要把本年度的最佳外资酒店,和最佳雇主奖颁给天庭,帮他们创创名声。

“现在也是时候更进一步了,”陆玺文继续说下去,“我回纽约之后,就会安排把你调回总部,负责新的投资项目。”

他低头啜了一口杯子里的酒,许久才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不想回去?”

“为什么?”陆玺文问,但看起来并不吃惊。

“因为,我想留在这里,…”他不得不字斟句酌。

“是因为管家部那个女孩子,对不对?”

她竟然都知道了。他惊讶于她的效率,反倒觉得一阵轻松,心想那就索性说开了吧,点点头,笑答:“她是一部份原因吧,也是因为我自己,我想找个地方定下来,这里就挺好的。”

陆玺文听他这么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淡淡道:“你这几年做的很好,现在这个位子也算是扎扎实实一步步升上来的,詹姆斯也常说你有几分查尔斯当年的样子,难得你懂得韬光养晦,不争而争,妈妈很欣慰。”

程致研隐约猜到她的话外之音,不言不语,等她把真正要说的说出来,但她却低头吃饭,不再说下去,就好像他刚才根本没说过不想离开上海那番话。

他从来不跟人硬碰硬,笑道:“其实,这几年我过得也很开心,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有这样的经历。而且,要不是因为走过这么多地方,我也不会在上海遇到她。”

陆玺文停下刀叉,许久才问:“你清楚自己要放弃的是什么吗?”

他看着她,郑重地点头。

“两者并不矛盾,”她还是试图说服他,“你以后肯定是要两边飞的,而且只要你愿意,完全可以带她去纽约。”

他摇头,回答:“我只想把我手上有的东西的东西保护好。”

“你害怕?怕什么?”她笑问。

“上个礼拜,我在高速公路上,加油站的人告诉我油箱在漏油,虽然后来发现是虚惊一场,但我那个时候是真的怕了。”

“你是我陆玺文的儿子,这么多年都这样一路过来了,你从来都没怕过,十几岁在那个冰球馆里都不怕,更何况现在?”她的声音里似乎有铮铮的金属声,“而且,现在不比十年前了,没人有这个胆子动你。”

他淡淡的笑,是啊,今时今日的陆玺文早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漂在美国的单身母亲了。其实,凭他对詹姆斯的了解,相信老头儿百年之后一定会为陆玺文,甚至对他,做出妥当的安排,他不明白为什么陆玺文这么放不下。

“钱真的就这么重要?”他问她。

她并未动气,心平气和的回答:“当财富累计到一定程度,就不仅仅是钱这么简单了。而且,也不光是为了钱。”

“还有什么?”

陆玺文默默不语,很久才轻声道:“你以后会懂的。”

一顿饭吃完已经快九点了,临走,陆玺文叫住程致研,笑着对他说:“这次时间太仓促了,我明年一月份会再来一次上海,你带她来,我们一起吃顿饭。”

程致研自然很清楚这个“她”指的是谁,他点点头,心里多少有些触动,就像祖父曾经对他说的:不管怎么说,陆玺文都是他的母亲,最看重的始终是他是否安好,是否快乐。

离开九十五层套房,他有种难得的轻松,一部分是因为终于跟陆玺文把话说开了,另一部分是想通了一件事,或许真的如她所说的,两者并不矛盾,他根本不必纠结这么多。

他在电梯里打司南的电话,她已经下班回家了,只跟他讲了几句话,就说要去洗澡,把电话挂了。第二天刚好是她轮休的日子,程致研又要去机场送陆玺文,两人又没见面。

从机场回来,查尔斯叫程致研去办公室,让他负责最佳外资酒店和最佳雇主两个奖项的申报工作。秘书元磊也在,已经把流程和前期需要做的工作都整理好了,接下去只要公关部按照这份大纲准备材料,然后各部门配合组委会和媒体做宣传就行了。

元磊又补充道:“还有,关于最佳雇主那个奖项,财经频道的张总监说要准备一些个别员工的采访,也就是树个典型什么的,哈哈。”

程致研没有异议,一一点头答应。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他打电话给司南约她出来吃饭。她还是像前一天一样兴致不高,说已经吃过了,不想再出门。他没勉强她,挂了电话却还是不甘心,虽然只有一天多一点没见面,想念和渴望多的快要满溢出来。他离开天庭,坐出租车到她住的那个小区门口,又给她打电话。

她还是那样答复他:都已经躺床上了,不想出门。

“你不出来,我就进去找你了。”他试探道。

“你在哪儿?”她问。

“小区门口。”他回答。

“那你进来吧,”她似乎犹豫了一下,“二十三号,就是最靠湖边的那一栋。”

小区门禁森严,保安问他到几号,业主姓什么,又打电话进去确认过才放行。出租车开到湖边,二十三号是一栋三层建筑,不大也不张扬,但算上那个区域的房价,也不是普通人家能住的起的。门厅隐约亮着灯,他付了钱下车,这才觉得自己这样突然造访似乎有些冒昧,大门却已经开了,司南穿了身睡衣裤站在门后,对他说:“进来吧,冷死了。”

他走上台阶,她伸手拉他进去,关了门,就腻在他身上,也不说话就吻上来。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措手不及,笑着推她,问:“你干什么?”

“怕什么?我爸妈都不在家。”她脱掉他的外套,开始解他衬衣的扣子。

他这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大方,以前送她,都是送到小区门口,从来不让他进来。他觉得她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架不住她这么主动,吻着吻着也就顾不上其他了。她让他抱她上楼,进了二楼南面的一个房间,里面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床上被子掀起一个角,她刚刚应该就躺在里面,枕头上还带着她身上那种特别的桃子味儿。

39

事后,她仰面躺着,不声不响。

“你爸妈上哪了?”他侧过身看着她。

“放心,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她语气戏谑,“我爸是去出差,他去一个地方两周以上总是带着我妈,伉俪情深吧,其实,他老是说我妈笨、没用、什么都不懂,反正在他眼睛里,所有人都很无能。”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他抚着她□的手臂。

“问这干什么?查户口啊?”

“我在想什么时候过来正式拜访。”他想,带她去见陆玺文之前,自己总得先见见她的家人。

她突然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看他,片刻之后笑出来:“怎么突然想起见家长,搞得像真的一样?”

“什么时候说过是假的?”他反问。

她不回答,拖他起来去浴室淋浴,然后帮他穿好衣服,打发他走人,对他说,家里的阿姨一早就会来做清洁,邻居跟她父母很熟,嘴还特别碎,他如果留下来过夜,或者离开的太晚,她准得倒霉。他隐隐觉得有点不欢而散的味道,但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而且,临走她还在门口踮着脚吻他,对他笑,手不安分的抚过他的身体。

次日,管理层会议,其中一个议题是当年的优秀员工奖。

年度最佳服务奖毫无悬念的给了首席礼宾师Tony Beasley,另一个最佳新员工奖却颇费斟酌。天庭开张不过一年多,其实绝大多数都是新人,表现好的很多,但好像也没有特别突出的。

在座的都是各个部门的头头,提名的当然也是自己麾下的人。查尔斯不做定夺,谁都不能说服谁。唯一一点达成共识——因为老托是外籍雇员,另一个奖发给本地雇员会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