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蒂斯并没有给出他明确的答案,将手腕抽出,对他说了一句话便独自离去。

米切尔留在原地,右手紧紧贴在天神上,深呼吸,再深呼吸,还是无法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原来天神还没有抛弃他,只是在让他经历挫折后,再次眷顾了他。

因为她对他说:“我和艾伦,已再无可能。”

格蕾蒂斯快步走回房间,她的心情不太好,但她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早就料到会这样了,只是当她真的这么做时,还是觉得身体在发抖。

她推开门,刚要唤唐娜,却猛地眯起眼朝屋内看去。

一只雪白的猫,戴着浅褐色的铃铛,闲适地躺在她的床上,听到声响,睁开金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无耻地在这里打个宣传:,现言,从没写过的个性男主,有兴趣的可以去瞅瞅,目前肉不多,但可以食用。

第九十三际

那只猫摇着软软的尾巴没有节奏地拍一下床面,再拍一下床面,金色的瞳孔染着梦幻的色彩凝视着格蕾蒂斯。格蕾蒂斯站在原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冷漠地偏过头,她给自己倒了杯酒,在沙发上缓缓坐下,拿起手边看了一半的书,没事人一样地翻看起来。

书中的情节似乎很吸引格蕾蒂斯,她一看入迷全然忘了时间,等到再次抬头的时候也是因为门外有人请示晚餐时间到了。

格蕾蒂斯看向门口,说;“撤下吧,我不吃。”

“是。”门外的人恭顺地离开。

她起身给自己又倒了杯酒,回过身的时候却见自己坐着的地方被一只猫占着,那只猫眯着眼,懒懒地冲她抖了抖细长的胡须。格蕾蒂斯支着胳膊,一手举着酒杯,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只她以前抱着睡觉,宠着撒娇,还搂着亲吻……的猫,格蕾蒂斯强迫自己丢开这些记忆,对那只看上去依旧可爱无瑕的猫咪说:“白白,乖,下来。”

小东西甩了甩尾巴,反倒盘踞了下来,斜眼打量着格蕾蒂斯。

格蕾蒂斯上前两步,没有感情地说:“听不懂人话,我就要用对待畜生的方法对待你了。”

“我可从来没有这么无礼地对待过你,格蕾丝。”白猫的口中慢悠悠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有点低沉,有点诱惑,透着王者的气度,即便幻成现在这个模样,照样令人不禁生畏。

不过,格蕾蒂斯从来没有怕过他,她抿了口酒,淡淡地回道:“陛下,游戏到此为止,不要那么幼稚地扮猫了。”

“我以为你很喜欢猫。”亚瑟照旧懒懒地说,金色的瞳孔印出格蕾蒂斯冷傲的侧脸,极美,也令他极不舒服。

事到如今,格蕾蒂斯不想跟他绕圈子,她收回视线,直截了当地说:“你找我做什么?”

“是你让我找凶手的,我当然要给你个交代,不然,格蕾蒂斯公主如何才能从郁郁寡欢中走出来呢?”

格蕾蒂斯在另一边的软榻上躺下,一手旋转着酒杯:“说来听听。”

“没有凶手。”

格蕾蒂斯扯了个算是嘲讽的笑容:“陛下,你就这点能耐?”

亚瑟并没有被她激怒,他跳下沙发,在屋内踱起步来:“要找出凶手并不难,只要提取尸体的记忆。问题是……这具尸体没有记忆。”

格蕾蒂斯的手腕一顿,随即说:“陛下果然厉害,连佩里奥的绝技都会。”

亚瑟在她面前停下,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沉:“没有记忆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是她的记忆被人盗走了,除了我,只有佩里奥的人会这个魔法。二……就是这具尸体是假的。如果是第一种,那么凶手就在佩里奥,如果是第二种……谁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制造如此生动逼真的假象呢?”

格蕾蒂斯侧过脸,长发垂落在地上,墙上的灯火反衬在她微暗的瞳孔里,她一点都不回避地看着亚瑟,这个样子不禁令亚瑟想起过去,她总喜欢躺在床上看书,偶尔侧过脸悄悄看他,只是那个时候她的眼神柔和温暖,甚至是依恋,只要他一回视就假装什么都没做地翻过身,不论多亲近她在他面前总是藏着一分羞涩。而现在,他在她依旧美丽的眼睛里找不到任何带着情绪的光芒,一个人生气、发怒、恐惧、害怕、伤心、憎恨,这都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人不给任何感情留下余地。

亚瑟从未后悔过自己的任何决定,不论是娶格蕾蒂斯,还是让她的记忆苏醒,哪怕是现在,但在不久的将来,他才知道,这个词出现的时候便意味着永远无法挽回。

格蕾蒂斯慢慢变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你怀疑我?伟大的陛下承认你的力量在我之下?”

如果亚瑟怀疑格蕾蒂斯是这一切的主使者,那么他也就同时承认格蕾蒂斯的力量在他之上,因为幻术唯有遇上比自己厉害的人使用,才无法探查出痕迹。这也是困惑他的地方,格蕾蒂斯的深浅他自认为很清楚,她确实很厉害,无愧于她最接近神的称号,然而他的力量绝不可能在她之下。可是,如果是第一种情况,佩里奥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在他答应联姻,娶他们的三公主为后的时候,还特地在他的眼皮底下杀人。

答案只可能是一种。

“格蕾蒂斯,放弃你现在要做的。”

格蕾蒂斯沉静了会,坐起身子,平静地说:“陛下,我想你似乎把自己的身份搞错了。我不是你什么人,你也不是我什么人,说得再透一点,你我还是站在对立的关系,你要娶后我没意见,我要做什么,你也无权干涉。”

听完她的话,亚瑟心中一阵燥热,却被他生生压了下来,他用比她更冷静的口吻说:“你做这么多无非是你在生气,你想报复我,虽然我自认为没有做错什么,但我宽容你到目前为止的所作所为,所以,格蕾蒂斯,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深吸了口气,一瞬间变回人形,俊美冷峻的容颜叫人不敢直视,“回到我身边,只要你回来,我会解释所有的一切,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背叛过你。”

他的半蹲在她面前,摘下手套,朝她伸出手,这是他最大的让步,去挽回一个女人的心。

他可以容忍她逃离了他们的婚约,可以容忍她破坏了他几十年的力量,可以容忍她对他冷嘲热讽,可以容忍她烧了他们婚礼的礼服,可以容忍她对他说她不爱他,可以容忍她对另外男人展颜欢笑,可以容忍她制造假象陷他于两难,他可以容忍她那么多,甚至是放纵她让她做她想要做的,仅仅因为她是他爱的女人。

他说他爱她,这句话很真。

栀子花下,他对她所说的每一句都虔诚无比。

他不知道这一生他说过多少谎话,也不知道将来会再说多少谎话,但爱她这句话,不论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都是最真的话,可以用他的心,他的生命,哪怕是灵魂去交换。

25年前战争时,他没发现,25年后她再次回来时,他还是没发现,可当他看到她没有感情的目光轻而飘渺地从他身上掠过,他突然发现,他自信强大得令敌人胆寒,令部下敬畏,他能掌控所有的权利,但他无法掌控她的意志。他起初想着她生气够了,报复够了,冷静下来后便会理解他,相信他,重新爱他,他了解格蕾蒂斯,就算暂时被假象误导,总有一天她还是会发现真相,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他,她却是那唯一一个能够给予他信任的人,就如同他相信她会回到他身边一样。可是他错了,她会真的离开他,如果她的心在看清真相前先破碎,那么这个感情单纯的女人一定会切断她身体里最后一丝柔软,毫不犹豫地离开。

一如她对艾伦那般坚决。

他不怕打败仗,失败可以重来,他会是最后的赢家,但他不能失去她,失去她赢得再多也没有意义。

等待是场伤人的磨砺,时间被无限拉长,每过一秒,都是锥心的折磨。不论是等待的人,还是被等待的人。

格蕾蒂斯始终垂着眼,不细看甚至无法发觉她在呼吸。那只手就在她的面前,修长的,苍白的手,她曾经一眼就迷上了这双美得诡异的手,然后沉沦在他那双魅惑漆黑的瞳孔中,他抱着她的温柔,吻着她的深情,说爱她的真诚。仿佛就在昨日,他还无赖地亲吻她的耳垂对她说:格蕾丝,快点嫁给我吧,我等不及了。

她现在有些晕眩,好像一下子掉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不知身处何方。身体被两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心中一块柔软的地方告诉她算了吧,不要再坚持了,她坚持到最后可能会失去得一无所有,这是最后的机会,错过了这次,他不可能再跪在她面前向她伸出手。然而,心中另一块坚韧的地方告诉她不可以,不能回头,再想伸出手也不行,如果放弃,就输了,她的使命与责任,还有她必须要做的那件事,不允许她就此停下。

很久,很久,格蕾蒂斯稍微动了一下,她抬起头,对上亚瑟深沉的视线,她终于笑了,就像25年前她对他笑的那无数次,然而她说出的话却平静得有些残忍:“不要后悔,好好对待你的王后,陛下。”

一束金色的玫瑰无声无息地躺在亚瑟的手中。

两日后,亚瑟王宣布抓住凶手,犯人是洛特的一名守卫骑士,动机是他被唐娜发现窃取了格蕾蒂斯公主的日记,最终亚瑟王亲自宣判处以极刑。格蕾蒂斯公主对此表示满意。

此次生日大典并不令人愉快,尤其是费尔蒙一方,伤了公主,死了公主侍女不说,还亲眼见证了佩里奥洛特结盟,这不得不说是一次沉重的拜访。

昨晚根据唐娜的汇报,算一算,应该差不多要出现了。

“格蕾蒂斯公主。”

来了。

格蕾蒂斯低头冷笑了下,立刻换上巧遇的表情,优雅地转过身,看着从门厅迎面走来的男人从容微笑:“恰克王子。”

作者有话要说:恶劣啊,丫丫的,受到打击了,虽然不足挂齿,但还是有些郁闷,努力,干劲,奋斗!

第九十四际

恰克,佩里奥的实际掌权者。他虽没有如亚瑟般强大的王者之气,但他给人的气势绝不一般。一个相貌平庸,嘴角似乎永远在笑,又似乎没笑,第一眼绝对不会引起强烈存在感的男人,他的脸上唯一能让人记住的是眉角的疤。可偏偏就是这个男人,沉得比雪山里的寒潭还深。

格蕾蒂斯和恰克并肩走在正殿通往餐厅的长廊里,空荡荡的狭长空间回荡着节奏不一的脚步声。

外面正阴,这是洛特典型的天气,压抑又深沉。

恰克王子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友好地关心道;“听闻公主最近伤心过度,今日看起来气色好多了,还请公主保重身体。”

格蕾蒂斯略侧过脸,淡淡笑道:“多谢王子关心。”

恰克王子回以一笑:“公主,不知是否听说过一个人若是经历了伤心事,可以去四处走走散心,精神便会恢复得快些。”

“这确实是一个好方法。”格蕾蒂斯故作沉思片刻,说。

“公主若是不嫌弃,可以来佩里奥,雪山美景在费尔蒙并不多见。”

格蕾蒂斯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感激的笑容:“多谢王子好意,格蕾蒂斯会考虑的。”

“说起来这还是在下和公主第一次单独交谈,虽对公主早就久仰大名,但一直找不到机会和公主好好交流,只能靠听闻一些传说了解公主些许。”

双方的脚步都放慢了一些,格蕾蒂斯不作声,示意恰克说下去。

“我的意思是,公主比传闻中更美丽,也更聪慧,谣言是不可信的。”

“王子,我在殿上已经澄清了我和陛下的谣传,请无须多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相信公主的人格,我只是感慨像公主这般完美的女人不是寻常人等能够相配的。艾伦王子实在是最幸运的男人……”

说到这,恰克王子突然停了下来,格蕾蒂斯状似不解地问:“怎么了?”

“不,没什么。”恰克王子微笑地摇摇头,轻巧地掩饰过去,继续把话接上,“不知公主和艾伦王子的婚事何时定下?”

“不瞒殿下,我和艾伦并无婚约一说。”格蕾蒂斯平淡地解释道。

“那……”

“格蕾蒂斯。”

格蕾蒂斯闻声立刻望去,随即清雅地对那人笑了笑。

恰克王子在这二人之间来回看了两次,有些不确定。

米切尔在餐厅门口早已等候,一身雪白,容颜粲然,风华无人能及,见到格蕾蒂斯时湖水蓝的眸子水一般温柔,可瞥见一旁的恰克,目光立刻冷了半分。

格蕾蒂斯走到他身边,轻声问:“早到了吗?”

“嗯,等你。”

恰克王子跟米切尔打招呼:“米切尔王子。”

米切尔似有警惕地半跨出一步,恰好将格蕾蒂斯挡在了自己身后:“恰克王子。”

恰克王子在笑,但笑得有些凉,透着点嘲讽,米切尔干脆连笑容都收起来了,冷冷地注视着他,目光相交说不出的诡异。

“餐宴就要开始了,进去吧。”恰克王子带着真诚的笑脸转向格蕾蒂斯,“希望公主好好考虑我的意见,我一定欢迎公主的大驾。”

最后还是恰克王子绅士地做了个手势,也没看米切尔,率先走了进去。

“你和恰克王子有过节?”格蕾蒂斯抬眼看着米切尔略有所思的面容。

米切尔一怔,立刻恢复笑容:“不是我,大家都不喜欢这个男人,艾伦也不喜欢。我们进去吧。”

格蕾蒂斯错开半步跟在他身后,眼睑遮去了她眸光中的冷意,只看得到她凝在唇边的浅笑。

刚才短短一段路的时间让她确定了两件事。

其实不用确定那么麻烦,只是眼见为实才能让她更加确信罢了。

其一,恰克王子开始自乱阵脚。他刚才那不寻常的停顿并非无意,而是企图试探她,却受到了震惊。他想对她使用记忆摄取术,这是一个冒险的做法,但是他以为很安全。因为他知道她有一个秘密的弱点,每月总有几日她的力量会很弱,按照往常的规律算来,今天应该是她力量最薄弱的时候。趁此机会,不论是谁对她施展什么魔法她都不可能洞察,而他便可在她的记忆中找到所有事情的因果。

只可惜,以前的格蕾蒂斯也许有这么个致命伤,但现在的格蕾蒂斯是没有弱点的。

不过,为了让他越发混乱,更加深陷她的布局,格蕾蒂斯故意降低了自己的力量防御,放他进入自己的大脑,让他以为抓住了他想要的。但等他看到她的记忆时,很显然他被自己看到的内容震到了,从而导致了一瞬间的失神。

其二,恰克王子和米切尔之间起了内讧。唐娜说他们再前两日开始发生争执,现在看来矛盾已经逐渐激化,所谓同盟正在开始瓦解。

很好,没有什么比顺利开展计划更好的了。

格蕾蒂斯微笑着入座,米切尔在她左手边的位子坐下。原本,那里应该是艾伦的位子。所以,当艾伦走近的时候不由一愣。格蕾蒂斯低着头细致地整理自己的餐布,没去看他惊疑又受伤的神情,她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他应该懂了。

果然,艾伦停留了片刻,没有说一句话,走到另一边坐下。格蕾蒂斯压下不忍,手握着酒杯紧了又紧,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让自己平静无恙,让敌人困惑心急,无论如何都要坚持。

有些事不用明说,只是一点改变,一些提点,大家就看清楚了。比如,艾伦王子和格蕾蒂斯公主不再亲近,格蕾蒂斯公主和米切尔王子感情升温。其实早前就应该发现,艾伦王子当众对格蕾蒂斯公主求过婚,却被格蕾蒂斯公主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当时在场的肯定都记忆犹新。这还是当众的,私下里艾伦王子肯定也对格蕾蒂斯公主有过类似的告白,但从格蕾蒂斯公主一直不表态的情况看,多半是没有成功。即使国王陛下施压,格蕾蒂斯公主一如既往地坚持不嫁的态度。原本众人还以为她是跟亚瑟王有暧昧,旧情难忘才会拒绝做费尔蒙未来王后的机会。可格蕾蒂斯公主不久前才亲自公开澄清了那些猜测,那么答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她选择了米切尔王子。

是啊,为何不选择米切尔王子。要论容貌,他是不输亚瑟的费尔蒙第一美男子,要论力量,他的魔法力量和艾伦至今未分高低,要论才能,他是费尔蒙圣骑士团团长,曾指挥千军万马誓血抵抗住洛特疯狂的进攻并不惜伤掉一条腿,这成为他唯一的缺陷,也成为人民敬仰的原因。

只是,他的出身决定了他一生都将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第二王子和第一王子,只是一字之差,却是千差万别。所谓的第二继承人身份形同虚设,只要有艾伦在,他便不可能成为王位继承人,并且不可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公主。

他也曾为此反抗过,只是造化弄人,人民虽然爱戴这个俊美的二王子,但他们同样热爱他们无可挑剔的大王子。更重要的是,国王陛下的偏宠,不论艾伦做了什么不尽人意的事,国王陛下只是责骂,从不责罚。

但他却不同,他奋力争取的结果是被剥夺了继承的身份,虽然那也无关痛痒,但却在名义上失去了竞争的机会,他永远只可能是圣骑士团团长。

米切尔王子那么好,那么优秀,还那么深情,如果不是艾伦王子先一步遇见了格蕾蒂斯,若不是一时的轻狂造就了难以解释的误会,格蕾蒂斯公主未必不会喜欢上他。但即使受尽格蕾蒂斯公主的无礼相待,冷嘲热讽,米切尔从来没有放弃过追求她的希望,因为太喜欢,所以开始自责自己当时的冲动,因为太喜欢,所以开始自卑自己的缺陷,因为太喜欢,所以想要反抗这不公的命运。

都说时间可以淡化伤害,填补裂痕,弥补过错,当初厌恶米切尔的理由,也许格蕾蒂斯公主现在回想,也觉得微不足道了吧,所以在她回到费尔蒙之后对米切尔王子不再冷酷,恢复记忆后对他更是温和相待。

但是,血莲继承者是注定要和费尔蒙第一王子结合的,这是上天的安排,也是不变的定律。

可如果,血莲继承者爱上了其他人,坚持要和那个人结合,结果会怎样?

这是一个巨大的假设,无人能预料到答案,即便理智上认为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但万一发生了呢?血莲继承者是费尔蒙的象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地位比国王陛下还要坚定,若是她坚持做出了选择,国王陛下未必能阻止得了,所谓注定不变的规矩将接受前所未有的挑战,王位的继承规定将会史无前例地受到冲击。

恐怕,费尔蒙将会首次出现由二王子继承王位的历史一刻。

而此时此刻,格蕾蒂斯公主和米切尔王子相邻而坐,情深并茂,在米切尔王子深情注视下,格蕾蒂斯公主还会稍稍害羞,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应和了众人的猜测。

亚瑟冷漠地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在经历了那晚令他无法接受的失败后,他第一次长时间无法思考,头脑像是被烈火焚烧后的修罗场,空白一片。震惊过后他开始寻找原因,若是背叛和欺骗的罪名,他分明告诉她他没有做过这种事,那她为何还要拒绝。难道,真正的原因是这个?米切尔?

亚瑟毫不掩饰地冷笑,他从来不把这个男人放在眼里,他还不够资格威胁到他的地位,也不够能力成为他的对手。但就是这么一个他不注重的男人坐在格蕾蒂斯身边,享受她的微笑,温柔……还有喜爱。

这是不可以容忍的,绝对不能容忍。

“陛下,微笑。”实在受不了亚瑟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卡罗尔在一旁僵硬地提醒道,这些天陛下可怕得令人胆战心惊,时常诡异又阴戾的笑容让他觉得自己像是真的堕入了地狱。

亚瑟收回视线,优雅地举起酒杯对众人说:“感谢各位的来访,愿塞得里斯永远和平繁荣!”

底下的人立刻响应,纷纷举杯跟着他宣誓一般地说;“愿塞得里斯永远和平繁荣!”

亚瑟扫视全场,第一个仰头饮尽,其他人随即也喝光了自己酒杯里的酒。

这是最后的一餐,饯行前的晚餐。

费尔蒙和佩里奥,在经过了一段不愉快或愉快的日子后,终于踏上回国的路程,道别这座鬼魅之城。

亚瑟带领王妃和众部下,亲自将两国的贵客送至传送地点,做出最后挽留和再次邀请的姿态。然后,两国贵客相互礼让了一番,决定不分先后,同时启程。

格蕾蒂斯很快坐进了马车,对已经在马车里的唐娜轻声说:“我吩咐你的都做好了吗?”

“回公主,全部按照公主的意思办好了。”唐娜说完,想起格蕾蒂斯让她做的事,迟疑了下又道,“可是,您让我那么做有什么用吗?”

“做好你的事就够了。”格蕾蒂斯不欲多言。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冷硬不容有异,唐娜立即低下头噤声。

格蕾蒂斯悄悄掀起帘子的一角,从她现在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亚瑟的侧脸,碎发如云,黑瞳如夜,皮肤如雪,俊美得无可挑剔,让所有在他身边的景物都瞬间失色。

在他要回头的瞬间,格蕾蒂斯将帘子放了下来。

过了一会,马车开始震动,车外是咒语的声音,紧接着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卷入,然后便是迅速腾飞起来的感觉。

“记住,把我的信带给弗兰克亲王。”

说完这一句话,格蕾蒂斯感到被人猛地击中,随即陷入一片没有底的黑暗中。

作者有话要说:看不懂吗?慢慢开始透露吧……

第九十五际

早在千年前,洛特与费尔蒙还未分化时,名作加达,作为塞得里斯最大最强的国度和平稳定地一代又一代繁衍生息。血莲继承者作为加达的守护使者,被奉为最崇高的地位化作加达的象征,日夜为加达祈祷祝福,她们不被允许婚嫁,因为她们的身份太特殊。

时代无声无息地交替着,直到轮替到加达第九十任国王,此时的加达虽然依旧繁荣昌盛,可平静表面的背后却暗潮浮动,人心骚乱,老国王的身体每况愈下,而他还未确定最后的继承人,拖着拖着的结果便是老国王陷入在昏迷中,王子们处于混乱暗斗中。

当时,加达隐隐已经被分为两派势力,大王子布鲁诺一派,四王子塞基一派。加达此时已经被一分为二,布鲁诺控制着东部地区,塞基掌控着西部地区。老国王持续的昏迷拖没了两位王子的耐心,双方均有众多强悍实力的跟随者做后盾,但塞基王子一派略占上风,也更有王者之气,两位王子交恶已久,眼看着大战一触即发。但此时,还有一派权势从头到尾保持着沉默没有做出选择,可谁都知道这一派势力才是获胜的关键,哪一方得到了他们的支持便意味着对方的死期到来。

这一任的血莲继承者是兰斯洛特家的小女儿苏,年轻、美丽、聪慧,她从出生的一刻起就拥有无人能及的神力,老国王曾说她是千百年来,乃至万年来力量最强的血莲继承者。苏却也是个单纯的公主,她自小便被告知自己的使命,她也听话地竭尽所能地做好自己应当做的,她并不清楚政局中的事,所以她不知道自己若是喜欢上塞基将会扭转整个局面,改变多少人的命运。

她的心思藏得很好,即便是塞基王子也没能察觉,虽然塞基也爱慕美丽的苏,但是他并不想把苏卷入这场肮脏混乱的战斗中,血莲继承者不属于政治,他希望他的苏公主能够永远像现在这样用她纯洁的心灵为加达祈祷。

可是一直监护她生活的父亲卡尔公爵从一些很细微的事情中看出了端倪。兰斯洛特家族表面上还处于中立,但作为一家之主,他权衡过后,把天平倾向了大王子布鲁诺,双方已经达成了协议,并且正秘密展开着计划。

这个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为了根除隐患,布鲁诺和卡尔联手设计出塞基企图颠覆国家,弑父夺权的假象。苏公主深感震惊,难掩失望,卡尔公爵抓住时机对他可怜的小女儿伤心之时跟她彻夜深谈了一次,剖析了眼前政局危害利弊,引导苏公主认清事实,把她浅薄的爱意扼杀在萌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