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是怕公子和碧落出事!他也怕,若是,若是…他不敢想!都是他不好,害了本来好好的一家人!

紫竹依旧扶着墙壁跪下,对着房门磕了个头,颤巍巍的起身回到自己房间。黑衣女子神色复杂的看紫竹一眼,终是抿紧嘴回归一副雕塑。

阴谋阳谋

几个黑衣人女子的防备似乎渐渐变得松懈,苏瑶近日也变得消停,没事儿就慢慢的在院子里溜达溜达,但不代表她放弃逃跑,她只不过改变了策略而已。

最重要的是,苏瑶觉得自己功力在慢慢恢复。原因很简单,一次上茅厕回来,苏瑶依旧冲着茅房外那个大树上一根足足两米高的树枝一个蹦踏,照常理她该够不到才是,不料她竟然一下子挂到树枝上。苏瑶紧张的看看身前慢慢走着的黑衣人,赶紧轻轻的下来,轻手轻脚的跟上。

这是一处山地,苏瑶头大的看看四周,心底暗骂这里的山多。不过山地的话更有利于她离开。

茅房外的一跃,彻底激发了苏瑶的智商,她不再偷偷摸摸的开溜了,开始凑着夜间的时间一点一点的练功。

转眼被困在这里已经一个月了,苏瑶的信心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她不准备带紫竹一起离开,反正看那几个黑衣人也不会把他怎么样,既然他是柳青的人,并且能演戏演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就一定能保得自身平安。她不想知道他身上的伤从何而来,或许是他那毛病主子一个不顺心耍出来的,那和她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这日,黑衣女人难得没有亦步亦趋的跟着苏瑶,天上也下起了大雪,另两个黑衣人也把阵地从屋外转为室内。

苏瑶把窗户开了一条缝,见院子里除了一层薄薄的雪,连个鬼影都没有。

天时,地利,人和,说的就是这般境况!苏瑶从床底下掏出自己这几天省下来的馒头塞在怀里,硬梆梆的有些硌人,不过总比没的吃好。

苏瑶轻手轻脚的推开门,提气跃上屋顶,看一眼紫竹房间的方向,见他正在窗户旁直直的看着自己,苏瑶微皱眉,转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苏瑶一路狂奔出数里,偷偷看看身后并无人跟来才慢慢的慢下速度。对着冻得红彤彤的双手哈口热气,苏瑶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喜滋滋的爬过一个山头,苏瑶震惊的看向另一头的人海!

苏瑶不明所以,怔怔的扫过人群,被右手边一个紫色的身影惊的浑身一抖,急忙走近了几步,瞬间看见他身后那个戴着幕离的人,心下安定不少。这时苏瑶才在另一侧看见母亲和大哥,就连沈淼也在。

这是在搞什么灰机??苏瑶有些炸毛。

贾霜走前几步高声道:“茹儿,朝廷要晶石,为母也有意奉上,今日接到消息说你在这里就赶了过来。这是刘都司,专门奉旨前来的!”

苏瑶傻愣愣的看过贾霜,一脸担忧斐茗,钳制着他的柳青,他身后的幕离老爹,腆着肚子的什么都司,以及身后数不清的甲乙丙丁,觉得自己脑子里有根神经“啪”断成了两截!

“茹儿?”贾霜又走前一步,神色有些担忧。

苏瑶慌忙的退了一步,狠狠的拧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嘶,真疼!”苏瑶嘟嘟囔囔的骂了句什么,转眼怔怔的又看向斐茗,往前走了几步。

“斐茗!可,可还好?”

斐茗本在看见她的那一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之前柳青说带他来看她,却不想是这种情况!他宁愿没有看见她从眼前那个山头出现,宁愿他只是做了梦而已!

“我…”斐茗开口,发觉自己的喉咙紧涩的发不出声来,扯了一个安慰的笑,冲着她挥挥手。

“你,你回答我!”苏瑶急切的向前一步,她怎么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春秋大梦,原本这些人,这些事都是不存在的。

斐茗艰难的咽口唾沫,高声说道:“我很好,瑶答应我会好好的,瑶不能食言!”

苏瑶松了口气,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哈,她还在这个世界,这个常常让人感觉不真实的世界!

“贾茹,本都司奉圣意前来取晶石,贾门主高义,随本官一同寻的你的下落。贾茹,晶石何在?还望你能同你母亲一般明理!”

苏瑶呆呆的看着腆着肚子背手而立的什么都司。

“哼,朝廷?晶石本就该能者得之,刘都司不好用这等说辞威胁人吧!”一旁一个貌似高手的人向前迈了一步。

“就是,朝廷也不能涉及江湖的事!”

“怎么说朝廷也不好惹!”

“我呸,那又怎样,朝廷与江湖本就分立为之,若朝廷敢打压,江湖各派联手也可让她朝廷翻天覆地。”

“有理,有理!”

“什么狗屁朝廷,我看是…”

“放肆!”刘都司面色一整,“朝廷岂是你们这些杂流可以随意指责的!”一个手势发出,身后几道黑影飞出,刚才几个议论纷纷的人已经一人去了一只耳朵。

“哼!也该让你们好好长长耳性,免得哪天丢了命都不知道为何!”刘都司面色狠厉的扫过众人。

苏瑶震惊的看着三四个捂着耳朵蹲在地上哀嚎的女人,这,这,这这这就让人家成了“一只耳”?苏瑶抖着手摸上自己的耳朵,她不反对打架,但是这么随意的造成对方无法恢复的伤害她还是觉得残忍。

“刘都司欺人太甚!”方才那个貌似高手横跨一步,眼中满是怒火。

一旁一个女人扯扯她的衣角,低声嘀咕了什么。女人斜一眼愣在那里的苏瑶,沉声说道:“贾小姐先把晶石交出来再说!莫让大家风雪里还要等上半天。”

谁,谁让你等了!苏瑶心底白眼直翻。

“茹儿,你快把晶石取出来,交与刘都司!”贾霜满脸‘期盼’的看着苏瑶。

苏瑶愣愣的点点头,伸手摸到脖颈,解了爹爹挂上的那块玉佩下来,扬手扔进人群。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几声惨叫后,一个轻功高手纵身飞了出去,只留下一路狂妄的笑声!随后群人纷纷追了过去,转眼间就只剩下那大肚子的都司和一直没有开过口的柳青,当然,还有她们身边的随从和自家人。

柳青一直旁观,一句话不曾说过,目光扫过刘都司,眼神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恭敬。他在等,等到最后的才会有机会得到那东西!不可否认的说,刚才那架势彻底的激起他心底好胜的欲|望,还是那句话,他得不到的,毁掉别人也别想得到!

刘都司抬手扔过去一个瓷瓶,微仰了下巴道:“喝了她,把晶石取出来,本官保你无忧!”

“怎的无忧法?”

“宫中有秘药,本官这次一并带来了!圣上不会乱伤人性命的,特意嘱托本官要与霜白门门主好好说和!”刘都司笑呵呵的看向贾霜,贾霜感激的点点头。

“茹儿,药粉在母亲这里,茹儿别怕!”

不怕疼的是机器人!您朝自己胸口剜块肉试试!苏瑶嘟着嘴看向贾霜,有些不能理解她的慷慨。

柳青看看苏瑶手里攥着的瓷瓶,眸间一寒,拎着斐茗飞身而起。苏瑶心里一惊飞身跟上,不过是一眨眼功夫,随着柳青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刘都司身后的高手和其她人也纵身跟了出去,只留下贾霜心急万分的陪着刘都司立在原地。

“你带我过去!”刘都司指指贾霜。

贾霜看看她,估量着她的吨位,憋了一口气在胸间,尴尬的垂下手道:“在下的功夫尚不能带着两个人前行!”

刘都司挑眉,由疑惑到恍然,面色顿时青黑,狠狠的甩了下袖子转身朝众人消失的方向走去。

“贾茹!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柳青看看一旁的斐茗,脸上的笑意慢慢扩大,“恭喜贾小姐就要做母亲了,还是双生子!呵,哈哈哈哈!”

苏瑶震惊的看向斐茗,抖着唇半天没说出话来。

“怎么太开心?还是太难过?用晶石换三条命很值得吧!”

柳青挑眉看向两个互相凝视的两人,一把拧过斐茗的脸对着自己,挑起一侧嘴角低声道:“斐茗舍不得?斐茗别太舍不得,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对她做出什么事!”

“你,你放开他,我给你就是!”

柳青皱眉看向身后跟来的朝廷高手和月白沈淼她们,冲苏瑶挑挑下巴示意她和自己换个位置。

苏瑶本就担心他钳制着斐茗站在悬崖边会出什么意外,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

“还不动手!”

苏瑶估量着自己安全把斐茗抢过来的可能性,扭头看看身后的悬崖,心里登时变得犹如这飘雪的荒山。要晶石何用?倒不如凑着这个机会和那倒霉的东西脱了干系,和斐茗好好的过日子!

苏瑶仰头喝下那瓶自己终生难忘的药水,静静的等着晶石慢慢聚成型。胸口有些发闷,苏瑶干脆坐在地上。

斐茗见她慢慢的掀开衣襟,惊恐的睁大眼睛吼道:“你答应我会好好的,我不许你这样!你会死的,会死的!”

苏瑶抖着嘴唇冲斐茗笑笑,“傻,我命都许了你,还有什么不能给你!不过茗放心,我们都会好好的!茗放心,都会好好的!”

转眼对柳青挑挑嘴角,“哈,你好可怜!你要什么,晶石吗?给你,都给你!”

苏瑶续了内力尖尖的指甲划开胸口的皮肤,本来聚做一团的劳什子晶石慢慢的化作液体,随着血一滴一滴的流出来。苏瑶前倾着身体,让那奇怪的东西流到地上,慢慢的聚做一团亮亮的东西。

月白眯着眼睛扫过一旁的黑衣人和柳青,旋身向苏瑶奔过去,身后的高手和柳青也同时出手,而沈淼的贾钰第一时间冲到被甩开的斐茗身边,接过摇摇欲坠的斐茗。

“瑶,瑶!”斐茗抖着声音一遍一遍的轻声唤着。

“没事,没事!爹爹都计划好的!肯定不会有事!”贾钰在斐茗耳边低喃。

众人几乎同时飞身到苏瑶身边,而苏瑶头还没有来得及抬起来,已不知被谁全力推来的一掌打到腰腹处,震得趴在地上往后滑开,满是雪的地面本来就湿滑,再加上苏瑶本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尽管双手用指尖抓着地面,还是挡不住后退的趋势,就这般毫无防备的顺着悬崖翻落下去。

月白赶到时也只是碰到苏瑶指甲开裂的手指。

“女儿不孝!照顾好斐茗!”

月白顾不得许多随即跳下悬崖,正对上苏瑶不可置信又伤心欲绝的双眼。

“茹儿!爹!”贾钰仓惶的高喊出声,沈淼则在第一时间点了斐茗的睡穴,将俩人护在怀里带离了正斗得厉害的几人。

不堪回首

贾霜听到贾钰声嘶力竭的两声,也顾不得身边的都司,跃身向着崖顶飞去。

“烨呢?茹儿呢?”贾霜看着崖顶斗作一团的柳青和黑衣人,寻不到女儿和夫郎的身影,声音颤抖的转脸抓住不停流泪的贾钰一阵摇晃。

“啊!哪去了?”

沈淼不忍又有些懊恼的挡开贾霜,另一只手揽过贾钰在怀里,面色沉痛的说道:“茹儿让照顾好斐茗,她们,她们不会有事的!”

“谁,谁下的毒手?”贾霜眼中一股狠厉闪过,指着斗得不可开交的几人,“她们,她们对不对?”

“舅母!”沈淼忍不住喝道,眼睛看向斐茗,“是不是该先保着他们父子平安?”

贾霜不理,阴沉着脸转向几人,沉声问道:“谁伤了我女儿?”

数名黑衣人默契的退开一步,留着柳青在中间。

“你?本门主体谅你一个男子不易,一忍再忍,柳宫主却似乎不懂进退啊!”

柳青眼睛扫过一旁停手休战的几个黑衣人,眼中飞快的略过一丝不屑。这是想着坐收渔翁之利呢!

柳青攥紧手里的晶石,仰头哼笑,“不错,本宫只不过是送她到一个不碍眼的地方呆着!”

“柳宫主这是要与霜白门树敌了?那就别怪贾某不客气了!”

“哼!抢了本宫主的东西,这就是下场!”柳青咬牙狠狠道,额角青筋暴跳。

贾霜不予多说,抬手劈向柳青,眼中的狠决从没有过的明显。柳青嗤然一笑,轻飘飘的蹬脚跃向高空,把玩着手中的晶石。贾霜也不跟上,只是在地面扎稳脚步,慢慢的旋手聚齐真气。只不过是瞬间,周围的雪与碎石纷纷顺着她手掌旋动的方向动了起来。

沈淼担心的看一眼贾霜,贾钰这时也回了神,见母亲竟用这么一招,急急的想要阻止被沈淼一把拽住。沈淼将斐茗移到他身上,安慰的点点头,“护好自己,我去!”

柳青有些慌乱的看向脚下,想借力离开,却似乎有一股吸力拉着自己慢慢的向漩涡滑去。柳青一咬牙把晶石掷到贾霜所在的位置,黑衣人见状连忙抵着掌力跃向贾霜的方向。

贾霜眸色一寒,瞬间收了力追着柳青的身影而去,黑衣人得了晶石,二话不说转身带着刚刚爬上来的都司离开。

柳青有些仓促的转向另一处山头,他知道霜白门门主的功夫不容小觑,但刚才那一招确实让他太过意外,他竟然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柳青看一眼目光狠厉的贾霜,尽量的平定心里的翻天巨浪。难道,难道她们平日里对自己伏低做小都是装装样子而已,那她们到底把他柳青当作什么?耍戏给她们看的戏子吗?

柳青深吸口气,沉声道:“贾门主功夫似乎高过本宫主,那不知贾门主当初为何不直接截了斐茗去,倒要那般装模作样的戏弄本宫?”

“凭你?”贾霜眼中的不屑毫不掩饰,“莫不是看在你是烨儿大师姐唯一的孩子,本门主早就去了你的小命,哪里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茹儿!”

柳青不可置信的看着贾霜,“你,你们…”

“柳茴那个混蛋,抢了沈仪唯一的儿子丢进悬崖不说,还养出你这么个东西。哼,本门主后悔当初许诺你娘保你们父子无虞!呵,还真是冤家,不想柳宫主自己前来挑衅,这可怪不得我了!地下给吾夫吴女陪葬吧!”

柳青手腕一抖,还没来得及出针,就被影子一样欺身上前的贾霜扼住手腕。“咔嚓”一声脆响,已然断了他欲出手的手骨。

贾霜飞快的出手,又断了他另一只手骨,点了穴道一脚将他踢跪在雪地里。

“哼,无知小辈!本门主怎么说也比你多活二十年,哪里容得你这般猖狂?都是你那娘临死还苦苦哀求,若不是看她用情至深,宁可自苦也不要柳茴失了活下去的意念,本门主早就取了你父子小命!”

贾霜忍无可忍的踢一脚地上的人,咬牙道:“你为何与茹儿过不去?她哪里得罪你了,啊?你一个男子,还狠心的那般伤斐茗!你要联姻,好!你要晶石,给!你要拿斐茗要挟,行!你还有什么不满,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满,竟然连我女儿的命也不放过!”

贾霜狠狠的踢上一脚,吼道:“你哑巴啦?你说?你到底想怎样!”

“张陌那个王八蛋,逼我们四人发下毒誓!好,我不杀你,不杀你,我要你生不如死,我要你终生卧床!”贾霜眼睛赤红的聚了掌力缓缓移向柳青的头顶。

柳青猛然抬头,竭斯底里的喊道:“你们什么都知道,你们把我当猴子来耍对不对?你们在一旁看戏看的可热闹?哈哈哈…哈哈哈哈…本宫不需要你们的怜悯!你以为自己是谁,哈,是神?一群虚情假意的可怜人罢了!你有本事就一掌要了本宫的命!”

贾霜胸口大力起伏,浑身散发着逼人的杀气,一步一步走向柳青,“这是你求死,不是本门主不遵誓言!”

“贾霜!住手!”

贾霜的一掌被突如其来的人一掌屏退。贾霜眼睛微眯,看向来人,磨牙道:“沈仪,你似乎忘了咱们俩犯冲!”

“贾霜,你当初在师姐床前发了毒誓,此生不与他们父子为难,你怎可违反!”

“哈哈,哈哈哈…”贾霜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半天才擦了下眼角戏谑道:“沈大侠高义,自己的亲生儿子被那人抢走投涯,竟能这般关心那人的儿子,贾某自愧不如。不知,沈大侠的夫郎见到此景该如何开心呐!”

“贾霜!”沈仪缓了口气,低叹道:“都过去了,柳青再有对不住你的地方,看在他自小丧母的份上…”

“让他把你家沈淼推进悬崖如何?”

“你!”沈仪面色复杂的看一眼跪在雪地里的柳青,终是觉得他可怜,劝道:“师弟和甥女不一定有事,半个月,半个月如何?如果找不到她们,沈某将柳青亲自送到你手里任你处罚!”

沈仪见她还欲上前,刚忙挡上一步,不无哀求的说道:“他是师姐唯一的孩子,我,唉,我和师弟因着我那孩子兮儿的缘故从不曾照看过他半分。贾霜,你看在我那早夭孩儿的份上,看在我那短命师姐的份上,就半个月!不然,不然师弟若安然回来,你让他何以堪呐!”

贾霜咬牙盯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柳青良久,转身抄小路下了崖底。

沈仪看看地上的人,与张陌很像,却浑身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阴沉。沈仪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但终归是过的不好吧,不然怎会这般!可怜还是个孩子呢,早就没了孩子的脾性。唉!沈仪低叹,本该是幸福的两个家庭,最终因为误会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唉,苦了你了!”沈仪上前扶起柳青,面色似愁似悲,盯着他看了一会才又叹了口气,“说来可笑,上一代的恩怨却让你背负太多。我本该是你姑姑,可惜,因着你父的缘故,从没有照顾过你。你姑父他,他…”

“唉,你先在云起山住几日,就是师弟真的,真的…姑姑也会保你无恙!”

“你和那人有何恩怨?他,杀了你孩子?”柳青抬头,眼睛迷茫没有焦距。

“当年的事了,不提也罢!”

“有何恩怨?让他那般厌恶我?”柳青执着的开口。

沈仪吃惊的抬头,厌恶吗?她自出事以后倒是见过柳茴几次,早就没了当初的温顺,连眉眼间都是恨意。因着师姐的遗言,她也懒得再和他计较,毕竟是被情所困,他认定师姐对他的背叛,师姐又坚持不说,那她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再说兮儿已经死在他手里,就是自己亲手杀了他她的孩儿也活不过来了。只是,她不曾想,他对她们两人唯一的孩子也厌恶吗?

“你,嗨…你娘与你父本该是一对佳侣,当年你娘身患恶疾时日无多,你父亲性子又刚烈,你娘几次试探,他都说会以死殉情。你娘装作变心,找了一个朋友演戏给柳茴看。也怪当日我们疏忽,师姐与那人一起来水榭做客,那人怀里还抱着我儿,柳茴千里之外闻讯赶来,见她们恩恩爱爱还有孩子在手,不知是我家的双生子之一,二话不说抢走我儿。后来找到时,他说把孩子丢到了云起山后的悬崖,他那时已怀有身孕,你娘怕他因自己离世又做了错事失了生的意念,干脆一瞒到底。他认定是你娘变了心,也许就因爱生恨,一直这么仇恨下去!”

沈仪看着山中大雪神色有些伤感,她记得自己和夫郎韩音赶过去时,柳茴站在悬崖边笑的妖冶无比。

他对着师姐说:你的孩子,我亲手把他送回阴间,怪就怪他有个薄情寡义的娘吧。你若舍不得,大可以取了我的命去!

她记得师姐的话,她说:是我弃你在先,我这种女人哪里值得你这般,你好好的,就当我死了吧!

后来她们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坚强的韩音听到兮儿被扔下悬崖的那一刻就晕了过去。她当时想亲手杀了柳茴的,可是,她在愤怒中看见师姐转向自己的脸上流下的两道血泪,她不会蠢到以为这是因为情伤所致,但那两滴血红的泪还是深深刺痛了她的双眼。

她能怎样?一方是自己出世不久的亲儿,一方是自己敬重的师姐用生命去爱的人!

沈仪看着远方久久不能回神,那一日,死去的不止兮儿,还有那个柳茴,师姐,和她那夫郎的半颗心!

“孩子,”沈仪幽幽的叹气,“要是因为你那父亲对你不好,你不要再狠吧,他,她们,都很苦的!”

“自己得不到的,就是毁掉也不能让别人得到!这是他从小教给我的话!”柳青神色茫然,瞬间又变得狠厉起来,“你们,哈哈哈…你们有什么资格指责本宫主不是,那个柳茴,他以为死前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我十八年的痛苦?你,你一句姑姑就要我忘记所有吗?还有那个贾茹,”柳青大睁着眼睛,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她凭什么说我可怜,哈,我可怜?我偏要她死在崖底,让她尝尝生离死别的滋味!看看谁更可怜!”

沈仪震惊的看着跪坐在地上,神色混乱狠决的柳青,一时间五味陈杂,心头酸楚。红着眼眶弯下身,搂过不断挣扎的柳青在怀里轻轻拍着:“孩子,是我们不好,欠你太多!我以为,以为你有那么一个骄傲的父亲,自己又武艺不凡,定会生活的很好。姑姑我,嗨,放不下那个心结,从没有想过去看看你!”

“你放开我,你们这群假惺惺的恶人!”柳青拼命的挣扎,手腕用不上里,干脆用手肘一下一下的捣着碰的着的地方。

沈仪一声不吭任他打着,心底的疼惜,对儿子的亏欠似乎都用在了柳青的身上。只是一下一下轻轻的捋着柳青的发,一声声“孩子,孩子”轻轻唤着。

柳青被制着武功,手上又受了伤,不过片刻就没了力气,趴在沈仪肩头喘气,眼泪却不可抑止的流下来。

为什么别人有的他没有,别人没有的他更是没有?他一直在争,一直再抢,现在呢,不还是什么都没有。他没有娘,十八年了,从没有被人这般拥在怀里过;他没有爹,只有一个随时随地准备拿他出气的老宫主;他没有亲人,有一个真心实意关心他的斐茗,还和自己越走越远了。他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柳青绝望的看着飘着雪花的天空,口中喃喃道:“让我死了吧,死了就好了!死了吧,死了就好了!”

“孩子,孩子!”沈仪慌张的晃晃柳青的肩膀,柳青迷茫的眼睛转过来,透过一层水汽,他似乎看见画中那个女子,那女子勾着一侧嘴角对自己温柔的笑。他喜欢勾着一侧嘴角,是不是无意中模仿那个从没有见过面,被那人判了死刑的母亲。

“娘!青儿疼!娘!”柳青怔怔的开口,眼神涣散,处处透着无助。

“娘带青儿回家,回家,帮青儿疗伤!”沈仪抱起怀里抖个不停的柳青,险些又落下泪来。

柳青勾着嘴角,脸上从未有过的满足,安静的偎在沈仪怀里,一声一声小心的唤着那个十八年来只敢在心底偷偷喊过的字—娘!他似乎回到了自己幻想中的童年,母亲把他抱在怀里轻轻的哄着,父亲在一旁笑颜如花。

坠落崖底

白烨纵身随着苏瑶跃下悬崖,心里恼的想要把牙咬碎。狠狠的想:要是茹儿出了什么事,他这个笨蛋爹也别活了!

白烨压重身体直直坠下,冷风夹着雪花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终于在半道抓住了苏瑶的身体,借着断壁上的零星的几颗枯树,用闲着的那只手紧紧的拽着枯枝或是草藤以减慢速度,险险的稳住了身体,几个起落的带着苏瑶落在了崖底,脚下因为湿潮的地面滑坐在地上。白烨忍着脚腕处钻心的疼,咬牙把苏瑶抱了起来,想寻一处干燥挡风的地方看看她的伤口。

苏瑶迷迷糊糊中觉得自己被人抱起,胸口疼痛难忍,心口又觉得恶心胸闷,浑身一会儿似冰一会儿似火,下意识的往那人怀里蹭了蹭想汲取一些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