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她有一种直觉,追查无益,也查不出什么,而且事情已然很明显。

包拯颔首道:“也不会是仇杀,徐进武功不错,而且应该深得王爷信任,在王府地位很高,那婢女相貌一般,从穿着打扮看,应是王府普通的三等丫鬟而已,两个人身份地位相差太远,不会有结仇的机会,再者,纵然结仇,徐进又何必在王爷寿宴当日杀人?”

“至于劫杀之类,就更不必多说。”公孙策吐出口气,苦笑,“大人主动向陛下讨了来襄阳送贺礼的差事,皇上还打趣打人,说是您借机偷懒,现在看看,这懒偷的可真够失败。”

方若华起身,狐苏给她披上斗篷:“夜色已深,包大人多日来也辛苦了,早些休息为好,无论这小婢女是因为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以至于不得不被仓促灭口,咱们胡乱瞎猜总不可能猜得出来。”

说完,她便轻轻盈盈而去。

包拯和公孙策对视一眼,也笑道:“本府到有些睡不着,不如先生陪我去借一副棋盘,咱们下几盘棋,也好打发这漫漫长夜。”

“好。”

第四百二十一章 夜探

夜深人静。

已是二更时分。

襄阳王府里安静的出奇,方若华坐在屋顶上,让自己隐藏在阴影中,从阴影里眺望整个王府,低头问整个人都被屋檐遮挡的展昭:“展大人,你看这王府如何?”

“大气,庄严,简朴。”

展昭沉默片刻,“在京时大人便道,襄阳王生活简单,不好美食,美酒,美色,几乎没有什么嗜好,当年为将帅,能与众士兵同甘共苦,深得下属爱戴。”

“不是圣人,便是奸雄。”

方若华苦笑,“你看看我,我在西北也和下面的人同甘共苦,但我这是没法子,西北穷,又随时随地会遇见兵事,将士们如果没有为国死战的心,终有一天我保不住我们方家的荣耀,我厚待他们,就是要他们知我的恩义,当我要他们献出自己的命的时候,他们能少几分犹疑,我这所作所为,不敢说全是私心,可终究还是有私心,我求的是身后名,是将来千百年后是书上记上我这一笔,后人想起我时,也能提一句忠肝义胆。”

展昭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那襄阳王想要什么?”方若华叹了口气,“我真心盼着他就是个圣人。”

说着,她从屋檐上一跃而下,落地之前让狐苏揽住腰身,平平稳稳地站好,“走吧,我们去瞧瞧他这花园里到底藏了些什么秘密。”

“只是今夜刚发生那丫鬟之事,纵然主人没有怀疑,可包大人既然在此,无论是谁恐怕都会有所戒备,花园里的巡查必然比以前严密许多。”

但他们不能拖延,谁知道拖延一日,对方会不会因为担忧而动作更大。

而且今夜正乱,襄阳王也最忙,过了今日,再想潜入王府,恐怕更难。

她话音未落,展昭已经一步跨出去,潜入阴影,低声道:“展某此时正陪大人和先生下棋,会有很多人瞧见。”

一句话说完,转头间便只看到一丝残影,显然狐苏的轻功好到让他带着一人,直接从巡逻的士兵身后晃过,那些士兵也只觉微风拂面,略有异样,根本看不到人。

耳边随即传入一声细语:“那么…只盼着此间主人有大定力,有大信心。”

他有定力,就不会急着确认什么,以免让人跟住,他有信心,便相信自己不会让任何人察觉出任何端倪,不会有任何无法收拾的局面出现,即便是今夜明显出现了一桩意外,也不会令他动容。

整个花园很小,展昭侧耳听着巡逻之人的脚步声,果然显得过于频繁,不过也还算好,他早把王府花园地形牢记于心,卡在两队之间的缝隙来回穿行,已经把每一寸土地都检查了一遍,一无所获。

如果白玉堂此时在此就好了。

白玉堂精通机关术,展昭最讨厌的就是陷空岛上那些烦死人的机关。

他正想着,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展昭并不慌乱,徐徐回头便见郡主搭着他的肩膀示意,展昭顺着她的视线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异常。

狐苏已经伸出手去,把一个花盆向左边转了三圈,又向右边转了三圈,再向左边转一圈,咔嚓一声,展昭回头,就见旁边亭子里一石桌升高,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展昭愕然,左右看了看,便起身要进入,方若华拦住:“稍等。”

狐苏走上前,将桌面上错动的茶盏,茶杯推回原位,这才点头,方若华一拉展昭,两个人轻飘飘地下去。

展昭进入密室,方若华轻声道:“狐苏在前引路。”

三人前行,并未遇到任何人,走了差不多有一刻钟左右,这一刻钟,展昭几乎保持骇然失色的表情一路走下来的,简直是处处机关陷阱,每一处陷阱不光是阴损,造价还相当高昂。

方若华指了指路中央陷坑里的火雷:“我们西北的东西,看数量配方和制作方法应该没有外泄,但光一成本算,这么一堆火雷就值三万两银子,我和房复一次小交锋都用不了这么多。”

展昭沉默半晌,目光落在狐苏身上,停了停。

“你怀疑狐苏和襄阳王有关联?也是,这么多陷阱他都能避开,确实很可疑。”

方若华话音未落,狐苏脚步一顿,停下。

展昭:“…”

这位前辈高人,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狐苏一伸手,按住平平整整的墙壁中间,用力下推,墙壁居然左右分开,露出一条一人宽的缝隙。

展昭忍不住仔细看了几眼,还是看不出这一块墙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

方若华莞尔:“狐苏的眼睛在我们西北就是十大不可思议之谜中最不可思议的一个。”

展昭眨眨眼,还是没有问另外九大是什么。

钻入缝隙之内,展昭楞了一下:“这里是个书房?”暗室并不是想象中那般,既不是什么阴暗潮湿的水牢,也不是暗藏刀兵的险要之地,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书房罢了。

一张木床,一套桌椅,还有两个书架子,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书架上放满了书本,除了经史子集,还有一些话本游记,诗词集录,也有朝廷邸报,各类书信,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账册,甚至有几幅仿制的书画,角落里到是有些舆图之类,但也没有什么奇怪。

展昭翻了翻,并未看出什么,蹙眉道:“难道是襄阳王的书房?”

王府有暗道也不稀奇,有机关也不代表什么,毕竟是王爷,兴建这些东西或许只是为了安全的缘故。

方若华随手拿起一书信,冷笑:“是密码,呵,真不愧是曾经领兵的大将,原来寻常写信都用字验?”

展昭抿住唇,轻声道:“可有什么要拿走的?”

“什么都不能动,襄阳王为人谨慎,这里摆放的一切都有规律,连被挪动一下恐都会立时就被人察觉。”

方若华叹气,“若我大宋将军们都有这份谨慎,朝廷也不至于像筛子似的,每每和西夏交手,也不必总担心情报外泄。”

展昭:“…”

他如今都有如履薄冰的危机感,郡主还在这感叹这个?

第四百二十二章 怀疑

“展大侠,你左边我右边,把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展开给狐苏看一看,小心,从哪里拿的,请必须物归原位。”

展昭:啊?

他便看着方若华随手拿起一本书,从第一页开始刷刷刷地翻页,不要说记住里面的东西,他连看也没看几行。

“快点。”方若华轻声道。

展昭默默走过去同样帮着翻书,一只耳朵竖着听外面的动静。

也许是襄阳王对密道的安全有十二万分的信心,一直到接近黎明,所有的书本,信件,图画,舆图等等都被翻了一遍,外面也没有任何声息。

方若华把最后一本书复归原位,抬头看狐苏。

狐苏闭上眼睛,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储存完毕。”

“走。”

两个人迅速清除一切痕迹,将整个密室仔仔细细地恢复原状。

展昭心下再疑惑狐苏先生这是干什么,人还是立在一边,尽可能地靠外些不给他们添乱,虽然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也总不着痕迹,明里暗里地夸赞他细心谨慎,但和这两个比,自己显然还差了些。

人贵有自知之明。

三人居然顺顺利利地潜回包大人的住所,没有遇见半点麻烦。

展昭进门就冲一直未曾休息的大人和公孙先生笑道:“我发现长平郡主的运气特别好,以至于连属下的运气也变好了。”

以前他出外执行任务,哪次不是鸡飞狗跳?

方若华却是坐下沉吟片刻,抬头叹道:“在襄阳,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襄阳王府。”

说完,她拉上狐苏两个人霸占了包大人的卧房,打发人去外面采购襄阳城的特产,装了好几箱子,当然也少不了上好的笔墨纸砚。

方若华还直接与襄阳王府的总管商量,“本郡主难得出来一次,看这襄阳城里大商户不少,不知道能不能烦请大总管帮我置办些东西。”

“顺便也有些皮毛想要出手。”

总管自然不可能拒绝。

很快方若华要的东西就被准备得特别妥当,襄阳王府上下都是妥帖人,包拯眼看着这位郡主拿人家王府提供的笔墨纸砚,让狐苏把他从密室里看到的东西原样复制下来。

只用了一天时间,自己的床上,桌子上,椅子上,地上,就堆叠了各种东西。

包拯完全看不懂,公孙策也看不懂,只是不禁感叹:“什么时候过目不忘这样神童才拥有的神技,居然也是人人都能有的了。”

前有庞昱,后面这位天人一般的狐苏先生竟是更超人一等。

开封府这两位只看着方若华一开始只是好奇,之后神色却越来越凝重,从资料里翻出几封书信,蹙眉:“狐苏,鉴定笔迹。”

“房复的字,左手,确凿无疑。”

看她的脸色,包拯都不自禁感觉到沉重的压力。

方若华沉思片刻:“这些资料我没办法完全破解,但是也没必要完全破解,包大人,你说什么情况下,一个藩王才会忽然需要大笔金银,开始采购大批量的军用物资,并且和敌国的将领有频繁的书信往来?”

包拯:“…”

方若华想了想,抽出几张舆图,又拿出几封信,仔细看了看,沉吟道:“我记得陛下这个月打算亲去永定陵拜祭先帝?”

“的确如此,陛下仁孝,说是先帝托梦,思念儿子,又逢忌日,便想去永定陵祭拜,包拯离京前,御驾出行的准备已然做好了。”

方若华慢慢坐下,在心里盘算了一回——无论这个小时空是怎么发展,仁宗都应该是寿终正寝的好皇帝。

“…包大人,您还是速回京,与王丞相和八王爷商议,看看禁军现状如何,我和狐苏立时赶去永定陵,若有异动,便求兵符,兵符一到,立即着禁军去皇陵救驾。”方若华沉吟片刻,“禁军虽然人多,但是里面有不少襄阳王旧部,襄阳王做事周密,必有安排,而且纵然禁军忠心还在,可老迈占了多数,实在不知能不能用,还得有备选方案。”

说着回头道,“送信相州、齐州,让裴将军,成将军做好准备。”

包拯听了几句,已经长身而起,神色骤变。

方若华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多想无益,无论猜测是不是属实,最好马上见到陛下,再行定夺。只若是真的,这繁花如锦的襄阳城,也不知如今是不是已经好进不好出了。唔,我们没有露出行迹,想必还不难,但为了完全,还是要有个理由才好。”

包拯此时才略有几分艰涩地道:“郡主怀疑襄阳王要对陛下不利?”

“信息不全,只是怀疑。”

不等方若华话音落下,包拯已是摇头,“永定陵乃是皇室祖灵所在,他怎么可能在永定陵对陛下动手?”

“襄阳王乃我大宋王爷,太宗义子,固然是义子,也是赐赵姓,封王爵,备受信任,不比亲子差上几分,他怎会做出如此犯上之事?”

方若华沉默片刻,指了指自己手头的东西,轻声道:“可是有谁敢赌?”

确实不能赌!

“提前做准备,如果什么都不会发生,自然最好,如果有事,那就是掀了天的大事。”

方若华转头冲狐苏笑,“身为武将,以死战为荣,我是打算做一个名留青史的英雄人物的,为保护皇帝而死的话,能不能及格?”

狐苏一脸状态外的表情:“数据不足,不知道。”

当日,还没过晌午,襄阳王府就来了一队镖师,押镖的正是叶平,叶平身边还抱着个两岁的小子,逢人就笑:“我新得的儿子,哈哈。”

叶平今年三十有六,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确实应该高兴高兴。

方若华笑着把那沉小子抱在怀里掂了掂,动作娴熟的很,那小孩子居然也不认生,甜甜一乐,就闭上眼睛睡去。

抱着这么个小孩子,方若华不禁想起她也是养过娃娃的,还养得很不错。

“叫什么名字?”

“我给他取的名,叫叶开,希望他一辈子开开心心就好。”叶平抓了抓脑袋,憨厚一乐,“也不奢望他有大出息。”

狐苏目光闪烁,忽然伸出手去,虚虚地戳了戳那孩子的眉心,小娃娃登时睁开眼,似乎有感应似的,眨也不眨地看着狐苏,伸手要抱。

第四百二十三章 暴打一顿

“咦?”

方若华一愣,仔细看了看叶平,忽然笑起来,“叶平,你会有大福气,你儿子或者会成为一代传奇人物,可要好好活着,活得长长久久。”

“承郡主吉言!不过,我可不指望这小子怎么有能耐,健康快活就好。”

叶平运来了好些皮料,安排人手下去贩卖,有襄阳王府的大管家介绍生意,想来这些东西也不愁卖,“对了,半路上遇见包大人的家人,还托我给包大人送了封信来。”

“那你还不快去?”

包拯接到信,匆匆便去与襄阳王告辞,只是襄阳王据说带人去准备给陛下的新年贺礼,并不在府内。

“包大人何故急着要走,可是我们招待不周?王爷交代,让诸位大人不急着回去,且在王府多住几日,他老人家前几日发现襄阳有祥瑞现世,打算等回来之后,邀请诸位大人都去看看呢。”

包拯叹了口气:“哎,下官也不想辜负王爷美意,可家中来信,长嫂病重,实在是顾不上别的了。”

世人皆知包拯是由嫂子养大,名为嫂嫂,实则母亲,这话一说,王府的管家也不能不通人情,只得让包拯离去,还派了两个大夫同行。

“这两位是襄阳名医,希望能尽早治好嫂夫人的病痛。”

包拯自然不能推辞,相反还得千恩万谢。

送走了包拯的车驾,王府大管家忙给自家主人报信,只是信还没传出去,便有小厮匆匆过来,急声道:“白总管,您赶紧去看看,宁郡王家的小公子赵子熙,被人在王府门前寻衅,还被打了一顿,似乎伤得不轻。”

“什么?”

总管吓了一跳,匆匆出来,就见王府门前好些人围观,赵子熙一只手捂住脸,浑身颤抖,他身边一小厮气得脸色煞白,一转头,正好见到方若华徐徐从王府中出来,怒火上涌,猛地冲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方若华,你也是堂堂郡主,就这般没有教养?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偏要动手打人,我子熙哥哥不过是不爱你,难道就不行了?”

“闭嘴,敢唐突郡主!”

方若华还未开口,叶平勃然大怒,腰刀出鞘,猛然朝江若雨嘴上拍去。

赵子熙一用力将江若雨拉回自己怀中,避开长刀,抬脚就踹,正中叶平心口,他武功不错,含怒出手,一脚下去叶平就踉跄了两步,心血翻涌。

啪!

赵子熙尚未收回脚,整个人便忽然遭受重击,横飞出去,哐当一声撞在墙上,嘴角渗血,连牙齿都有些活动,愕然抬头,只看见狐苏一片衣摆。

江若雨怒气仍在,却是陡然呆住,呆愣愣地看向狐苏的那张脸。

无论男女老幼,任何人看见狐苏,恐怕都要呆一呆,显然有心上人的也不会例外。

赵子熙怒急,但看着狐苏,到底还是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对手,心中却是愈发羞愤,厉声道:“放肆!方若华,难道你就这般纵奴行凶不成?”

周围的人都愣了愣,说实话,大家看到狐苏,谁也不敢说一个奴字,这位打了宁郡王家的公子,居然也没人觉得哪里有问题!

狐苏此时才冷冷静静地一抬手,远处放在石桌上的茶盏自动飞入他掌心,热气蒸腾,温度刚好,奉给方若华:“主人,茶。”

方若华掩唇轻咳,无奈地把茶水接过喝了一口,也不看江若雨,到是难得正经抬头看了眼赵子熙:“狐苏往日里打了陛下,陛下也没说过处罚的话,你若不乐意,派人抓他去衙门便是,再不然,我给你个建议,你干脆回京告状去?”

赵子熙性格一向算是温和,这次也被气得心口疼:“你,你欺人太甚!”

今日他与师妹不过上街走走,刚一出王府大门,就被人兜头盖脸地打了一顿,来人还放话说,他再敢与郡主出现在同一地方,看见一次就打他一次!

这不就是要为方若华出气?

他自己到也能忍,可忍一次两次还行,总不能次次被人打脸,何况还是在心爱的师妹面前。

方若华轻轻一笑,转头扫了江若雨一眼:“还有,我平日里到不摆郡主的架子,但你的女人按理说在我面前是要行大礼参拜,她不拜也就罢了,管严些,莫让手底下的人见了不痛快,否则挨了打也是白打。我这些手下,只有狐苏一个不打女人,别人可没这么矫情,都是上阵杀敌杀惯了的,谁管敌人是男是女,是人还是狗?”

江若雨闻言,羞怒地几乎不敢抬头见人,鼻头一酸,泪水滚落。

赵子熙的神色更是难看:“我只喜欢师妹一人,方郡主…”

他的话,方若华是懒得听,左不过就那些儿女情长,随意道:“今日我便启程回京,向你爹要回婚书,八年前就说过,我们二人别说今生今世,就是再过八辈子也没有缘分,能得我方若华倾慕之人,必是英雄,多言无益,从此往后,你只当我是陌生人便是了。”

赵子熙听闻此言,本该喜悦,但身为男人被人嫌弃至此,却又难免失落。

一抬头,便见狐苏轻轻拿起臂弯间的斗篷,替方若华系好,拾级而下,慢慢远去。

走出极远,方若华才满头黑线地瞪她身边的侍卫:“是老铁他们下的手?我不过说让他丢一次人,好逼得他没脸在襄阳城待下去,老铁也是老江湖了,难道还不会办事,瞧他做的这个粗糙!”

“属下到觉得挺解气,他要是还要脸面,自然是会走的,他要是没走,那也不关我们的事,究竟是会平安,还是会出事,只能说都是他的命了。”小侍卫伶牙俐齿,“小的们总不能照直讲,连一点都不敢泄露,谁知他是不是人面兽心?”

“子熙哥哥。”

江若雨深吸了口气,镇定下来,先看了看子熙哥的脸,摸摸他的后背,见只是轻伤,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目送方若华离开的背影,叹道,“子熙哥别生气,咱们回去找王爷,你的这…婚事,不能拖了。”

能女扮男装去书院读书,江若雨本不是性子软弱之人,只是她足够聪明,所以在喜欢的男人面前该弱时,便不让自己太强。

第四百二十四章 瞧不上

三更时分。

皇陵重地,夜里静的厉害,连虫鸟也无异动。

赵祯腹中咕咕作响,略有些饿,干脆从床上起来倒了杯茶,又拿了盘子里两块残余的点心塞嘴里慢慢咀嚼。

陈林听到动静,进来连忙给换了一杯热茶,蹙眉道:“陛下连日辛苦,晚上饿了也正常,让御膳房去做些饭来便是,怎能强忍?”

赵祯苦着脸,伸手从枕头边上拿了一个盒子,打开让陈林看:“看看,我从前年到今年,该入私库的银钱是半分都没剩下,如今还倒欠了若华三千两银子,再不节省,下回见她,又被数落。”

往常陈林从不对任何涉及到大臣,政务之类的事插嘴,不过,谈谈郡主到是没什么的。

“陛下又说笑话,郡主明明说过,银子是赚回来的,省绝对省不回来。”

赵祯又叹气:“没法子,谁让我只会花钱,压根不会赚钱,这手里头没银子,说话都不敢大小声,自从我这私库托给了若华,我真是每花一分一厘都有罪恶感,没办法,钱让我花出去,那就是没了,可让我们家若华花出去,花一两能赚回来十两。”

主仆两个说笑几句,赵祯的饿劲儿也没了,主要是这些时日茹素,又比较辛苦,这才容易饿,不过少食也是养生之道。

“我记得若华今年也有二十五了?”

赵祯算了算,“可不是二十五了,十天前通信,她还叮咛我莫忘了她寿辰,得可着劲地表现对她这个长平郡主的爱重,要不然生意不好做。”

陈林笑道:“陛下库里还有一批珍珠,成色上好,正适合给年轻的女孩子使唤。”

“还年轻…”

赵祯叹气,“早过了花信之年,这可怎么办!”

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皇帝的妹妹也不愁嫁,只有有皇帝宠爱,郡主同样不愁嫁。

可但他家若华的婚事,却不是他相中哪个青年才俊,就能随随便便拉过来成婚的。

西夏李元昊就曾上书求娶长平郡主,这婚事,他敢许?

再说——“就李元昊那德性,难道别人说他一句英武,他就以为自己能配得上朕的若华?那老秃头,也真敢想,哼,做梦去!”

陈林侍候他久了,也不怕自己这位陛下,哄了他几句,终于把人哄回去睡觉。

皇上睡了,陈林却还不能睡,出来检查过陛下明日要穿的衣服配饰,连鞋子都亲自拿起来看过。

夜越发显得静谧。

天不亮,赵祯一时睡不着,便又起来,也不摆仪仗,只让陈林打了灯笼,去正殿写祭文,他这祭文已经写了十几篇,但总还觉得有什么没有写尽。

朝阳初升。

赵祯携一众皇室宗亲献上祭文,走完了各项程序,又独自呆了半个时辰才神思不属地出来,抬头看了看天色,叫住显亲王和宁郡王两个,一起到偏殿。

显亲王今年都有七十岁,德高望重,按照辈分,赵祯得叫他一句叔爷爷,先让陈林搬了椅子过来,让王爷坐下,这才沉吟道:“宁郡王,子熙也老大不小了,他的婚事,你有什么章程没有?”

宁郡王一愣。

他不过是个闲散王爷,无功无德,虽说陛下仁厚,极给赵氏宗亲体面,但他和皇帝的交情,真还没有到关心儿女婚事的地步。

但此时皇帝问话,宁郡王也不能不答,斟酌再三,犹豫着不敢欺君,只能道:“回陛下,小儿曾与长平郡主有婚约,但…”

“但长平瞧不上他。”赵祯蹙眉,“子熙虽无甚劣迹,可着实孩子气了些,又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功绩可以夸耀,确实与长平郡主不般配。”

宁郡王:“…”

“那就莫要拖着了,耽误了子熙也不好。”赵祯叹气,“低调些,两家把婚约解除,把婚书还回去,男婚女嫁,各自便宜。”

宁郡王:“…臣知道了,回京就把事情办了。”

赵祯点点头,心思一转,看向显亲王:“叔爷对宗亲们比较了解,可知哪家儿郎有比较出众的,到也没多大要求,不求对方文比状元,武能退敌,只要人品好,相貌美,仪态佳,家里环境简单,家人都是好性子就成,朕打算为长平郡主择一门好亲,叔爷把各家各户未成亲,年龄合适的儿郎列一个册子,呃,小几岁也无妨,朕拿回去详细看看。”

宁郡王:“…”

从皇帝这儿出来,显亲王还好,一直笑眯眯的模样,宁郡王这心里就五味杂陈,一时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回头就听下人说,赵子熙独自一人回京,进门就闹着要王妃给他退亲去,登时更别扭:“去,把那小子给我提溜过来,也让他给先帝磕头。”

赵子熙本来满腔愁绪,还没找到机会跟自家亲爹说,就一脸懵懂地让亲爹派了人抓到眼前训了一顿,训斥得他唯唯诺诺,满肚子想说的话是半个字也吐不出。

皇陵重地,他就是郁闷也不能表现在脸上,甚至还要谨言慎行,连半步路也不敢多走。

这日忽然飘雪,雪花乱飞,寒风冷冽,今天也是赵祯来到皇陵的第九日。

赵子熙跪在一群宗室亲贵之后,昏昏沉沉地听陛下念诵祭文,一边念诵,一边泣不成声,心中不禁想,好像陛下年年都要哭一回,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些个眼泪…

轰隆隆!

赵子熙一愣,一时回不过神,不知发生了什么,宗亲们显然也陷入迷惘。

片刻之后,所有人惊恐欲绝,只见祭坛忽然炸裂,浓烟滚滚,高台倾倒,颇有天崩地裂之势,无数亲卫们疯了似的冲过去护住皇帝,赵祯也是面露惊容,整个人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