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和方若华都是一路奔波,赵爵说好晚上设宴给二人接风洗尘,便安顿开封府一行人在东面的偏院住下,方若华则住在西面。

方若华略作洗漱,换了身衣服,就溜达到包拯那儿去,笑道:“咱们既然来了襄阳,肯定要尝尝这地方的特色美食,东面诸葛面馆就不错,油泼面配上大头菜,味道一流。”

包拯笑应了。

一行人去面馆坐好,一人抱着一碗面慢慢吃,方若华漫不经意地道:“我听说前阵子展大人和黄河三义里的老三谢婷对上,还让对方跑了。”

展昭:“…郡主到是消息灵通。”

黄河三毒,老大李风,老二欧阳谷,老三谢婷,两男一女,是结义兄妹,虽然外人背地里叫人家三毒,可实际上当面还是要叫人家三义,在江湖上也算是享有盛名,三人联手,便是第一流的高手恐怕也难胜他们。

展昭叹了口气:“正好有庞太师给襄阳王送贺礼的队伍经过,谢婷的毒着实厉害,展某担心误伤,就没有追得太紧。”

“哦,然后谢婷就进了襄阳。”

展昭:“…展某什么都没说。”

第四百一十七章 清廉范儿

从一开始,虽然开封府里没有一个人点明,连皇上也没有明说,但既然怀疑襄州刺史劫掠军饷,就绕不开身为藩王的襄阳王。

这是个极敏感,也极危险的问题,没有切实证据,谁也不能给一位实权王爷乱扣帽子。

“我也什么都没听,吃饭吧。”

方若华笑眯眯地吃了个七八分饱,顺便劝道,“包大人也多吃些,别指望襄阳王府的接风宴,不要说接风宴,就是他老人家的寿宴也吃不饱的。”

包拯笑着指了指方若华:“郡主真是促狭。”

世人皆知襄阳王为人简朴,饮食起居都很节省,就是宴请客人也多是寥寥可数的几个菜,从不吃什么山珍海味,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襄阳王府的属官们多的是一身官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主。

简直比开封府包大人还要清廉。

事实上说包拯清廉,不过是相对来说,大宋朝廷待官员十分优厚,官员们俸禄都不少,至少开封府的厨房三天两头的做一顿肉没多大问题。

接风宴如何也就不必说了,反正幸亏大家已经填饱了肚子,不过所谓的宴席也就那么回事,谁都没指望是正经吃饭,主要还是交际而已。

不多时便是寿宴的正日子。

便是包拯论品阶或许还不及一些来赴宴的封疆大吏,以及朝中勋贵,但他作为天使,代表的乃是陛下,身份不同,自然是坐在最靠前的位置。

方若华虽是女子,可一身甲胄,背后势力皆是武将,同样没有去女眷的席位,挨着包拯就坐。

包拯看了看,低声道:“狐苏先生没在?”

“襄阳王寿宴,肯定不能让他进来,万一要是遇见几个荤素不忌的混人,再闹事便不好了。”

方若华很随意地笑道。

包拯,公孙策,展昭顿时哭笑不得,却也不能不承认,其实郡主顾虑的还有那么一点道理。

狐苏先生的仙姿佚貌,天下罕见,几乎是无人能及。

说了几句笑话,方若华就挨包拯几人更近些,慢吞吞喝茶。

时辰还没到,有几位尊贵的客人,例如朝中镇国公齐公之类,必然要襄阳王亲自迎接才显得体面,也显得礼贤下士。所以此时襄阳王并不在厅内。

半晌,方若华四下看了看,低声笑道:“怎么样,包大人,您老人家要不要回去换身衣服?”

包拯咳嗽了声:“若华!”

方若华手指在嘴唇上比了比。

目前先到的客人,大部分都穿得破破烂烂,不说是乞丐装,可好些甚至打着补丁,有一些不想做得太过明显,却也多穿旧衣服,从众心理罢了。

反正和这些人一比,包拯身上的衣服就显得富丽堂皇,实在缺少了几分清正廉洁的风范。

方若华指了指正四下走动,十分活跃的一中年人:“那是襄州刺史张远。”

包拯点点头。

在陈州时,他们就不得不注意这个襄州刺史,不过张远的官声不坏,在本地老百姓中口碑还算可以,不苛刻百姓,虽说有几分好拍马屁,但做官尽职尽责,并不是尸位素餐,或者颟顸糊涂之辈。

而且他也不贪,有些清正的名声。

此时张远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周围左近的人说:“王爷实在是太过辛苦了,夙兴夜寐处理政务,就连过寿也不得闲…哎,在饮食上还这般不注意,瞧瞧,王爷过寿,喝的酒水都是自酿的寻常米酒,听说厨房里买不到便宜的鱼,只好捞了王妃池子里养活的…”

左近官员纷纷应和。

这众生百态,其实颇有意思,方若华有点可惜,这回属于考试,父母不能来,直播不能开,若是能让一众水友看到,说不定会冒出无数段子手,编写出几个脍炙人口的小段子出来。

不多时,宁郡王大公子赵子谦,三公子赵子熙便到了,一来和相熟的官员们问好,抬头见了包拯,连忙过来问候。

宁郡王的家教不坏,这两个儿子算是守规矩,包拯往日对他们也很喜欢,但现在有方若华在,便多少觉出几分尴尬,面上到不显,笑着介绍道:“子谦来了,来,见过长平郡主。”

赵子谦:“…”

回头看了眼赵子熙,还有一直低头跟在赵子熙身边,女扮男装的江若雨,两人也是如遭雷劈。

有个熊弟弟真是天底下最倒霉的事,父亲正打算亲自去一趟西北,解决此事,但尚未成行就碰见,这真是…

方若华到是没露出半分异样,温和有礼地夸赞了两句:“两位公子都是龙章凤姿,宁郡王有福气。”

这语气,这表情,分明是把自己摆在和宁郡王同等的位置上,看他们二人就如晚辈。

赵子熙自认为豁达,心里也不禁一堵,却是苦笑,能不结仇,已经算人家郡主心胸开阔,难道还想拉拉关系不成?只如陌生人是最好的结果。

这下子赵子谦是决计不肯与包大人邻座,客气几句告辞,便绕去和张远几个襄州这边任职的官员说话。

江若雨也不去看方若华,努力让自己神情自若,低声道:“子熙哥哥,早就听说襄阳王廉洁奉公,为宗室表率,没成想却是如此没架子,过寿也不铺张不浪费。”

赵子熙也道:“我看这襄阳城百姓安居乐业,生活的极好,都是襄阳王之功,看得子熙也不禁羞愧,往日生活起居着实过于浪费…”

“安乐侯驾到!”

喧闹声静了静,好些人转头看去,却是目瞪口呆。

庞昱百无聊赖地晃进门,左边是个清丽窈窕的侍女,粉嫩的罗裙,精致的花黄,偎依在他身边,一脸娇羞,右边是个男装打扮的俏丽侍女,容色秀美,看着他时深情款款。

襄阳王宴客的厅堂,布置普普通通,菜色普普通通,就是吹拉弹奏助兴的那些伶人,也都是些容貌平平,技艺不错的,总之并无丝毫奢靡气息。

客人们不说灰头土脸,可都低调的很,但是庞昱一进来,却是让整个厅堂都多了几分亮丽。

第四百一十八章 奢侈

先不说庞昱生得好,年纪虽少,已经有了几分风流态,头戴紫金冠,冠上一宝石五彩斑斓,珍贵异常,两个侍女把他那身华贵披风一去,里面更是流光溢彩,一针一线都是精工细作出来,袍子寻常人不要说穿,见也没见过。

他一来,这一身的珠光宝气,才像是尊贵公子哥的模样。

客人们面上不显,私下里却不得不赞叹一声。

赵子熙侧目,脸上一下子就冷得异常。

江若雨浑身一颤,咬住嘴唇,恨恨道:“这个纨绔,居然也来了,真是阴魂不散,他这种祸害怎么就那么…”那么受皇帝和太后宠爱,到压过自家子熙哥哥一头。

她子熙哥,可是正经的皇室宗亲!

前阵子,安乐侯没少找她的麻烦,就连子熙哥哥都没有法子,如今想起,即便她向来坚韧,还是又怕又恨。

不独是他们,旁人也咋舌,张远就不禁蹙眉,颇有几分痛心疾首地叹了句:“未免太奢靡了些,这些公子哥,哎!”

方若华一扬眉,难得带着几分痞气和随意,朗声道:“庞昱,没听张大人说你奢靡,以后别摆这架势,省得再让人参你一本,给你爹添乱。”

庞昱一转头,盯着张远,把张远吓了一跳,他才晃晃悠悠走过去,一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笑道:“你觉得,我的生活奢侈?”

张远一愣,随即正色道:“自然!我辈中人,应心怀兼济天下之心,理当体念天下百姓之饥寒劳苦,想想天下有多少人为一餐一食辛苦奔波,我等如何能做那等朱门酒肉臭的纨绔子弟。”

这一番话端是义正辞严。

赵子熙高呼一声:“说得好!”

他哥差点没气得厥过去,一拉他的袖子,低声道:“闭嘴,给我老实待着!”

地方上的官员们也就算了,身在京城,难道不知京中什么人不能惹?

京城如果把不能惹的人排一个名次,安乐侯必然能列入前十。

赵子熙低垂下眼眉,终究不是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所谓清高人,固然瞧不上庞昱,按理说也是不该得罪他,但他前阵子所行所为,着实让人恼恨。

庞昱一点都不怒,朝着赵子熙冷笑三声,根本连理会都不理,转头问身边的侍女:“玲珑,张远张大人说的好不好?要不然我每天的鱼不只吃鱼腹肉了,一天只吃一条鱼如何?”

玲珑苦着脸,一抹眼泪:“侯爷万万不可,您要是少吃一口,家父家兄可就都没了生路。”

庞昱叹了口气,看着张远,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看见没有,本侯爷也是被逼无奈,近包括开封周遭各县,远至江南,不知道多少人盼着我比现在奢侈一百倍,张大人,你要节俭,那么那些因为我的节俭而失去生计的老百姓们,你花俸禄养着不成?”

张远愕然:“你…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怎么没理了?就是说到皇上面前去,我也是一腔慈悲心,世人可见。”

庞昱慢吞吞地坐下,很随意地拨了拨桌子上的菜,“要都跟襄阳王似的,吃的鱼都要自己媳妇养,那天底下那么多的渔民,怎么做生意,靠什么生活?我吃一道鱼羹汤要一百条鱼又怎么样,就是要一千条鱼,他们那些渔民才觉得高兴,有我这么个大主顾,无论他们打多少鱼,都不必担心卖不出去,我的衣服只穿一次又如何?不知多少绣娘就靠我的衣服吃饭。”

张远:“…”

方若华暗笑,低声道:“张刺史还差得远,咱们这位小侯爷狡辩的能耐天下第一,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包拯莞尔,心下到觉得庞太师能养出这样的儿子,也是福气。

“小侯爷说的还有几分道理,只要是不欺压良善,自家有钱想话,别人确实管不着。”

不要说张远,就是其他人,尤其是赵家兄弟和江若雨,脸上都有些难堪。

庞昱却是十分之得意,三言两语怼得张远半句话也说不出,一转身走到方若华身边坐下,舔着脸邀功:“怎么样,郡主姐姐,给你提气不?”

方若华失笑:“你和张大人斗嘴,关我何事?”

“要不是见郡主姐姐对那个姓张的看不顺眼,我哪里耐烦跟他多费口舌,还不够累的,有那闲工夫,跟我家玲珑亲香亲香多好?”

庞昱笑着摸了一把身边小侍女的脸颊。

不过这回小侍女却不肯配合,正襟危坐,当着方若华的面,都是一副再端庄守礼不过的模样。

庞昱也没辙,叹气道:“郡主姐姐的威名,我庞府上下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方若华也叹气:“…可怜我一世英名!”

当年她和庞昱初初相认,陌生的小时空,又能遇一同路人,即便不相识也不免有几分感叹,一时失态,便显得过于亲昵了些,当时庞昱家中美娇娥无数,个个娇惯,竟以为她是小侯爷新得到手的佳人,居然敢来挑衅,一个个的举止轻浮。

方若华当时正为自己的事情焦头烂额,身累心也累,又根本弄不懂这些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当时庞昱才只有十二岁,谁能想到这样稚嫩的小孩子居然会勾来芳心无数?

她生气之下心念一动,狐苏与主人心意相通,也不知用了什么技巧,居然让这些丫头片子们但凡有轻浮娇媚的举动,便浑身剧痛不止。

足足大半个月,庞府的玉面娇娥们见庞昱就色变,看她更如直面洪水猛兽。

后来方若华了解了庞昱的脾气性情,也知他这辈子就打算要赏尽天下美人,食遍世间美食,做天底下第一等的纨绔子弟,一辈子只求开开心心度过便好,而且,说是宠妾,也不过是庞昱怜香惜玉,给那些女孩子一条活路而已。

心下清楚自己是闹了笑话,可她堂堂郡主之尊让人知道,便是解释也没办法解释清楚,到现在为止,她在庞昱那些宠妾心里还属于绝对不可以招惹的大魔头。

魔头就魔头吧。

她以前到没有做过魔头,这一次小时空到想放开来浪一浪。

如果哪天西北那些党项和契丹士兵,见她便直呼魔头,想来她会更高兴些,没准这代表高分。

第四百一十九章 初心

谈笑间襄阳王便进了大厅,一众人都起身见礼,赵爵笑道:“大家都不要拘束,能来参加小王四十岁寿辰的都是朋友,那就轻松些,自在些,来人,上酒!”

客人们轰然应诺。

庞昱失笑:“听说襄阳王年轻的时候,有一年过生辰,广邀各地官员和本地豪富商贾,士绅前来,让人家送上重礼,自己只准备大头菜一盆,小米粥一盆,馒头一盆,如此无耻的可爱的行径,如今他是办不出来了,虽然菜还是简单,但简单的菜最难做。”

方若华闻言也笑:“这法子不错。”

包拯蹙眉:“你们两个莫要嘲笑,这一座襄阳城,当年正是靠襄阳王如此耍赖得的银钱才建起来,有这座城池,无数百姓受益,不是坏事。”

方若华点点头,半晌叹了口气:“当年襄阳王怕是真有救黎民于水火的雄心壮志,他作战勇猛,带兵打仗身先士卒,深得将士敬重…只是不知道如今,他还记不记得当年的心情?”

一场寿宴,夜深人静十分才结束。

方若华回到客房,拆下身上的盔甲,换上柔软的便服,随口交代丫鬟准备热水洗漱。

外面忽然咔嚓一声,方若华推门,就见狐苏站在台阶上,月光铺在他略有些苍白,却俊美的不可思议的脸上,赵彩环脸上飞红,手足无措,拎着的食盒不知何时滚落在地,里面的鸡丝汤面倾泻而出,地上一片狼藉。

方若华失笑:“狐苏。”

狐苏一挥手,连泥土带汤汁一卷而起,落入花丛底下,食盒也飞入他手。

方若华这才下了石阶,拉着赵彩环的手,笑道:“不要看了,小心看到眼里出不来。”

赵彩环跟着方若华进门,却依旧忍不住频频回头,许久才道:“我好像看到了自己心底开出来的花,那必然是雪梨花。”

彩环郡主最爱雪梨花,不但用来观赏,每每到梨花盛开时节,都要采集许多,制成花茶,每日饮用,以至于襄阳王都道,他的爱女彩环上辈子或许是花仙子也说不定。

“你还是以前的性子。”

方若华回忆起原主记忆中的赵彩环,潇洒又端庄,既不任性,也不羞赧,比起朝廷郡主,更似江湖侠女。

赵彩环挑眉:“你到是大变样了。”

她记忆里的若华,骄纵任性,但也很可爱,无忧无虑,天真无邪,但此时再见,她已然有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身上仿佛背负了难以想象的重担,“也是,又怎么可能不变,世上无论是谁,都是会变的。对了,若华你什么时候回西北去?”

方若华觉得,或许是自己心里有事,所以听她这话,总觉得话中有话。

“怎么,这么急着赶我走?”

“…我到是想咱们姐妹长长久久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可人长大了,总是要分离的,西北多好,你在那里能当家做主,日子也过得逍遥。”

方若华失笑:“前些年你还老劝我回京受封,做个舒舒服服的郡主,还说西北苦寒,人呆得久了,皮肤会变糟糕,人也容易老。”

“啊——”

二人正闲话,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

赵彩环猛然起身,方若华本握着她的手,一时竟觉得她指尖都冰凉一片。

两个人匆匆赶过去,就见后花园的凉亭处已经围着好些人,襄阳王和开封府众人都在,亭内地上仰面躺着一女子尸体。

庞昱就坐在石凳上,白狐狸皮的鹤氅因为染了血污,被他随手扔在一边。

脚下还扔着一把匕首。

襄州刺史张远登时怒目而视,急声道:“小侯爷,不知王府的侍女如何冲撞了你,竟然下此毒手,再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你在王府杀人行凶,未免太不把王爷放在眼里。”

庞昱失笑:“你这人真有趣,我要真杀了她,唔,她是襄阳王府的奴婢,我大抵是不必抵命的,可开封府包大人在此,想必也不会让我太轻易脱身,可无论如何应该先收押审判,这才符合我大宋律法,你到只关注王爷的颜面,还装什么清正廉洁。”

“你!”

张远气结。

方若华使了个眼色,狐苏已经过去检查尸体,也只扫了两眼便道:“人非庞昱所杀。”

众人面面相觑。

襄阳王叹气:“算了,终究是一奴婢,或者取死有道,来人,收敛了厚葬便是。”

“别啊。”

庞昱笑眯眯地站起身,两只手指嫌弃地把地上的匕首捡起来,“事情不查清楚,让我这般不清不楚的,回头皇帝姐夫一生气,关我个十天半个月不让出门,岂不是冤枉的很?”

说完抬头看狐苏,“先生,您赶紧给解释解释。”

狐苏一言不发。

庞昱鼓着脸转头看方若华:“郡主姐姐。”

方若华失笑:“狐苏。”

狐苏这才道:“死者死亡时间不超过半刻,被一刀割断颈动脉,鲜血喷溅,瞬息死亡,以刀痕判断,凶手身高五尺八以上,惯用左手,肩膀有伤。”

他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痕迹,“凶手杀人之后跃上石桌,攀此树,向东而去,轻功不差,所以,不是庞昱。”

众人都愣了愣。

张远即便想要反驳,但是看着狐苏的那张脸,那通身的气度,一时语塞,竟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公孙策和展昭去检查过后,也不禁心悦诚服,展昭轻声道:“看刀痕,凶手出手果决,身材比受害者高一头左右,庞小侯爷确实做不到。”

不等其他人出声,庞昱冷笑:“杀了人还在凉亭里睡觉,等着人来抓,我没有这种恶趣味,到是不知道哪个白痴给我用迷药,让我抓住非要灌他七八十种药进去,让他也尝尝滋味。”

“还有,要陷害本侯爷到是下点儿本钱,这算什么。”他两只手指捏着匕首甩了甩,“就这破玩意,本侯爷会用它,那得多掉价。”

说着,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把漆黑的短刃,顺手向石桌上一插。

大理石的石桌便如豆腐一般被削下去一大块。

第四百二十章 睡不着

“郡主姐姐送给我防身的,须臾不离片刻,这一把才合本侯爷的身份。”

方若华捂了捂额头:“此乃仿鱼肠剑而成,确实还算锋利…。”

至于真的鱼肠剑,已经拍卖出去换了钱。

“你小子别在袖子里塞,割伤了自己再哭鼻子。”

说着,抬头看向襄阳王身边一很不起眼的侍卫,“这位侍卫的鞋子仿佛有些不合脚,襄阳王府的俸禄有那么低?”

那侍卫一惊,一缩身瞬间横掠而去,展昭袖箭直奔他落脚之处,阻了他片刻人已追了上去。

那侍卫轻功武功都算不错,但远不能与展昭相比,巨阙剑并未出鞘,展昭一只手未动,另一只手只是略微一扫一挑,便将他手中横刀打落,顺手上去按住他的肩膀,侍卫疼的一激灵,只觉得浑身劲力顿失,膝下一软便跪地不起。

包大人一笑:“王爷,不如检查一下这位的身体,死者刚死未久,下官想,凶手说不定来不及处理,必会留下痕迹。”

展昭随即道:“右肩上的确有伤。”

襄阳王蹙眉,上前一步:“徐进,你自己说,为何逃走,到底怎么回事,本王的婢女可是你所杀?”

侍卫恭恭敬敬地扣头:“是徐进对不住王爷,卑职,卑职与那婢女有私情,本已经缘定三生,今夜却无意中得知她竟与人通、奸,气怒之下,愤而杀人,以至于让王爷蒙羞,徐进实在罪该万死。”

他整个人大口大口地喘息了几声,五体投地拜了下去,可这一拜,就直接瘫倒,再未起来。

包拯猛地向前一步,蹙眉。

公孙策连忙上前仔细查看,缓缓摇了摇头。

襄阳王眉头紧皱,半晌才道:“没想到我府中竟出现这等事,还殃及小侯爷,哎,治下不严,是本王之过。”

他的表现确实很有真情实感,连方若华见了也有几分迟疑,半点不觉得他是在做戏。

张远吓了一跳:“怎能怪到王爷身上!”

众人蜂拥而上,连连安慰。

一场骚乱,王府的客人们,仿佛人人惶恐不安。

夜色已晚,襄阳王安抚了客人们,大家都回客房休息。

方若华很随意地跟着包拯去了他的住处,庞昱死死跟在她身后,片刻不肯稍离。

一坐下,狐苏便亲自泡了茶,一人奉上一杯,连包拯在内都起身客客气气地接了,到是庞昱大大咧咧地随手拿过来灌进去,很是嫉妒地道:“我也想要一只狐苏,颜值高,武功好,十项全能,懂事听话,多妙?”

包拯:“…”

公孙策咳嗽了声:“小侯爷居然学会了断袖分桃之事,太师会伤心至极。”

庞昱:“…”就算小爷我要断袖,那对方也得是个人,小爷可不是那帮泛性恋的家伙!

打了个激灵,庞昱歪歪扭扭地倒在桌子上,可怜巴巴地看向方若华。

方若华失笑,这表情如果能上直播,她收到的打赏一定不少。

“姐,襄阳王欺负人,当小爷我好欺负不成?”

“怕只是个意外。”方若华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语重心长,“你一纨绔小子,只要老老实实,不要知道不该知道的秘密,人家堂堂王爷哪里会和你多计较?”

庞昱蹙眉,不再玩笑,正色道:“刚才我嫌屋里闷,便去后面走走透气,就见前面人影憧憧,不自觉就跟了上去,姐姐知道,小弟向来好热闹,当时酒宴刚刚散去,客人们酒足饭饱,正是该休息的时候,谁会闲极无聊大半夜的逛花园?只是我没走几步,眼前的人就都不见了,我还专门为了巡夜的护卫,那些人竟然都说是根本没人经过,大约是我酒醉,看花了眼。”

方若华沉吟:“换了旁人,许是真会以为自己花了眼。”

“我说我自己花了眼,姐姐回信?”庞昱嗤笑。

方若华摇摇头,低声对包大人道:“安乐侯自幼就过目不忘,过耳成诵,不光如此,他的记忆力与旁人完全不同,但凡看到的东西,听到的东西,都会牢牢记住,永远也不会忘记。”

开封府几人都不禁惊愕。

展昭轻轻吐出口气,只觉得透骨寒冷,一个人若永远学不会忘记,那他这一辈子不知该有多么辛苦。

方若华一时没有说话,她是知道的,别人一生不过百年,庞昱却不同,这一副皮囊之下藏的是一个近乎永生不死的灵魂。

“不说这些…襄阳王的侍卫徐进,杀了王府的婢女,此事应该不假,但杀人缘由肯定不是他所说的情杀。”

方若华按了按眉心,转头看包拯,“那徐进看到被杀的婢女,并未流露出任何感情,若是感情浓厚到要杀人的地步,即便是再凶悍之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何况他的言语生疏的很,恐怕连那婢女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是情杀?可惜人已经死了,想要追查还不知会耗费多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