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敲门声,一名圣骑士黑着脸走进来,将一封黑色邀请函递到艾伦面前:“这是亚瑟王发来的邀请,说是今晚生日大典……”

艾伦冷哼一声。

米切尔一把抢过那封邀请函撕碎:“我真想一剑刺死他。”

三人心事重重地呆在房里,脑子里都很混乱,查理斯拿着纸笔不停地写着方案,却一个个被自己否定。艾伦知道一旦格蕾蒂斯过世,战争的爆发不可阻挡,而且这和25年前不一样,若要打,不是生存就是毁灭。

想到25年前第三次帝国战争,最终他们还是依靠格蕾蒂斯的力量以及亚瑟不明原因的病痛侥幸得救,没错,费尔蒙在这25年拼命扩充军队,加强力量,但洛特肯定也是一样。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真的开战,他们的胜算并不大。

清晨已过,查理斯正准备再去看看格蕾蒂斯的情况如何,突然唐娜从外面冲进来,一进门就瘫软在地,惊慌失措地指着外面结巴道:“公主……公主……”

“格蕾怎么了?”艾伦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了。

唐娜眼泪流满脸庞,哭道:“我刚才给公主换药的时候,伤口自己愈合了。”

艾伦愣了愣,米切尔已经擦过他冲了出去。

他们三人赶到格蕾蒂斯房里,查理斯让他们在外等着,先去确认了下,很快他打开门难掩激动地说:“奇迹,她的伤口真的愈合了,只不过……”

艾伦刚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只不过什么?”

“你们自己看吧。”

艾伦一进门就看到躺在床上的格蕾蒂斯,他不由地停了下脚步,才跑到床边。米切尔在他身边倒抽了一口气:“这是……”

他们看到格蕾蒂斯的短发一夜之间变成了长发,如同25年前那般美丽优雅。

突然,格蕾蒂斯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下,虚弱地皱了皱眉,艾伦不禁握住她的手。

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看着格蕾蒂斯慢慢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格蕾蒂斯睁开眼的刹那,浅褐色的眸子似蒙着一层浓重的白雾,陌生地望着床边的人。

“格蕾,你感觉怎么样?”艾伦小心地试问道,不知怎的格蕾蒂斯的目光让他感到比刚才还要不安,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这个眼神好像将他看穿了一般。

格蕾蒂斯看了他一会,忽又闭上眼睛,低声说:“出去。”

艾伦听清了,但他觉得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格蕾蒂斯似有厌烦地抽回自己的手,转过身说:“唐娜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格蕾蒂斯,你先让我检查……”

查理斯还没说完就被艾伦挡了下来,他朝查理斯摇了下头,先走了出去,米切尔欲言又止也跟着出去。三个人出门后不约而同地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似乎产生了同样一个疑问,但最终还是没有人说出口。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后,格蕾蒂斯从床上坐起来,唐娜急忙问:“公主,您还好吧?”

格蕾蒂斯低头撩起自己的长发,看着它发了会呆,片刻后,木然地说:“准备沐浴。”

同一时间,亚瑟正在用午餐,巴伦走进来汇报道:“陛下,醒了。”

亚瑟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银叉,侧过眼说:“时间刚刚好。”

巴伦不赞同地皱眉道:“如果您算错了,她可能真的会死。”

亚瑟挥挥手撤走餐具,自信地对巴伦说:“当她的生命到达极限的时候,她故意封印起来的力量不得不强行恢复。这是身体最本能的反应,哪怕是她自己下的诅咒也无法阻挡。”

王宫正厅,亚瑟坐在首位,左手边是佩里奥的诸位,右手边是费尔蒙的人。气氛僵硬又危险,明亮的灯火将每个人复杂的神色照得清清楚楚,不过洛特君主俊美的脸上还是一派自然,一只手撑着下巴慵懒地望着众人。

亚瑟慢悠悠地开口:“很抱歉突然召集各位,不过我认为我们该把问题解决一下了。”

弗兰克亲王抹了把胡须,反问道:“什么问题?”

“是不是该把我的王妃还给我了。”

米切尔禁不住冷笑:“凭什么。”

亚瑟不紧不慢地回道:“听闻格蕾蒂斯公主已经完全康复了,这本就是一个失误,何况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认为这件事不必闹大。”

这句话听在费尔蒙人的耳朵里分明是轻视,他根本看不起费尔蒙,一点都不害怕费尔蒙的反抗,这个魔鬼越来越狂妄自大,唯我独尊。顿时,费尔蒙这一片的人眼神立刻变得凶狠起来。

艾伦没什么表情地说:“把卡罗尔带上来。”

卡罗尔被十名圣骑士压着走上正厅,手上脚上全都拴着沉重的链子,虽然看不出身上有被虐打的痕迹,但脸色着实惨淡可怕。不过,他的神情相当轻松,见到亚瑟后立刻做出委屈状:“陛下,快救我。”

亚瑟还没说什么,皮已经忍不住跳了出来:“艾伦,你们简直胆大包天,竟敢对我洛特帝国王妃动刑!”

米切尔被他激得差点拔剑,他指着皮的鼻子说;“不要弄错了,你们的王妃犯了滔天大罪,她意图杀害格蕾蒂斯公主,照我国法例早就该处以死刑!”

“格蕾蒂斯公主?”皮轻蔑道,“那算什么,只不过是区区的公主,可你们绑着的可是我们的王妃!再说,她那原本就是失误,决斗场上刀剑不长眼,难免会出现这种情况。”

米切尔忍无可忍:“区区?格蕾蒂斯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刀剑不长眼,你当我们费尔蒙人是傻子吗?”

皮无赖道:“我就是不知道……”

“好了,”亚瑟坐正了身子,出声制止说,“我看这样吧,不如我们请格蕾蒂斯公主亲自出来说说究竟是不是一场误会。”

“格蕾蒂斯身体刚有好转,不便出面。”查理斯立刻反驳。

“有请格蕾蒂斯公主。”亚瑟根本没把查理斯的话听进去,对身边的人吩咐道。

很快,有人回报:“格蕾蒂斯公主说她马上就到。”

格蕾蒂斯沐浴好,唐娜犹豫地问道:“公主,您等下打算穿什么?”

格蕾蒂斯淡淡看了她一眼,唐娜心头一跳,立刻低下头恭恭敬敬地站着。

“照旧。”

唐娜打开衣柜,里面大多是华丽的裤装,也有几条长裙礼服,她想了半天,取出一条淡紫色的裙子来到格蕾蒂斯面前试问道:“公主,这件如何?”

格蕾蒂斯一面梳着长发,一面从镜子里看了看那条裙子,说:“我说照旧。”

唐娜一愣,随即飞快地拿出一套暗红色的裤装,格蕾蒂斯这才满意。

“唐娜,你服侍我多久了?”

格蕾蒂斯站着,唐娜正仔细地帮她穿戴,她微笑着回道:“我从小就服侍公主,好几十年了。”

“那你应该很了解我了。”

唐娜抬头奇怪地看了眼格蕾蒂斯,格蕾蒂斯并没有在看她,神色平静地正视前方。

“那是当然了。”唐娜继续打理着裤脚,“公主最喜欢雪茉莉,最喜欢金色,喜欢午后的红茶,喜欢夜里的勃多湖,喜欢……”

格蕾蒂斯打断她:“那你可知道我最讨厌什么?”

唐娜不假思索地说:“金色郁金香。”

格蕾蒂斯没有马上回应,她束起长发,戴上手套,走到门口打开门,稍一停步背对唐娜说:“是背叛和欺骗。”

正厅,压抑沉闷得可怕,每个人的心里都在猜测着一个问题,格蕾蒂斯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她的决定很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有很多人故作轻松地低声攀谈着,但每一双眼睛都时不时地朝正门口看,随时等待着那厚重的黑色大门被打开。这时候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拖延一会都会让浮躁的心变得更加难耐。

亚瑟坐在位子上,修长的手指包裹在黑色软皮手套下,右手食指有节奏地点在王座扶手上。

忽然,门口传来高声通报:“费尔蒙,格蕾蒂斯?兰斯洛特公主,驾到!”

一时间,正厅里静寂无声,亚瑟的食指同时停了下来,目光沉沉地望向那漆黑的大门缓缓开启。

艾伦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暗道,是裙子,还是……

格蕾蒂斯就在众人紧密的注视下踏入了正厅,她整了整外套的领子,快速扫视了全场,还显苍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咳咳,不好意思,大家久等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卷开始,撒花~~~~~~~

第八十三际

场内无人应答,格蕾蒂斯有些尴尬地穿过重重目光走到艾伦身边,正要坐下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对最上座的亚瑟行了个礼:“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天是陛下的生日,生日快乐。”

亚瑟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讶,他略一点头,回道:“谢谢。”

格蕾蒂斯坐了下来,艾伦立刻拉过她的手,她侧过头看他,发现他像是有话要说,却拧着眉不说出来。

“怎么了?”格蕾蒂斯笑了笑,“为什么这么严肃?”

艾伦盯着看了她一会,随后收起目光,在她耳边轻声说:“担心你的身体。”

“我已经好了,是不是很神奇,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格蕾蒂斯有些夸张的表情,又比划了下自己的伤口。

艾伦心里一松,她还是那个她,笑起来容易紧张,也很透彻,完全没有心机,有点不在状况的样子。但是,她睁开眼的目光如同藏在他心里的针,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亚瑟看着那边在低声耳语的两人,脸色黑了一点:“好了,那么格蕾蒂斯公主,现在就请你说说你的想法。”

格蕾蒂斯茫然地摊开手:“什么想法?你们在讨论什么?”

“公主,不要装傻,难道你不清楚我们正在为什么讨论吗?”皮厌恶地看着格蕾蒂斯。

格蕾蒂斯露出真的很困惑的表情:“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你……”

如果像米切尔那样争锋相对的,皮是越战越勇型,但碰上格蕾蒂斯这样“天真无知”型,他就没辙了,只能活活把自己憋死。

弗兰克亲王快速讲道:“我们在讨论你受伤的事件究竟真相是怎样的,如果洛特意图行刺,费尔蒙绝对不会原谅,我们要开战。”

“那结果呢?”格蕾蒂斯转过身看着坐在她身后的弗兰克。

“问题就在你,我们都在等你。”弗兰克没好气地说。

格蕾蒂斯一脸更不明白的表情:“等我,等我做什么,各位继续讨论啊。”

“格蕾蒂斯,”弗兰克忍无可忍,“你搞不搞得清楚状况,现在要不要开战完全就看你一句话,你怎么能如此愚蠢。”

“弗兰克,格蕾蒂斯公主的伤刚恢复,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语气。”米切尔把弗兰克拉了回来。

正厅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亚瑟靠在王座上打量着格蕾蒂斯,却不对他们的争执插一句。佩里奥一方原本就是第三者,保持中立,自然不便出面。皮和巴伦因为陛下不开口,他们也就不能多说。

于是,焦点全部聚集到格蕾蒂斯身上。

“我?”格蕾蒂斯奇怪地指着自己,笑得莫名其妙,“你是说开不开战就等我一句话?”

“有什么可笑的。”弗兰克瞪着眼睛。

“不好笑吗?各位不好笑吗?”格蕾蒂斯环顾四周,“战争是靠讨论出来的吗?是能凭我的一句话就能决定开战,或者不开战吗?”

她的目光突然在亚瑟脸上一扫而过:“如果要打,那么不论怎样都会找一个不是理由,其实那只是个借口,我们在这里纯属浪费时间。如果不打,我们在这里争吵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快点参加陛下的生日大典。所以,弗兰克亲王,请不要每次都把我当那个借口,因为我的意见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对不对,陛下。”

格蕾蒂斯最终还是把目光定格在亚瑟的脸上。

艾伦诧异地猛然抬头看格蕾蒂斯,弗兰克亲王嘴唇不自在地蠕动了一下。

亚瑟漆黑的瞳色深得不能再深,沉重地罩在格蕾蒂斯心上:“公主,你不说,怎么知道结果呢?我爱妃的命运,还等着你宣判。”

格蕾蒂斯似笑非笑地看向被压在地上的卡罗尔,她站起来说:“既然如此,我想先和卡罗尔王妃单独说几句话。”

“你以为我们会给你机会杀人吗?”皮坚决反对,“不行,你不能跟卡罗尔单独在一起。”

“我并没有问你。”格蕾蒂斯斜眼看着皮,依旧保持笑容,“只有心虚的人才会反对。”

亚瑟下颚微抬,说:“可以。”

卡罗尔从地上站起来,甩了甩披散的长发:“我没问题。”

“陛下……”

亚瑟抬手打断皮:“没有关系,格蕾蒂斯公主做人光明磊落,不会对卡罗尔出手的。”

于是,在众目睽睽下,格蕾蒂斯和卡罗尔一起进到正厅边上的单独房间,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屋里没有点灯,格蕾蒂斯拉开厚重的窗帘,也未必让这黑暗的房间多出几许光明。

当所有人都不在了,卡罗尔收起了笑容,冷漠地看着格蕾蒂斯隐在黑暗中的侧影:“不用装了,你想说什么?”

格蕾蒂斯站在窗前,微弱的亮光勾勒出她深不可测的笑脸:“那一剑,着实很痛。”

“不痛,怎么能让你清醒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清醒,你们有没有问过我。”格蕾蒂斯的声音变得飘忽不定,“如果我死了,怎么办?”

“你是不死之身,怎么会死?”

卡罗尔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占据了他的身体,他还来不及反应,就冲到右边一把拿下挂在墙上的剑。紧接着,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拔出剑,一剑扎入自己的左手手心,鲜血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格蕾蒂斯像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似的,望着窗外的景色无动于衷。

卡罗尔死死握着剑柄,剑锋在他的手心里左右扭动,他却无法发出一点声音,就像有一双手掐住了他的喉咙,他被巨大的力量压倒在地上,身体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他呼喊不出来,所有的痛苦只能在身体里来回冲撞。

“痛吗?”格蕾蒂斯缓缓走到他面前,蹲下来欣赏着他可怕的脸色,“但我可以告诉你,这绝对不会比你刺我那剑来得痛,你以为不会死,就不会痛吗?”

卡罗尔拼死抵抗那股支配着他的力量,但是无论他如何反抗,格蕾蒂斯不需要动一根小指就将他击得粉碎。

格蕾蒂斯心疼地低下头,柔软的声音像是说着情话:“你看,出了好多血,地毯都变成红色了。就是这只手吧,握着剑穿透我的胸口。一剑还一剑,你说,是不是很公平?”

卡罗尔全身都在颤抖,他凶狠地瞪着格蕾蒂斯,嘴唇被牙齿咬破,但手上的剑扎得更深了,每一根骨节都在刺痛,他终于体会到什么是最接近神的力量。

“我的梦醒了,”格蕾蒂斯伸出手,抬起卡罗尔的下巴,“所有人的梦都该醒了。”

格蕾蒂斯站起来后突然放声尖叫,但她的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门外立刻有人冲了进来,当第一个人进来的时候,格蕾蒂斯马上露出惊慌失措的样子,一面指着卡罗尔,一面捂着自己的脸语无伦次:“我不知道怎么了……我,刚才他突然自己拿起剑就……艾伦……”

格蕾蒂斯躲到艾伦身后,艾伦抱住她不停地安慰道:“没事,没事。”

跪在地上的卡罗尔突然拔起剑,再一次刺了下去,他的手已经惨不忍睹,肯定是废了。没有人见过卡罗尔如此落魄狼狈的样子,他抬起头,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我承认我的错误,我用我的手弥补我的过失。对不起,格蕾蒂斯公主。”

格蕾蒂斯急忙跑到她面前握住他的手,说:“请不要这样,我了解了,你的手会残废的。”

只有卡罗尔看得到格蕾蒂斯嘴角的浅笑。

皮冲了上来推开格蕾蒂斯,扶起卡罗尔,他气得满脸通红:“我就知道你会耍手段。”

“不是。”卡罗尔撑着皮的手臂,艰难地开口,“是我自己。”

格蕾蒂斯叹了口气,急切地对所有人说:“大家也看到了,这件事确实是一个误会。当时情况很混乱,卡罗尔王妃也许真的是不小心,何况众所周知,我是不死之身嘛。所以,我想这件事没有人需要负责,也没有必要把它上升到战争的层面,我是这么认为的。”

“难道就这么算了?”弗兰克亲王挤了进来怒气冲冲地说。

“不是说等我的意见吗,我的意见就是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弗兰克忍了又忍,撑大了鼻孔喘气,克制住了自己。

格蕾蒂斯看向门外:“陛下,您认为如何?”

亚瑟站在最外面,冷眼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末了,回道:“我赞成公主的意见。”

格蕾蒂斯从亚瑟身边走过,听到他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赞赏道:“演的真不错。”

格蕾蒂斯没有停下脚步,轻轻留下一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小罪恭祝各位大人新春愉快,身体健康,学习的成绩优异,工作的工作顺利,恋爱的爱情甜美,家和万事兴,新年新气象,人生总有不如意,甩掉烦恼,开始新的旅程吧!

希望在新的一年里,各位也多多支持小罪哦!~~谢谢╭(╯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