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儿,别睡!茹儿!”

“爹爹…”苏瑶无意识的开口,白烨却因为这一声爹爹舒了一口气。

崖底倒是不像山顶的模样,虽不至于说是春天也没有冬天的寒意。树木明显的还是绿油油的,偶尔还有几朵零星的小花。

白烨抬头看看崖顶。很好,薄薄的雾气挡着连个鬼影都看不到,这就是一个无底洞嘛,白烨磨牙!

扭头看见一旁有个山洞,白烨觉得手臂有些酸痛,抱着苏瑶过去把她放在洞口一块还算干燥的石头上。掀开她的前襟看了看,白烨忍不住吸了口冷气,血液是不正常的粉色,一直在慢慢的往外渗,胸口的亵衣已经被染成一片粉红,湿答答的黏在她胸前。

“爹爹,晕!”苏瑶连眼睛都没有力气睁开,浑身酸痛无力再加上脑子里不停的晃荡,让她恶心感更重,可是连呕吐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怕不怕,爹爹陪着呢,一会儿就好了!”白烨解下幕离扔在一边,被枯草划的血肉模糊的手掌在苏瑶胸前比划了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止血,急的泪都流了出来。

“斐茗,斐茗…”

“嗨,他没事儿!你哥哥带他回寨子了!”白烨对这一点还是很肯定的。

“爹爹笨!”苏瑶想抬手摸摸他的鬓角,却觉得使不上一点力气。

白烨因着这句话“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你那个没良心的娘,把咱们父女俩扔在这个破地方,我带着的药丢了呀,怎么办呐!呜…爹是笨蛋,爹没用,害茹儿受这份苦!”

苏瑶本要说他不顾安危跟着跳下来实在不明智,哪想到他竟生出这般想法,想劝劝,耳朵却因为他的高声哭喊开始嗡嗡作响,不消片刻陷入一片混沌。

“呜…贾霜你个王八蛋,你死哪儿去了!你个挨千刀的,唔…茹儿,茹儿,茹儿你看看爹爹,茹儿!”白烨心急火燎的拍着苏瑶的脸颊,一声紧似一声的轻声唤着。

“啊…贾霜你个黑心烂肺的,你怎么还不来呀!”白烨哭哭停停,不停的往苏瑶体内输真气,抖着手一遍一遍的顺着她背部经络游走。

贾霜落在崖底,想对照着崖顶的位置去找,奈何有一层薄薄的烟雾挡着,只能慢慢的寻找。恍惚见听见有人骂自己,正愣愣的出神细听,一声满是愤怒的“啊…”震的贾霜抖了两抖。贾霜满脸喜色的冲着声音的方向飞奔过去,正好看见白烨哭哭啼啼的正在咒骂自己。

贾霜激动的瞬间红了眼眶,急急的走过去一把抱住白烨和他怀里的苏瑶。

“啊,你个挨千刀的,你死哪儿去了,你看看茹儿,茹儿要死了,茹儿要死了!”

贾霜从没有见过白烨这般模样,他喜欢撒娇是真,不过从没有这般乱过方寸,一时间老泪纵横,轻轻的接过苏瑶搂在怀里,颤着手掀开刚刚被白烨掩上的衣襟,那里粉红的血水还在不断的往外淌,掏出袖子里的瓷瓶慢慢的扑上。

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本来不断渗血的伤口不过片刻功夫已经开始慢慢愈合。白烨舒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喃喃道:“我以为茹儿要死了,我以为我要害死茹儿了,霜,霜!”

贾霜刚止住的泪又流了下来,没办法,她就是见不得她的夫郎哭泣。抖着手揽过白烨,贾霜低声道:“好了,好了,以后都会好的,我带你快意江湖,再也不纠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茹儿没事,没事了!”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上上下下的查看白烨身上的每一处,见到那血肉模糊的手掌,额上青筋都绷了出来。脸上也划花了几处,隔着假面皮还在慢慢的渗着血,贾霜小心的揭下那层面皮,手指想擦掉他脸颊上的血又怕自己的手不干净,干脆作罢。

白烨趴在贾霜怀里嘤嘤的哭着,手却一直紧紧的拽着苏瑶不松开。好半天才抬起头道:“咱们回家吧?”

“回家,回家!”

贾霜一手托起苏瑶,一手拉着白烨往谷外走去。

碧落随着沈仪过来的,只是听说苏瑶和白烨坠崖没管崖顶的纠缠就寻着一路下去。现在还在谷外徘徊,怎么也找不到其它的入口,急急的借力腾空到一处凸起的岩石,四下望去就见两人手拉手的走过来,待那人走进才发现是门主夫妇抱着自家小姐一行三人。

碧落抹把湿湿的脸颊,跃到三人身边伸手接过贾霜身上的苏瑶小心的抱在怀里。

贾霜带着腿脚还在抖着,走路也一瘸一拐的白烨,碧落带着苏瑶,快速的往云起山行去。

云起山上沈家院落,韩音正抖着手抚着昏睡中斐茗的脸,太像了,和他的兮儿小时候太像了。他知道孩子要长大变化一定很大,可是他就是记得他的兮儿小翘鼻子的模样,记得他微挑的眼角。那时他还戏谑的说,她们俩谁都没有这么漂亮的眼睛,不知道这孩子到底像谁!

“他是青茴水榭的人?”

“一开始是水榭的护法,一直跟在柳青身边,后来被废了武功和水榭脱了干系!”沈淼看着父亲的动作,有些明白又有些不可置信,“爹爹,不是说弟弟他,他…”

“没找到尸骨,我当年在崖底寻了半年,也没有见到尸骨。崖底有野兽出没,只当是被什么东西叼走了!”

“爹爹,女儿总觉得,觉得斐茗挺亲的!”

韩音闻言轻声笑了起来,“我儿,我儿,总算是回来了!”

沈淼极少见到父亲笑过,一时间愣在那里。她听母亲说过,父亲自从兮儿死后就变得阴郁,常年也不露几次笑脸,脾气也变得琢磨不定。沈淼转眼看看床上皱着眉睡的不甚安稳的斐茗,心底暗道:就这样也不错,哪怕他不是自己的弟弟,能让父亲开心也不错。

“音,别闹了,快去看看青儿的伤!”沈仪推门进来急急的拉着韩音往外走。

韩音一把甩开,“不看,有本事你自己看去,我儿子呢,他爹爹夺我孩儿,他废我孩儿武功,好一对儿父子!”

沈仪一时明白不过来的愣在那里,“什,什么废武功?又出了什么事了!”

“哼,不管,我不会替他接骨!”韩音撇开脸干脆不看沈仪。

“音,青儿也不易的,我们毕竟是他姑姑姑父,自小就没有照看过他,他如今心思重成这样,我们该多关心些才是。”

“谁来关心我的心思,我那可怜的儿啊,”韩音哭喊出声,“他们都可怜,就我们父子不招人待见,你走,你走,我跟着兮儿离开就是!”

“好好好,不看就不看!”沈仪顾不上避讳揽过韩音轻轻哄着。

“瑶,瑶!”斐茗梦见她滑落悬崖,梦见她满眼情谊的看着自己,他还梦见她不在了。

“斐茗,斐茗!”沈淼轻轻喊了两声,担心的看着他急出一头的汗还不能醒来。

“兮儿!”韩音听见声音推开沈仪快步走过去,轻轻把斐茗抱在怀里,一只手力度适中的按揉神庭和印堂两穴。

斐茗幽幽醒转,看到眼前放大的男子脸一时绷紧身体紧张的不敢再动。他不会是又被人劫了去吧,他的瑶可还好?

韩音感到怀里的人身体猛然绷得紧紧的,柔下声音道:“兮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斐茗惊呆的看着一脸担心的男子,沈仪惊呆的看着一脸惊呆的斐茗。

“兮儿别怕,我是爹爹呀!”韩音轻柔的抚着斐茗的头,一脸温柔的笑。

斐茗愣了半天,往外挣了挣看见一旁的沈淼才安心下来,急切的问道:“瑶呢?”

沈淼摸摸鼻子道:“舅母和舅舅带着她先回寨子疗伤了,你身体经不起颠簸,舅母让你先在这里安心养胎,顶多半个月就来接你。”

斐茗见她一脸真诚,暗暗舒了口气,窝在韩音怀里颇为不适的又挣了挣,尴尬的咳了一声。沈淼见状赶忙解释,“这是爹爹!”

“啊,姨夫好!”斐茗转眼见男子眼中慢慢聚了水汽,有些不明所以,他跟着瑶的话,不是该称呼他为姨夫吗?还是他真如旁人所说,早年丧子性情变得古怪?

沈仪见韩音对斐茗特别,觉得他确实和自家孩儿有些相像,心里又放心不下柳青,担心他双腕不及时接上会留下残疾,估计咳了一声高声道:“那柳青伤的厉害,音还是过去看看,免得落了残疾。”

“公子怎么了?”斐茗略有不安的看过来。

“嗨,双腕断了,若不及时接上怕是…”转眼看向韩音,略带哀求道:“音还是过去瞧瞧吧!”

“姨夫?”斐茗满眼希翼的看向韩音。

韩音瞪一眼沈仪心里不爽,气道:“他那么害你,怎可救他!”

“姨夫,”斐茗低头讷讷开口,“公子待我很好的,他,他不是坏人!”

斐茗见韩音不动,沈仪又冲着自己打眼色,晃晃韩音的胳膊轻声道:“姨夫去看看,茗很担心公子!”

韩音盯着怀里的孩子看了一阵,展颜笑道:“兮儿让爹爹怎样爹爹就怎样,唉,兮儿,爹爹想了你整整十八年呐,上天怜我,把我的兮儿还给了我。”

斐茗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他一直希望有个爹爹,不过真有一个自称是自己的爹爹,他又觉得不真实。斐茗脑子中闪过柳青在地牢里对自己说的话,猛然抬头盯着韩音,颤着声音问道:“你,你是不是丢过一个孩子?是不是?”

韩音满眼泪光温柔的看着斐茗道,“我儿,都是为父没本事,让那柳茴…连仇都不得报!苦了我儿了!”

斐茗抖着手从里衣内自己缝的小荷包里掏出那块儿玉佩,“您,看看,是不是?”

沈仪和沈淼早在他掏出玉佩的一瞬已经惊的愣在那里,她们从来不相信那个没满月的孩子还活着,可是…

“兮,兮儿…”沈仪抖着手接过,把那块玉佩拿在手里慢慢摸索,半天才总震惊中回神,“真是兮儿!”

“哼!”韩音狠狠的瞪沈仪一眼,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玉为斐茗戴上。对这块玉佩倒是没太大反映,都说父子连心,他见到斐茗的那一刻就认定他是自己丢失多年的兮儿。看那女人的表情就知道她把自己当疯子了,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话,韩音咬牙腹议。

“你们,你们为什么不找我,我,我找了你们好多年,我以为,以为你们把我扔了…我不是野种,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斐茗想起老宫主骂自己的话,一时悲从中来。

韩音心疼的搂着斐茗,像对小孩子般轻轻的摇着,心底五味陈杂,和斐茗比着流眼泪。

斐茗抽抽噎噎半天,猛然间想起公子还有伤在身,虽说他对自己,对瑶做过不好的事情,可是她们还都好好的不是吗?公子却从没有过几天真正的舒心日子,他有错,却不至于要失了双手。

斐茗用袖子擦擦脸抬起头,看着韩音张张嘴又不知道怎么称呼的好,嗫嚅了半天才道:“您,您去看看公子好不好?他以前对斐茗很好的!”

斐茗有些怯意的看看一直不吭声的韩音,见他直直的盯着自己赶忙解释道:“老宫主道歉了的,那块玉佩就是他死前让公子转交给我的,他,他们,没,没有虐待斐茗!”斐茗声音越来越低,说到虐待时已经没了底气。好吧,他自己都不信没被虐待过!

韩音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扑哧”笑出声来,“我儿心善,为父知道,既然兮儿回到为父身边,咱们就不和那些恶人一般见识,以后不准再喊那人公子,他哪里配的?那人的伤为父帮着看就是,兮儿别担心!”说着扶着斐茗躺下,亲手掖好被角。

斐茗见他眼中流光一闪,心里莫名的颤了颤,忙低声求道:“您,别难为公…柳公子,他也不易!”

韩音面色有些红,掩嘴咳了一声,讪讪的垂下眼帘:“兮儿放心,兮儿不喜欢的事,为父定不会做!”

沈淼看着父亲微红着脸出门,心里暗暗称奇!平日里她哪儿敢和他老人家开玩笑啊,哄着逗着都不见他笑一笑。转眼看看依着床头的斐茗,虽然对自己来说还是个陌生人,但沈淼就是觉得亲切,看来血缘确实是个神奇的东西。沈淼笑笑,上前揉揉斐茗的发顶,柔声嘱咐道:“弟弟好好歇着,姐姐出去办点事情,晚上过来看你!”

沈淼心情大好的出了门,当了姐姐的感觉真是不错,可惜有些晚,要是一直生活在一起,她也多着玩伴不是?

斐茗看着轻轻关上的房门,怔了半天也没能从认亲的情绪中出来。他以为自己真的像老宫主说的,是被爹爹嫌弃扔掉的野种,就连公子告诉他那些事时,他也没敢想过能找到自己的父母家人,毕竟都那么多年了。

斐茗抚抚小腹,噙着笑往下躺了躺,轻声道:“宝宝,你们娘也好好的,咱们这是一家团圆啦!”

可怜可恨

韩音随着沈仪进了柳青暂住的房间时,柳青还处于混沌状态。

“你们凭什么这么耍我?我用不着你们可怜,用不着!本宫,本宫…呜…娘,我疼!”柳青缩在角落表情似癫狂似呆滞。

韩音紧抿着嘴看着缩在床脚的柳青,听着他嘴里呜呜咽咽神经错乱般的自语,不知怎的心里的狠就淡了几分。毕竟还是个刚刚十八岁的孩子,不知道他身上经历过什么,但必定不是幸福的人。想起一样从小没有爹娘在身边的兮儿,韩音刚刚柔和下的脸瞬间又阴了几分,走进几步毫不手软的拉过柳青的手腕。

“啊…别打我!啊…”柳青尖叫着甩开韩音的手缩在角落里发抖。

看着他软塌塌的手腕,嘴角挂着干掉的血丝,癫狂的状态,韩音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斐茗听到柳青的尖叫,也顾不得多添件衣服慌忙下床跑了过去。斐茗快步走到床边,被韩音一把挡开,“你小心他伤了你!”

斐茗抓着韩音的手摇摇头,慢慢靠到床边,柔声喊道:“公子,公子醒醒!我是斐茗呀,公子醒醒!”

“别打我,我没看,没偷看!没看,没…”柳青意识不清的挥动着手臂,一遍一遍的哀求。

“公子!”斐茗挣脱韩音的手爬上床,轻轻的靠过去扶正柳青的脸拍了拍,“公子看看我,我是斐茗!公子做梦呢,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公子醒醒!”

“斐茗?”柳青缓缓的抬起头,眼神飘了好久才定到斐茗脸上,忽而就笑开了,“斐茗来啦!”

斐茗红着眼眶跪坐在对面,拉过柳青的双手看了看,轻声哄道“公子别怕,斐茗陪着您呢,公子是做恶梦了吧!都过去了!”

“斐茗头发怎么盘起来了?”柳青怔怔的看着斐茗,眼中慢慢生起一股怨气来,牙齿骤然咬紧,厉声喝道:“你怎么没死?连你也背叛我!你怎么没死?你个贱…”

韩音眼中寒光一闪,一旁沈仪慌忙拂了柳青的睡穴。

斐茗想把柳青从床角拖出来,奈何身上没有力气,自己也不敢太用力,一旁韩音还在暗自磨牙,斐茗求助的看向沈仪。沈仪余光扫一眼韩音,咳了声顶着被目光凌迟的压力,把柳青抱出来放在床上用被子盖好。

斐茗垂头良久,怯怯的看一眼韩音。他生起气来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有压力,斐茗转头看向沈仪,沈仪撇嘴表示无法。

“那个,那啥…”斐茗紧张的跪坐在那里搓搓双腿,嗫嚅半天,“那个,爹…”

“哎,兮儿再叫一声!”韩音笑呵呵的坐在床侧拉住斐茗的手。斐茗连耳朵根都红了,好像他刚才只是在喉咙里试着叫了一声,他怎么就听见了呢?

斐茗看着韩音期待的眼神,心里酸一阵甜一阵,酸酸甜甜的乱作一团。转眼看向床上的柳青,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您看看公子的手还能好吗?”

“哼,这坏人比你爹爹还重要?”

斐茗慌忙摇头,“不是,我,我想爹想了十几年了。可,可…”

韩音见他囧的眼中都浮出一层水汽,笑着摸摸他的头道:“爹爹知道,爹爹也想兮儿!”

“爹,”既然开口,再叫也就顺溜的多了,更何况这称呼他在心底想了那么多年。“您看看公子的手还能好么?要是…他会活不下去的!”

活不下去才好!韩音心底暗道,却不想让斐茗担心,拉过柳青的手腕看了看问道:“谁伤的?确实毫不留情啊!”

“嗨,是…”沈仪看看一侧的斐茗,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咳,是那个谁!”

韩音见沈仪冲自己眨眼,想起之前斐茗昏睡中沈淼的话默契的点点头。转头对斐茗道:“兮儿回去歇着吧,你身子也不太好,别担心,爹爹保证会让他恢复如初!”

斐茗看一眼睡梦中还皱着眉的柳青,本想等着他醒过来,身上却已经酸疼的难受,心底叹口气下了床,走了两步又回头道:“爹爹别再怪他,他从小就不好过,打骂不知道挨了多少,如今这模样…他,他很苦的!”

韩音寒着脸看一眼躺着的人,心里想的却是柳茴亲生的孩子还遭他打骂,那他的兮儿岂不是更加受委屈?斐茗见他面色难看的盯着床上的人,调皮的冲他吐吐舌头道:“孩儿不是好好的,爹爹净多想!”

韩音见他这般模样,忍不住笑嗔道:“调皮,快去床上躺着,一会儿爹爹去看你!”

斐茗笑笑走出房间。

“音,这孩子,以后咱们还是多照看些,毕竟是大师姐和他唯一的孩子了!”

“哼,那是你的师姐,和我没有毫发干系。你们都宽容大度,就我一个人小心眼儿成了吧?要是他好好的对咱们往事自是不提,要是他还想方设法的害人,哼,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韩音嘴里不满的唠叨,手中却没停下,细细的检查了柳青的手腕,慢慢的摸索着把骨头定好位置,一旁又招呼下人去取药。

“还是我门兮儿心善呐,这样都还记挂着床上这个,他若是有一分心在也不该让兮儿受废武之苦!嗨,可怜我那孩子怎么撑过来的!还有,我儿子就这么着就嫁到霜白门了?连我这个做爹的都没问过!”

“行了行了,”沈仪走过去揽过韩音的肩膀,照例被韩音推开,“人家孩子都有了,现在计较这个是不是晚了?兮儿也回来了,音儿以后别再怪我了,咱们,咱们都别扭十几年了,也该够了!”

韩音闷闷的坐在一侧,低声嘟囔道:“就知道你嫌弃我,要不是因着兮儿怀疚在心,不知道要怎么打发我这个不招人待见的人呢!”

沈仪看看床上的人,叹口气一把抱起韩音。

“呀,你做什么?”

“回房好好说道说道,看看我哪里嫌弃过你!”

“还没上药呢!”

沈仪本想把他放下,转眼一想又装模作样的往外走了几步,嘴里装作不在意的说道:“让下人上就是!”

“哎呀,他腕骨都碎了,要好好照看才行!你放我下来,快点!”韩音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慌忙推开沈仪跳了下来,沈仪则看着他微红的脸心底暗自偷乐儿。

沈淼出了房间就赶去贾钰那里。心里暗想:贾钰被自己点了睡穴,要是醒来不知道要怎么骂自己呢。

刚解开穴道,贾钰不过是迷糊了几秒就一跃而起,冲着沈淼就是一拳头,沈淼硬生生的接下。知他心里着急也不阻拦,陪着他一起往断崖的方向奔去。

山上白茫茫的一片,贾钰又气又急的行在前面,沈淼不敢多言紧紧的跟在一侧,唯恐他太过激动伤了身体,偏偏又不知道如何劝解。

贾钰跪坐在崖顶,苏瑶指尖在石头上抓出的那几道白痕已经被雪埋的不见了踪迹。贾钰看着白茫茫的雪掩盖下一片平和的断崖顶,哪里还有打斗的痕迹?

“钰儿!”

“你,你…”贾钰本要骂她,可心里明白万分她都是为了自己好,只是,只是那是他的亲爹亲妹呀!贾钰红着眼背过脸去,“你回去,别跟着我,回去!”

沈淼心疼万分,平日里的痞子劲儿却消失不见,不安的搓着手掌跪坐在他一旁,愣是不敢过去抱抱他以示安慰。

“钰儿,舅舅不会有事的,他的功夫你还不信吗?还有茹儿,舅舅、舅母都备着药呢,她们不会有事的,你要信我!”

贾钰愣愣的盯着断崖,眉脚瞬间一跳,慌忙的拉着沈淼问道:“你听见破空声了吗?是不是爹爹带着茹儿回来了?”

沈淼担心的反手握住贾钰的手,静下心细细的听,面上慢慢浮出喜色,抱起贾钰朝一旁追去。

苏瑶觉得自己回家了,回了钢筋水泥筑成的小屋。她震惊的看着自己,对,是自己,跑到门口给下班回家的男人递过拖鞋!?那是她,却又不是她,她没有笑时抿嘴挑眉的习惯。她对着一旁戴着眼睛的男子柔柔的笑,嘴里面还不停的说着什么,男子听了笑着点头,顺势还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她瞬间飞红了脸。

苏瑶下意识的拿手擦擦自己的脸,转头看看雪白的墙壁上的挂钟,还没来得及看清年份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出了房间。

“茹儿,茹儿!”

“茹儿醒醒…爹爹呀!”

“烨儿别急,韩音不是说…”

“…斐茗要是…担心…”

苏瑶被嘈杂的声音扰的心里气恼,过了片刻终于一切归于平静。苏瑶觉得有股热气在自己体内游走,来来回回,从胸口那处到四肢百骸。她觉得异常疼痛又觉得反胃恶心,她想翻身起来搬开胸口的束缚,好让自己能好好的喘口气,可是越急越是逃不脱那层黑暗。

苏瑶在暗无天日的混沌中游移,感觉自己丢了什么一时又记不起来,心中越来越慌乱。

“瑶,瑶!”

谁在叫她?

“瑶,我说过,你要是再出事我就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苏瑶感觉一滴热热的东西落在脸颊上,顺着颧骨慢慢的滑下来,湿湿痒痒的。他说不要她了!他怎么能?苏瑶心痛的加紧步伐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心里不停的念叨着:你敢!你敢!

苏瑶使出浑身力气挥向不见天日的夜空,“啪”一声脆响,紧接着是一阵抽气声,苏瑶一个激灵坐起身来,脑袋晕乎乎的,眼前白光直闪。“扑通”,苏瑶又躺回床上。

等了不知多久,苏瑶好不容易摆脱眩晕睁开眼,入目的就是八双饱满不同感情的眼大睁着看向自己。沈淼扶着贾钰一脸的震惊,沈仪和韩音满脸隐隐的愤怒,白烨和贾霜满脸的尴尬与惊讶,碧落一脸不可置信,眼前的斐茗则是,则是…

“茗怎么了?捂着脸做什么?”苏瑶吃力的想坐起身,试了几试连头都没抬起来。

“嗨,怎么了?别哭,别哭…茗,茗,嗨,别哭!”苏瑶语无伦次的念叨,抖着手想去帮他擦泪,被斐茗一把抓住捂在脸上。

斐茗动作很快,不过苏瑶还是在他放下手抓自己的手时,看见脸颊瞬间现出的红红的指痕,心疼的问道:“谁,谁打的?我,我…”

斐茗飞快的摇摇头,笑着道:“没谁,我刚才太急了,自己抓了一把!”

“嘁!”沈淼适时的出声。

苏瑶视线绕过斐茗看向沈淼,见她狠狠的瞪自己一眼,心里想起刚才自己使出吃奶的劲儿挥的一巴掌,瞬间懊恼的死的心都有!

“茗,都是我不好!我混蛋,老是让大家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