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容寂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陈三热情地看向客人,“解先生,请。”

解意愉快地点头,跟着他们站起身,往餐厅走去。

第9章

解意住进了陈宅。这次不是由孙世安带路,而是陈宅类似管家的人过来为他们引路。此人大约五十左右,举止言行彬彬有礼,大家都叫他华叔。他并没有带容寂到原来住的那套小小的客房,而是带到另外一套宽敞的主人房中。这里布置得古色古香,完全是中式风格。

等华叔离开,解意打量着这个颇有古意的房间,半开玩笑地道:“这个在过去应该算是豪门了吧?”

“现在也算,而且是那种传了几代的豪门世家。”容寂打开箱子,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清代有句话:‘树小墙新画不古,必是内务府。’现在也有不少世家子弟用这句话讥讽暴发户。这所宅子的墙很老,花园里的树很大,至于画古不古,我没看到,不好评价,不过那些雕刻可是有年头了。”

“是啊。”解意摇了摇头,“这样的世家大族,后人居然都沾黑,真让人难以理解。”

“其实我觉得还是可以想象的,要把这些东西完好无损地保护下来,肯定要用到一些超常规的手段,其中必定有违法的事存在。”容寂转头看他,温和地说,“你先洗澡吧,我帮你把衣服挂起来。画具只好你自己来弄了,我不大懂。”

“好。”解意笑着点头,拿着他递过来的睡衣走进浴室。

容寂继续整理两人的衣服,分别放进衣柜里。屋里什么都有,一切自便,他在饮水机旁边的柜子里看到有一排茶叶盒,绿茶、花茶、红茶、乌龙茶,应有尽有。他沏了一壶碧螺春,坐下来慢慢品着,渐渐放松下来。

解意洗了澡出来,坐到他旁边,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戏谑地道:“你现在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了,是吧?”

容寂忍不住好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腿,起身进了浴室。

现在是下午,他们的身体不好,都觉得疲倦,解意喝了一会儿茶就锁门,拉窗帘,然后上床去躺下。

容寂洗好澡出来,一看屋里的情况便很自然地上了床。他没有老老实实地躺着,而是压到解意身上,笑眯眯地问:“累了?”

“有点。”解意顺手勾住他的腰,轻轻捏了捏,“你得加强锻炼啊,这副小身板比以前可差多了。”

“是啊,要练到我以前那种状态,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容寂将脸埋进他的颈间,轻轻叹气,“现在确实太弱,得好好恢复一下。”

解意吻了吻他的脸,两只手在他身上慢慢地摸过去,低低地说:“很奇怪,感觉摸起来跟以前差不多。”

容寂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但被他一双灵巧的手在身上摸来摸去,自己的感觉确实跟以前一模一样,热血沸腾,欲望之火很快就燃烧起来。他忍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重重地吻住解意的唇,两手熟练地抚过他的身体。

他对解意比解意对现在的他要熟悉得多,很快解意就在他温柔的攻势下轻轻呻吟。容寂粗重地喘息着,只觉得浑身滚烫,有些欲罢不能。他抬头看着解意,轻声道:“你现在身体不好…”

没等他说完,解意就把他重重一拉,三下五除二将他身上的浴袍脱掉,咬着牙说:“你要不做也可以,我就上了你。”

容寂笑出声来,在他耳边温柔地道:“我去拿东西,不然我怕控制不住,会弄伤你。”

解意双眉微挑,便放了手,心里不免有些好奇。他到上海后基本上一起跟自己在一起,什么时候去买了KY?容寂动作很快,下了床便走进浴室。解意顺手脱掉自己的衣服,便看见他拿着一瓶沐浴露出来,不由得哑然失笑。容寂也开心地笑,又有些羞赧,直接上床压住他。

这是他们经历生离死别后的第一次情事,两人都很激动。容寂的手指刚伸进去,解意就深深地吸了口气,伴随着一丝冷冷的刺痛,欢乐的浪潮席卷而来。他攀住容寂的肩,断断续续地说:“好…好了…可以了…来吧…你来…”

容寂也实在忍不下去了。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兴奋,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火热的欲望推进去。紧窒的身体包裹着他,让他几乎立刻失控。他停了一下,深深地呼吸着,这才一推到底。解意只觉得听到“轰”的一声,一把大火就在身体周围燃烧起来。他的双手下意识地握紧床单,腰微微弓起,想要减轻那骤然而至的强烈刺激。容寂俯身吻住他,缓缓的用力推撞,力道渐渐加强。他现在的身体比以前年轻,给解意的冲击比过去更大,解意放开手中绞在一起的床单,紧紧抱住他的肩背,在一波接一波的狂潮中不断呻吟。

容寂也越来越激动,在一阵剧烈的冲撞之后忽然将他一把抱起,自己顺势向后坐在床上,揽着他的腰,让他重重落下。这是他们从来没有尝试过的姿势,解意只觉得插进身体的那根利剑仿佛无限延长,一直穿过五脏六腑,直冲上头顶。他猝不及防,仰头叫出声来。容寂探头吻住他修长的脖颈,双手有力地捧着他的腰,持续不断地一提一放,迅速而有节奏。解意开始还想着配合一下,到后来被刺激得头脑混乱,完全不能自主,只能扶住他的肩,在铺天盖地冲过来的高潮中勉强保持平衡。

容寂看着他如玉般的脸颊微微泛起一缕绯色,看着他晶莹的双眸氤氲着几分无助的脆弱,听着他努力控制却仍然忍不住的呻吟,只觉得心潮澎湃,不可扼止。他猛地撑起身,将解意重新压在床上,咬着牙狠狠冲撞,在他剧烈的痉挛中如火山爆发一般释放出全部的热情。

解意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脑中金星乱冒,半天回不过神来。容寂搂着他,与他一起剧烈地喘息着,愉快地享受着高潮的余韵。

过了很久,两人才平静下来。解意的嗓子都变得沙哑,轻轻地说:“你这么厉害,还是别锻炼了。”

容寂笑出声来,然后拉着他起身,一起到浴室清洗。

解意懒洋洋地让他服务,偶尔轻轻地吻他一下。容寂很开心地回应,细心地为他把一切都弄好,这才体贴地说:“你先去睡,我马上就来。”

解意点点头,拿着浴巾出去了。等到容寂洗好,他已经在床上睡着了。容寂轻手轻脚地躺到他身边,爱惜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解意没有睁眼,很自然地伸手握住他的手,又继续沉睡。

这就像是过去他们曾经有过的每一个夜晚一样,容寂看着他如孩子般安静的脸,忍不住又吻了吻他的肩,这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第10章

吃晚饭的时候容寂和解意都没出现在餐厅里,华叔立刻把电话打到他们的房间里,礼貌地通知他们下来用餐。

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只要手机一响,九成九是找容寂,他也养成了习惯,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起来,以免吵醒身边的人。听完华叔的话,他立刻说:“知道了,我们马上就来。”

解意睡得很熟,听到他在说话也只是微微翻了个身便继续睡,连眼睛都不肯睁开。容寂趴到他身上,在他耳边轻笑,“小懒猪,快起来吃饭。”

解意含含糊糊地说:“我再睡会儿,你去吃吧。”

容寂想了想,便道:“行,那你睡吧,等你醒了,我给你做。”他轻手轻脚地起床,换了一身休闲装,细心地锁好门,这才走下楼去。

陈智凡和陈三都已经坐在餐桌旁,孙世安和另一个大概是陈智凡助理的年轻人也在,应该是他们的助理。看见只有他一个人,陈三有些意外,“怎么?解先生不舒服吗?”

“没有,他觉得累,还想睡一会儿。”容寂坐下来,微笑着解释,“没关系,我们不用等他。”

陈三仍然很关切,“不是对我们有什么不满意吧?或者是中午的菜不对他的胃口?”

“不是。他只是有些疲倦,想休息。他身体不大好。”容寂的神情很温和,“他是艺术家,有些不拘小节,请大哥、三哥别放在心上。他也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才这样的。”

“哦,那就好。”陈三笑着点头,“是该当成自己的家,我们对他太客气,倒有点不应该了。”

容寂立刻说:“不不不,你们对他很好,他很开心,谢谢大哥、三哥。”

“都是一家人,别这么客气。”陈智凡淡淡地说着,看向华叔,“开饭吧。”

很快,丰盛的菜肴便一道接着一道送上来,陈智凡拿起筷子先夹了菜,大家便一起吃起来。

陈智凡和陈三先聊了聊闲话,基本上是在谈论外面的亲朋好友的近况,譬如谁结婚了,谁家孩子上大学了,谁家老人去世了,诸如此类,容寂反正一个都不认识,也乐得只听不说。吃了一半,陈智凡忽然看向他,“老四,你把那个加气站的项目详细说一下,明天我就让他们去办。”

“哦,据我所知,情况是这样的。”容寂便把有关资料详细说了一遍。

这方面他是行家,类似项目他们在其他城市已经做过很多,因此他熟极而流,想都不用想便把一些相关数据报了出来。当然,为避嫌疑,他还是隐藏了很多东西没说,但这些资料已经足够让那四个人了解这个项目。

陈智凡凝神倾听,对这个本以为平庸无能且攀附名家的四弟有点刮目相看,觉得他也不是一个草包,肚里还是有货的。陈三显然也有同感,脸上仍然带着微笑,眼里却隐隐的有几分讶异。

等容寂讲完,陈智凡的助理和孙世安都问了一些不明白的情况,然后得出结论,“这确实是个很赚钱的买卖,不过,不是内行做不了,容易出事故。”

“嗯。”陈智凡同意,“看来老四是这方面的行家。”

“是啊,大哥不是说了交给四弟来办吗?我赞成。”陈三笑眯眯地看着容寂,有点事不关己的超然。

孙世安和另一个年轻人都点头表示赞同。

容寂笑了笑,没有推辞,也没有表决心、表忠心之类的举动,看上去很实诚。

“解先生不是说你们也想成立一家公司吗?明天我就让小孙去帮你们办。如果需要什么资料,你们交给他就行了。”陈三很热心,“如果注册资金你们不够,可以从我这里挪,大哥那儿也行。”

“谢谢三哥。”容寂赶紧点头,“应该够了,注册资本写个五百万就行了吧。”

“还是弄大一点,免得以后麻烦。”陈智凡不由分说,“注个两千万吧,这事不用你操心了。公司由你控股,给解先生一定股份就行了。”

容寂和解意谁占多少股根本无所谓,只要不让别人进来就行了。容寂笑道:“好,我听大哥的安排。”

陈智凡很满意,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这顿饭在愉快友好的气氛中结束,容寂回到房间,在小客厅看电视,新闻联播、本地新闻、中国新闻、国际新闻,一个台一个台地看过去。等到把国内外的大事小情都了解了,解意还在睡,他便走进卧室,轻轻推了推床上的人,“小意,起床吧,不然你晚上肯定失眠,会很难受的。”

解意勉强睁开眼,“几点了?”

“快九点半了。”容寂打开灯,伸手抱住他,把他托起来坐着,温柔地问,“饿不饿?”

解意眼光朦胧,微微摇了摇头。

容寂笑了,“那也要起来吃点东西。”

解意“嗯”了一声,懒洋洋地下床,被他护着走进浴室。洗完脸,他才彻底清醒,慢慢站稳了,下意识地问:“晚上吃什么?”

容寂爱怜地看着他,轻声说:“我去给你做。”

“不用麻烦了吧,有剩菜就热一热。”解意漱了口,跟着他往外走。

容寂笑道:“这里好像养了不少狗,剩菜都喂狗了。”

“哦?”解意有些惊讶,“他们家狗吃那么好?会不会长得很胖?”

容寂被他的孩子气逗得直笑,“是狼狗,看家护院的,很凶猛,我见过,一点也不胖,陌生人根本不敢接近。白天狗都被关着,晚上才会放出来,但也有人牵着,不然如果有访客过来,说不定会被咬死。”

“这么厉害?”解意咋舌,“佩服。”

容寂和他走下去,只看到两个中年女保洁在打扫餐厅,其他人都不在,很安静。容寂问她们厨房在哪儿,然后便带着解意走过去。

这里的厨房很大,设备很齐全,几乎可以与高档酒楼的后厨媲美。当中有张大桌子,主要是工作台,同时也是厨房的工作人员吃饭的地方。解意坐到桌边,看着容寂去开冰箱找食材,然后把辅料、调料弄好放一边,这才开火做菜。

很快,宽大的厨房里便弥漫出诱人的香气,解意立刻说:“我饿了。”

容寂笑出声来,“忍一下,马上就好。”

晚餐用的饭还有剩的,华叔想到解意还没吃,就吩咐厨房留了一些。容寂把饭热好,盛出来放到解意面前,然后炒好一个菜就顺手递过来。解意拿起筷子,开心地吃着,满脸惬意,非常快活。

这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工人们都已经回到主楼旁边的房间去休息,餐厅的灯已经熄灭,客厅也只开着壁灯,陈智凡和陈三谈完事,从书房走出来。到处都很安静,只有厨房方向传来一些动静,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过去看个究竟。

厨房里灯火通明,菜香扑鼻,解意正在大快朵颐,性感的双唇上沾了一点菜汁,在灯光下闪着晶莹的光。他刚开了一句玩笑,容寂宠溺地伸手去揉他的头发,他笑着往后躲闪,嘴里还在嚼东西。气氛很轻松,一看便知两人感情很好,而且在他们的关系中是容寂占主导,这让陈智凡和陈三感到很意外。

两人闹了一会儿才发现陈家兄弟站在厨房门口,便停下手来,却并不慌乱。解意笑着招呼他们,“大公子,三公子。”

陈智凡看了看桌上的菜,问容寂,“你做的?”

容寂点头,“嗯”了一声。

陈三大奇,“原来你真的会做菜。”

解意差点笑出声来,“难道你们以为我在说谎?”

容寂仰头望天,过了一会儿才说:“如果不嫌弃,可以尝尝我的手艺。”

陈三立刻说:“我正好有点饿了,大哥,一起吃点宵夜吧。”

陈智凡没有吭声,只微微点头。

容寂立刻把剩饭热了,再快马加鞭地做了几个菜送过来。

四个人围坐在厨房的工作台,一边吃着香喷喷的家常菜一边愉快地闲聊。解意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与陈智凡和陈三谈笑风生,潇洒自如,陈家兄弟对他相当赏识。容寂仍是少说多听,顺手帮他们添饭、盛汤,服务周到。

这顿饭吃得很快乐,就连一直不苟言笑的陈智凡也温和了许多。到后来,他和陈三都很自然地跟容寂一样,称呼解意“小意”,显然对他们的关系已经基本认同。

第11章

第二天,容寂就被陈智凡叫上,跟着他出门去上班。解意起来得晚,吃过早餐后就在院子里到处转悠,对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仔细研究半天,一副兴味盎然的模样。

陈三没有出门,在房间里对着电脑做了半天事,然后端着茶杯走到阳台上,一眼便看到解意在院子里俯身打量一畦波斯菊,他很认真,即使离得远,也能看到他如画的容颜上如孩子般纯净的神色。陈三心里一动,放下杯子,走出了房间。

他走到花园里的时候,解意还在端详那些淡紫色的花。他微笑着说:“波斯菊的花语是永远快乐,以前我总是想,人怎么可能永远快乐呢?不过,解先生,能跟你一起生活,我相信一定会永远快乐,小榕真幸运。”

解意抬起身来看着他,“这是我和他共同的幸运。命运总是变幻莫测,但我们会努力快乐,而且永远不分开。”

“永远是个很漫长的时间,当然也可能只是短短的一瞬。”陈三轻笑,“我也有个伴侣,是个可爱的男孩子,有机会的话可以带来跟你们见见。”

解意有些意外,立刻笑道:“好啊。”

陈三很轻松地耸了耸肩,“大哥很郁闷,虽然他不说,但我可以想象。以前他以为我是特例,我们家祖宗十八代都没出过同性恋,没想到刚把老头子在外面生的弟弟找回来,却发现他也是同性恋。我估计他肯定在想我们不知道遗传了祖上哪一代的基因,才会变成这样吧。”

解意被他的幽默逗得笑出声来,诚恳地说:“你大哥很不错,你也是,你们都是好哥哥。本来我想着你们不会接受小榕的,不过是做个姿态而已,打算着过来跟你们说清楚就带他走,可你们对他这么好,我很为他高兴。小榕以前没有兄弟姐妹,又身世未明,过得很孤单,现在能有你们这两个哥哥,他很开心。”

“我们也很高兴。我是说真的,不是客套话。”陈三声明,“老头子在世的时候,老大就已经接班了,我和二姐自己出去搞了一摊,老大也全力支持我们,大家都过得不错,也不需要像别人家那样要争遗产什么的。老头子留给四弟的东西不多,我们其实觉得挺寒酸的,大概他也怕留多了会让我们不高兴,其实不至于。老大是比较传统的大家长,认为血缘就是血缘,既然是我们陈家的人,当然得好好照顾。我和老大都比较偏老爸,我二姐比较帮老妈,不过老爸都过世了,他在外面的女人…对不起,是小榕的妈也不在了,那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所以她也不会找小榕麻烦的。我老妈最近一直跟着我二姐在国外疗养,暂时不会回来,所以你们不会有什么事,就放心在这里住着吧。”

“嗯,谢谢。”解意点头,“我是不希望你们为难的,小榕也是。如果老太太要回来,请你们提前通知一声,我和小榕就搬出去住。”

“到时候再说吧,大哥能控制的。”陈三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我了解了一下行情,你的画能卖不少钱啊,很小的都要几万,大的能卖到一、两百万,真了不起。”

“啊…那个,其实是我弟弟经营得好。”解意笑了笑,“这几年好像流行收藏当代的画作,所以水涨船高,我也跟着沾了点光。”

“你太谦虚了。”陈三温和地看着他,眼里带了一点疼爱,“我知道为什么小榕会这么喜欢你,因为你跟一般人不一样,就像稀世珍宝,对很多人都是极大的吸引。”

解意眨了眨眼。他已经听过很多各式各样的赞美,但从来没想过陈三会这么夸奖他,不由得有些诧异,半晌才说:“三哥过奖了。”

“我是实话实说,你别客气。”陈三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对了,要不要给你布置个画室?”

“嗯,我要个小房间就行了。”解意也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只要光线好,窗户别对着大街就行。”

“没问题,我让华叔安排。”陈三转身离开。这个解意太有诱惑力了,他身上有着在别人身上很难看到的气质,就像最华美的花,一层一层地盛开,永远看不完,让人浮想联翩,不能自拔,如果没有自制力,只怕他都会对这个人产生想法了。

华叔很快就把一个基本上没人用的茶室给弄了一下,将里面的一些家具搬出来,然后请解意上去看需要添置些什么。

解意看了一下便道:“很好,不需要什么了,谢谢。”

他摸不清陈家的底细,不知道他们的对头都是些什么人,因此不愿意一个人出门,万一有什么情况发生,容寂肯定会急死,但呆在这里东晃西晃也无聊,于是便支起画架,看着窗外的花园,随意往画布上涂抹着颜色,既打发时间,也寻找灵感。

中午,容寂有工作耽搁,陈智凡便先回了家。他无声地走过客厅,踏上楼梯,顺着走廊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屋子里很安静,仿佛一个人也没有,那些工人都懂规矩,除了清洁整理的人外,没人轻易走进主人活动的区域。陈智凡已经习惯了偌大的主宅里只有自己一家人生活,而他的妻子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要过段时间才回来,因此他就更不在意这里平时的冷清了。

经过走廊中段时,他敏感地发现原来很少使用的一个房间现在房门大敞,于是不经意地瞄了一眼,随即一怔,停住了脚步。

解意穿着浅蓝色的家居服,很放松地坐在椅子里,正在对着窗外画画。淡淡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屋中,被锃亮的地板反射,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住,让他浑身上下到处都在发光,就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散发出柔和的光辉。

陈智凡目不转睛地看着,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内心的震动。

他知道三弟跟一个漂亮的年轻男人在一起,他认为那是胡闹,他这个三弟一向喜欢异想天开,而且表面和善宽容,其实内心相当固执,因此他从来不劝,但总认为三弟只是一时糊涂或贪图新鲜,以后玩厌了就会安定下来,并不当真。当知道从外面找回来的四弟也有这毛病时,他皱了眉,但也认为那不过是普通人从死亡边缘回来之后的过激反应,玩点新潮的东西以表示珍惜捡回来的这条命。他不反对,但也不理解,总觉得这种事是荒唐的。可是,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两个弟弟的选择或许并不是玩笑,而是认真的。

他凝神看着解意一笔一笔地勾勒出自己的花园,那些绚丽的色彩使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居住的地方其实是那么美丽,而他从来没有去留意。责任带来压力,敌人造成威胁,他从来没有认真打量过自己周围有过怎样的景色,更没有想过要放下一切去欣赏。

站在那里,他默默地看了很久,这才转头继续向前,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第12章

容寂早出晚归,忙了一个多星期,公司建立起来,加气站的项目也与市政府有关部门进行了磋商。

这个项目一直有外地的不少公司过来打探情况,表示想要做,本地企业都没有动静,这让有关部门感到心里没底,不敢轻易给出去,总怕被外来的和尚忽悠了,要是被骗,不但政绩受挫,还要落人笑柄,对将来的仕途有很大影响。陈氏旗下的几家大公司都是本地企业,知根知底,在政府各个部门都有关系,人脉非常广,他们一站出来,大家都如释重负。反正不论是给本地企业还是给外地来的公司,条件都是一样的,当然还是给陈氏比较有把握。

连续几天都是紧锣密鼓的各种应酬,陈家三兄弟倾巢而出,每天都要闹到半夜才回来。解意是明白那些应酬的内容的,无非是吃饭喝酒,然后去夜总会继续喝酒,同时唱K、泡美人,总之是酒色财气,一个都不能少。他有些担心容寂的身体,晚上无法入睡,只能一个人在画室里画画,这样才能心情平静地等他们回来。

容寂以前的酒量很好,但那是经过千锤百炼而培养出来的,而陈忆榕以前只是公司的普通职员,需要应酬的时候很少,几乎没怎么喝过酒,因此他对自己现在的情况并不清楚。

一坐上酒桌,陈三便对客人们笑道:“我四弟前段时间大病过一场,刚出院没多久,医生要他少喝酒,请大家见谅。”

客人都笑着点头,纷纷关切地询问容寂的身体状况。容寂感激地表示已经恢复了健康,但体力方面还是有些不行。喝酒是体力活,这些人长年在酒桌上拼搏,心里都是明白的,于是便没有特别去灌他,都朝着陈智凡和陈三招呼。

陈智凡在应酬的时候有了一点笑模样,但骨子里仍然有种冷冷的威严,而陈三却与他相反,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把场上气氛始终维持得很热闹。容寂见他喝酒如喝水,一直面不改色,谈笑风生,不由得很是欣赏。虽然大家都没有围攻他,但出于礼节和习惯,仍然会不时地敬他一杯,人家敬了酒,他自然得还礼,于是一杯一杯的,也喝了不少。

吃完饭,大家跟着陈三来到本市最大的夜总会,坐在豪华包间里唱歌。这里是陈三的产业,他给每个客人安排了一位小姐,都很活泼大方,长得也不错,那些客人们一开头还要装君子,等到酒过几巡,便乐陶陶地搂着小姐喝酒、唱歌、开玩笑、说荤话,哈哈哈地亲密无间。

陈家三兄弟都没叫小姐,那些客人与陈智凡和陈三是多年好友,知道他们的习惯,便没有在意,只管自己快活。容寂松了口气,坐在那里微笑着听他们唱歌,感觉轻松不少。

看看表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他溜到门外给解意打电话。刚响两声,那边就接了,解意清亮的声音传过来,“喂。”

容寂愉快地微笑,“你还没睡啊?”

“嗯,你没回来,我睡不着。”解意的声音低低的,透着千丝万缕的柔情,“你喝了很多酒吗?”

“还好,三哥替我挡着,喝得不多。”容寂关切地道,“你快睡吧,我们还不定闹到多晚呢。”

“我没事,不困,反正白天也可以睡的。”解意轻声说,“你当心点。”

“我知道。”容寂轻言细语地跟他聊了一会儿,这才挂上电话。转身刚要回包间,却看到陈三就站在身后,他不由得一愣,赶紧问,“三哥,有事吗?”

“没事,我出来透透气。”陈三微微一笑,“你和小意的感情真好,很幸福吧?”

“是啊。”容寂点头,“我们之前挺坎坷的,主要是我太自私,明明深爱他,却不敢公开表示。他对我一直很耐心,也很宽容,不给我任何压力,让我特别愧疚。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我非常珍惜。”

“嗯,我能理解。”陈三点了点头,掏出烟来点上,又把烟盒顺手递给他。容寂摆了摆手。陈三将烟盒塞回衣袋,靠在墙上长长地吐出一口烟。他喝了很多久,口鼻间呼出的气息都散发着浓烈的酒味,脸上却并没有太多的颜色,依然很清醒冷静。

容寂看了他两眼,忽然问:“三哥有心事?”

陈三看了看他,平静地微笑,“你是我们陈家的人,迟早都会知道的,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我们家有祖训,不入政界,不走红道,所以历代都没有在朝中当官的,但其他路子都在走。咱家老爷子去世的时候有遗嘱,大哥搞企业,我去走江湖,所以大哥在上海的时候警告你会有危险。做生意是杀人不见血,大家表面上都礼貌客气,可江湖上就没这么好搞了,虽然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其他帮派的老大守规矩,不会过来搞事,但总有些虾兵蟹将不自量力,想要乱来,这其实是最可怕的。常常有大哥被无名小卒暗杀,以为这样就可以搏上位,他们不按牌理出牌,就让人防不胜防。再加上官方经常弄点打黑风暴什么的,这条道就更不好走了。我想跟几个比较成功的朋友学学,打算彻底漂白,可那么多兄弟跟着我吃饭,一时没法安置,所以有点伤脑筋。”

“这样啊。”容寂点了点头,诚恳地说,“三哥,我别的没有,头脑还行,可以帮着出出主意,如果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小意有不少朋友,也可以帮忙的。”

陈三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亲热地笑道:“好,三哥领你的情。”

容寂的真实年龄比他大好几岁,社会经验更比他丰富,却从来没有享受过家庭温暖,这几天来,陈智凡和陈三都对他很维护,他渐渐地适应了做弟弟的心态,对这两个哥哥也有了心理上的认同,对他们自然而然的亲热举动都不再感到别扭,反而很开心。

陈三抽完一根烟,便对他说:“进去吧,我们在外面这么久了,大哥一个人可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