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如果是小白,那我做梦都要笑醒了。”说到这茬,连渃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下来,不断咬着唇瓣的她显得那么的不甘与委屈,“可我都大半年没见到他了,以后估计就算有机会相见,我也无颜面对他了。”

情绪不夸张也不肤浅,齐无知从连渃的表现判断出,她似乎不是再演戏,而且,他安插在临淄公子小白府邸的眼线也未汇报过他曾经出过府的消息。

“我还是觉得很奇怪。”个个排除之后齐无知心中还有一大惑未解,“你不是独独钟情齐小白吗?怎么会任我摆布。”当时他醉酒,成醉汉的他应该没有那么具有攻击力吧。

连渃就知道齐无知要问这个,于是她装出一副委屈怨恨的受害小媳妇模样控诉了起来,“我是打算为小白守身如玉的啊,可醉酒的你就好像变了一个人,欲|火焚身的你变成了一头贪婪凶残的猛兽,像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兔怎么能逃得出你的魔爪呢?”

“猛兽…魔爪…”齐无知无法想象被形容成这般模样的自己,“所以,你就从了?”在他看来,贞洁烈女通常都是宁死不从的才对呀。

“嗯嗯。”连渃硬挤了几滴眼泪出来,道:“而且别人都说,那种时候若是挣扎不从会更受伤的,所以我想着既然逃不掉就从了你吧,不管怎么说你至少有姿有色,委身于你也并不是那么不可接受的。”

“好吧好吧好吧…那我就姑且认之。”醉酒那夜发生了什么事,齐无知根本记不起来也不打算记起来,这女人说得有模有样的那就暂时当作是吧,反正也没不会影响他的计划,或者搞不好还能换来意想不到的东西呢。

“什么姑且,就是好不好!”连渃来到被迫接受而摆出一副臭脸的齐无知的面前扭捏地跺了几跺脚,“我不管,事已至此,你要对我负责。”

“好,就是我的,我对你负责。”齐无知受不了女人闹腾与撒娇。

“那你可要好好对我。”齐无知认了,连渃高兴地搂住他的脖颈依偎了上去,“小白,现在我的安全以及孩子的安全算是暂时保住了,接下来,我会好好看着盯着齐无知怎么行动的,你放心吧!”

“难道不是该你好好伺候侍奉我吗?”齐无知没有容连渃撒太久的娇,他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拉离自己的怀抱,“像伺候齐文姜一样,兢兢业业、恭恭敬敬地伺候侍奉我。”

“啊,说起他们,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连渃直接无视掉了齐无知的话,“齐褚为什么对你那么客气那么纵容?”

“因为我有让他客气与纵容的价值。”

“是吗?”连渃上下打量着齐无知,在她心里他的价值可没达到这个程度。

“本来有交情或者有利益往来的男人们之间互相送妾就是个很正常的举动,况且这个妾还跟那个男人有了孩子,这么一送不就等于顺水推舟了嘛。”

“妾就这么廉价?”

“对,你就是这么廉价。”齐无知指着连渃的鼻子说道。

“我廉价?”连渃也指着自己的鼻头不服气地回道:“我居然这么廉价!?”

“比起师若游这个人,你就是这么廉价。”齐无知点上连渃的鼻头将她的脑袋往后一推,“为了一个已经出墙了的妾得罪名满天下又甚得自己深爱女人欢喜的乐师,这太不划算。而且他这么做,还有更深一层次的考量与盘算。”

“更深一层次的考量与盘算?等等等等,容我想一想。”是呀,自事件突然爆发,连渃都来不及好好考虑前因后果,在齐无知的引导下,她发觉自己还是不够稳重,无论是对大局观的掌控与预计还是心思的缜密度,她都远远及不上眼前人。

“齐褚封你为夫人原本就是为了笼络你兄长以及切断齐小白与你一族联手的手段,现在又是你出墙在先,即便将你转送他人,连澄也无从追究,不仅如此,依照你兄长耿直的性格,对于你做出的事心中难免会产生负疚情绪,如此一来,他就会对齐褚更加忠心。”齐无知才不给连渃自己思考的时间与机会,他直白地说出了齐褚的目的。

“原来暴君没有不正常,不正常的只是自己而已。”意识到自己还有这么多不足之处,连渃心中开始出现了一丝松动与恐慌。

“还有那片告密的竹简,我觉得有两个可能,一是齐褚自己设计编排的段子;二就是,除了我们,还有第三方势力在暗中搅局。”

“齐无知你的感觉没错,的确有第三方在搅局。”连渃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以打探地口吻问道:“那你知道是哪一方势力在搅局吗?”

“齐纠?”齐无知抱臂搓着手指说出了心中想到的人选,“他的老师姬夷吾是个深不可测的谋士,是他们吗?”

齐纠又称公子纠,是齐褚之弟,齐小白之兄,乃先侯的第二子,可此人不仅样貌学识平平,还因为其母水性杨花的性格和做派而连带被齐国百姓厌恶,在夺位战时,他最不受齐褚重视,故下场比齐小白、齐无知都要好不少。

几年来,他为了保住那来之不易的好下场而一直行事低调、深居简出,他那个老师姬夷吾是出名的谋士,可也没见什么大动作,没想到这么两个人依旧被齐无知列入了防范的目标之内。

不过也好,怀疑他齐纠总比怀疑齐小白要好。

“不管是谁,你眼前最大的目标依旧是齐褚,只要拿下他顺利登上君位,其他人就不再是威胁了。”连渃顺势往床榻之上一趟,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这大司乐的床榻躺起来还真叫一个舒服呀。”

“你在干什么?”本来还在思量的齐无知见连渃躺到了自己的榻上,他即刻紧张到脸色大变,“你快给我起来。”

“为什么要起来,齐褚将我赐给了你,我从今晚开始就睡在这里了。”这舒服的床榻比起自己居所那个不知舒坦多少倍,久违地享受让连渃贪婪兴奋地在上面滚来滚去。

“你给我下来,这是我的床榻。”齐无知最爱干净了,连渃不脱履就上去了,还穿着行过跪礼的衣衫在他一尘不染的榻上滚来滚去,这简直太令人发指了,看不下去的他不管不顾地拽着连渃的袍角就把她往榻下拖。

反趴在榻上,双脚被人拖拽着,连渃觉得腹部受到了摩擦与挤压,于是她紧张地翻过身捂紧腹部大骂了起来,“喂,我怀孕了,你居然这样对我?还有没有人性啊?”

听到“怀孕”二字,齐无知即刻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扁扁嘴道:“不拖也行,你自己给我下来。”

“我为什么要下来?”连渃蜷紧身子所在榻中央,视线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屋子除了这一张榻就没别的地方可以睡觉了,我不睡这睡哪?”

“我不管,从没有女人在我榻上过过夜,你也休想。”

“哈?”连渃哪里会信,“你就吹吧,你难道以前从没和女人在榻上亲热过?骗谁呀!”

“是在榻上,但完事了,我会立即让她们离开,然后再令人全部换新,我才会独自睡上去。”齐无知明明白白地宣告着自己的习惯与喜好,“换句话说,我从不和女人同床而眠,明白吗?”

“噗哈哈哈。”不知为何,听完,连渃觉得异常好笑。

“不许笑。”齐无知一直认为自己的习惯与喜好是优于常人,此番遭到嘲笑,他脸色多少有些挂不住,“总之,我无法和你同睡一张床。”

“我管你那么多,你爱睡不睡,反正我要睡榻。”蛮横不讲理又脸皮厚过墙的连渃直直地躺平在床榻上成一个大字型,“大司乐那么有价值不妨再去跟君上要求一间屋子或者一张床榻呗,晚安,价值连城的大司乐大人。”俏皮地冲着齐无知眨眨眼吐吐舌头,她便闭上眼不理睬他了。

“嘶嘶嘶嘶…”齐无知气得吭哧吭哧呼吸。

从前那些投怀送抱的女人哪个不是被他玩完就乖乖滚蛋的,眼前这女人是怎么回事?趁着酒醉与他行欢,没得到他的同意擅自怀孕,现在霸占了他的床榻不算还摆出一副一脚踢他到一边去的姿态,这种感觉…可不就是他对待那些女人的方式吗?

“要不趁她睡熟让柳黯将她丢出去吧?不行,她也有影卫,打起来事情就闹大发了。而且就算柳黯打赢了,要把一个孕妇丢出去,这也太有损自己的名声了,不行…”被占了地,想动却不知从何下手的齐无知的脑子里不断冒出各种新奇混乱的想法,“要不暂时忍一忍?等她睡着,我轻轻的小心的把她抱下榻,呀,还是不行,弄下来,要丢哪里去呀?地上?现在虽近夏季,但一到夜晚这背山靠水的宫殿就会凉如秋,再加上游仙居又没有多余的被褥,她一个孕妇哪里吃得消,要是生了什么毛病,那又有得麻烦了…”

“啊啊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好烦…”连渃睡得安稳,齐无知却烦到抓狂,他翻着白眼瞪向榻上,“臭女人,你行,今晚床榻让给你睡,等明日我先占了位,你就一边凉快去吧,哼!”

败下阵来的齐无知悻悻地来到案几前,点一盏灯,了无心思的翻起了竹简以打发这一晚漫长得有榻不能睡的可怜时光。

齐无知刚离开,连渃闭紧的眼睛就撑开了一道缝,见齐无知垂头丧气地支颐在案几边叹气边嘀咕着什么的窘样,她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于是那一晚,成了她来离宫之后睡得最踏实最舒适的一觉。

不过做着美梦的连渃却没运气睡到自然醒,因为她虽然赢了齐无知,可却败给了齐褚以及他派来的狗腿子魏侍人,如往常的时辰,天刚亮,死太监魏侍人就敲响了游仙居的门,说是让连渃起床后去厨室给齐文姜准备膳食。

迷迷糊糊睁眼的连渃这才明白过来,虽然她不再是齐褚的后宫了,但依旧逃脱不掉被他们压榨的命运,即便她跟了师若游,她也依旧得听他们的指使与命令。

“哎,总算走了。”连渃被无情地吵起来,在案几窝了一夜窝到四肢发麻冰冷、熬到面色憔悴、黑眼圈出来了的齐无知也趁机喊来宫婢给他换了一套全新的床具,于是在连渃洗漱好离开之际就看见齐无知正一脸满足、一身放松地躺在了床榻之上睡起了回笼觉。

“你就显摆吧,显摆吧,到了晚上我让你好看。”连渃将十指骨关节捏得嘎啦嘎啦作响。

“本侍人现在应该称呼您什么呢?”刚踏出游仙居没多久,这魏侍人又来跟连渃较劲了。

“请称呼我为大司乐夫人。”连渃气鼓鼓地低吼了一声。

“大司乐夫人该是师先生的嫡妻。”魏侍人贼眉挑挑,鼠眼瞟瞟,明显地摆出一副“你又不是嫡妻,凭什么让本侍人称呼你为大司乐夫人。”

“呼,跟死太监计较简直是自找罪受。”连渃呼了几口清晨的新鲜空气,收起阴沉的面色换上灿笑平和地开口道:“那就像以前一样,称呼我为连医侍吧!”

“本侍人也觉得这个称呼比较适合连医侍呢,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呵呵。”连渃跟着魏侍人一起笑了起来,“都说早晨是新的一天的开始,就要有好心情,可怜的我呀,一睁眼就看见讨厌的人,哎…等晚上回去,一定要拿齐无知出出气,不然我心中这口怨气没地方消呀。”

不过,愿望通常是美好的,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因为在入夜时分,刚服下连渃亲自熬制的药膳正准备躺下休息的齐文姜突感腹部下坠,肚痛难忍并且伴随下身大出血。

“啊啊啊啊,好痛啊,我的肚子…哎呀呀呀…”齐文姜抱着隆起的腹部痛得在榻上来回翻滚,汗水以及散发着腥气的血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她的衣衫与被褥全部浸湿了。

“文姜妹妹,你怎么了?”见状,急得团团转的齐褚也顾不得那许多,撩开袍子就上榻抱住齐文姜安抚了起来,“没事的,寡人在这里,寡人在这里。”

血与汗渍交杂在一起的气味熏得连渃欲呕,但在齐褚冷毒的杀人眼光注目她,她不能离开更不能表现出不良反应,她拼命压制自己的生理反应并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冷静,齐文姜身体状况突变让她所料不及,她要妥善处理,如果齐文姜当真要临盆,她便要在第一时间通知齐无知这个讯息。

经过一番仔细地检查,连渃确认了这一点,“君上,文姜夫人要临盆了。”

“现在不是八个月还没到吗?怎么就…”没遇过这场面的齐褚也一时间慌了手脚。

“是早产。”连渃也没料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那要怎么办?”看齐文姜叫得和杀猪一样,齐褚万分心疼与心焦。

“君上,让她们多多准备热水还有干净的布条,然后再请师先生来为夫人演奏一曲以分散她的注意力、缓和她的情绪。”连渃对接生不算陌生,所以在需求这一项中不动声色地将齐无知给安排进来了,毕竟这一日,事关多人的性命。

“你们都听到了,还不快去!”齐褚对连渃的安排没有丝毫怀疑,现在眼中只看得到齐文姜的他直接吼退了那些宫人宫婢,“那寡人能做什么?”

“君上抱紧文姜夫人,不要让她乱动,最好一直说着安慰鼓励她的话语。”

“噢噢噢。”

“啊啊啊啊…啊啊啊…”

“妹妹别怕,兄长在此,你一定会平安生下我们的孩儿的…”

“兄长,好痛…啊…”

耳朵不停受着尖叫声与紧张到颤抖的安慰声的骚扰,齐文姜属于难产,胎儿又早就死于腹中,所以即便用了催产的药物以及人工助产,她生起来还是特别费劲与痛苦,而为了拖延时间,连渃还刻意放慢了速度与动作,因此,齐文姜受的罪就更多了。

铮铮铮,没过多久,正宫寝室里响起了舒缓轻柔的琴声,是齐无知来了。

“总算是来了,呼…”再助产当中耗费了不少力气累得满头大汗的连渃在听到琴声的那一刻,憋在胸口的那口急气终于能好好地吐出去了。

也正当这口气吐出去的时候,连渃在齐文姜腹部助推的手突然也感觉到一松,那个高高隆起的腹部似乎在一个眨眼的瞬间就憋下去了,而曲起的双腿之间却多了一个血淋淋、黏糊糊的小肉球。

“生、生、生出来了…”最先发出声响的竟是齐褚,看见那个小肉球,他难掩兴奋与激动,“是、是太子,是太子…”

“是、是吗?”痛得只剩一口气的齐文姜虚弱地仰起头,“我、我、我们的…孩、孩子…我要、要…看看…”

“好、好…”齐褚一个人大男人激动的热泪盈眶,他取过宫人手中早就准备好的刀绞断脐带,而后又亲手拿过被褥去包刚出生的孩子,每一个动作都那么惶恐而又小心翼翼,生怕伤害到了那条稚嫩鲜活的小生命。

“稚嫩鲜活的小生命?呵呵…”齐文姜与齐褚陷入为人母为人父的巨大喜悦当中,而连渃却眼神呆滞地呆在那里一动未动,“你们是蠢货吗?难道没发现孩子没有哭吗?难道没有看见孩子浑身泛黑吗?那是死婴,他已经死了。”

“为什么,他,不哭?”少顷,还是齐文姜发现了不对。

“是吗?”此一言让齐褚也稍稍冷静了下来,他摇了摇襁褓中的婴孩,几次之后发现他的确没哭,于是他试着用手去探探婴孩的鼻息,这一探才发现,孩子全身冰凉且没有呼吸。

“到底怎么回事?”如海啸决堤的咆哮声震得整座宫殿都在颤抖,愤怒到险些失了理智的齐褚隔过齐文姜直接揪住了呆呆跪在其旁的连渃的衣襟,“你快点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死了。”连渃冰冷地告诉了齐褚、齐文姜这一残酷的事实。

“为什么会死?”

“早在腹中时就已经死了。”

“这怎么可能?”

“兄长,我们的孩子,死了?”在齐褚欲爆发时,齐文姜艰难地攀上了他的臂弯,扒开襁褓看了一眼孩子,只一眼,就听到她爆发出一声“啊”的惨厉叫声,而后便白眼一翻,昏死过去了。

“文姜妹妹!”

“…”

“文姜妹妹?”

“…”

齐褚撕心裂肺的的呼喊,回应他的只有齐文姜那张惨白得像死人一样的脸,以及脚边沾染的从她身体里汹涌扩散而出的鲜血。

“孩子?”

“…”

“孩子!”

“…”

嗓子喊到沙哑,嗓子唤到干裂,等来的只不过是一个接一个的噩耗。

啪,手中的襁褓自齐褚手中滑落,双臂自然垂落在身体两侧、深深埋着头的齐褚忽然挺直脊背,抬起头的他目光中充满了悲恸与怒火,如果说刚刚还为了追究一个原因,他才没有当场砍了接生的连渃;如果说仅仅为了不在齐文姜面前表现出残忍嗜血的一面,可现在齐文姜昏死了,孩子也死了,他就再也没有必要隐藏住真实的自己了,他本就是个身体里流淌着狂戾之血的残暴之君。

“一定是你给文姜妹妹还有孩子下了药,是你毒死了他们,寡人要杀了你,杀了你全族。”失去理智、失去控制的齐褚一脚将连渃踹翻,嚓,踩在她肩膀上的他抽出挂在腰际从不离身的长剑,他认定导致他妻儿惨死的真凶就是脚下的女人,所以,他要亲手砍下她的脑袋为他的女人、他的孩子报仇。

卅二回剧变(合篇)

齐褚那一脚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道,踹得连渃直接从榻上后仰摔下床,咚得撞得后脑勺震荡并且眼冒金星,啪,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齐褚就从榻上跳下来踩在她的肩头,出于本能她双臂收拢护住了腹部。

“寡人先砍了你,再砍了你连氏一族全部人的首级来祭吾儿。”

雪亮的剑,齐褚狂躁的吼声以及充血的兽眼让处于混沌状态的连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黑色的恐怖像一只一只无形的手从冰凉的地面中伸出来缠绕住了她的脖颈、四肢,她不得动弹,逃不掉躲不开,只要齐褚那一剑下来,她就要和自己腹中的孩子一齐被那黑暗之手拖去无边的地狱了。

“不要、不要、不要…”剑,悬在头顶,剑尖,逐渐在瞳孔中放大,“花溟,救我!”她擦着双腿无助地摇头打呼一声。

“主人,花溟这就来。”

呼喊声得到了回应,被拖到绝望边缘的连渃猛地睁开双眼望向声源地,可她却没有看到希望,因为出现的花溟被齐褚的影卫姜离合挡住了去路。

姜离合,在纪一役,花溟输得很惨,她记得。

“没有人能救你,所以,乖乖让寡人砍下首级来祭奠吾儿吧!”齐褚,栖息于黑暗血腥当中的恶魔,他手中的剑正随着他急速扩散的恶魔之音而飞速地下落。

“喂,该死的,你还快不过来救我。”失了一手棋子,情急之中的连渃想到自己手中还有另一手棋,遂,不顾一切地大喊大叫了起来。

“嘘——”清脆的口哨声自床榻帷幔后穿透而来。

唰,铿,在齐褚的剑砍下连渃首级前,一个蒙面黑衣劲装打扮的人影持剑杀了进来,两剑相抵,只见他手腕一抖,齐褚手中的长剑被剑客的刚猛剑气震飞,他整个人也连带被震得后退了数步,若不是身后的宫人伸手挡了一把,他就跌倒在地了。

“护卫,快给寡人将这些贼人全部拿下。”不等脚跟站稳,齐褚就爆喝一声。

令下,驻守在宫外的一批接一批的宫廷护卫军如潮水般地冲了进来,一部分将齐褚包围在中间保护着,一部分则冲着黑衣剑客而去。

铿铿锵锵,黑衣人也二话不说就飞身朝涌来的士兵们杀了过去,一剑横扫,士兵就倒了一大片。

哗啦哗啦,那些尸体就像被砍到的树木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往下倒,吓得连渃连滚带爬地往阴暗角落里躲。

“跟我走。”爬着爬着,她发现眼前乱七八糟的腿缝之间伸来了一根青色的竹竿,她认得这竿,于是她看也不看就伸手抓了上去。

费了好些气力,她才被竿子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快跟我来。”持竿说话之人正是齐无知。

“就这么走了?”连渃有些不甘心,“你不是要兵…”

“嘘!”齐无知蒙住连渃的口摇摇头,“一切事宜等安全离开这里再说。”

正宫寝室之内,地方不算宽敞,不断涌来的士兵在一角围剿着黑衣剑客,另一角则是两名顶尖影卫的对决,而齐褚正死气沉沉地抱着昏死在床榻血泊当中的齐文姜念念有词,剩下的那些逃不出去的宫人宫婢不是被吓得呆若木鸡做不出任何反应,就是大喊大叫甚至抱头乱窜,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

也就是在这种情势下,齐无知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着连渃离开了正宫。

“来呀,给我抓住那个女人。”可偏偏不巧,他俩刚出正宫大门,就碰见了已经搬来数千救兵的魏侍人,他一见连渃就下令士兵将她拿下。

“怎么办?”连渃本能地缩到齐无知的身后。

“师先生,刚才您在里面想必也看到了吧,这女人是君上要杀之人,本侍人还是劝你放手的好。”仗着身后有一队士兵以及齐褚在里面发的指令,魏侍人盛气凌人地开口。

“魏侍人说得对呢。”齐无知听后很识相地松开了连渃的手,并往旁边走了几步以撇清与她的关系。

“师先生真是明智。”魏侍人满意地在士兵的簇拥下上前,“连医侍,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喂,你真的要弃我于不顾吗?”见齐无知临阵倒戈,连渃又急又恼,“我可怀了你的孩子呀,我死了,可是一尸两命啊!”

齐无知摆弄了几下手中的青竹竿压根不搭理连渃。

“来呀,绑起来。”

“别动,不然刺穿你的喉咙哟。”

魏侍人与齐无知几乎同时开口。

魏侍人愣了,连渃也愣了,因为此刻齐无知手中的青竹竿已经变成了一柄锋利的细剑,正好指住了魏侍人的后颈。

“师先生,你这是何意?”被剑指着,摆不脱奴性的魏侍人本能地举起双手投降。

“你虽然是个死太监,但却是这离宫的总管,我想挟持你的话,我们一定能离开的。”说罢,齐无知三步并两步来到魏侍人身后,一手扼住他的肩膀,一手横过剑将剑锋抵在了他的咽喉之上,最后才以命令的口吻对跟随魏侍人而来的士兵们喝道:“你们若不想君上面前的红人总管当场毙命,就给我让开。”

“师先生、师先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那些拿不定主意的士兵不敢轻举妄动,这魏侍人却吓得全身筛糠只想着求饶,“你们还不给本侍人让开,本侍人要是死了,你们也活不了。”

“这…”正宫里头的打斗声很是吵闹,在外的士兵们全部听在耳中,于是犹豫不决的卫队头头试着开口道:“魏侍人,这里头有贼人,吾等奉命前来护驾,而他们正是从里面逃出来的,就这样放走他们,这要是被君上…”

“蠢货,你们难道不知道本侍人在君上说一句话能抵得上你们说一万句话吗?本侍人让你们让开,你们就让开,快呀…”感觉到脖颈冰冷的刀锋已入肉几分,魏侍人脸都吓绿了。

迫于魏侍人的压力,占有压倒性人数优势的卫队不得不缓步后退直至让开一条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跟上来。”齐无知歪歪脑袋让身后看愣了的连渃赶紧跟上自己的脚步。

“我又没再发呆,我只是在研究你的细剑是从哪里来的。”当齐无知化竹竿为剑的那一刻,连渃就知道他并没有抛弃自己。

“那研究出来了没有?”齐无知一边胁迫着魏侍人开道一边与连渃对话。

“当然研究出来了。”连渃与齐无知并肩而行,“你手中握的剑柄是青色的,细度与色泽和那根青竹竿无异,所以我能断定,你这细剑剑身是藏在青竹竿中的。”

“哼。”齐无知翘翘嘴角冷哼一声。

“你真的会使剑吗?”

“不然你以为我在玩吗?”

“只是有些诧异罢了。”连渃努努嘴,“有美色、弹得一手好琴,还会使剑,这一个人同时拥有这么多东西难免招人嫉妒。”

“我会的,你没见识过的东西还多着呢,所以别忙着嫉妒。”

“嘁,谁嫉妒你呀。”

“你刚刚明明说了嫉妒。”

“我没说,是你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