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现的就像一个已经发达了的人回来对以前的朋友报恩一样,如果他不是汤姆,葆丝会很高兴的接受他的帮助。

送走他之后,葆丝打消了出去找工作的念头。因为汤姆给她留下的钱太多了,他给她留下了两百块,足够她过到春天了。

太多的善意只会令人觉得更不安,如果他只给二十块葆丝还能说服自己放心用他的钱,可是现在看着放在桌上的两张崭新的像是刚从印钞场拿出来的英镑,她第一次开始为钱太多而发愁了。

第 7 章 ...

汤姆开始常常来拜访她,大概隔两个月来一次,走时都会给她留下两三百块钱。葆丝几乎以为自己是被人包养的情妇了,而汤姆每次来就像是来看老朋友一样,坐下喝两杯茶,跟她聊一些过去的事。在他的口中好像他们的童年就是在花园里玩秋千度过的。

葆丝跟他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她从来不去问他为什么来找她又为什么给她钱。

七月以后,他说他已经毕业了。

“我找了一份工作。”他坐在她对面说。

葆丝给他切了一块蛋糕,说:“这可真是一件好事!”她是不会问他找的是什么工作的,可是他却主动提起了。

“是一间古董店,我去那里做店员。”

“听起来还不错。”葆丝喝了口茶,吃了一口蛋糕,不问他什么时候学会了怎么看古董。

“那里很有意思。”他笑着说,就像以前的汤姆说让蛇在半夜爬到孤儿院院长嬷嬷的床上一样‘有意思’。

葆丝发现他今天对这个话题格外的有兴趣。他是想让她问关于这个古董店的事吗?或者只是因为他太高兴了所以没忍住在她面前失态了?

“我要走了。”他突然站起来,让她措手不及。他刚刚坐下还不到十分钟,而往常他至少会呆半个小时以上。

是因为他刚才不小心露出了他真实的想法吗?

葆丝送他到门口,有点想笑。从这次一见面起他就在装模作样,可是他仍是她认识的那个汤姆,不管装得有多像都是。

在门口,他突然停下给了她一个拥抱。第一次他这样时让她很吃惊,这像是他的一种礼仪上的习惯,告别前给女士一个拥抱或颊吻。

——似乎他在无时无刻的企图迷惑别人的心。

他对自己的魅力很自信,而且也很习惯用这种方式对付女士。

每到这时她都尽量让自己不要想太多,现在的汤姆可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那天之后汤姆又是两个多月不见人影。

他给她钱,几乎是将她养了起来,让她不用出门工作,他是想干什么?

她一直在想他这样做的原因。如果他是不想让她出门,他完全可以把她关起来。她没有亲戚朋友,如果失踪是不会有人找她的。可是他没有这样做。

她想找出他这么做的原因,不停的回忆以前的小汤姆,把记忆中的他和现在的他重叠在一起。剥开他现在那层优雅的外衣就会看到那个熟悉的汤姆了。

他跟以前一样,一点也没变。

当年汤姆是被他的母亲生在孤儿院门口的,听说他的母亲生下他之后就死了。而在他十一岁时,他的父亲的朋友受托来找他,并出钱资助他去受好的教育。

所以,她觉得汤姆应该是某个有身份的贵族男人在外面的私生子,在和他的母亲春风一度后有了他,却不能承认他。

现在汤姆已经毕业了,他受到了很好的教育,以后可能也会有很好的前程,在他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年那个像个小流浪汉的孤儿的影子了。

她很了解汤姆,他不是那种对自己悲惨的过去能够坦然承认的人。他一定会千方百计的隐瞒的,为了他的似锦前程,他一定会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从生下来就是这么光鲜体面。

所以他不想让她出去工作是怕她拆穿他?

葆丝的推测到这里卡住了,因为有一个问题无法解释:当年知道汤姆曾在孤儿院长大的人可不止她一个啊,那间孤儿院里的人都认识他。当年照顾他的孤儿院嬷嬷和那些孤儿,他们都认识他。如果要隐瞒这件事,重点不在她这个只是偶尔跟他见面的人身上,而是孤儿院。

她试着去打听过那间孤儿院,现在还好好的,院长嬷嬷和当年认识他的,跟他一起长大的孤儿有不少还在那条街上住。

再说他怎么知道她会找一个能见到他的工作?就算是两人不巧在工作的地方见到了,比如他到她服侍的家庭作客,可是她也不会立刻、马上就揭穿他曾经生活在孤儿院。他完全可以到那时再贿赂她。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汤姆对她既警惕又慎重。她对他的试探全都落空了,仿佛他就是一个关心旧友的好人,体贴她是个年轻姑娘而愿意照顾她的生活。可是又在一些小地方似有若无的透出一股让人心痒的暧昧来,如果她真是一个年轻的受他照顾的姑娘,只怕就会爱上他了。

他用这种勾引的手段只能说还是太年轻了,还不成熟。可是就算他的城府尚浅,也不表示她能够跟他硬碰硬。毕竟现在占上风的是他。

她有一种感觉,汤姆并不是想把她怎么样,他只是想完全的抓住她,让她从心底服从他,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会反抗他。他想让她变得软弱,变得习惯依赖他生活。

想起当年还是个小孩子的汤姆就喜欢用食物来利诱,用蛇来令她害怕,真可称得上是恩威并施。现在他的手段更多了,知道利用他身为男人的魅力来控制女人。

——她一定有自己并不知道的、能威胁他的东西。

有时葆丝也会想起发生在小汉格顿,改变了她的人生的那起谋杀案。可她对那件事的印象非常的淡薄,总是在脑海中转一圈就又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那里什么都没有。

仿佛有人这么跟她说。然后她就把小汉格顿、里德尔府和拜德小姐都丢到脑后了。

进入十月之后,葆丝就在等汤姆来,可是一直到圣诞节都没见到他的影子。一直了第二年二月他才来,一见面她就觉得她不认识这个人!

“怎么了?葆丝?不认识我了吗?”他解下黑斗篷,里面穿的是一袭黑色长袍,脚下是黑色的皮靴。

她没敢靠近,拿着他的斗篷挂了起来,又躲到厨房去准备茶点,磨蹭了半天才端着东西出来,然后刻意挑了个离他最远的沙发椅坐下。

他端起茶加了一颗糖,拿起银匙慢慢一圈圈的搅,屋里一时只听得到银匙碰着茶杯的清脆响声。茶香袅袅,配上曲奇和松饼,旁边还摆着苹果酱。

“葆丝,为什么不说话?”一片静谧中他突然开口。

她平静的说:“……没什么。”她不敢看他,这人让她发毛。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拉到嘴边轻轻一吻。冰冷的触感简直就像以前常在他手中把玩的蛇,她忍不住浑身一颤,猛得把手抽了回来。

这下她不得不抬头看他了,迎着光线真正看到坐在那里的人之后,她冲口而出:

“你是谁?”

他似乎想要得意的大笑,可是最后只是盯着她看。

这样的他让她不安,她试探的叫他:“……汤姆?”

他变得不快了,一丝不屑的笑浮上嘴角,仿佛这个名字让他看不起。

“我只是来看看你。”他敷衍的说,嘴里说着关心的话,可是似乎并不在乎。他今天很奇怪。刚才她觉得他很陌生,可是现在又认为他就是汤姆。

他会说些什么。就像以前他捉弄了孤儿院的院长嬷嬷和欺负他的其他孩子后,会把那些事告诉她一样。他迫不及待的想把他的胜利告诉别人,让人知道、害怕、佩服他。

“我最近很忙。”他的眼睛闪闪发亮,兴奋极了。他一定很得意,这件事让他非常快活。“我做了很多事,更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她适时的说:“这很好,你可真棒!”

他克制住了,开始喝茶,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是他没说。她忍不住猜那到底是什么事?他以前很喜欢炫耀的把他怎么教训、怎么让其他的孩子害怕的恶作剧告诉她,不厌其烦的说了一遍又一遍。

“我只是来看看你。”他重复着这句话。她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告辞的味道,这让她不解,他甚至坐下还不到五分钟。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扎钱放在桌上:“我大概很长时间不会再来,这些钱希望能够你用一阵。”他用眼神示意她去拿。

她数了一下,一万二千英镑。

“汤姆?”她没有为他给她这么多钱而吃惊,只是想他说的很长时间不来是多久,一年?两年?这一万块够她用十年了。他这是在跟她告别吗?

想到这里她心头的一块大石反而落地了,这大半年来她不停的猜他的目的,如果他从今之后就不来找她了,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可能她一时忘形了,当她发觉时,他带着那副了然的笑看着她。

“再见,葆丝。”他站起来伏身给了她一个冰冷的颊吻,不等她起来送他就像阵旋风般走了,留下她坐在屋里,手里拿着他刚送来的崭新的钞票。

不管怎么样他已经走了,可能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葆丝告诉自己可以放心了,她或许可以搬个家,比如搬到乡下去,这些钱省着点花可以花一辈子。当初她从小汉格顿搬出来是因为那里发生了谋杀案,而且她也需要再找一份工作。现在她想搬家却没打算再搬回去,她下意识的想避开小汉格顿,好像有人警告过她远离那里一样。

这只是因为她的前一个主人死在那里而已,她避开那里是明智的。

她这样想,开始考虑过几个月,等天再暖和一点儿后,从这里搬走。她和汤姆不应该再见面了。想起今天他来的时候,让人害怕。

小时候喜欢恐吓其他孤儿的汤姆让她讨厌,长大的汤姆,他的恶作剧应该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儿科了。

她应该离他远一点儿。她对自己说。

第 8 章 ...

四月的时候葆丝找到了一份工作,好事总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来。

她非常高兴,虽然有汤姆留下的一万二千块钱,可是这始终没有自己亲手赚来的钱花着安心。

卡波夫人今年已经快八十岁了,可是她仍然是一位充满精力的老太太。这次她将为她服务了三十年的女仆赶走,原因是她总是把钥匙弄丢。

她对前来面试的葆丝说:“她是个糊涂蛋!虽然那些小东西确实很容易让人找不着,可是你总有办法把它们栓在身上,或者放进抽屉里。可是她只会不停的辩解说‘夫人,我把它们放在那里了,可是然后就消失了!’”她活灵活现的模仿着前女仆的表情说话,然后脸一沉,严厉的对葆丝说:“她以为我年纪大了就不清楚了吗?我还能分辨的出什么是谎话!你最好记住,不要想做错了事而不承认!”

葆丝顺从的说:“我记住了,夫人。”

然后她就搬到卡波夫人的家里来了。卡波夫人住在小马巷26号,是一所有着五十年历史的大房子,里面有二十几个房间,可是大半的房间都上着锁。自从卡波夫人的儿子到外国一去不回之后,她就把家里的佣人都辞退了,只留下了贴身女仆。平时她和女仆住在一楼的两个房间里,女仆住在她隔壁的小房间,另一头就是厨房。家里每天开一次火,一次就煮一天的饭。

她让葆丝每天中午开火做饭,要连晚餐和明天的早餐都做出来,然后只有中午的饭是热的、新鲜的,晚餐和早餐都是冷的。

她有很多古怪的要求,又是跟女仆两个人住在这么所大房子里,所以她的上一个女仆离开时曾经对她说她永远也找不到下一个愿意住进来的女仆了。

‘要干那么多的工作!包括打扫!甚至连厨房的活也都要我一个人干!而你只给我一份工钱!除了我,不会再有人愿意侍候你了!’女仆说完就提着行李扬长而去。

卡波夫人会愿意雇佣没有介绍信的葆丝是因为她确实找不到新的女仆,而她必须在饿死自己,或在垃圾漫出厨房前找到一个人愿意接手。

她对葆丝提了很多的要求,包括晚上睡下以后不许上厕所。可是说完这些后她又说:“我会给你很好的工钱,不会让你失望的。”她看了一眼葆丝,似乎是怕她拒绝:“会比塔莎的多三分之一,你不会找到比这更好的工作了。”

葆丝并不缺钱,她只是不想再一个人闲着了。继续留在那间屋子里,就像她还在等汤姆来一样。

卡波夫人的时间是颠倒的,她总是晚上特别精神,而白天却会一直睡到下午才起来,葆丝不得不也晨昏颠倒着过。到了晚上,吃过晚餐之后,卡波夫人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看儿子的照片,然后时不时的叫葆丝给她送茶什么的。

她很诚实的说:“我只是为了不让你偷懒!不要想看我的年纪大就骗我!我可是很精明的!我跟你说!”

她怕葆丝在晚上偷偷去睡觉,不想让她总是在厨房是怕她偷偷生火,她也不想看到葆丝无所事事,或是坐在一旁发呆,她喜欢她的女仆总是忙碌的。

这天深夜,卡波夫人还在她的房间里看儿子的照片,而葆丝正拿着抹布细致的打扫客厅——这是一个既花时间,又能让卡波夫人看到她没有闲着的好工作。

门铃突然响了。

葆丝直起身对着大门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回头看卡波夫人,想知道她有什么指示。她在这里当女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就她所知,卡波夫人没有好友,没有亲戚,她不跟任何人来往,甚至连邮局都很少给她送信。

卡波夫人看起来是没听到门铃响。葆丝正打算也当成没听到,门铃又响了,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响。

她只得去问卡波夫人。

“夫人,外面有人按门铃。”她说。

大约一分钟后卡波夫人才抬起头,拿下老花镜狐疑的看着她,问:“……门铃?”

她点头:“是的,夫人,似乎您有客人前来拜访。”

卡波夫人放下手中的相册,慢吞吞的说:“我想可能是弗劳沃的同学,他在伊顿公学读过一年。你让他们进来吧。”

葆丝先是为卡波夫人的儿子居然曾经上过伊顿公学而吃惊,那可是一所贵族学校!虽然卡波夫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可是她从来没把她和贵族放在一起。

不管她曾经是位贵族夫人或者很有钱,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然后她想提醒她的主人,任何人都不会在凌晨三点拜访别人,而那位弗劳沃少爷已经超过十五年音讯全无了,她不认为他的同学会突然出现。

“夫人,我想……”她话没说完,卡波夫人就瞪着她说:“葆丝!难道你没听见我的话吗?让客人等可不是什么好家教!现在!立刻去开门!”

葆丝只能安慰自己至少强盗不会按门铃。

但当她打开门看到站在外面的两个人时却想立刻把门再关上,因为那两个人是疯子!

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瘦高男人穿着儿童军的军服,胳膊上戴着红色的袖章,背着背包,另一个也是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短裤和长筒彩条毛线袜,上身是围着一条大肩巾,里面好像是碎花女式衬衣。

他们面带微笑,就像邮差一样问葆丝:“请问卡波夫人住在这里吗?你一定就是她的女仆吧?”

如果他们不知道卡波夫人住在这里,那为什么会知道她是女仆?

葆丝克制的说:“你们找错了。”然后就想关门,可是他们中的一个立刻伸手挡住了门不让她关上,而在她身后,卡波夫人也找了过来,她一定看出了葆丝不想让他们进来。

她斥责道:“葆丝!你真是太没礼貌了!快请客人进来!”说着她就走上来把她推开,然后亲自打开门笑着对外面的人说,“快进来,可爱的孩子们……”她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然后没像葆丝以为的那样吃惊,反而更热情的笑着请他们进来。

那两人略显局促的进来,争先恐后的先握着卡波夫人的手行了一个吻手礼,然后才说:“您一定是卡波夫人吧?见到您真是荣幸。我们是……”他们互相捣了捣,明显是在对词。葆丝警惕的看着他们,可是卡波夫人却不等他们说完就开口道:“你们一定是弗劳沃的同学吧,是来找他的吗?快进来说话。”

那两人同时闭嘴,相互看了一眼就大声的承认他们确实是弗劳沃的同学,这次就是来看他的。

卡波夫人请他们到客厅去,然后推葆丝去厨房准备茶点,她拉着她小声说:“别像个没见过市面的乡巴佬!我了解这些孩子,他们在学校里是很时兴的!那些古怪的衣服都是他们的流行!现在快去倒茶来!用热水!”

葆丝可不认为什么学校里会教出三四十岁了还穿错衣服当流行的人,这些人很古怪!

她烧了热水泡了茶,找出一些已经发软的饼干摆在盘子里送了过去,恰好一位先生要借厕所,而另一个人很明显正在缠着卡波夫人说话。

“是的,弗劳沃当时跟我们很要好,他是一个好人!”那人说。

卡波夫人很高兴,兴奋的翻开相册跟他一起回忆弗劳沃:“你真是一个好孩子!当时他也跟你一起去野营吗?”

葆丝紧跟着那位要借厕所的先生,殷勤的送他过去,盯着他进了厕所,在门外等着他出来再送他回客厅。她是绝对不会让这种怪人在房子里乱转的。

这人进去厕所后很快出来了,她怀疑这点儿时间连脱裤子都不够。他手里拿着一把钥匙,说是‘在角落捡到的。’。

葆丝接过那一把钥匙,完全不相信他的话!厕所是她打扫的,她很清楚根本不可能有一个角落放着十几把铜钥匙而她居然没看到!

“那么,咳。”这位先生把钥匙给她似乎就松了一口气,笑笑就回到客厅去了。留下葆丝拿着一把钥匙站在那里。

——钥匙而已。他们进来只是为了给她们钥匙?好吧,至少这些钥匙看不出来有什么危险的。

她把钥匙随意放在抽屉里,回到客厅时那两人已经向卡波夫人告辞了,他们的来访让卡波夫人非常高兴,她让葆丝一定要礼貌的将他们送出去,并热情的邀请他们再来。

第二天葆丝想把这些钥匙扔掉,在把它们扔进垃圾箱之前突发奇想的去试着开了开房子里那些锁着的门和柜子。卡波夫人还在睡觉,她一个人很无聊。

非常意外的是这十七把钥匙能够刚刚好打开楼上的十四个房间和三个大柜子。就算葆丝想说服自己那只是因为这些钥匙和锁做的不好,就像有时一把钥匙能打开好几副锁一样。可是它们就像是本来就应该打开那些锁一样,一把钥匙对一副锁。

这下她可不知道要怎么办了。那两个人怎么会有这个房子的钥匙?如果说是卡波夫人的前女仆把钥匙偷偷带出去,是为了能够回来偷东西,那他们也不必再把偷走的钥匙送回来啊。

她把钥匙拿给卡波夫人看,说这是昨天晚上来的那两位先生从厕所里找到的。

卡波夫人马上认出这就是家里丢的钥匙,她大骂那位前女仆:“我就知道她说的不是实话!是她自己不知道把钥匙放到哪里了!还敢说是钥匙自己消失的?”

葆丝想说她打扫过厕所不下十几次,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么多旧钥匙。

卡波夫人却认为是她在打扫时偷了懒,说要扣她的工钱。

“夫人,可是那两位先生实在是太奇怪了,您不这么觉得吗?怎么会有人在半夜来拜访呢?”她努力想让卡波夫人相信那两人不怀好意,钥匙的出现也很奇怪。

卡波夫人对着她大吼大叫:“你这个乡巴佬!要知道有身份的人总是凌晨才回家的!夜晚才是真正重要的欢乐时光!以前在我家开一整夜的舞会是很正常的事!他们可能只是刚刚从一个舞会里出来,你不要用你那种乡下人的脑袋去想了!你们那里天不黑就睡觉,城里可不是这样的!现在,去打扫吧!”

葆丝放弃去说服卡波夫人,然后在第三天的晚上,他们又来了。

她镇定的开门,说:“我已经打过电话到警察局了,我想请你们不要再来了,我不会像夫人那样相信你们的!请你们现在就离开!”

那个上回穿儿童军军服的男人这次穿着一件古怪的长袍,那长袍的裁剪有点眼熟。

他看起来比上次要自然的多,他说:“我们这次是来找您的,葆丝小姐,请问您的上一个主人是拜德拉克小姐吗?”

第 9 章 ...

他们这次有三个人,卡波夫人很高兴看到‘弗劳沃的同学’再次来看她,葆丝就算再不想让他们进来也不行,更何况他们还提起了拜德拉克小姐。

她没有跟卡波夫人说她的上一个主人死于非命,她只是说拜德拉克小姐‘去世了’,‘当时她刚过完了她四十九岁的生日没多久’,这就好像拜德拉克小姐只是寿终正寝一样。

拜德拉克小姐死于一场灭门谋杀。当时在场的人有三个都姓里德尔,事情又是发生在里德尔府,所以警察认为拜德拉克小姐只是不巧出现在那里,凶手本来的目标里没有她。

有时她会这样想,如果那天晚上拜德拉克小姐没在留下来吃晚饭,那她现在一定还活着。

最近她想起拜德拉克小姐时感觉反而比刚得知她死讯时更鲜明,她回忆起的是还活着的前主人而不是那个惨白的尸体。在阳光明媚的上午,她在房间里的大镜子前转着圈一条条的试裙子,不停的问她‘葆丝,你觉得里德尔先生他会更喜欢我穿哪一条呢?’

或许是因为这三个人提起了她,葆丝今天对他们客气了一些,她主动为他们端来了茶,更用心的准备了茶点,然后在卡波夫人没有注意这边的时候小声的问他们:

“你们是拜德拉克小姐的亲戚吗?”

“不是。”其中一个最严肃的人说,他一直很不客气的打量着她,就像警察在看一个贼。

他们这次只坐了十分钟就告辞了,葆丝送他们出去时,那个从刚才就一直在盯着她看的男人说希望明天能够跟她见面。

“你们可以去喝茶,就在那边街角,过来时我看到的,店门口写着双人女士免费。”昨天那个穿军服的男人似乎认为自己出了一个好主意,他兴奋的举手说。

约会?

葆丝警惕而古怪的看着他,拒绝道:“很遗憾,先生,如果你把我当成那种轻浮的女人的话,你恐怕要失望了。”她知道有一些女仆会愿意跟这样有钱的绅士约会,有时是为了贵重的礼物或钱,有些则是想要麻雀变凤凰。

可她是不会这么做的。她严肃的看着这三个人。

“咳。”那个人清了清喉咙,有些不自在的说:“不,我们是想问你一些关于拜德拉克小姐的事。”

葆丝不想跟他们在卡波夫人的大门前纠缠太久,草草答应下来然后就关上门。打定主意明天赴约要问清楚他们的来意,如果他们跟拜德拉克小姐没有任何关系,那么她不会泄露前主人的事。就算她现在已经不是她的女仆了,可是她仍然有义务保守主人的隐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