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扬默默看着他,忽然出声道:“表哥,我还记得有一年冬天去皇子府赏梅,听香水榭正中间一副九州苍茫图,上边是表哥亲手写的诗,‘倚天万里仗长剑,誓将天补舞中宵’…表哥,我第一眼看到这句诗,就知道您的理想,我说过,我会尽我所能站在您这边帮您,这话依然有效,您可以相信我,以十几年的兄妹情意!”

盛舒煜愣了愣,半晌没有说话,许久才轻轻叹道:“清扬,你知道朕登基的时候,国库有多少存银吗?朕自从坐上这皇位,就从没睡过一天安生觉,朕是日夜祈祷着,这天下风调雨顺,千万别降下天灾啊!因为一旦某地出事,国库是再也挤不出银子了!”

盛舒煜双手背后,站在廊边,俯视着巍峨宫廷,挺拔的身影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力量,忽然就有了让人忍不住顶礼膜拜的念想。

“朕从小学的是帝王之术,可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成为一个皇帝?朝廷积弱已久,父皇倾尽毕生才建造出一支能勉强震慑住漠北的军队,而如今边疆战乱,海域不平,国库空虚…若不推陈出新,若再无任何作为,只怕…”

傅清扬叹道:“不狠心除去朝中毒瘤,如何能让新鲜血液涌入?只是表哥刚一登基便大刀阔斧,只怕百官又要聒噪。”

盛舒煜目光深远而坚毅,低声轻笑:“这骂名,恐怕朕是背定了!”

傅清扬微微笑道:“百年之后,自有史官评定。自古多少帝王将相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真正能流传千古当得起‘盛世明君’的,在位的时候哪个不是背负着许多骂声?就是秦皇汉武,怕也有和表哥一样的烦恼!”

盛舒煜撾转过身,定定看着她,忽而温柔一笑:“清扬倒是一如既往的会安慰人…”

傅清扬笑着道:“那是我亲眼见过…世人只看得到表哥为了帝位的努力,只看得到您表面的光鲜亮丽,却不曾了解过您的艰辛。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您的理想绝不仅仅是这个皇位,而是建清平盛世,还天下安乐清朗!”

盛舒煜叹道:“清扬,这世上最了解朕的女人,除了母后就是你了…你若愿意陪在朕身边,朕保证不会亏待于你…”

傅清扬笑着摇摇头:“您是要做千古明君的人,怎么能做下抢占臣妻弟媳的事来?这势必让您留下污点被后世诟病。更何况…表哥,若我留在深宫陪您,那我就只能和您后宫里的三千佳丽一样了!表哥,您从来不缺妃嫔,可您或许更喜欢有一个知己、一个妹妹!”

盛舒煜无奈苦笑:“你说的没错,朕做不到不管不顾…行了,你去看望母后吧,至于你说的事,朕会考虑的!”

傅清扬坚持要得到准确答案:“表哥,您为什么不答应,是为了拿我做人质么?若王爷真有不臣之心想谋反作乱,您觉得单凭我一人,能对他有丁点影响吗?让我去吧表哥!”

盛舒煜皱了皱眉,低声斥道:“大胆!你可真是胆大包天了,都是朕和母后宠坏了你!这种话也能乱说?亏得是朕大度,不跟你计较,不然…”

傅清扬立马认错:“是我恃宠而骄了。“

盛舒煜叹了口气,无奈摇头:“你说你,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干嘛非要跑那么远遭罪?”

傅清扬沉默片刻,淡淡地道:“我自小受姨母教养,入临渊阁伴皇子听课…虽然不祈求能像男儿一样建功立业,也不希望荒废所学被关在内宅做个整日勾心斗角的无聊妇人!”

盛舒煜怔了怔:“可你一个女孩家又能做什么?”

傅清扬不满地哼了哼:“别小瞧女人,姨母入宫前出个门都难,入了宫更是绝少有机会出去,可您看姨母是何等的胸襟和见识?只怕满朝文武都找不出几个能跟姨母媲美的了!我自然不能跟姨母比,可也绝不是草包一个,自然也想做些什么,好歹证明自己没有白活这一世。”

盛舒煜哭笑不得,拿手指虚虚点了点她,无奈叹道:“好了,你这张嘴啊…阿煊能娶到你,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傅清扬惊喜问道:“表哥是同意了?”

盛舒煜无奈反问:“朕不同意,你会放弃吗?”

傅清扬嘿嘿地笑:“那就谢过表哥了!表哥万岁!”

傅清扬将这个消息告诉盛舒煊的时候,盛舒煊差点被嘴里的水呛死,惊天动地一番咳嗽,方瞪着她问:“你瞎凑什么热闹?”

傅清扬不高兴了:“不是你说要嫁鸡随鸡的吗?怎么,你不想我跟着你去,该不是在北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怕我知道吧?”

“怎么可能?”盛舒煊嗤笑一声,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连忙开口道,“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打起仗来我可能十天半个月都不回府的,到时候可顾不上你!”

傅清扬白了他一眼,端起茶盏抿了口,淡淡地道:“放心,我也不需要你照顾!更何况我只是随你去北边,可没说一定会跟着你。”

盛舒煊目瞪口呆:“你不跟着我,你要跟着谁?!”

傅清扬耸了耸肩:“好不容易天高皇帝远,能自由自在地过几天清净日子,我干嘛非得跟着谁!反正咱俩也只是有个夫妻的名头,等到了你的封地,该配合你的,我会尽力配合,不过呢,你打你的仗,我过我的生活,咱俩互不干涉!”

说完,傅清扬将茶喝完,搁下茶盏,不顾盛舒煊的反应,悠哉哉地踱步离开。

盛舒煊也不太放心将媳妇儿一个人留在帝都,更何况帝都还有虎视眈眈觊觎他媳妇儿的人在,虽然傅清扬说要到了北边就各自飞…可总比留她在帝都跟老情人在一块儿要好。

出征的日子定了下来,傅清扬便开始指挥下人收拾行李。

天气是彻底进入了盛夏,烈日当头,蝉鸣蛙叫,热的人心里烦闷。

傅清扬临走前自然要回家看看。

姚佐伊的肚子已经显怀,正是辛苦的时候,愈发劳累不得,家里上上下下的大小事务,便交给了傅怀柔打理。

“真可惜,我是赶不及看一眼小侄儿了!”

姚佐伊摸了摸肚子,轻叹道:“是啊,你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

傅怀柔笑道:“端王爷骁勇善战,听说敌人见了他都立马逃跑的,大嫂放心,端王这么厉害,一定很快能得胜返朝!”

傅清扬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总能见面的!嫂子你现在可不能心情不好,不然生出来的宝宝就不漂亮了!”

姚佐伊扑哧一笑:“瞧你,嫁了人就是不一样!说不得下次见面,宝宝就能见到小表弟了!”

傅清扬扑地一口水喷了出来:“别别别,我还年轻,可不想那么早当娘…好了,天色不早了,嫂子好生保重,回头也不必来送,我就先走了!”

傅清扬不由咋舌,早知道这个年代结婚生子早,可事情一旦落到自个儿头上,才能真正体会到有多么惊悚…满打满算都不到十六岁,这时代医疗落后,生孩子拼的都是人品,她可不想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想一想,傅清扬就觉得毛骨悚然。

傅怀柔亲自将她送到门口。

傅清扬看着她,想到幼年那个争强好胜的小姑娘,不由感叹道:“国丧赶上祖父祖母的孝,怕是你的亲事要往后拖了…也好,趁这段时间,再好生考验考验,女孩子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多相看相看,总是没错的!”

傅怀柔抿唇笑道:“我知道了,反正现在家里清净,嫂子和善,就是多住上几年也没什么。”

傅清扬微微皱眉,犹豫开口:“别院那边…”

傅怀柔笑容敛去,轻声叹息:“姐姐这招当真够狠,每日只给他们仅够一人勉强存活的口粮,想要活下去,就必须父子相残…”

傅清扬冷冷一哼:“他们不是父慈子孝么?怎么这时候倒露出真正嘴脸来了!我答应留祖父祖母他们一命,我走后,就交给你了,别让他们轻易死了!”

傅怀柔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终究是没再开口求情。

第99章 端王府

正当盛夏,长途跋涉就十分要人命了。

傅清扬纵是坐在马车里命丫鬟们不停地对着自个儿猛摇扇子,也有些受不了这种炎热,心里愈发怀念起现代社会出门就是空调车的便利来。

傅清扬好歹是坐在马车里,虽然马车十分豪华且做工精良,可太阳一烤,若再碰上无风的天气,其中闷热也可想而知了。而那些随行的士兵们就更惨了,炎炎烈日下行军,再加上盛舒煊治军颇严,要求他们军容整齐,个个身披厚重铠甲,不出三五日,面儿上就晒掉一层皮下来。

亏得这些能被盛舒煊带回帝都的兵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早就身经百战,不然这种折磨,铁定要倒下一批。

好在路赶得不是很急,基本都是上午和傍晚趁着凉爽的时候赶路,中午最热的时候,盛舒煊就命原地歇息,走走停停,倒也算欣赏了沿途风景。

傅清扬这一世活了那么多年还没离开过帝都,第一次出行,颇觉新奇,每次停下休整的时候,她都会四处转转,若是乡村城镇,还会采买一番,根据当地的物价和市场情况,来推算其百姓的生活状况。

这么一路上游山玩水般走到封地,已经到了秋季,北方降温要早,此时已经是红枫遍野了。

傅清扬前世就是北方人,没想到现如今居然有些无法适应北方的天气。古代自然环境很好,没有现代那样大的风沙,可饶是如此,在江南水乡过了十几年的自己,竟然有些不适应。

傅清扬心下喟叹,坐在马车里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景色,边关城镇人流量大,客商往来,各种民族服饰的百姓都有,其热闹繁华竟然不比帝都逊色。

盛舒煊看到她脸上的神色,不由自豪笑道:“如何,这大同城被我治理得不错吧!”

傅清扬回过神微微一笑:“是不错,我原以为边关长年饱受战火侵袭,定然民不聊生,没想到竟会如此富庶…也难怪你会将王府选在大同。”

盛舒煊摇了摇头笑道:“我将王府定在此处,倒不是因为这里最繁华,要说繁华,涿鹿比大同还要繁华…主要因为大同是我夺回的第一个城市,这里又守着大盛北方最后一道防线,所以我才将王府建在了此处。”

傅清扬没想到其中还有如此缘由,想了想,大同被盛舒煊夺回,已经快十年了,当年惨遭鞑虏压迫的城市,如今早已恢复了生机,可见盛舒煊并不是像他自己所说那般,只会打仗,不懂治理。

车马一进城门口就惊动了守城的将领,一路走来,百姓夹道欢迎,其热烈程度丝毫不逊于傅清扬大婚出嫁的场面。

如今盛舒煊已经成了端王爷,还娶了王妃,全城的官员都要前来迎接拜见,然后浩浩荡荡地随着车马去了王府。

傅清扬刚要下马车,盛舒煊忽然一把将她拽了回来,面色不自然地干咳一声,强作无所谓地开口道:“府里情况有些复杂,从封王旨意下来,我就没回来过,里头都是心腹在打点…一会儿要是有什么,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盛舒煊向来是利落直率之人,如今这般遮遮掩掩倒还是头回见,傅清扬不由好奇起来,反问道:“能有什么?该不是王府建得太过逾制?”

盛舒煊欲言又止,咳了声道:“下车吧!”

傅清扬这下可更好奇了,可外头官员们都等着,不是追根刨地的时候,便理了理妆容,在盛舒煊亲手搀扶下,仪态万千地下了马车。

“臣等参见王爷、王妃!”

北方边疆果然民风开放些,若是放在帝都,少不得她这个王妃要回避了,哪还能大庭广众的,和盛舒煊一起接见官员。

盛舒煊淡淡地开口:“都起来吧!”

一个留着灰色山羊胡的中年文士上前,恭谨地拱手道:“王爷,臣等一早接了信,就已经将王府打扫妥当,王爷若有什么不满,尽管吩咐!”

盛舒煊点了点头,对傅清扬道:“这位是内务司的钱大人,以后恐怕你会常同钱大人打交道的!”

钱大人忙行了一礼:“见过王妃!”

傅清扬微微点头,端庄笑道:“钱大人有礼了。”

能做内务司,得盛舒煊将王府全权交托,必定是他的心腹,傅清扬对他自然客气。

钱大人请示道:“王爷王妃舟车劳顿,是否先进府歇息片刻,待晚上再由臣等设宴为王爷王妃接风洗尘?”

盛舒煊“嗯”了一声,吩咐道:“行了,让他们先回去吧,晚上王府设宴,让他们再来正式拜见王妃!”

钱大人答应一声,便恭敬地退后了。

王府从外头看,并不是多么奢华气派,甚至连帝都公侯府邸都不如,门口守卫森严,却是普通的皇子府都不能比的。

盛舒煊携着傅清扬缓步走入大门,刚进了花厅,就见莺莺燕燕近十名姿态各异的漂亮女人,风情无限地迎了上来。

傅清扬:“…”

傅清扬总算明白,盛舒煊在马车上说的到底是什么了!

莺莺燕燕激动地上前,盈盈拜倒,娇声喊道:“妾身恭迎王爷王妃!”

傅清扬:“……”

盛舒煊满脸尴尬,微微紧张地盯着傅清扬,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看也不看她们,开口道:“起来吧!”

傅清扬总算回过神了,似笑非笑地睨着他,满肚子吐槽还没酝酿好,另一个晴天霹雳就当头而降。

“儿臣拜见父王!”脆生生的童音忽然顿了顿,好像有些犹豫,连声音都低了一些,怯生生地开口,“…见过母亲。”

“………”

傅清扬面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这才注意到花枝招展的莺燕中,还挤着一个粉嫩嫩的小正太。

盛舒煊忽然有种捂额的冲动,强自压抑着才勉强镇定地开口:“埑儿今日没去学里?”

小正太一板一眼地开口:“先生说今天父王回来,特意给埑儿放了一天假,好让埑儿能迎接父王!”

盛舒煊摸了摸他的脑瓜儿,板着严父嘴脸问:“父王不在的时候,埑儿可有偷懒不曾?回头考校你的功课,若发现你有松懒,定要严惩不贷!”

小正太郑重地点头,握着胖胖的小粉拳道:“儿子一定不叫父王失望!”

一名鹅蛋脸柳叶眉的女子笑着道:“小公子十分好学上进,就连先生们都常常夸奖,说他有王爷当年的风范呢!”

傅清扬总算反应过来,淡淡看了那名说话的女子一眼,笑眯眯地开口道:“埑儿一看就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母亲这次也给埑儿带了礼物哦,回头让漂亮姐姐给你送过去好不好?”

小正太立马严肃脸,一本正经地谢道:“埑儿谢过母亲!”

盛舒煊皱了皱眉:“行了吧,你们先下去,王妃赶了许久的路,也累了,明个儿你们再过来给王妃请安,都退下吧!”

“是——”

鹅蛋脸女子上前,一双妙木盈盈望向盛舒煊,欲语还休地煽了煽睫毛,方拉着小正太的手,满脸依依不舍地退了下去。

傅清扬被肉麻得禁不住抖了一抖,搓着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忍不住讥讽道:“王爷大可以放心,就这些,还远远比不上三宫六院!”

盛舒煊一脸无辜地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傅清扬冷笑着打断他,口气酸溜溜地哼道:“我可什么都没想,王爷贵为天家皇子,就算养出个后宫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王爷不必担心言官多嘴,有逍遥王府一马当先,王爷大可以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

盛舒煊盯着她,慢慢笑起来,只笑都傅清扬全身发毛。

“你这反应…”盛舒煊悠悠开口,“我会以为你在吃醋!”

傅清扬愣了愣,随即勃然大怒:“吃你蛋蛋!”

盛舒煊微微挑眉,冷静调戏:“嗟,来食!”

傅清扬:“…”

眼看着傅清扬气得整个人都快炸了,盛舒煊忙投降,放柔了声音安抚道:“好好好,不闹了…刚刚说话的,是杨氏,皇祖母去年赐给我的人,我推脱不掉,只能将她放在府里。”

傅清扬皱了皱眉,不悦问道:“那个孩子看年纪应该不是杨氏生的吧?”

盛舒煊面色微黯,低声叹道:“埑儿是我手下一名副将的孩子,他为了救我牺牲,留下孤儿寡母…这事的打击对于他的妻子来说太过沉重,不久也跟着过世了,孩子还小,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便收作养子带在身边。”

傅清扬心里忽觉轻松不少,见他一脸伤感,不由有些心软,温声安抚道:“想必埑儿的生父生母在天有灵,也能安息了。”

盛舒煊叹了口气,继续道:“杨氏是皇祖母赏的,不好过于冷待,便将她立为了侧妃,其余除了沈氏也是侧妃,其他都是没有名分的姬妾,由各方势力塞进来的,不足为虑。”

傅清扬警觉地瞪着他:“那个沈氏是什么来头?”

盛舒煊忽然沉默了下来。

傅清扬皱起眉,酸溜溜地开口:“哟,不会是你的心头好吧?”

盛舒煊轻轻叹了口气,淡淡地道:“是…母后赐下来的人。”

傅清扬微微一怔,也跟着静默下来。

过了片刻,盛舒煊忽然笑起来,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行了,这些事情回头问钱大人,他会跟你细细报备的!赶了这么久的路,快去歇会儿吧,晚上还有设宴呢!”

傅清扬有心想安慰几句,对上他一派了然的眼睛,又觉得任何的安慰都是那么的苍白可笑,便点了点头笑道:“那行,回头等我打点行李,你再带我好生逛一逛!”

盛舒煊刚一回来就面临着堆积无数的公务,说了没几句就匆匆离开了,傅清扬便在管事的指引下去了内宅。

作为王妃,傅清扬自然占据着内宅最宽阔的院落之一,紧挨着盛舒煊的院子,不仅方位好,里头的设施也能看出破费了一番心思。

傅清扬命春莲打赏了管事,又赏了前来拜见的下人一番,才开始指挥归整行李。

此番前来,一些不方便携带的大件都留在了帝都府里,不动产都交给妥善的人料理,只带了珍稀古玩字画和这些年来积攒的首饰等等,饶是如此,这小部分嫁妆收拾起来,没个三五天也别想清点打理妥当。

有春莲她们负责,傅清扬便回房歇息了,趁着这会儿空闲,抓紧时间小睡一会儿,养足精神好应付晚上的宴会。

第100章 立威

自来都是男人在前方喝酒畅谈,女眷在后头闲话家常。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北方这里真的风气开放到不那么顾忌男女大防,还是盛舒煊脑子有点犯抽,晚宴一开场,就直接将傅清扬拉到了前厅,和自己并列坐在上首,整得跟宫里宴请百官似的,接受官员门客的拜见。

傅清扬端庄地说了几句场面话,看着满屋子的人,不由心下感叹,盛舒煊这么多年的辛苦经营,果然不是白费的。

先不说如今的端王府镇守边疆重兵在握,是何等的威风,就说这门下贤士良将,能吸纳这么多人才为其效命,盛舒煊的能力便可见一斑。

傅清扬默默抿了口酒,北方的酒不似宫中的醇厚绵柔,甘洌刺激,一口下去,没提防,便烧红了一张脸。

盛舒煊忙给她端了碗热热的甜汤,笑着道:“这酒可是北方特产,劲儿大,你可得悠着点喝!”

傅清扬喝了半碗甜汤压下胸腹中翻涌的酒气,小声抱怨道:“你怎么不早说?”

盛舒煊亲自照顾王妃的举动自然逃不开时刻关注着他们的人,底下的人心中不由咋舌,没想到王爷和王妃恩爱如此,一时间众人不觉多了些计较。

傅清扬将底下人的表情尽扫眼底,不由微微一笑,低声叹道:“你让我看这些,就不怕我告诉皇上,给你惹来无尽的猜忌麻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