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和红色的大旗迎风飘扬。

红色的上书一个方字。

黑色的是北地人人熟悉的白老帅的帅旗。

傍晚时分,彩霞配落日,这山左的绿树红花,到也有那么几分雅致,不比江南差上太多。

杨国忠是江南人,最得意的事,便是他来山左半年,就把此处建得类江南。

换谁过来瞧瞧,也要说他这个官没白当,不是那等尸位素餐的蠢货。

可这会儿他站在城头,却再也欣赏不了被铁骑的杀气侵染的不成样的花木,咬牙硬是把怒火吞下肚,高声道:“方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来取北军的粮饷。”

方若华漫不经意地道,“你们白绍白将军欠我钱粮不还,他说粮饷在你这儿,让我自取,这不就来了?”

杨国忠登时脸色发青:“做梦!我这里怎会有他们北军的粮饷?”

他吸了口气,努力定下心,目光扫了眼城下气势迫人的骑兵,总觉得这区区二百人往那儿一站,竟站出千军万马的气势来。

杨国忠和缓了神色,努力晓以大义,“方夫人,我与船岛也有生意往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可不要做得太过分,你领兵冲撞我山左,说严重,那形容造反,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那些靠你吃饭的人想一想。”

方若华伸手一指钱风。

“钦差在呢,圣旨令其便宜行事,现在他觉得白绍为朝廷将领,欠我债有损朝廷的颜面,圣上的颜面,于是要我来你杨国忠,杨府台大人这里讨要,钦差是奉皇命至此,代表陛下,你是给,还是不给?”

钱风:“…”

杨国忠的脸色登时阴沉,冷声道:“胡说,圣旨明明…”一句话未完,他就猛地闭上嘴,深吸了口气,蹙眉,“钱大人,你身为钦差,也由着这等人胡闹?”

钱风低下头摆弄自己的指甲,只当没听见。

说话间,只听城内一阵喊杀声,杨国忠猛地回头,差一点一头栽下城墙。

从内城冲出十几个人,一路冲撞,竟开了城门,而守城的官兵倒了一片,个个呻吟,满脸痛苦。

方若华挥手,二百骑兵同时提速,直直撞入城门,连问路都不必,就直奔城北粮仓。

杨国忠急匆匆从城墙上下来,已经看不到方若华的人影,隐约还有余响——“防御要抓紧,蛮兵攻城,怕是半日也顶不住。”

“胡说八道!”

杨国忠转头怒瞪手底下这些酒囊饭袋的兵丁,“你们干什么吃的,还不追?”

兵士们起身,个个喊得声音很是洪亮,只是脚下的速度不算快。

为首的那个算了算时间,笑道:“也差不多了,走。”

他们很努力地感到粮仓,果然见大门洞开,守军又是倒了一地,抱着腿的,抱着胳膊的,人人面露苦色。

方若华一行人已经把大批的粮食装车,马车上堆得老高:“差不多有十天的量,够了。”

钱风俯下身,看了看粮食袋子上的标识,脸色瞬间铁青。

没想到,这竟然真是朝廷发给白绍的军粮补给,杨国忠竟连袋子也不换,户部的大印就这么明晃晃地带着,何等嚣张?

方若华看了看他,叹道:“控制武将,拿捏住补给,是大周的国策,从上到下,雁过拔毛地克扣军资,是惯例,国策和惯例这么一结合,白绍他们三五个月看不见半点粮食就成了寻常事,拿到手的都是陈粮坏粮,也是寻常事。”

“我记得永宁二年,白绍与蛮兵决战龙渊谷,朝廷送的补给到的时候,居然成了空车,说是粮食半路上被劫了,押运粮草的运粮官自然是死罪,可饿着肚子还得打仗的滋味,谁试试谁知道。”

“那次到不只是克扣军粮的事,毕竟是战时,大周的官员们胆子再大,也知道什么时候该松松手,闹了半天,运粮官是齐王的人,当时兵部主管后勤的是齐王,端王要对付齐王,于是闹了这一出。”

方若华想到自己看过的那些情报,就觉得好笑,“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姓赵的不顾他们自己的天下,自己的国土,连这事关国运的事都能随意胡来,让别人怎么卖命给姓赵的保这江山?”

当然,现在一看,白绍也不是什么忠臣良将,这也就有些没法说。

钱风却只觉脸红羞愧。

粮食到手,方若华抬头看了眼虽然追过来,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个个装糊涂的山左守军,挥挥手驾着车扬长而去。

半路上与杨国忠正好面对面,方若华冲他一拱手,笑道:“府台大人,粮食暂且就这些,还有,跟郭文赫说一声,他既然那么会胡说八道,舌头就不要留了,至于人头,暂时给他留着,不是因为他不该死,而是我们都不想让他死得太便宜。”

“你!”

杨国忠暴怒,方若华一行人已是扬长而去,只给他留下一嘴的飞灰。

人影都消失不见,后面的守军才三三两两穿戴好装备赶到。

杨国忠嘴唇都发抖:“他们只有区区二百人,你们,你们有一千人在此,为何不阻拦!”

为首的那位小将军沉默片刻道:“属下等人数虽众,但的确不是海龙卫精锐亲卫的对手,还望大人明鉴。”

其他人也纷纷装伤装病。

有的抱着腿说腿断了,有的捧着手连声哭嚎,杨国忠全然没有法子,一甩手怒道:“让人堂而皇之,破城门而入,抢走粮食,你们这是严重失职!”

一行人听着杨国忠破口大骂,骂得没了力气回府衙休息,才松了口气。

有几个新兵还是略忐忑:“府台大人好像很生气?”

“那又如何?难道为了个不知道能在此几年的府台,真去与海王厮杀?先不说肯定敌不过,咱们弟兄们的亲眷有多少是帮海王做事的?就是没在船岛的山左卖场和宁安港码头做事,也天天得人家的好处,何苦去得罪海王?”

方若华的势力探入北疆,就是各种生意开路,不过这回没去和世家大族拉关系,而是把附近的县府中,从寻常百姓,到小官小吏,再到普通的兵士都绑上战车。

实上这等地处,也没有多少大族,再富裕的人家,放在那些世家眼中,也不过是乡下破落户。

拉拢百姓,可不只是金钱开路,那是正正经经地给大家伙一个营生。

也许赚得不多,但却赚得很是踏实,老百姓们对日子的憧憬,也不过如此。

山左守军小将叹了口气:“咱们还有些太平的逍遥日子,全赖白老将军驻守善阳关,你们难道也与府台大人,和那些京中的贵人们一样,觉得北蛮人没本事南下?”

“在北疆当差,大家都放聪明点,不想死得太难看,该糊涂的时候,就糊涂一回,该长心眼的时候,也不要太傻。”

领头的小将说得稀里糊涂,身边的弟兄们也是似懂非懂。

他也就没再多说,只是看了看城门的方向,心里默默祈祷——白将军此战必胜,千万莫要出事。

便是如他们这些胆子小,当差只为一口饭吃的兵丁,也不是不知好歹。

第七百一十五章 开始 (两章合一)

大批量的粮食送到军营中,军需官们看着满满当当的粮库,一时心里也安稳下来。

几个军需官本急得嘴上长了好些个燎泡,连续数日,每日睡不着觉,可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去数库里的粮食,只觉得越数越少。

他们甚至都有心割自己的肉填将士们的肚子了。

钱风盯着粮食入库,做好统计,这才揣着手穿过步履匆匆的军士,走去县衙。

青县城内,方若华占了县衙大堂当议事厅用。

大堂内拼凑了七八张桌子,桌子上铺着一张巨大的舆图,地上也摆了一个大沙盘。

北军的几个将领在,对着沙盘低声议论。

钱风并未被限制行动,甚至得到相当大的自由。便是议事厅也随他出入。

他一看这舆图,心里第一个念头,说是陛下亲眼看一眼,必更会疑心白绍谋逆。

舆图可不只是绘制了北疆的地形,连北蛮那边排兵布阵的情况都罗列得清楚。甚至囊括整个大周的地形地貌,连周边小国也一并都在,十分详尽,色彩鲜艳,清清楚楚。

怪不得这几日蛮人连连吃亏。

望着这张图,他不禁深觉个人之渺小,又有一腔豪气于胸腔中来回冲撞,热血上涌。

热血过去,又不自禁对白绍更为忌惮,可对方又是如此坦荡,这样的东西都给他这个钦差看,他代表陛下,这也说明白绍对陛下并无隐瞒的心思。

其实北军的这些将军们,对这样的舆图也是爱不释手,也同样震撼。

白绍看过之后,沉默半晌,就把这东西列为机密中的机密,除了他最亲信的那几个人,任何人都不可靠近议事厅半步。

他那天晚上还左思右想,艰难地做出决定,这样的舆图,还是不要给明王他们送去。

到不是对明王有所保留,而是他心里也有些明白,一来明王手下的人鱼龙混杂,并非个个忠心,二来也是担心明王看过后会有冒进之念。

这些将士们的心思,方若华一行人却是并不能全然明白。

海龙军、海龙卫用的舆图,向来都非常清楚详细,他们用惯了,所以不以为奇。

此时用的,还是考虑到不好太扎眼,省略过之后的图纸,若是当真需要,方若华甚至能在舆图上标注整个大周所有军镇的防御图,京畿要地也不例外。

钱风心思杂乱,从议事厅出来,不自觉登上城墙,城外北蛮重兵列阵,战事一触即发。

方若华靠在城墙上,挽着头发,借灯笼的余光在翻看什么东西。

大红色的披风披在她瘦削的肩头,越发显得她身形细弱。

钱风一向觉得自己心硬如铁,他这样的人,本来也容不下半分的感性,可如今城下重兵压境,大周朝京城里的贵人们还醉生梦死,却让眼前弱质纤纤的女子上了战场,不光要上战场,还要与城共存亡。

他心中也不禁有些酸楚的痛意。

方若华直播间里的那些水友们,这会儿一边监视敌军动态,一边欣赏古城的夜景。

古朴的城墙,迷人的月色,密集的火把火堆,袅袅烟火气,虽不像后世那般灯光璀璨,却也自有壮丽迷人之处。

水友们三言两语闲聊,看到钱风的表情,一时也笑着调侃方若华:“三妹,你看那边那位钦差大人的眼神,如此悲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看得不是你这个小美人,而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

方若华也不看他们胡说八道,转头对钱风笑道:“乌奇恩耐不住了,我猜三日之内,他们必然大举攻城。”

钱风咬住嘴唇。

方若华到是不疾不徐地道:“按说北疆开战,并非小事,你来之前,朝中竟然还在争论真假,连边关大将八百里加急的军报竟也敢不信?”

“并非不信。”

钱风急声反驳。

方若华冷笑:“好,不是不信,只是半信半疑,可纵然有些疑虑,也不该毫无反应。”

“你当真不觉得,就是一头猪领兵作战,也不会这般拖沓。大周朝的忠臣良将们,内斗的时候个个招数频出,御外敌却是这般德性!”

钱风一时无言。

方若华摇了摇头,她也就是抱怨两句,来到这个小时空时间不短了,她最注重情报,自然知道大周朝如今烂成什么模样。

朝中派别众多,李瑾把持朝政,残害忠良,官宦沆瀣一气,欺下瞒上。

皇帝也不是什么明君,高坐龙庭,只关心自己的权势和奢侈日子,哪里在乎老百姓的死活,各地豪强纷纷自立,乱贼多得数不过来,官兵却比贼还招老百姓的恨。

“大周朝这艘船快沉了。”

方若华呢喃。

钱风猛然抬头,脱口而出:“正因为如此,我辈应该勠力同心,保国安邦!”

他深吸了口气,咬咬牙,“总不能因为朝廷内有奸诈小人祸乱朝纲,就跟着动歪心思,各地乱贼要当真个个自立为王,大周四分五裂,战乱一起,百姓岂不是更难享太平!”

方若华叹气:“你这话,到也有那么一点道理,可惜,眼睁睁看着大周沉船的人太多,寥寥几个想要挽狂澜于既倒的良臣,也是力不从心。”

“想救大周,首先要挽回民心,可你也瞧瞧,大周朝的统治阶级,那些朝廷大员,愿不愿意割自己的肉,放自己的血,留给老百姓一条活路?”

钱风的脸色雪白。

事已至此,方若华也没有必要去顾忌他这个钦差,“不必说这些没用的,如今的形势,很多人其实都看得清楚,只不过大多数随波逐流,顺势而为,如你这般对皇帝忠心耿耿的,不是糊涂鬼,就是心甘情愿一块沉船。”

“眼下,咱们讨论这些也没什么用处,还是看一看能不能顺利过了这一关再说其它。”

方若华幽幽一叹,“若北疆失陷…”

钱风只觉从头到脚都冷得厉害。

若是北疆失陷,京城危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以各地守军的素质,阻拦不住北蛮铁骑。

方若华轻轻一叹:“若是善阳关不保,钦差大人不要在北地停留,直奔菏泽,胶城,照县,这一片地方有我们船岛三个防御阵地,迅速连成一片能阻拦北蛮一阵子,给朝廷争取时间。”

冷风吹过,吹起两片落叶。

“但是,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方若华轻声道,“剩下的全看你那位陛下的。”

钱风忍不住瑟缩,沉默不语。

生平第一次,他对那位对他有知遇之恩的陛下,起了些许复杂的心绪。

“报…”

夜不收顶着月色快马狂奔而至。

方若华从城墙上站起身,神色肃穆:“…开始了!”

钱风长身而起,一时只觉乌云密布,血煞之气扑面而至。

京城

一连十三封八百里加急军报,再加上钱风的密信。

瞬间把整个国都的气氛点燃。

大朝会上,皇帝难得发了一通火,文武大臣为怎么派援兵,谁人前去增援吵得不可开交。

好在这种时候,朝中大臣还眷恋富贵荣华,也是真担心北蛮攻下京城,自己小命不保。

他们中或许有些官员心里多少想着,即便改朝换代也没什么好怕,谁当皇帝,哪个王朝,还不是要用他们读书人当官做事?

总不能换了朝代就把当官的都杀光了事。

但是蛮人入主中原那就大不一样。

但凡有些节操的读书人,心里总还是有一点骄傲在,若是投了蛮人,许会被刻在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数十载辛苦读书,他们还想着要生前身后名,没有不在乎名声的厚脸皮。

在大朝会上吵了一天,从皇帝到文武百官,就连丞相李瑾在内,都没敢派那些一听见要打仗,就抖搂得和筛子似的所谓名臣良将。

选来选去,万不得已,从早就致仕颐养天年的老将中寻摸出一个。

定安侯嬴飞,今年七十有三,当年白绍考武进士,他是主考官,二人有些交情。

但是嬴飞早年在战场上留下了不少暗伤,儿子,孙子都不是习武的材料,由武转文,全部准备走科举的路子,他也就安心致仕,每日遛鸟斗鸡,从不关心朝政。

这回接了圣旨,被人打包塞到出征的军队里面,一路向北走,路上还迷迷糊糊,不知所措。

等他看完了手里的几份军报,脸都绿了,再一看时间,半天才道:“滚球的混蛋玩意儿,早干嘛去了?”

再一看他手底下的这些虾兵蟹将,脸色更难看,这些人还没出军营,就和死了亲爹似的,颓废的很,能指望他们打仗?

沉默半晌,直接写了封信让亲兵给儿子送去。

信里交代好后世。

“我有一笔银子没和那帮小子们说,自己私藏的,男人嘛,谁还没点私房钱,看来以后是用不上了,让我家小子拿去给孙儿买笔墨纸砚吧。”

“还是读书好,清贵体面…安全得多。”

大周的皇帝,虽然也喜欢杀官,但只要谨言慎行,自己不惹祸,也不结党营私和别人掺和,总不至于死得太快,但当武将上战场却不同,你自己不出错,碰上一群坑人不眨眼的同伴,那也一样能要了自己的命。

亲兵也是五十几岁的老人,都几乎要拿不动刀枪,给自家老侯爷慢慢研磨,一边看老侯爷写家书,眼泪滚滚而落。

“侯爷。”

嬴飞一脸悲壮,叹道:“此次怕是…有去无回。”

他估计,大约到不了前线,就能听到城破的消息,说不定半路上正好作为阻拦北蛮南下的守军先锋,在铁骑足下毫无价值地死去。

一路提心吊胆,每天都等着碰北蛮大军,终于急行军到山左地界。

举目望去,山青草绿,山坡上偶见几只小羊羔正悠闲地啃草。

到了山左南城门前,嬴飞叫开了门,问守门的两个兵卒:“你们知府呢?”

两个兵卒面面相觑,忽然转头就跑,大声喊道:“朝廷援兵到了,援兵到了,不对,快把杨知府藏起来!”

嬴飞:“…”

这什么情况?

守城的军士似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猛地闭上嘴,多少有点懊恼,却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低着脑袋开了城门,请嬴飞进城。

“薛将军和府丞大人在城北大营。”

嬴飞命令大军暂时扎营,全神戒备,自己带着护军进城。

他虽说急着知道战局,但后方也不能乱,必须整顿后方,尽快见到山左的各级官吏要紧。

事实上,一路走来没看到大批量的蛮兵,他就已经送了大半口气,总不会比他来之前揣测的情况更糟糕。

进了城门,他不禁有点意外,山左城中没有想象中那么乱。

市井安静,街道上商贩虽然少了,店面还有不少开着,时不时有几个老百姓匆匆忙忙带着行李出城,大部分虽显得慌手慌脚,到还算安静。

“薛将军!”

一路穿过街市,就见一个银甲将军站在一排大车前面破口大骂:“火油,所有的火油都给我搬来,听不懂,还是耳聋?”

“这得要知府大人…”

“杨国忠的印信呢,拿来,给他张条子。”

身边一小将取出官印,痛痛快快在折子上盖了个戳,银甲将军随手把折子塞顽固的仓库守卫怀里:“我没空,你自己写。”

几个守卫对视一眼,一咬牙去开了大门。

门一开,好些个士卒一拥而上,把库里的的火油一口气全拎出来搬上车,银甲将军擦了把脸上的泥水汗水,回过头看嬴飞,眼睛里登时冒出绿油油的光。

“来的正好!”

伸手一把拽住看起来七八十岁,老态龙钟的老将,也不嫌人家年纪大。

别说七十,就是七百岁,在这要人命的关头能来,他也高兴。

“海王殿下有令,令我等在两天之内打通从山左到白峰山的路,遇山开山,遇水架桥,如果完不成任务,老子的脑袋不要了。”

银甲将军笑起来两颗白牙闪亮,“但人手有些不够,你们援军赶到的真是太是时候,赶紧的,跟我架桥铺路去!”

嬴飞:“…”

他奶奶的,老子在军中当了三十几年的前锋大将,都致仕八年,此时还怀着为国尽忠,抛头颅洒热血的心奔赴北疆…你就让老子去架桥修路?

第七百一十六章 急行军 (两章合一)

嬴飞没有骂人。

他如今脾气好了很多,任何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再暴躁,等身边养了四个大孙子,九个曾孙曾孙女之后,他的脾气也不会太坏。

眼见银甲将军雷厉风行,他就没有唱反调,当真点出一千人马跟上去一路急行军。

其他人马则立即奔赴善阳关前线。

嬴飞这次带来的副将是跟着自己的老人,把兵交给他,嬴飞也放心。

所谓兵贵神速,便是再多疑惑,嬴飞略作权衡,还是决定听从人家调派。

事实上,既然蛮兵没有突破关卡,北疆所有守将,应该比较靠谱。

最起码比他这个两眼一抹黑,只看了看军报的老家伙,要更了解前线的形势。

嬴飞已然过了争强斗胜,认为自己比别人强出一百倍的年纪。

“哎。”

真正有冲劲,敢作敢为,敢打敢拼的,还得是年轻人。

嬴飞伏在马上,被颠簸得恨不得装昏迷倒地不起,终于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老了。

他们这一队人马,差不多有四五千,马车连绵不尽,乍一看去竟有百十辆,每辆车上都盖着厚厚的草席,油毡之类,捂得很严实。

嬴飞也是曾和北蛮交战多年的老手,一路行来,随意看了看地面上的痕迹,就知道这一片地域肯定时常有蛮人出没。

但是,明明他们是如此庞大的队伍,走了大半日,却没碰见过几回蛮兵。

遇上的那几次,也只是寥寥几个残卒,看着向狼狈逃命,不是调头就跑,便是被一举击杀。

从头到尾,他们的辎重队连阵型都不乱一下。

嬴飞到底是久经战阵,不能不好奇,等到再一次,银甲将军和长了千里眼似的,勒令军队停下,派出一队轻骑兵,抓住四个探马,突袭剿杀掉一小队敌兵后,终于忍不住上前探问消息。

银甲将军板着脸叹气,拿出一张舆图,“出发前就制定了好了路线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