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三爷甩锅甩的非常轻松。

但这个活儿其实不好做,方若华半夜三更跑医院偷看了徒娥的病历档案,又派人打听了所有能打听到的消息,仔细分析目前徒娥的心理状态,才定下粗略的攻略计划。

徒娥的身体状况到不是特别糟糕,确实消瘦的厉害,可疼痛表现得不是很明显,也没有很多肝癌晚期的症状,生活质量还行。

而精神方面的问题,她出现了很严重的幻觉,在她的意识里,女儿并没有失踪,而是一直陪伴在她身边,这几年去读了医学院,读了本科,又读了研究生,目前准备出国留学。

徒娥正跟女儿闹脾气,但是方若华半猜半看,老太太其实也不是真非得拦着女儿出国,只是有点不高兴而已,想让女儿多陪陪她。

小骨朵从窗口爬进来,坐到桌前,双手捧着下巴,听方若华分析徒娥的心态,忽然小声道:“真好啊,徒奶奶肯定很高兴。”

方若华摸了下小骨朵的头,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柳万年是皮门高手柳一涵的传人,听闻柳一涵精通祝由术,会幻法,当年曾用这一招暗算过鬼子好几次,让那些鬼子闻柳一涵的大名就彻夜难眠,惊魂不定。

如今徒娥的幻觉,真的纯粹是她自己的精神问题?

也许,柳万年活着时,不想让自己的老妻后半辈子白发人送黑发人,陷入真正的绝望,所以他自己埋下引子,对妻子进行了催眠?

柳万年已经去世,方若华也不愿意去检查徒娥有没有中催眠术。

如今的结果挺好,至少在方若华看来,比非让人家清醒地面对女儿落难死亡的结果,要好上很多很多。

方若华也知道黑三忽然给她找这个麻烦是为什么。

最近徒娥开始狂躁,她似乎渐渐有清醒的迹象,听护士还有大夫们说,有好几次徒娥怔怔地坐在窗前发呆,说她忽然不记得媛媛的年纪,忘了她当初是怎么去的学校,哪天毕业,怀疑自己得了老年痴呆,非要找媛媛。

但是,她在幻觉中已经看不到她女儿的身影。

这种状态很危险。

也许经验丰富的医生只能隐约察觉出不妥,如果换成资深的心理医生,也一样会警觉,可碰上黑三,方若华这样传承秘法的人来看,可不只是警觉那么简单,简直要担忧。

精神错乱,似醒非醒,这状态可不是闹着玩的,按照武侠小说的说法,这有可能是要走火入魔的征兆,还不如她以前完全封闭自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安全。

反正以目前的情况,方若华已经没办法抽身袖手旁观。

如果真看着徒娥到死还要经历丧女之痛,全然不理会,那必然念头不通达,说不得方若华就要经历一次心魔突袭。

方若华只能变成徒娥眼中的徒媛媛。

徒媛媛是什么模样?

听说她性子温柔平和,从小就乖巧,但女儿在母亲面前,再乖巧也会带着点小任性,喜欢撒娇,偶尔要拌嘴起争执,可能白天吵架晚上和好,就是谁也不记仇。

方若华这回是拿出百分之三百的力气来琢磨自己的演技了。

B市四院

今天徒娥的精神不错,坐在床上和辛阿姨说话。

两个老太太这么一把年纪,聊天也不说别的,就是家长里短儿女琐事。

这个说我姑娘长大了,心野了,非往外跑不可,不着家。

那个说我闺女从小到大就不省心,贪玩不好好学习,如今工作了照样让人着急,毕业好几年,就是不肯找对象,连男朋友都不谈,还说什么要一辈子做单身贵族。

王丽走到门口正听到她妈絮叨,翻了个白眼:“妈,我要男人干什么?你闺女换灯泡,装空调,修下水道,样样都精通,从一楼拎着两袋米上八楼连大气都不怎么喘,赚的钱养活我自己,顺带着养活妈你,那是绰绰有余,找个男人不是添乱吗?”

辛阿姨大怒:“你要是有单细胞分裂的本事,一个人也能给我整出个孩子来,我就不催了。”

王丽的白眼翻得更勤快:“我才不要孩子,看看妈你,我就觉得生孩子那纯粹是找罪受。”

母女两个正逗咳嗽,无意中一转头,都吓了一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床头柜旁边多了个女人,穿着件水墨色的练功服,脸上还戴着半面银面具,看见她们母女转头,笑盈盈道:“是辛阿姨和王丽吧,谢谢你们这几日照顾我妈。”

说着,女人就一伸手,只用一只手就拖着徒娥的腰,把她抱起来掂量了下。

“我的娘哎,这一病就瘦的毛病可得改改。”

“去。”

徒娥先有些迷糊,听姑娘这不着调的话一出,拿眼刀飞了她闺女一下。

姑娘伸手抓了个苹果,也不用刀,就拿指尖唰唰唰几下子,苹果皮就老老实实地落在床头柜上。

王丽看得眼睛发直,简直不要太帅!

徒娥接了苹果,仔细看看,上面无一丝伤痕,脸上便露出一点笑意,轻轻点头:“媛媛这手上的功夫确实长进,磨得差不多。”

她姑娘笑了笑,手下干净麻利地收拾了桌子上凌乱的果盘,刷了饭盒,里里外外那些营养品,补品三两下就叠得整整齐齐,半点不占地方。

又弯腰公主抱她妈去卫生间,拿了盆子洗澡,洗头,洗脚。

她一个人把这些做得又利索又好,中午还跟会魔法一样,变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请了辛阿姨一起来吃,吃得这母女两个差点把舌头给吞肚子里。

就是徒娥最近吃一点东西都觉得恶心,也喝了一小碗粥,好像死去的舌头又活了,尝到了鲜美的滋味。

辛阿姨看了看人家的闺女,终于忍不住赞同了句自家闺女的话。

如果所有人家的女儿都像人家这么能干,确实不怎么需要男人。

徒娥看着她的姑娘,目光迷离,好像有点迷糊,这是她的宝贝女儿,可是,她眼睛好像有问题了,总觉得眼前出现了一层薄雾,怎么看不清楚媛媛的模样?

姑娘略转了下头,轻轻提了口气,目光却忽然一凝滞,伸手从徒娥腰上扯了一下,随即猛地蹿到窗边一跃而出。

“啊啊!”

王丽和辛阿姨吓了一跳。

徒娥却半点不慌,满意地看着女儿动作轻灵的舒展开身体,轻轻荡起。

那样的姿态,就像一只凌空飞翔的燕子,灵巧又美丽。

她荡到对面楼的墙上,双足抵住墙面,双臂展开,接住砸在她怀里的人,用了一巧力向上一抛,又一次接住,反复三次,这才落了地。

说起来慢,可其实也就一眨眼的工夫而已,半晌,楼上楼下无数人拼命鼓掌。

徒娥的面上露出一丝激动的红晕,眼睛笑得弯弯的,像一抹月牙,就连肚子都不怎么疼了。

半晌,楼里跑出来一个披头散发,三十多岁的女人,扑到徒娥姑娘面前,一把把她怀里的孩子夺过去,眼泪簌簌而落。

“小雅,小雅。”

小姑娘没有头发,光着头,眨巴着大眼睛,也不见怎么害怕,小声喊:“妈妈。”

女人这才回过神,一矮身体就要跪下,让这装徒娥的姑娘装得胆战心惊的方若华,给托住手腕,见她浑身颤抖,便扶着人坐在旁边的长凳上去。

方若华抬头看了看楼顶,蹙眉,实在对不负责任,让孩子乱跑的家长没有好感,像这种年纪的小孩儿,那必须不错眼地盯着才行。

“小朋友,你为什么要去楼顶?”

“我要去摘星星。爸爸说,得到一颗星星就能许一个愿望,我希望妈妈不要哭了,也不要和爸爸吵架。”

那小姑娘看起来也就三四岁的模样,可能还要小一点,长得很是可爱。

方若华无奈:“以后千万不要离开爸爸妈妈的视线,好不好?”

她妈妈把女儿死死搂在怀里,举起手想打,一时又下不了手,死死咬住嘴唇,唇瓣上鲜血横流。

孩子她爸半天才匆匆赶过来,脸上隐隐发黑,似乎十分后怕,对着方若华一样千恩万谢:“都是我的错,我该看着小雅,不该去打热水,哎!”

孩子她妈也哭:“是我不对,我为什么要去上班,我还上什么班,达丰,我想好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把房子卖了,哪怕砸锅卖铁,举债度日,我也要给小雅治病,她还这么小,她不能死。”

她的丈夫怔了怔,目光闪烁,没有说话。

方若华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抬头看了看这对夫妻,随即又被徒娥打断注意力,连忙收摄心神。

她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扮演好徒媛媛。

不多一会儿,院方领导纷纷上门,他们也一样特别感激方若华。

“楼顶的安全门按说不打不开才对。”

“还有护栏,你们得按时检查,不排除隐患可不行。”

楼顶的护栏基本上一个月检修一次,有时候更频繁,按说不应该出什么问题。

这次发生这么恐怖的意外,如果不是方若华,孩子从楼顶摔下,医院方面绝对得负一部分不可推卸的责任,那麻烦就大了。

方若华不着痕迹地给徒娥争取到不少福利好处,和医生仔细讨论过老太天的治疗方案,一直到徒弦下班来到医院,两个人打了个照面,方若华才准备离开。

临走,她抬头冲徒弦笑了笑,亲昵地叫了声舅舅。

徒弦:“…”

“别熬夜,早点睡。”

徒娥殷殷切切地叮咛了几句,回过头冲徒弦笑道:“弟,你外甥女真是把功夫练出来了,比你姐夫强得多。”

徒弦:“…”

城中村

方若华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她真有点疲惫,身体不累,但精神非常累。

虽然她装二十三四岁也不会违和,她又不真是十七八岁的小女生,可演戏确实是苦差事。

推开四合院的大门走进去,方若华就看到满院子的人间烟火。

两个说相声的先生正说得热闹。旁边还有一个拉三弦的老先生伴奏。

大树底下熬的羊汤冒着滚滚热气,好些退休的老头老太太围坐在一处,一边打麻将,一边看节目,饿了就羊汤就大饼。

就这么热热闹闹的,随随便便就消耗了一整天。

菜园子旁边还有一圈沙地,沙地上方若华亲自动手,打了木质的滑梯,跷跷板,还有秋千,转椅,木马,木头打磨得特别好,一点尖刺都不见,而且木质的玩具坐得时间稍长些,也不见冷,吸引得一群小孩子在这边打闹嬉戏,聚在一起大闹天宫。

看孩子的老头老太们就能轻省一会儿,只要盯紧了大门,别让娃娃们跑出去就万事大吉。

方若华一开始也没想把四合院弄成这模样,她从来都是带着人去外头广场上‘卖艺’。

只是他家那三个孩子,每天都要在院子里练功,不觉吸引了不少同好过来凑热闹,有方若华最近经常合作的杂技人,也有不少不请自来的陌生人。

都是玩杂技的,聚在一起不免要切磋一二,互相亮亮手段,一时热闹得不行,偏偏这城中村老年人居多,喜欢扎堆凑热闹的闲人着实不少。

再者,花洒那小子油滑惯了,这几个月出去卖自家产的鸡蛋,蔬菜,瓜果卖上了瘾,卖了高价,当然得对顾客们客气一些。

一开始是领着老头老太去广场上跳广场舞,顺便指点一些比较舒缓的健体动作,后来天气越来越凉,他就开始把人往院子里领。

老头老太天们过来,看看大家伙练习杂技,再看看满院子种的蔬菜,养的鸡鸭鹅,坐下喝喝茶,下下棋,侃大山,晚上走的时候,保准能大包小包买一堆蔬菜鸡蛋回家吃。

这些优哉游哉的老人家,通常都不差钱。

反正莫名其妙的,这四合院就变成了特别热闹的老年活动中心。

方若华无奈地摇了摇头,想了想也不算坏事,虽然闹得她贴出去招租启示这么长时间,只有来问的,没有来租的租客,但收入到还过得去,比单纯出租房子要好。

以后赚了钱,房子好好装修装修,把四合院变成特色民宿,在宣传上下点工夫,没准还能开创一番事业。

“方姐。”

正满脑袋杂念,后面就传来孙葵葵的声音。

方若华:“…”

孙葵葵其实比她大好几岁,虽然只是身体年龄。

她一开始没想和孙葵葵有直接接触,更不想关系太密切,奈何事情不可能总如人意。

“姐,我约好了去租个房子,接下来两个月不在住了,跟你先说一声。”

第一千零六章 房子

方若华和孙葵葵逐渐变得越来越熟悉,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不光前后邻居住着,孙葵葵还有点小天真,热情又心软,每天一天三顿煮了鸡肝,鸭肝来附近的广场喂流浪猫,流浪狗,但凡看到杂技卖艺的艺人就要驻足旁观,每次看了必要掏腰包给钱。

遇见下雨雪的天,手里的雨具通常要赠人。

碰上摔倒的老头老太太,也肯定去探问探问,幸亏还知道提前拍照留下证据,否则说不定哪天就不小心让人给坑了。

方若华每每看着她,不至于胆战,却着实有一点小心惊。

于是看得越来越多,就不免正面接触,偶尔帮两次小忙,孙葵葵和她妈就特别热情地主动和方若华交上朋友,就是家里炖个鱼,也要端一盆子来给方若华这一大几小加个菜。

这也还罢了。

前阵子孙葵葵被王章牵连以后,忽然沾染上事故体,很是惹来几件麻烦。

那天孙葵葵和同学约好一起吃饭,还没到点,她就去联华商厦逛商场。

路上遇到个斯斯文文的男人,客客气气地请她帮忙,说自己想给女朋友一个惊喜,买两套情侣装,他女朋友的身材和孙葵葵差不多,希望孙葵葵能替他试一下。

小姑娘不习惯拒绝别人,也没认为有什么不行的,时间也还够,就很是好脾气地替这男人试了几套大牌子的服装。

然后…

那男人拎着差不多得两万多衣服不见踪影,孙葵葵被押柜台上不付款不能走。

这时候,孙葵葵再说自己根本不认识人,也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时候溜走的,谁还能相信?

幸亏方若华人在附近,虽未旁观全程,可对这些骗子的套路还是很清楚,第一时间把那小子堵在南门门口,总算没让孙葵葵白花两万块。

方若华‘救’了这姑娘几次,孙葵葵和她关系就越来越近,一口一个姐叫着,连想出去租房子住,也要马上和她说。

“我家离学校太远,租个离学校近一点的房子,就能多睡一会儿懒觉。”

方若华正好想打听一下学校的情况,他们家还有三个未成年,都得上学,就是她,也一样需要一张文凭。还想请一个老师回来给小孩子们,尤其是花洒补补课。

另外两个娃娃年纪小,从小学开始上课还来得及,不至于跟不上学习进度。花洒却是半大不小的年纪了,送他上学恐怕得多费点心思。

既然要出门,就顺便跟孙葵葵一起去。

这小姑娘最近挺倒霉,放她一个人出去租房子,还真有点不放心。

孙葵葵看了广告准备租的房子,在B市一中对面的丽景名苑内,是一座套一的小公寓,还是新房。房屋中介就在小区门前,看起来还有点忙碌,不少客人出出入入。

接待她们的中介是个娃娃脸的小伙子,叫高辉,身材好,相貌堂堂,长得也不错,口舌伶俐,观之可亲,见到孙葵葵一口一个妹子,叫得亲热得不得了。

没到半个小时,孙葵葵就被侃得头晕脑胀,连房子都没去看就差点签了合同。

方若华:“…”

黑三爷养出来的女儿,按说也不是傻白甜,对江湖上各种门道多多少少知道一点,怎么就这么憨?

方若华过去抓着人,实地考核看过房子,确定房主是一中的老师,孙葵葵也见过,检查完房产证,身份证,这才交定金,签合同。

孙葵葵脸上飞红,从租好的房子里出来,有点不好意思。

她并不是不知道应该仔细些,只是大部分时候并不爱计较。

那中介小伙子高辉目光四下一扫,见没有同事在,笑道:“姐,其实我们推销的手段都是经过培训的,上岗之前老大先发下话术本子来让大家背,倒背如流了还得实践训练训练,训练完才正式上岗,我这嘴里那一套套的话,都是套路,以后您要是租房子,买房子,可别全凭我们中介一张嘴。”

“如果碰上靠谱的还好,想着做长久生意,虽然要从您兜里往外哄钱,但服务也确实到位,万一碰上个黑心的,不光损失钱,您还损失精力,损失心情,太不值当。”

孙葵葵脸上更红。

方若华也笑了。

她也看出来,这小伙子虽然嘴上抹蜜,哄了孙葵葵,可介绍的几套房源都还可以,最多把七分好夸大到十分,也不是特别夸张。

而且还考虑了孙葵葵的年龄性别职业,选的地方都挺安全。

正说着,外面一个中年女士推门而入:“请问一下,我看了你们的广告,开发区的航大春城是不是有一个套三的一百八十平的房子要卖,每平米两万五?”

高辉一下子就迎过去,笑道:“姐,您也看重那套航大春城的了?哎哟可真不巧,您也看出来了,这一套特别便宜,所以很是抢手,今天上午刚有一位女士过来,一眼相中就交了定金。”

中年女士有点失望,摇摇头没说什么就走了,方若华蹙眉,从桌子上把女士留下的广告拿起来看了看,不禁问高辉:“航大春城的房子,只要两万五一平?”

“是呢,我是手头没钱,否则我肯定买下来,这跟白捡都没什么区别,转手就能赚八成回来。”

高辉叹气,“听说房主的女儿病了,卖房子筹钱给孩子看病,为了尽快卖出去,所以价格定的便宜。”

方若华按了按眉心,摇头道:“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去确定,卖出去房子的手续有没有问题,仔细检查确定。”

高辉一愣,神色也有些惊疑。

“不会吧。”

身为房产中介,对于房产交易这一块儿的程序肯定非常熟悉,从来只听说过黑中介坑骗消费者,他还不至于糊涂到被蒙蔽。

孙葵葵跟在方若华后面向外走,惊讶道:“小高卖的房子有问题?”

“你说呢?”

方若华扬了扬眉。

B市的房价到不像方若华所在的时空那么疯长,但就这几个月,便见火爆态势,已经升到五六万一平,有些好地段好房子,接近十万一平,开发区的稍微便宜一点,可同样有三四万。

航大春城二手房今年的均价三万八。

哪个正常的卖家会傻到两万五一平就卖?

别说什么急用钱,既然是急用钱,那就更应该努力多卖一点。

不过,方若华也不可能事事都管,只盼着买房的房主,还有中介都小心谨慎,但凡只要有足够小心,骗子们再有诸般手段也没办法得手。

方若华如今的正事就是给人家当孝女贤孙。

说来最近江湖小道消息,最近那些特别招人恨的渣子行老渣们颇有些风声鹤唳的危机感,据传是有人对他们下了手,一个月就死了七八个头目,断了好几条线,弄得那帮人连连喝骂,说是快要没得饭吃了。

江湖上人人都叫好,但是也都不太看好这位挑事的英雄豪杰。

那帮家伙就没人恨?怎么可能!一颗老鼠屎弄坏一锅粥,他们不守规矩乱来,闹出事来便匿,牵连的规矩生意都不好做。

只是人家家大业大,手下众多,行事又隐秘,大家伙奈何不了罢了。

这么多年,不乏江湖高人仗义出手,奈何都碰的头破血流,付出巨大的代价之后不了了之,如今又来一个碰壁的,大概也没什么指望。

方若华听了小道消息,也关注一下柳潮生和柳絮兄妹两个的行踪。

等徒娥老太太到了那一天,想必这两位心里也会想送上一送。

徒娥今天精神不错,吃了小半碗粥,依旧坐在床头和辛阿姨说话,方若华此时深刻觉得,辛阿姨这位病友真是起了大作用。

小骨朵三个也在医院,又是唱又是跳的,作为三个小开心果逗一群老头老太开心,顺便也解决了这仨娃的老师问题。

方若华前阵子救了一个坠楼的小女孩小雅,小雅妈妈宋玲就是一位老师,而且是非常优秀的名师,和柳媛媛的舅舅徒弦还认识,曾经一起参加过几次座谈会,不算熟悉,好歹也知道名字。

知道她想给几个孩子找老师,宋玲立时打包票给她介绍几个靠谱的。

这会儿宋玲要守着女儿,反正在医院,干脆就趁机先给几个孩子补补课,摸摸底。

她是高中老师,但是教初中和小学也不在话下,十好几年了,宋玲年年暑期寒假都去支教,碰见特别困难的学校,她一个人就能当八个人使,从小学到高中,全都能教。

当老师的都细心,宋玲又着实喜欢孩子,她一开课,连心最野的花洒都肯老老实实听,而且会来事,每天到医院不是给小雅带个小玩意儿,就是给宋玲带点好消化的粥米和小食。

这日,宋玲照例领着三个孩子坐在病房一角读书,外面就来了一老一少两位警官。

方若华拿着徒娥让送给宋玲的饼卷肉,走到病房门口,就见宋玲脸色雪白,一脸迷茫:“诈骗?怎么会?我是准备卖了我的房子,现在还没卖…”

两个警官表情都有些凝重。

宋玲勉强维持情绪,叮咛花洒三个照顾妹妹,就快步走出来,一出房门眼前发黑,方若华连忙伸手扶住。

“方妹子,警察说我房子被卖给了四个人,两个人还付了全款,另外两个人也付了二十万的定金。我老公把钱拿走了。”

宋玲拿出手机打她老公的电话,连续打了三次,都是无法接通。

此时她心里有点茫然无措。

“难道我老公,达丰他为了小雅的医疗费去,去骗人了?不可能,也没有必要,我房子卖了,这钱绰绰有余。”

方若华目送宋玲和警察离开的背影,不觉叹了口气。

要是为了医疗费骗人,那钱应该第一时间付了孩子的手术费。

方若华亲眼看到小雅的妈妈因为孩子的病,一把一把地掉头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噩梦惊醒,各种医疗杂志翻烂了无数本,都快把自己磨炼成了血液病专家,对所有专家医生的姓名来历了如指掌。

但是,小雅的爸爸却显出一点漫不经心。

宋玲太焦虑,她没有察觉到,但小雅自己都仿佛能感觉到不安,从一开始时不时问一句爸爸去哪了,到这几天提起爸爸的时候越来越少。

小雅的爸爸徐达丰也时常不在医院,似乎很忙碌,宋玲说他去筹款。

其实只要卖了房子,小雅的手术费用肯定足够,还能富余很大一部分,够女儿吃最好的药,找最好的医生。宋玲早就说自己想好了,只要小雅能好起来就行,她有固定工作,生活应该没多大问题,怎么也能把小雅养大。

宋玲一夜未归,第二天回到医院,失魂落魄,坐在小雅的病房门前,忍不住抱头痛哭。

警方现在确定,徐达丰将房子卖了出去,而且整整签了四份购房合同,现在人已经失踪,账户也空了,所有钱都被提走转移。

宋玲不敢去想这究竟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