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那是一直铁公鸡,一毛不拔,就知道让她做白工。

有些人的有些事总会带给人意外的疗伤效果,夏令涴穿着素服再一次见到夏三爷的时候,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

夏黎氏的脸上无悲无喜,只淡淡地道:“你爹爹说必须火葬,他的尸身不能留着,会污染土地传染瘟疫。”

夏令涴一抖,大伯已经将她又脱离开了些。他道:“还是三弟想得周到。不过,现在皇城草木皆兵,我也无法立即让三弟火化,送去庙里更是不能,只能先入殓放在这里。等到了何时的时候,才能给朝廷呈折子。”话里是不准备让夏三爷入土为安,也不能诵经火化了。

夏令涴悲苦道:“身为夏家的子孙,也不能如夏家的祖坟么?爹爹做错了什么,让大伯做出此等残忍冷酷的决定。”

“令涴,”大伯叹息道,“这不是由着性子的事。你去想想,若是现在朝中知晓你爹爹病逝,对朝局会有多大的影响,清流说不定立马土崩瓦解,你爹爹给令乾留下的权利瞬间就会被其他两派瓜分,不能劝服的血洗了也是正常。”

夏令涴哽咽,半响:“大伯给我一个准信,就算是骨灰,我也要让爹爹入了夏家的墓地。”

“最短一个月,最长半年,等令乾完全接手清流的主力再说。”

夏令涴无法,只能强咽了悲伤,让人装殓了夏三爷的尸身,自己守了三日灵。

这一个月在三房院子里伺候的人,包括太医也都被夏老爷给料理了干净。三房之外的仆妇和仆从丫鬟们都是夏家的死士和家仆,身家卖身契都在夏家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夏令涴那边的人除了几个自己贴身的,其他的也都被老太太给收了去,估计尸骨也无存了。

她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些日子,不知今夕何夕。抬头是爹爹的灵位,低头是娘亲苍老的鬓发,忍不住问道:“娘亲要陪着爹爹么?”

夏黎氏经过这一个月已经老了二十多岁,以往风韵犹存的命妇已经彻底的成了老妪,眉眼低垂,声音暗哑:“先替你们姐弟们办事,办完了,再来陪他吧!”

随后,整个三房的院子就被封了起来,而夏黎氏在另外的太医看视下只说沉疴郁结,多修养散心的好。夏令涴正好就接了她去赵王府长住,自那之后决口不提那一日的悲痛和无奈。

只可怜了夏令涴,明明刚刚故去亲人而外人不知,她就依然要挂着笑脸去宫里给皇后和众多嫔妃娘娘们请安,然后隔三差五地去与夏令姝说话,还要监督夏令乾的一切饮食住行,容不得半点差错。再有闲暇,也要出席世家女子们举办的茶话会,赏花会。

小公主顾元晴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不声不响地从宫里跑了出来,后面跟着两车零嘴,赖在了王府不走了。

夏令涴身上担子越重,对小公主就不如以前那般上心起来。好在顾元晴将赵王府当作自己的家,自来熟的找了长住的院子住下,每日里去柳家接了令墨一起去白鹭书院,晚上再送了他之后自己被宫人们护送回来。其余的时辰就抱着顾尚锦与夏黎氏说话,缠着老人家指点她的刺绣,她的厨艺,还有一些花拳绣腿。老人家累了,她就弹乱七八糟的琴,吟污七八糟的诗,跳扭七扭八的舞,硬是哄得老老少少欢欣不少。

夏令涴松了口气,全心全意地守护好这一家子。

过了些时日,白隼的孙子辈鸟儿扑腾扑腾地飞到了顾尚锦的脑袋上,用着啄扎她的小脑袋瓜子,然后夏令涴就能看到顾元朝给她的信笺。这成了压抑日子里最大的一份期待。可那小白隼似乎喜欢上了顾尚锦的脑袋,每次不是落在夏令涴的厢房里,也不是落在书房里,一心一意的往顾尚锦的脑袋上撞,抢夺小郡主的牛肉块羊肉块,最后顾元晴忍不住给小白隼起名叫‘白吃’,纯粹混吃混喝的白吃鸟,正好和小公主的侍卫的外号‘肥鸟’相得益彰。

顾元朝送来的消息总是让人哭笑不得,更多的时候是让夏令涴抓心挠肺,恨不得找人抽一顿就好。

无它,来得消息中提得最多的是:雪族的女子肌如白雪,貌如仙子,性子温柔体贴很会照顾人。每晚,他的帐篷里总是会出现各式各样的美人来投怀送抱。有浑身 被毛毯裹着丢在他帐顶的,也有穿着狐裘在他面前大跳露腿舞的,还有裸-着香肩披着披风误闯他帐篷来沐浴的,络绎不绝让他深感自己桃花朵朵开。

夏令涴想了想,最后让人从药库里翻找出了虎-鞭、豹-鞭、鹿-鞭若干,让黑隼的第十八个儿子飞越千里送了过去给桃花旺盛的王爷补身子。

结果是……赵王补得过火,在冰天雪地里流血不止,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呜呼哀哉,好色也是需要本钱啊。

偶尔他也会捎回来一些东西,有一次黑隼直接带来了一只巴掌大小的雪狐,被塞在小笼子里,差点饿成了皮包骨。最后,那成了顾尚锦的宠物,每日里盘踞在小郡主的衣领口,伸出毛茸茸的长尾巴或者是小脑袋,好奇地张望着外面的繁花似锦。就此,还引发了一起白吃隼与小雪狐的主人争夺战,此乃题外话,不表。

三月之时,天气逐渐凉爽,一家子人这才开始出游,也不敢去远了,就去了郊外的别庄住住。

皇城中整个乌烟瘴气,每一次从宫中出来,夏令涴都憋着很大的怨气。大皇子一派兄弟的母妃们在她们姐妹面前含沙射影地口吐莲花,皇后娘娘如今一心都在皇上的病情上,对此是不闻不问,就算知晓也没有打算替两姐妹出头的意思。某一次,最小的八九皇子要选妃,宫里有底子的妃子们都消尖了脑袋要把自家的侄女们塞进去,本以为如今太子软弱,皇后势微,就都去奉承了大皇子的母妃贤妃。哪知道,半道上,吐血吐得厉害的皇帝老儿突然颁了口谕,让太子妃替臣弟们选王妃。

夏令姝这人是典型的睚眦必报,也不多说什么,只等得世家女子们一个个筛选了几轮送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就当着众多后宫嫔妃和公主们的面,一一将仇家的女儿们给点评了一番。

皇帝说过某位嫔妃鼻子长得好,她就说这候选佳丽的鼻孔朝天是泼妇相;皇帝称赞过某位贵人的明眸皓齿,她就评出这位妃子的侄女绣花枕头里塞满了猪尾巴草;皇帝说过某位美人的声如莺雀,她就嫌弃该美人的家人声细如蚊蚋,登不得大雅之堂。真正是让人咬碎了一口银牙,当场就在淡定的皇后面前上演了一场唇枪舌战,结果不欢而散。

夏令涴住到了别庄,庄子小,护卫更为得力,离了那沉闷的地方家人的心情也就闲适些。本来食不知味的夏令涴又突然开始暴饮暴食,什么都爱吃起来。一日五餐外家零嘴若干,最后还要从小公主的怀里抢夺梅子干,吓煞了人。

夏黎氏最注重细处,当即就让人请了太医来,这一把脉,夏令涴居然怀上了。当即,两母女相拥而泣,对夏三爷的离世的郁结总算消散了些。

夏令涴把这消息传给了顾元朝,挟小世子以令顾狗熊,明摆着敲打他不要死在了雪族的石榴裙下。

让她意外的是,消息传过去了半个月都没有回信,她又忍不住担心战事是不是有了阻力,开始提心吊胆起来。

四月,夏日渐长之时,她就在忧心忡忡中,见到了那银色的盔甲从天而降。一晃神,整个人已经被对方抱着飞扬了起来。

七五回 ...

夏令涴被突如其来的狗熊吓得不轻,还没惊呼出声就被人给折腾得头晕目眩。

脸颊上一阵阵细细碎碎的胡须针扎似的在她面上刷过来又刷过去,她终于忍不住推开那大脑袋:“哪里来的野兽,太脏了。”

野兽不忿地发出呼噜噜的抗议,咬她嘴唇,热乎乎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颈脖上,最后整个人埋在她的肚皮上:“快来叫爹爹。”

夏令涴一巴掌打在他头顶:“才三个月呢,哪里听得到动静。”

“哦,”他坐在草地上,将自家王妃小心翼翼的包裹在怀中,相依相偎:“那来叫声夫君听听,告诉我你想不想我。”

夏令涴又一巴掌拍在他面庞上,很轻:“几月不见,油腔滑调了不少,看样子雪族的女子很会与你调-情。”

顾元朝抓着她手指,一根根含着,在舌头上打转。夏令涴怕痒,挣扎不出来索性用指腹摩擦他上下颌,敲打他牙齿。太亲密,呼吸都急促了起来。顾元朝毫无顾忌的摁着她的后脑,与之深吻。

两人都是久旱逢甘霖,逐渐这吻就变了味道,由坐着到躺着,居高临下的将人给锁在了怀里。夏令涴错开双眸就看到头顶的艳阳,不由得心虚。这晴天大白日的,天当被地当床的做野鸳鸯似乎太脱离世俗了。推了身上人几次,对方根本纹丝不动,一心一意的要吃肉,舌头将她整个面部都给舔了一遍。

夏令涴忍不住咕嘟幸亏在别庄,有了身孕,故而没有再擦香粉等物,否则这么个舔法,他今晚肯定闹肚子。

顾元朝根本没有这些顾忌。他饿了几个月,每日里看着雪族想着法子用美人计来色诱他,再加上隔三差五的滋补伙食,早就一肚子的欲-火烧得噼里啪啦响。

外人认为他爱美人,他也的确表示出真的被诱惑了,心里却明白,美人们能看不能吃。军营里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冲锋陷阵起来不含糊,对女人们的渴求更是如狼似虎。所以,大部分的美人们都在即将爬上他床榻或者坐到他身边的时候,总是会有那么一两个‘莽夫’将领要来汇报,这汇报到了半路,顾元朝不是去查看兵营布置,就是要去探视伤员,等再回到自己的帐篷,得了,美人已经被人吃下肚子,留着一块肉沫在将领的嘴巴外面,哭得梨花带雨。

末了,将领对着主帅一句:“这个太瘦了,老大,你历来不喜欢啃硬骨头的,这个就让给末将吧。”不让又如何?老大能够从忠犬口中夺食吗?不能!所以,骨头被忠犬给叼走了。

也有美人还没来得及呈到他眼前,就被狐狸给骗得团团转。他还才听到那送美人的来使刚刚献媚地说有礼物,一转头,协助护送‘礼物’的狐狸正好将礼物剥得光 -溜溜-赤-条条,狐狸堂而皇之地面对着一屋子男人问:“啊,这是礼物?不是老大给我的补品?”于是,礼物摇身一变变成了补品,补了狐狸的肾。老大能够跟家禽抢夺补品吗?不能。

所以,顾元朝是真真正正的饿了三个月啊!

夏令涴的挣扎,他强势压制;夏令涴的惊慌,他选择无视;夏令涴疾言厉色,他眉飞色舞:“叫吧,越叫为夫越兴奋,再叫大点。”

夏令涴怔了怔,与对方对视半响,最后轻轻地望向他脑后,轻声道:“娘,这不是我的错。”

顾元朝的疑惑还没表达,背脊就已经感到有重物突袭而来,他反射性地拍去,正巧看到一张思念的小脸,赶紧变招接住,顺势倒在地上,哈哈大笑:“小猴子压死爹爹啦!”

顾尚锦双手把住他的脸颊,小嘴厥着就咬了他一下:“亲亲!”

众人:“……”

夏令涴再次欲哭无泪,对着不远处的妇人道:“娘亲,这也不是我的错,我没有教她这些。”

夏黎氏淡定地点头:“的确不是你的错,是赵王妃的错。”夏令涴哽了一下,顾元朝已经抱着女儿爬了起来,嘿嘿讪笑,唤岳母。

夏黎氏问他:“主帅临阵脱逃,是死罪。”

顾元朝沉重的点头:“主帅的确该死,反正去战场是死,回朝也是死,早死晚死没区别。”

夏黎氏神色一暗,忍住心口抽丝般的钝痛:“的确没区别。横竖有人陪葬,怕什么。”

顾元朝倏地醒悟自己说错了话。夏三爷故去,尸骨未寒,家人的沉痛还没有消散,他勉勉强强也算得上夏家三房真正的背后支柱,开口闭口就是死,难免让人寒心。他有些懊悔,沉思一会儿,十分正经地回答:“嗯,至少也要等自己的曾孙子出世,我再勉勉强强考虑下陪葬的问题。”

他这副正儿八经严肃的模样,说着大言不惭的怪话,倒惹得夏黎氏轻笑起来。她对夏令涴道:“王爷一路风尘仆仆定然要好好休息一番,你今夜带着锦儿来我院子歇息吧。”

“啊,我不累。”

夏黎氏已经转身回屋,根本懒得听他的胡话。

被娘亲这么一提醒,夏令涴的喜色才勉强压了下去,接过他手中的孩子,担忧地问:“战场不会出问题么?”

顾元朝一边脱盔甲一边道:“我另外安排了替身,无事。军中现在大部分都是我的人了,根本无需多虑。”连翘在他身后一边收拾盔甲等物,夏令涴这才发现它似乎与当初穿出去的那一套有些不同。

顾元朝没日没夜的在马上颠簸了十日,到底是真的累了,确定到手的肉汤没了之后索性倒头大睡。

因为朝廷的势力千变万化,一旦离开就真的失了最好的夺位机会,再回来定然一切都成了定局。他被大皇子设计支开,在行军的一路上都面临了无穷尽的明刀暗枪,若不是影卫的守护加上他的雷霆手段,在到达雪族地界之时就已经将大皇子在军营中的棋子给绞杀个干净,血腥气几乎是从皇城一直飘到了雪山。军中赵王与太子的人霸占了大半的兵权,这才能够连连得胜。意外的是夏三爷的突然病逝,让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朝局的变化,然后是夏令涴连绵不断的消息让他打定了主意要回来。

他想要儿子,守护家人需要权势。他无法想象,此次权力斗争败了之后,如何保全妻儿的安全。

太子与他,何尝不是利用关系。在皇权面前,太子往往比他更加懂得舍弃。多年前那一场暗杀,让他充分的明白,必要的时候太子不在乎用自家兄弟的妻儿去做鱼饵,换取小部分的胜利。

大猴子对他的分量很重,加上小猴子就更加重,若是再加上腹中的未出世的孩子,还有他的娘亲淑妃,别说是太子可以控制他的忠诚,连大皇子也可以用他们来要挟他。

顾元朝不是那种会将自己的弱点放在别人手上的人,他只能偷偷回来,直接潜入这一场即将展开的血雨腥风中,争取在里面夺取最大的利益。

晚上一家人吃了一顿热乎饭,夏令涴给女儿洗了澡,就在顾元朝纠结的眼神中去了娘亲的院子。

顾元朝回来,这别庄的护卫有多了些,说是铜墙铁壁密不透风也不为过。顾元朝趁着夜色偷偷回了赵王府,重新主持大局。没了两日,朝局再次发生变化,清流开始全面沉默,早朝中不管是太子一方还是大皇子一派,不管是争夺什么,一旦过问清流的意见一概是一问三不知。权利,你们要清流都给,至于给了你们能不能操纵是另外一回事。你们要塞给他们的,他们也收了,至于去不去做,做得如何,那又是另外一码事。

无作为,也是一种平衡。在夏祥君手上开始强势起来的清流由尖锐的刀锋突然转变成了棉花,任人敲打,不伤分毫。为此,汪云锋气得不轻,暗中只认为是夏令涴找来了另外的帮手,想要去见她又碍于上次的鲁莽,不想见她又忍不得好好的一块肉就这么被人暗中咬走了。

夏令乾背后有两位姐姐撑腰,动不得分毫。太子妃隐隐已经有后宫霸主的气势,封锁了一切朝臣与嫔妃们之间的走动,这让朝中重臣不知道皇帝病情,更加不知道后宫中中最新兵力布置。夏令涴去了别庄,闭门谢客,众多人想要探查赵王背后幕僚们的阴谋也不得法门。更让众多朝臣们抓狂的是,夏家的分离崩塌太过于突然,好好的一个大家族,在短短三个月时间内,居然闹得兄弟不合,分庭抗礼的地步。夏家老大和老二乃世家一派,在朝中说要往东,老四和老五的同僚就代表新贵派要往西,清流抵住们不吭不卑,抬起老眼昏花的眼睛,问:“啊,你们问这个月的米价啊?我还得回去查查。什么,国库的银子?那更加要数一数,如今打战,白银兑换黄金的数额好像有点偏差了。”

整个朝廷一团糟,每日里上朝,一个个朝廷重臣跟斗鸡似的,吵得面红耳赤,武将们更是大打出手。局势越演越烈,没了半个月,老臣们病的病,摔跤的摔跤,生娃的生娃。哦,是他们的曾孙子,要么是外孙的儿媳妇的姐姐的姑姑的夫家的二姨生娃,他们老了,只想着儿孙满堂,所以也要请假给娃娃们办酒。娃儿的满月酒、百岁酒,府里大大小小的生日宴,红白喜事等等都是要请假的,为了省麻烦,他们干脆凑在一起请了半年,下半年的等回来再补假。还严正声明必须是带月饷的休假。

再过了半月,兵部重臣突然被人暗杀,彻底的拉开了大皇子与太子皇位之争的序幕。

而此时,顾元朝每日里躲在赵王府或者别庄,被夏令涴换着法子塞补品。各种地上跑的野生动物的鞭类已经吃过了,换成了水里游的蛇-鞭、龟-鞭,补酒那是一顿没纳下。

夏令涴的肚子慢慢有了动静,五月份的时候已经凸起了些,引得顾尚锦与顾元晴的好奇。两个孩子每日里围着她打转,不是隔着薄薄的纱缎抚摸她的腹部。顾元晴还开始教顾尚锦绣花,说是要给小狗熊做衣衫鞋子。

她身子重,夏黎氏怕下人们照顾不周,索性搬去了她的院子偏厢房,有个什么意外就近可以处理。这让顾元朝非常郁闷,他可以跟女儿争夺娘亲,可不能跟岳母争夺她的女儿吧?

酷暑的时候,夏令涴怕热,偶尔去水榭上歇息。

荷塘,月色,清凉的水汽和青蛙的噗通声,都让她身心平静,迷迷糊糊地睡到了半夜,又开始觉得热。好像腹部多了一个火炉子,在缓缓地烧着。慢慢地,胸口来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隔着薄透的纱裙咬着。她下意识的推了推,手心被什么舔过似的,痒痒的。一睁眼,就看到一双晶晶亮的野兽眸子,她一震,脑中突然闪过汪云锋那夜的疯狂,‘啪’地一下就甩了一个耳光过去。

顾元朝‘啊’了声,委屈道:“我饿了,要吃肉。”

夏令涴这才惊醒般的从魔靥里挣脱出来,怒道:“你大半夜的吓我做什么?我还以为……”

顾元朝对她的自我保护十分的高兴,挨了一巴掌也算不得什么,倒是对她的惊吓有些疑惑:“以为我是谁?”

夏令涴眼珠子一瞪:“还能是什么,自然是登徒子。”

顾元朝佯怒道:“哪只色狼敢对孕妇下手,我剁了他的狼爪子。”

夏令涴笑道:“好哇,最好把他命根子也剁了喂狗。”

顾元朝凑过去吻她,含含糊糊地道:“你也舍得?”也不等她回答,迳自深吻了下去。手指已经熟门熟路的解开了她的衣带,瞬间将人扒地光-溜-溜的。

水榭围着纱帐和珠帘,由外是瞧不分明内部的人的动作。微风起的时候,帐子就轻轻的飘起来,越发显得朦朦胧胧。

夏令涴时冷时热,顾元晴贴得近了她就热,隔得远了又冷,在他的剩下辗转难耐。顾元朝也急,千方百计的赶了回来看得到吃不着,好不容易逮住这个机会还怕弄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忍得满头热汗。

夏令涴迷迷茫茫地只能看到忽亮忽暗的影子在她周身打转,半响突然想起什么:“蛮蛇……在……”

顾元朝停住,咬牙切齿地对着水榭顶上喊:“看什么看?没见过夫妻交-欢吗?”

屋顶的某人蹲着:“看过,不过没见过皇族的人交-媾。”

夏令涴羞得闷笑,蛮蛇这个女子坦诚地可爱,让她不喜欢都不行。顾元朝却是气歪了鼻子,以前这丫头在他面前压根就是哑巴一只,怎么着经过了这几个月就变得如此恶劣了呢!难道真的是与夏令涴相处多了,近墨者黑?他一直忽略了,他才是真正的黑熊。

打发走了蛮蛇,顾元朝忍不住停下来抱怨:“你给我补得太过火了。”

风渐热,水中蛙也受不住的一个个沉入水底,偶尔地知了与榭内的甜腻软语相唱相合,高高低低,倒衬得一袭月色更怡人。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夫妻一旦-淫-欲得到满足就容易面色红晕,精神气十足。

夏令涴有了主心骨,加上日子清静,肚子吹皮球似的越鼓越大,夏黎氏瞧着只说:“这一胎应当是个小世子。”哄得顾元朝每日里傻笑比平日多了一盏茶时分。

再过了三日,宫里突然传来了消息,只说是太子妃的胎儿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以上是删节版,以下是完整版,咳咳~~最近我们上肉是不是太多了点?

老规矩,被投诉即删,没投诉就留着

夏令涴被突如其来的狗熊吓得不轻,还没惊呼出声就被人给折腾得头晕目眩。

脸颊上一阵阵细细碎碎的胡须针扎似的在她面上刷过来又刷过去,她终于忍不住推开那大脑袋:“哪里来的野兽,太脏了。”

野兽不忿地发出呼噜噜的抗议,咬她嘴唇,热乎乎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颈脖上,最后整个人埋在她的肚皮上:“快来叫爹爹。”

夏令涴一巴掌打在他头顶:“才三个月呢,哪里听得到动静。”

“哦,”他坐在草地上,将自家王妃小心翼翼的包裹在怀中,相依相偎:“那来叫声夫君听听,告诉我你想不想我。”

夏令涴又一巴掌拍在他面庞上,很轻:“几月不见,油腔滑调了不少,看样子雪族的女子很会与你调-情。”

顾元朝抓着她手指,一根根含着,在舌头上打转。夏令涴怕痒,挣扎不出来索性用指腹摩擦他上下颌,敲打他牙齿。太亲密,呼吸都急促了起来。顾元朝毫无顾忌的摁着她的后脑,与之深吻。

开始他还有点僵硬,最后似乎找到了感觉,逐渐急切起来。卷着她舌尖,吞了她的气息,使劲地将她往自己身上压着,另一只手还小心翼翼的贴在她的腹部缓慢的抚摸着。

两人都是久旱逢甘霖,逐渐这吻就变了味道,由坐着到躺着,居高临下的将人给锁在了怀里,大手在她胸口揉捏着。夏令涴错开双眸就看到头顶的艳阳,不由得心虚。这晴天大白日的,天当被地当床的做野鸳鸯似乎太脱离世俗了。推了身上人几次,对方根本纹丝不动,一心一意的要吃肉,舌头将她整个面部都给舔了一遍。

夏令涴忍不住咕嘟幸亏在别庄,有了身孕,故而没有再擦香粉等物,否则这么个舔法,他今晚肯定闹肚子。

顾元朝根本没有这些顾忌。他饿了几个月,每日里看着雪族想着法子用美人计来色诱他,再加上隔三差五的滋补伙食,早就一肚子的欲-火烧得噼里啪啦响。

外人认为他爱美人,他也的确表示出真的被诱惑了,心里却明白,美人们能看不能吃。军营里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冲锋陷阵起来不含糊,对女人们的渴求更是如狼似虎。所以,大部分的美人们都在即将爬上他床榻或者坐到他身边的时候,总是会有那么一两个‘莽夫’将领要来汇报,这汇报到了半路,顾元朝不是去查看兵营布置,就是要去探视伤员,等再回到自己的帐篷,得了,美人已经被人吃下肚子,留着一块肉沫在将领的嘴巴外面,哭得梨花带雨。

末了,将领对着主帅一句:“这个太瘦了,老大,你历来不喜欢啃硬骨头的,这个就让给末将吧。”不让又如何?老大能够从忠犬口中夺食吗?不能!所以,骨头被忠犬给叼走了。

也有美人还没来得及呈到他眼前,就被狐狸给骗得团团转。他还才听到那送美人的来使刚刚献媚地说有礼物,一转头,协助护送‘礼物’的狐狸正好将礼物剥得光-溜溜-赤-条条,狐狸堂而皇之地面对着一屋子男人问:“啊,这是礼物?不是老大给我的补品?”于是,礼物摇身一变变成了补品,补了狐狸的肾。老大能够跟家禽抢夺补品吗?不能。

所以,顾元朝是真真正正的饿了三个月啊!

夏令涴的挣扎,他强势压制;夏令涴的惊慌,他选择无视;夏令涴疾言厉色,他眉飞色舞:“叫吧,越叫为夫越兴奋,再叫大点。”

夏令涴怔了怔,与对方对视半响,最后轻轻地望向他脑后,轻声道:“娘,这不是我的错。”

顾元朝的疑惑还没表达,背脊就已经感到有重物突袭而来,他反射性地拍去,正巧看到一张思念的小脸,赶紧变招接住,顺势倒在地上,哈哈大笑:“小猴子压死爹爹啦!”

顾尚锦双手把住他的脸颊,小嘴厥着就咬了他一下:“亲亲!”

众人:“……”

夏令涴再次欲哭无泪,对着不远处的妇人道:“娘亲,这也不是我的错,我没有教她这些。”

夏黎氏淡定地点头:“的确不是你的错,是赵王妃的错。”夏令涴哽了一下,顾元朝已经抱着女儿爬了起来,嘿嘿讪笑,唤岳母。

夏黎氏问他:“主帅临阵脱逃,是死罪。”

顾元朝沉重的点头:“主帅的确该死,反正去战场是死,回朝也是死,早死晚死没区别。”

夏黎氏神色一暗,忍住心口抽丝般的钝痛:“的确没区别。横竖有人陪葬,怕什么。”

顾元朝倏地醒悟自己说错了话。夏三爷故去,尸骨未寒,家人的沉痛还没有消散,他勉勉强强也算得上夏家三房真正的背后支柱,开口闭口就是死,难免让人寒心。他有些懊悔,沉思一会儿,十分正经地回答:“嗯,至少也要等自己的曾孙子出世,我再勉勉强强考虑下陪葬的问题。”

他这副正儿八经严肃的模样,说着大言不惭的怪话,倒惹得夏黎氏轻笑起来。她对夏令涴道:“王爷一路风尘仆仆定然要好好休息一番,你今夜带着锦儿来我院子歇息吧。”

“啊,我不累。”

夏黎氏已经转身回屋,根本懒得听他的胡话。

被娘亲这么一提醒,夏令涴的喜色才勉强压了下去,接过他手中的孩子,担忧地问:“战场不会出问题么?”

顾元朝一边脱盔甲一边道:“我另外安排了替身,无事。军中现在大部分都是我的人了,根本无需多虑。”连翘在他身后一边收拾盔甲等物,夏令涴这才发现它似乎与当初穿出去的那一套有些不同。

顾元朝没日没夜的在马上颠簸了十日,到底是真的累了,确定到手的肉汤没了之后索性倒头大睡。

因为朝廷的势力千变万化,一旦离开就真的失了最好的夺位机会,再回来定然一切都成了定局。他被大皇子设计支开,在行军的一路上都面临了无穷尽的明刀暗枪,若不是影卫的守护加上他的雷霆手段,在到达雪族地界之时就已经将大皇子在军营中的棋子给绞杀个干净,血腥气几乎是从皇城一直飘到了雪山。军中赵王与太子的人霸占了大半的兵权,这才能够连连得胜。意外的是夏三爷的突然病逝,让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朝局的变化,然后是夏令涴连绵不断的消息让他打定了主意要回来。

他想要儿子,守护家人需要权势。他无法想象,此次权力斗争败了之后,如何保全妻儿的安全。

太子与他,何尝不是利用关系。在皇权面前,太子往往比他更加懂得舍弃。多年前那一场暗杀,让他充分的明白,必要的时候太子不在乎用自家兄弟的妻儿去做鱼饵,换取小部分的胜利。

大猴子对他的分量很重,加上小猴子就更加重,若是再加上腹中的未出世的孩子,还有他的娘亲淑妃,别说是太子可以控制他的忠诚,连大皇子也可以用他们来要挟他。

顾元朝不是那种会将自己的弱点放在别人手上的人,他只能偷偷回来,直接潜入这一场即将展开的血雨腥风中,争取在里面夺取最大的利益。

晚上一家人吃了一顿热乎饭,夏令涴给女儿洗了澡,就在顾元朝纠结的眼神中去了娘亲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