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挑眉,“为什么?那人杀了你哥哥!”

女孩本已经咽下的泪水瞬间又漫了上来,她慌忙低头,装作不经意的抹把脸道:“哥哥不会希望我报仇的,哥哥说过,不管他怎样我都得好好活着,要是,要是他不小心出了什么事,我更要替他好好活着!”

“大哥哥,”女孩满脸希翼的仰头看向柳青,“我哥哥他…什么时候?”

“几天前!”柳青见女孩仍旧看着自己,不相信的看看自己的双手,他为什么看见她倔强的咬牙一声不吭的样子会心疼呢?那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难堪的转过身去,深吸了口气到:“本宫会依你哥哥的要求医好你的双腿。”说着转身出了房间。

宁护法睁大眼睛看向女孩,他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刚才是宫主把她抱到轮椅上了吗?他没有看错吧?他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宫主除了冷笑、挑眉、皱眉和面无表情外的其他表情了,他刚才抱起女娃时明明有一丝温柔!

宁护法看看门外消失不见的柳青,见女孩还定定的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下巴的血还在慢慢的蔓延,招手唤来小厮帮着包扎,同时让人上了饭菜。女孩愣愣的让小厮帮着包扎好下巴,看看桌子上的饭菜,端起一边的一碗蛋汤慢慢的喝下去。宁护法看着女孩微微抖着的手,和她借着汤碗掩饰的泪,心底有些疼惜,吩咐下人好好照看着,叹口气出了阴湿的房间。

一点亲情

地牢的状况有了极大的改善,大大的火盆时时都烧着,也有了厚厚的被褥,饮食一直也没有亏待他。只是柳青每日里到地牢一趟是从不间断的,有时候就是静静的看着他,有时候一个人发会儿呆,也有时候会像从前一样聊上几句。

柳青看着安安静静躺在被褥里,手隔着被子轻揉小腹的斐茗,目光里有种止不住的艳羡。他现在追求的,就只有晶石了,若不给自己找些事情来做,他会觉得自己生活在这世上只不过是为了让老宫主宣泄愤怒与不甘,老宫主死了,他也快要跟着死掉,好在还有一块晶石可以让自己去想方设法的得到。

“你说,”柳青轻轻的开口,“你那妻主还活着吗?”

斐茗睫毛颤了下,终究一动未动。

“斐茗,我们…唉,你那妻主被人劫走了,就连朝廷,也惦记着那东西呢!”

“你那孩子还能看得到她们的娘吗?”柳青目光转到牢房一角,似是通过墙壁看到遥远的地方,“你说,那人明知被人背叛,还生下我做什么?”

“我要是带你离开这里,你愿意吗?我们还像以前那样,我做你的公子,你做我的护法,我会想办法帮你恢复武功,你那孩子我们一起好好养着!”

“公子,”斐茗目光复杂的看过去,异常坚定的缓缓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一定会有人好好疼惜公子,那个人永远不会是我。公子会有自己的家庭,将来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柳青抬手打断斐茗的话,眼中似迷茫似幽怨,似苍凉似哀伤,却又透着些狠厉,“将你嫁出去时我就知道,那个斐茗的心早就不在水榭了!你们都走吧,走吧!”

斐茗紧紧的抿着嘴,看他落寞的表情想安慰,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们打个赌可好?”柳青收回视线勾起嘴角,“要是贾茹这次死了,你就留在水榭,终生不再离开。要是她活着来带你回去,我会好好的把你送出水榭!”

斐茗眼神瑟缩了一下,犹疑的开口,“她…”

“或许已经死了,又或许,”柳青抿嘴,“被什么高人救了去。只是,晶石若已经易主,怕是没什么活路了!”

柳青见斐茗仅仅抖了一下,又慢慢的平静下来,不禁好奇的问道:“你不担心?”

“她好好的,我知道!”

“哦?”柳青挑眉,“你那么确定?”

“我就是知道!”

柳青怔怔的看着一脸坚持的斐茗,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椅子扶手,垂眸良久,淡淡开口,“那,一个月后就知道了!”

静静的呆在水榭,日子突然闲适下来,柳青总是觉得自己又回到从前,只是身边不会再站着一个青衣男子,不会再有人说:“公子又出神了!”

不会再有人笑着道:“公子一挑眉,不知要迷倒多少江湖儿女!”

不会再有人戏谑的看着自己,“公子怎么老是面无表情?斐茗都被您给冻住了。”

更不会有人在自己满心忧伤的时候,安静的站在一侧,递上一杯茉莉花茶。

不会再有了,其实从他不知为何把他嫁出去之时就该知道,他的那个斐茗,不在了。

安静下来以后就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想事情。

柳青开始问自己,当初为什么把身边唯一一个亲近的人双手送给别人?是看到他眼中的恋慕心底气愤?还是想让他遭到女人的抛弃以后,彻彻底底的属于自己?抑或是简单的嫉妒?

柳青想不明白,干脆也不再想。水榭里另一处也成了柳青常去之地—呦园!

自从那日决定给女娃医腿,柳青就让人把女娃安排在呦园。呦园只不过是柳青划出的一处养鹿的小院,院中也就两只小鹿而已,房间却都空着。

柳青每日去一趟,亲自运功给女娃疏通经脉,或许是带着对杀死紫竹的歉意。他不明白这歉意从何而来,只是看见女娃伤心又倔强的表情,就会忍不住淡淡的心疼。

很意外,女娃对旁人戒备,对柳青却是颇喜欢。

“大哥哥!”紫兰坐在走廊下,见柳青缓步走过来,老远就笑着推着轮椅艰难的过去。待柳青走进,紫兰眨眨眼睛怯怯的问道:“大哥哥不开心?”

柳青摇头。

“那哥哥怎么皱眉头?”

柳青愣了一瞬,哥哥?!听起来和大哥哥的差别似乎不是一个字的差别。

“哥哥可是有不开心的事?你告诉兰儿,兰儿帮哥哥分担些可好?”紫兰眨眨纯真的大眼,轻轻的拉上柳青的手。

柳青身体一震,手指动了动终是没有抽出。她从见到自己就开始喊“大哥哥”,转眼半个月过去了,这还是第一次牵上他的手。低头见紫兰仰脸满脸希翼的看着自己,想安慰的笑笑,发现自己除了冷笑,似乎忘了笑为何物。

柳青摇摇头抽回手,把轮椅转了个方向,一旁的侍人看到赶紧过去接手,被身后的宁护法一个眼神制止。

紫兰安静的坐在轮椅里任他推着,半天转头对柳青道:“哥哥以后别皱眉头吧,会长皱纹的!哥哥要有什么不开心的就来找兰儿说说话呀,兰儿很喜欢找人聊天的!”

柳青对上她那双满是信任,纯洁的眼神,慌忙的撇开头看向院子里踏着雪寻干草的两只小鹿,心底说不出的酸楚。

他的童年,何时有过这般的无忧无虑,这般的天真纯净?他的整个童年都用在观察那人的脸色,每日都要提防着什么时候又是一顿责罚。那人死前流着泪对自己说“对不起”,呵,对不起有用吗?能还他一个新的十八年吗?

“哥哥,”兰儿怯怯的拉拉柳青的衣角,“是不是兰儿惹你伤心了?哥哥别生气!哈,”紫兰突然笑了一声,急切的转头说道:“哥哥推兰儿进去,兰儿有好东西送与哥哥!”

柳青面色一整,他何时这般感情外漏了!颇有些狼狈的推着紫兰进了房间。

紫兰拉着柳青在桌边坐下,自行推着轮椅到了床边,俏皮的回头皱皱鼻子道:“哥哥不许偷看哦!”

柳青面色微红的撇开眼,心里静静生出一种对亲情的渴望。

紫兰拿着私藏的宝贝藏在袖子里,转动轮椅回到柳青身边,笑眯眯的晃晃柳青放在腿上的那只手,“哥哥真听话呀!猜猜,兰儿要送给哥哥什么东西!”

柳青表情柔和的露出一丝笑意,摇摇头不语。

“哥哥猜猜嘛!”兰儿不依的嘟着嘴撒娇,见柳青还是勾着嘴角摇头,失望的垂肩。

柳青有丝慌乱的抬手揉揉她的头顶,张张嘴终是没有说什么。

紫兰却突然抬头,咧开嘴笑的灿烂,“哥哥看看,这可是兰儿在这个院子里找到的!”

柳青伸开手掌,看向紫兰放到自己手心里的东西两块彩色的石头。

石头在山上到处都是,不过这么鲜亮颜色的圆滑的石头倒是不像山上能找到的。柳青疑惑的看向紫兰,见她怯怯的看看他把手掩在袖子里,眸色一寒,伸手拽出她的右手。

嫩白的小手拇指与食指已经磨掉一层皮,粉红中透着血色,中指第一指节处已经破皮,厚厚的紫色血痂显得格外刺眼。

“哥…”

“你磨出来的?”

“哥哥,大,大哥哥!”

“就叫哥哥吧!”

“哥,哥哥!”紫兰怯怯的往回拽拽被柳青紧紧攥着的手,“我,我想送给哥哥一见礼物,哥哥对我这么好!”说着红了眼眶。

“我…”柳青开口,发现嗓音微颤,急忙闭了嘴,定了定神才温柔的说道:“我很喜欢!”

“哥哥!”紫兰突然哭着搂住柳青的双腿,把脸埋在他腿间,“我怕哥哥不喜欢我!哥哥对兰儿好,兰儿都知道,以后兰儿长大会好好照顾哥哥,哥哥能不能,能不能把紫竹哥哥的尸骨找回来,兰儿,兰儿…”

柳青面色一僵,一把推开搂着自己的紫兰。轮椅碰到床前的小榻才停了下来,紫兰满脸眼泪的看着柳青,眼神里有不解有伤心还有那么一丝的怕!

柳青紧紧的抿着嘴,危险的眯着眼睛沉声问道:“这就是你的目的?”

“哥,哥哥,你,你怎么了?兰儿是不是,是不是说错话了?”

柳青盯着眼前的女孩,觉得自己眼睛里都能冒出火来,若不是,若不是…他早就一掌绝了她的念想!

紫兰担心的推着轮椅过来,怯怯的晃晃柳青的衣摆,“哥哥是不是不舒服?哪疼?兰儿帮哥哥吹吹!”

柳青回神,本要再次推开她的手怎么也伸不出去,半天叹口气问道:“你接近我就想让我帮你找回你哥哥的尸骨?”

紫兰眨眨眼,垂下头,“哥哥要觉得麻烦,兰儿就等腿好了自己去找。哥哥别不开心,兰儿现在就只有哥哥对兰儿好了,兰儿也想对哥哥好!”

柳青咬牙看向垂着头的紫兰,心中思量着她的话能信几分,却在她慢慢靠到自己腿上时,一切思量都在霎那间消散。柳青心底叹息,告诉她,他的哥哥是自己亲手杀死的,她会不会把那一刀还给自己?又或者是再多加一刀?

柳青掩下眼中的神色,微微拉开紫兰一些,轻声道:“我帮着找找就是!你趟床上去,我看看你的腿如何了。”

紫兰更紧的搂着柳青,蹭蹭脸颊低声道:“哥哥刚才凶我!”

柳青意外的看着黑黑的头顶,她,她是在对自己撒娇呢!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亲人,当成她的哥哥?

“哥哥晚上陪兰儿一起吃饭好不好,兰儿一个人在院子里很孤单的,哥哥每天只来一趟!”紫兰仰头用期盼的眼神看向柳青,见他皱眉赶忙晃晃手臂低喃道:“好嘛,好嘛,哥哥要是忙,不来就是了,那兰儿能不能过去找你玩呐?”

柳青疑惑的看看自己抚上紫兰额头的手,愣愣的出神。他,怎么会允许一个女娃影响自己的情绪?可是,不可否认,这种家人的感觉他不讨厌,甚至还有些渴望!

“好,晚上过来!”

紫兰意外的看向柳青,脸上的笑慢慢的晕开,狠狠的点点头。

柳青看着脑袋点成那样,连眼睛也眯起来的女孩,心情突然间就好了起来。他用了半个月,一点点的付出,就得到了一个亲人。他不会告诉她紫竹的死是自己所致,他有些喜欢上有这么一个妹妹,就当作是替自己的错误还债好了,他会替紫竹好好照顾这个妹妹,就当作是亲人一般。

何时相见

月白来过一次,随着柳青下去看了看斐茗的状况,也没有说什么就又离开了。斐茗很想问问他是不是和柳青达成了什么交易,可是连说句话的机会都不曾有。

月白对斐茗点点头,“茗儿好好呆着,再过一段儿我带你离开!”说着不待斐茗开口,就转身出了地牢。

“月白这次该信本宫的话了吧!”柳青施施然的走在一侧,眼神里满是探究。

“嗯!柳宫主确实说到做到,月某一有霜白门小主的消息,会第一时间告知柳宫主。只是,斐茗能不能住在客房之类的地方,地牢毕竟闷气些!”

柳青挑眉看看一侧的月白,月白见状赶紧补充道:“以水榭的生威,不会有人敢冒犯的。”

“可以考虑!”柳青暗地里借掌风吹起月白幕离一角,待看见一张带着刀疤的侧脸时,任他再淡定也有些不淡定了。

月白也不侧脸,直视着前方缓慢开口,“柳宫主对月白的相貌似乎很感兴趣,不过,让柳宫主失望了!”

柳青颇有些小尴尬的掩唇轻咳一声,“失礼!”

“哥哥!”紫兰由下人推着正要到前面去,见他走过来开心的喊了一声。

柳青微微皱了眉,他似乎没有允许她出过院子。

“哥哥!”紫兰等着小厮把自己推前面些,不料那小厮在距柳青几步远处停了脚步,有些无措的垂首立在旁侧。

紫兰见他立在身后有些微微发抖,转过头看向微蹙着眉的柳青,大眼睛又转向一旁的月白,调皮的吐吐舌头,自己推着轮椅往前靠了靠,抓住柳青的手晃了晃道:“哥哥见客呢,兰儿想哥哥了就嚷着让他推兰儿过来,哥哥莫气!”

转头打量月白片刻,笑着开口道:“你好,我叫紫兰!”

月白眉脚轻跳一下,不动声色的转向柳青,“不想柳宫主还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之前倒是没有听到过江湖有此传闻!”

柳青抿嘴不语,抬手招呼小厮带着紫兰离开,紫兰嘟着嘴表示不满,柳青捏捏拽着自己的小手,轻声说道:“晚上陪你吃饭!”

月白震惊的看向一侧的柳青,不可置信的撇撇嘴,连手指也习惯性的敲打了外袍两下,似乎意识到自己动作不庄重,赶紧微握了拳头放在身后。转眼间流光一闪,笑道:“柳宫主对这女娃倒是疼得紧,难得见到柳宫主柔和的表情!”

柳青挑眉,依旧不置可否。

月白有些泄气,平静的说道,“那等有了消息,月某再来拜访,告辞!”

柳青点头,等月白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慢慢回神。自嘲的笑了笑,他最近总是喜欢愣神,之前斐茗说过他喜欢发呆,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随时发愣。

柳青依旧下了地牢,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在斐茗面前他觉得自己不需要掩饰自己,哪怕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

“斐茗,以后,你还住在之前的院子吧!”

斐茗抬眼看看似乎思绪又飘到不知何处的柳青,抿抿嘴没有搭话。

“啪!”外面大火盆里的木柴发出一声响,柳青眼神迷茫的转眼看过去,怔了一瞬才慢慢清明起来。看看偎着被子坐在一角的斐茗,轻声道:“有时候,我很想让你死在我手里,我一度想,那次我该断了你的活路…我想把你,不,我想把一切温暖的东西碾碎在自己手心!我得不到的,旁人凭什么就能得到!凭什么?”

柳青语气中迷惑大于狠厉,眸色里尽是无助与迷惘。

“啪!”

柳青再次转开眼去看那跳动的火苗,眸中黄红的火焰让那双眼睛显得异常妖冶。

“可是,你要是死了,我就是彻彻底底的一个人了。”

斐茗安静的听着,他不知该怎么回答,也不想再做出什么不适宜的动作惹他不快。

“唉,”柳青盯着那盆火,目光变得悠远,“我现在觉得…”柳青因眼前跳动的火苗停了口中的话。他觉得如何?是不是看见别人流血自己并不开心,反而会更加的烦躁,可是他不明白看见对手在自己手里哭喊求饶时,异常满足的心态从何而来。

有时候他会害怕自己,怕看见那个眼见别人流血流泪病态的满足的自己,怕有一天自己会变得成了魔,成了妖,成了一个自己也不认得的柳青。最近他夜里总会梦魇,他总是梦见自己成了别人手中的一只蚂蚁,被钳制在两指间动弹不得,满眼的红,满眼的红蔓延下来,把他淹没在一望无际的血海!

可是…

柳青想起老宫主死前握着自己的手叫他青儿,那是他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称呼。

“青儿,是为父误你一生,你不要像为父这般,这般…”

柳青知道他想说的“这般”是哪般,可他不明白不要像他的样子是什么样子。他哪里像他?曾经他不断的问自己,他哪里像他?他的长相像画中的女人多一些。可是他后来明白,他确实像他,那阴冷的气场,冰冷的表情…

“斐茗,”柳青眼神迷茫的抬头,“你说,你说我是不是个恶人?”

斐茗诧异的抬头,见到他迷茫的眼神,心里有些不安,思量片刻道:“公子怎这般说?公子在斐茗心里向来是个明辨是非,洒脱不羁的公子,公子总能淡定的处理一切事务,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就连,就连公子的相貌也是令人艳羡的!”

柳青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脸颊,神色却更加迷茫。

斐茗紧紧被子,大着胆子问道:“公子,斐茗可否问一句话?”

斐茗心中忐忑,放在以前,不管自己怎么调皮捣蛋,怎么出言逾越,柳青也只是眼神严厉的瞪自己一眼,最严重的一次不过是把他派出去一个月没让回水榭。可是…斐茗心有余悸的在被下抚了抚肩胛骨,心里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鲁莽。

“你问!”

柳青等了半天没听到下文,皱着眉头从火盆收回视线,见一旁那人对上自己的视线明显的瑟缩了一下,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不悦,片刻后却又变成一丝自嘲,难得的放轻声音道:“你问吧,就当,我还是你原来那个公子!”

“公子,就,非得得到晶石不可?若不是它的主人,不过是一块普通石头而已!”

柳青用手托住下巴,愣愣的看着一处出神,半天才喃喃道:“你不懂!”

是呀,旁人哪里懂的,可是,连他自己也未必懂呢!为什么一个人对某件事的执着来的突然,也可能,去的突然。就像他现在,怎么突然就生出一切不过虚无的想法?

柳青讪讪的笑笑出了地牢,身形有些飘忽,连带着神色。

斐茗看着消失在地牢门口的柳青,心中不知是该喜该忧,他似乎又看见之前那个公子,又似乎是离他愈来愈远了。柳青托腮出神时迷茫的眼神,竟让他觉得他会一下子消失不见一般。

斐茗甩甩头,似乎是想甩出那些不可思议的想法。轻轻抚上尚且平坦的小腹,眼神不自主的柔和起来。她一定不会有事,她定会来寻他!这是他的坚持,他的信念!

苏瑶在这个黑乎乎的,阳光严重不足的,可是又被火盆烤的暖烘烘的小屋里已经困了半月有余,除了自己武功被制,她吃的好喝的好,睡的也好!

唉!苏瑶抬头看看房顶,想起自己这半个多月来五次逃跑,结果呢?苏瑶躺在床上懊恼的翻了个身咯嘣嘣的咬牙。结果,每次都被那个一身黑衣的大个儿女人像拎小鸡一般提溜回来。奇怪的是,那人也不骂她打她,可是…

“嗷…”苏瑶对着房门的方向狼嚎一声,连人家的一记白眼都没得到。

苏瑶哧溜下了床,跑到女人身边,横横竖竖看了几个来回,气哼哼的吼道:“你和我说说话行不?”

转眼又小声的哼唧道:“姐,你是我姐,你就和我聊聊天吧,我不问你不想回答的事就是了,你别一直冷暴力呀!我会疯掉的!”

女子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苏瑶转身到她身后,哼哈哼哈的一阵拳打脚踢,对着空气狂耍一阵,等到胳膊腿酸疼又讪讪的爬回了床。

她实在是不懂,这几人给她吃给她穿,还给紫竹疗伤医治,应该不是恶人才对,可是,那几张白板脸怎么看怎么欠揍,可惜啊,她现在绝对打不过人家,要不然,她一定会给她们的白板脸添上红中戳章一枚!

只不过是一个转身,苏瑶意外的看见门口那尊门神“嗖”的消失不见。苏瑶摩拳擦掌的溜下床,趴在门框边左右看看,呼哈哈…苏瑶心底暗笑,勾着嘴角猫着腰抬起左脚出去。

“小姐!”

听不见,听不见!苏瑶猫着腰顺着墙根儿往外走。

“小姐?”

听不见,听不见!苏瑶索性闭上眼,扶着墙继续前行。

“小姐!”紫竹叹口气,慢慢的跟在身后。

苏瑶微微张开眼往右侧一瞄,一双黑色的靴子,往上瞄一眼,一身黑衣的女人!太快了!就算是小解,这速度也能拿吉尼斯了!苏瑶眨巴眨巴眼,猫着腰转了方向原路返回!

身后的紫竹见她转了方向,赶忙让开。

苏瑶做梦游状,摸摸索索的回了房,猫着腰转手关了房门。

紫竹在房门关上的一瞬,眸色蓦然黯淡下来。自从他可以下床,他就每天瞅着机会想和她说上几句话,哪怕让她骂上几句,甩几个耳光也好。可是,她每次都是当作他不存在一般,一味的沉默着。

紫竹满心的苦涩,红着眼睛站在门外,抖着嘴唇半天没有抖出一句话,眼泪却一发不可收拾的狂奔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