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

“觉得眼熟吗?”

“嗯…”连渃等齐无知这句话已等得很久,但她又不能表现的急切,于是她边看边思索,最后慢悠悠地开口:“好像是挺眼熟的。”

“想不起来了吗?”

“嗯嗯。”连渃摇摇头,“最近身子差,精神差,记忆力严重退化了。”

“那你再看看这些。”连渃记不起,齐无知的右手就从腰带里掏出了两片竹简,“对比起来看看,有印象吗?”

那两片竹简正是当初收到的告密竹简,齐无知一手提着绢帛,一手捏着竹简让连渃仔细对比着看。

“噢,这两种字体好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连渃模棱两可道。

“不是好像,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那也就是说,密报竹简上的字是公子纠所写?”

“正是。”

“当初这两份密报可是害苦了我,没想到当真是公子纠所为,真是…”好不容易揪出了当初告密者,连渃并未显得多么开心,她愁苦着脸道:“你说这公子纠是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啊?我得罪他了吗?至于这样整我吗?”

“整你?”齐无知抖抖眉毛,“他的目的何止这般简单。”

“不是整我?那是针对君上?”

“当然。这两份密报一份是为了挑起寡人与齐褚的争斗,第二份则是挑起寡人与公子小白的矛盾,这个公子纠真是用心险恶啊。”

“不对啊,如果公子纠是密报的始作俑者,那么他怎么会傻到来给君上送字帖?这不是自己把自己给暴露了吗?”本是理所应当的事,连渃这刻还要表现出疑惑来。

“哼!”齐无知紧握手头两份东西不屑地冷哼,“你可知道这字帖是谁送来的吗?”

“是谁?”

“公子纠的夫人。”

“啊?”

“吃惊吧?寡人也觉得吃惊。”齐无知拎着两样东西缓步来到床榻边,俯视着连渃,“公子纠的夫人以送字之名来求寡人赦免关在遗人居的她的姐姐,也就是齐褚曾经的后宫。”

“那君上答应了吗?”

“你猜。”

“不猜。”

“呵。”齐无知狡猾一笑,“夫人,一个月之前,寡人可曾听柳黯的汇报,说朝臣的夫人们拜见你时,你单独跟公子纠的夫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是这样吗?”

齐无知俯身低头,一大片阴影覆盖下来带给了连渃巨大的压力,她扑闪着眼睛瞅着笑中藏刺的齐无知好半天。

“是啊,我是和公子纠的夫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因为在莲台宫居住的时候,我和她的姐姐,也就是齐褚的舒夫人交情甚笃。”她的言行不仅被素袖监视着,暗地里姜柳黯也会时不时盯着她,幸好这些姜横云早先就告诉她了,所以齐无知这么问的时候,连渃并没有表现出一点惊慌,甚至早就想好的充分的理由,“我因为君上抬爱成了君夫人,可同是齐褚曾经后宫的舒夫人却不知道境况怎么样了,所以在见到她妹妹时,我就主动过去询问了一番,这有问题吗?”

“那你早就知道她们被关在遗人居了?”

“是呀。”

“公子纠的夫人就没求你帮忙吗?”

“有啊。”

“那你帮了?”

“我是想帮,可我人微言轻,帮不了啊。”

“是吗?”

“怎么不是呢。”连渃底气十足地与齐无知那双探索的双眼对视,“太医令告诉我,君上以后都不会踏进这梧台殿半步,而且我有事见君上也需要先通报给她,我这自己都被君上嫌弃了,我怎么帮她说情呢?加之我身子越来越重,孕吐不止,我管自己都管不过来,哪里还有心思管别人死活呀。”

“听你这口气,是在怪寡人?”

“我怎么敢怪君上,君上国事繁忙,我又身怀有孕不能伺候在侧,君上不怪我擅自与公子纠的夫人说起舒夫人,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果然是在怪寡人。”齐无知在连渃身旁坐了下来并用那只握了绢帛的手的手背抚了抚她略带病容的面庞,“等寡人处理完公子纠,寡人便来陪你。”

“是吗?”连渃嘟嘟嘴,她对齐无知的话显得不那么在意。

“你就不想知道,寡人要怎么处理公子纠吗?”瞧连渃眼波流转就是不将双眼的焦距定在自己身上,齐无知便钳住她的下颌迫使她看向自己,“那个屡次密报害你如斯的家伙,你不想知道他的下场吗?”

“君上想怎么处置他呢?”

“你猜。”

“嘁。”连渃嫌弃地拍掉了齐无知的手,翻了一个身背对着他抱怨道:“君上总是这样,回回都是假装正经吊人胃口。”

“呵。”被美人背对着,齐无知欢愉地笑开了来,“那寡人就告诉。”说着,他也躺倒了床榻之上,背朝外,面朝着连渃的背。

“那说呀。”意识到齐无知的靠近,连渃故意又向里挪了挪。

“处死。”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齐无知伸手搭住了连渃的腰以阻止她挪动。

“车裂?凌迟?烹杀?还是斩首?”逃无可逃,连渃便由着齐无知搂抱。

察觉到连渃没有再挪身子也没有抗拒自己,齐无知挪了挪自己的身体好让其紧贴她的背脊,“你觉得哪个好?”开口时,他的手轻柔地在她隆起的腹部来回抚摸。

“比起怎么死,我倒是比较好奇君上要以什么罪名处死他呢?”齐无知登位才一个多月,他没有再一坐上君位的那一刻对宗室、反对势力发动清剿攻势,那么现在突然处死齐纠,如果罪名不足以服众,他这一个多月所做的工夫可都要打水漂了。

“这个寡人也在思索。”摸着连渃的腹部,齐无知渐渐地闭上了眼睛,这一个多月他每日都得处理各种国事与政事,偶尔召幸几个女人,还总觉得不踏实,此刻,通过不断抚摸隆起的腹部,他竟产生了一种异常平和以及满足的心理。

温热的气息在耳旁颈脖打转,丢下一句话的齐无知竟再也不开口了,这样被他紧紧拥着贴着又不说话的情景,连渃很是不习惯,“喂喂喂,别说是睡着了吧?你不是说没办法和女人同榻睡觉的吗?别破例啊…”

等、等、等到头皮发麻,齐无知还是没有要动要开口的迹象,于是连渃咽着口水微微侧头去瞄齐无知,“哼哼哼,果然睡着了。”

“不行,不能就让他这么睡着了。”连渃鼓起莫大的勇气来打破此刻安静又诡异的相处模式,“那君上又打算怎么处理公子纠夫人的请求呢?”

“都放了。”齐无知居然没有睡着。

“呼——”听到齐无知的答话声,连渃身上起的鸡皮疙瘩稍微退了那么一点,“那,君上想出来罪名没有?”

“嘘。”齐无知冲着连渃的耳垂吹了一口长气,“别说话,寡人困了,想睡一会儿。”

“困了?想睡一会?在这里?”听完,连渃几乎炸毛,她嘎啦地扭过脖子瞪着近在咫尺的齐无知的脸,“你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啊?困了滚回你的露华殿去睡啊,那里身子方便的美女任你挑任你选,作甚来折腾我这个怀了孕的女人啊!还抱得这么紧,万一中途我想翻身或者想如厕甚至又孕吐吐你一脸那怎么办啊,该死的…”

连渃快速地咬着牙齿,挤眉弄眼在心里抱怨了几大车话,可就是没敢说出口,这齐无知自当听不到,而且他睡得极其安稳并很快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你睡吧睡吧睡吧,到时候我孕吐吐你一身你可别嫌弃脏,到时候我睡着了磨牙踢你下床或者翻身时给你一肘子也别怪我。”没胆子叫醒齐无知,连渃只得认命,“哼,大不了我也睡,睡着了就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意外的,侧身位的被另一股温暖搂抱着入睡的连渃竟很快也进入了梦想,再丢失清醒之前,她想,人总是渴望他人的拥抱的,虽然抱着她的人不是齐小白,可那股温暖却是来自人身上的,比起一个人蜷缩着睡觉,两个人一起,胆子似乎也放大了,身子也能不那么蜷曲了,一颗无着落的心也好像暂时找到了归宿与停泊地。

“小白,如果此刻是你拥我入睡就好了。小白,真的很期待那么一天的到来,闭眼睁眼都能够在你的怀中…”

“主人,主人,主人…”

睡到不知什么时辰,浅眠的连渃听到了一阵极低的呼喊声,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竟看到了穿着一身夜行衣的男人正在俯身叫唤着齐无知。

“哎哟!”尽管那男人的样子连渃见过,但这样的突然出现、突然行动诡异还是将她吓得不轻,于是尖叫声就那么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了。

“嗯。”睡着了的齐无知身子先是一惊,而后警觉地睁开眼睛瞪着视线范围内的东西。

“那个,君上,你的影卫姜柳黯求见。”面对齐无知暴突又不知情绪的双眼,连渃紧张地指指他身后。

“什么事,说。”出口的那一刹,齐无知眨眨眼,双眼即刻恢复了常态,他利落地翻身起床询问起了姜柳黯状况。

“主人,深夜打扰,柳黯该死。”姜柳黯跪地先行请罪。

“无事,到底什么情况?”

“柳黯彻夜监视公子纠府邸,子时一过府邸突现异动。”

“何异动?”

“公子纠与其师父姬夷吾乔装打扮各骑了一匹快马出府了。”

“然后?

“柳黯跟了一段,发现他们往禚地方向去了,如果柳黯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奔着鲁国去的。但为了确认,柳黯派了人暗中跟踪,到时,定会传来确切消息。”

“去鲁国吗?去鲁国吗?”闻言,齐无知一面在原地踱起了步来,一面嘴上还不断自言自语,“与姬夷吾去鲁国吗?哼哼哼…”说着说着,竟阴险地笑了起来。

“柳黯,你给寡人盯紧了他们,一有消息就速速来报。”想通了什么的齐无知停止踱步给姜柳黯下了一道急令。

“遵命。”领命的姜柳黯唰唰唰几步就从半启的窗子处翻了出去。

“啧啧,来去自如的技能真是方便啊。”看着姜柳黯消失的身影,连渃再次羡慕起了所谓的身怀绝技的影卫们来。

“好了,继续睡。”姜柳黯的矫健身影还在眼前,齐无知就学着他的样子几步翻身上榻,也不管连渃什么姿势,展开臂弯抱过她就睡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呵…”突发状况只是突发状况,发完一切又回归到正规,再次落入某人怀抱的连渃无奈无力地抽搐了几下嘴角便用力地闭上了双眼,“睡,继续睡。”

再睁眼,又是日上三竿,齐无知走了,偌大的床榻又变得空荡荡了,连渃舒服地赖在上面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而离开之后,齐无知与连渃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那种模式,他不来梧台殿,也对连渃不闻不问,就像那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连渃想,此刻齐无知的全副精力应该都用在了齐纠身上,果然,几日之后,姜横云带来一个消息,齐纠与姬夷吾真的去了鲁国,他们告诉鲁侯齐无知要开始清除宗室势力,于是连夜逃来此为的就是寻求与其母同宗的鲁侯以及鲁国的庇护。

“公子纠居然先行动起来了,这勇气这抉择真是值得赞颂啊。但这样就正好给了齐无知处死你们的好机会呀!”这消息简直太劲爆了,听完连渃就乐了,“小白啊小白,你到底是在齐纠那边捣了什么鬼才让他们先动的呢?还有齐无知,你又要如何应对呢?”

又过了几日,公子纠趁夜逃离齐国以及新君齐无知要拿宗室开刀的消息传遍了各个诸侯国,于是大家都在观望齐无知将怎么给天下臣民一个交待。

这公子纠先咬人,齐无知当然不会吃哑巴亏,他立即颁布诏书昭告天下,其生辰宴当晚公子纠派刺客欲行刺他,未遂,故,连夜逃往鲁国避难,并特派使者去鲁国与鲁侯交涉。

“知道吗知道吗?”嘴巴闲不住的素袖又开始在连渃面前炫耀她的消息有多灵通了,“君上派使者去鲁国表面上是去交涉,实则就是去威胁鲁侯交人的。”

悉悉索索,夜半孕吐症状有所好转的连渃正抱着碗大口大口地吃着面,“说的好像你是君上肚子里的虫一样。”

“那可不是。”

“那你说说,到底怎么个威胁法?”

咕咚咕咚,端着碗喝了一大口面汤的素袖舔着舌头,道:“管将军驻扎在葵丘的军队已经秘密向禚地进发了,并且全军已经进入备战状态了。”

“鲁侯不交出公子纠,君上就要仗着兵力攻打鲁国吗?”

“没错。”

“但君上才继位不久,一上来就对别国发动战争,这样影响不好吧?”

“你笨啊。”素袖咬着箸白了连渃一眼,“这出兵乃下下策,只是起到威慑作用,懂不?”

“我不懂,就你懂。”连渃剜了一眼回去,“但我觉得对鲁国动武的可能性不太大呀,毕竟鲁国与周王室同宗,贸然对其发动战争,那些姬性诸侯以及王室不会不管的吧?”

“交涉为主,调动军队做做样子。因为君上有足够与鲁国交涉的筹码。”

“什么筹码?”

“齐文姜啊。”

“齐文姜?”

“听说君上要拿齐文姜跟鲁侯来交换公子纠。”

连渃记起来了,齐褚死在了离宫,但惨遭蹂|躏与凌|辱的齐文姜却奇迹般的活下来了,但侥幸捡了一条命的她在齐无知离开时已疯疯癫癫认不清人了,于是齐无知就下令将她关在了离宫,派了一队侍卫与几个宫人宫婢在那负责看守她。

本以为齐文姜会被囚禁在离宫自生自灭,这会儿,在她没死前,有人还要把她最后剩余的价值拿出来压榨一下,真不愧是齐无知呀。

“齐文姜虽说是鲁侯之母,但她曾经干出了那样的事来,鲁侯还会管她死活?”一个与他国国君通奸而害死本国国君的淫荡女子,这鲁侯即便是齐文姜生的,那他毕竟还是鲁国国君,不仅要面对生父遇害身亡的事实,更有全国人民与满朝文武都盯着他呢。

“鲁国是什么地方?最有名的礼仪之邦,鲁侯要是弃生母于不顾,那不仅会遭到朝臣乃至全国百姓的强烈指责,并且很可能会被宗室以不孝的罪名驱赶下台的。”

在将礼仪与廉孝奉为做人第一准则的鲁国,素袖所说的事绝对可能发生。因此,不出意外,鲁侯势必为了齐文姜而交出公子纠了。

事实证明,鲁国以及鲁侯绝对是个奇葩的国度与存在。

大半月之后,从禚地传来消息,鲁侯率领大臣亲自前往离宫将疯癫的齐文姜迎回了鲁国,同时,鲁侯还派使臣将罪臣姬夷吾以及装有公子纠首级的锦盒送来临淄献于齐无知,从此,禚地的管家军又退回了葵丘,齐鲁两国一改齐褚在位时的尴尬关系而成了友好邻邦。

“噗…”从素袖口中听到这一坐实的消息时,正在喝水的连渃惊得一口将水喷在了素袖的脸上。

“你干什么?”被喷了一脸水的素袖鼻子都气歪了。

“这不怪我,都怪你说的消息太惊悚了。”连渃还真不是故意的,她本来想鲁侯顶多乖乖交出公子纠与姬夷吾就完事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敢砍了公子纠,真是…

“哼,你以为鲁侯有那么大的胆子?”

“什么意思?”

“我良人告诉我,表面上鲁侯是为了营救自己的生母以及与齐国化干戈为玉帛才砍了企图刺杀国君发动叛乱的公子纠的,但事实上,谁又能想到,这竟是君上开出的条件。”

“借刀杀人。”连渃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这四个字。

“若要齐文姜平安归国,若想齐鲁两国不动干戈,就以公子纠的首级为礼献于君上。”素袖一边烦躁地擦拭着脸上的茶水一边复述着齐国派往鲁国的使臣在鲁国王宫大殿之上所宣读的君令词,“比起让鲁侯交出公子纠再由自己来动手,还是让鲁侯直接动手来得划算,这样既能除掉公子纠还能不落人口实,君上这一招简直太高明了。”

利用齐无知之手除掉了公子纠,照例说,连渃应该觉得高兴,但此时她心中却觉得十分惊恐,齐小白与齐无知竟都双双采用了“借刀杀人”这一招,而且都还成功了,这绝对不会是巧合这样简单。

如果不是巧合,那么预先计划的,齐小白的目的是先利用齐无知干掉齐纠,然后再与齐无知做最后的对决;而齐无知呢?他表面上对宗室与反对势力不动不闻,可却也极其巧妙地利用鲁侯之手干掉了公子纠,接下来能威胁他君位之人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

“这处理了公子纠,下一个就轮到你家的公子小白了。”这最后一个人是谁,素袖明明白白地替连渃说出了口。

卌四回使先手

“我说,你说话能注意一点措辞吗?”素袖所言不假,但连渃却被她口中的“你家”二字给弄得很是不愉快。

“是我要注意措辞还是你要注意眼神以及你那颗心呀。”素袖不怀好意地瞄着连渃,“一提起公子小白这四个字,你的眼神就慌乱了。”

“那只是你的错觉而已。”连渃自认自己已经能控制的很好了,遂将话题又绕了回来,看看能否从素袖那里套出一点可用的情报,“而且公子小白又没有犯什么事,君上难道随便给他乱按罪名吗?”

“哟,还公子小白叫的那么生疏。”素袖咂咂嘴,“这个世间,最不缺的就是罪名。掌权之人一旦想要谁死,罪名还不是一句话几个字的事啊。”

“这是君上还是你家良人告诉你的呀?”

“还需要他们说吗?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好不好。”

齐无知不是齐褚,一旦开始清剿,就必然会斩草除根,杀尽所有可能威胁他君位的人与势力。就像齐小白将齐无知定做了最后的目标一样,齐无知最后的眼中钉也只剩下齐小白一人,无论齐小白反或者不反,齐无知都会设法除掉他以确保自己唯一的至尊地位。

现在就看谁会先动手以及怎么动手了。

“喂,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你老老实实回到我一个问题怎么样?”见连渃陷入了思绪当中,素袖整个身子趴在案几之上头凑得很近地问道。

“喔唷。”素袖突然放大的五官以及脑袋着实吓了连渃一跳,她后仰着身子躲开素袖的近距离观察,“什么问题?”

“君上与公子小白,你到底是站在谁一边的?”

“你真的很想知道?”

“嗯嗯嗯。”素袖狂点头,闪闪发亮的双眸中满是旺盛的好奇心。

“你——猜——”连渃翘起嘴角狡黠的一笑。

“你这人吧,虽然对爱情很执着,但同时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利益主意者,所以啊我猜,他们谁是最后的胜利者你就会跟着谁,对吧对吧对吧!”

“真不愧是当了我多年的师父呀,说出的见解永远是那么的深得我心。”

“哎,瞧你那副语气,一定是我说的不对。”连渃的讥讽,素袖听出来了,不过她非但不气恼反而再次靠近连渃以相当神秘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的心自始至终都在公子小白那边,你之所以留在君上身边其实是有所图谋的,对吧!”

因嫌弃素袖的纠缠,连渃通常都是躲开她的,此番听到她这句话,她移开的视线又重新落到了其身上,“一向说话口没遮拦的臭女人这句话倒是说到我心坎上去了,我们师徒那么多年,打了那么多次交道,暗里明里较量了那么许多次,对彼此的了解果然胜于常人太多。”

吧嗒,得逞的素袖打了一个响指,“不反驳不讽刺又一脸认真,那说明我说对了。”

“说对了又如何?你这忠实的走狗莫不是要把这些话告诉君上去听,然后再恬不知耻地等着加官进爵吗?”连渃也难得地认真起来。

“是又如何?”

“那我会让你走不出这个屋子。”

“走不出这个屋子?”素袖大拇指反指自己,“如果你有那个本事就尽管放马过来好了,上次那个香,你以为还能起第二次作用吗?”

“上次的香只不过是安神镇定的普通货,你想太多了。”意识到刚才的话说得有些过,连渃伸伸懒腰从案几处起身,“我困了,去睡一会儿。”

“上次那是普通货,那就代表你还留了不是普通货的东西咯?”连渃起身素袖也跟着起身。

连渃眯眼灿笑,嘴巴刻意张圆,很慢并拖长音地吐出了两个字,“你——猜——”说完,就躺上了榻,再闭眼前,她看到素袖在那气得直跺脚,“师父,如果你再这样继续烦我的话,可别怪我做出欺师灭祖的不道德事来呀。”

□□月的天气闷热且潮湿,入夜之后,暖风劲熏,让人昏昏欲睡很没精神头。

“哈——欠——”趴在窗边纳凉兼欣赏月色的连渃一连打了几个哈欠,“明明睡了一下午,怎么又想睡了呢?”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因为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然后变成猪,再生下小猪仔。”

困顿中,身后正好传来一句冷傲的调侃声,连渃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小猪仔也是你以后要侍奉终身的主人。还有,你如此明目张胆地进来,是不是太不把这里的守卫、宫婢、还有那个烦人的臭女人不当一回事了?”

“守卫刚巡视完,宫婢都在梧台殿的最外围没你的命令谁都不敢进来这最里面的屋子,而那个烦人的臭女人我点了她的昏睡穴,一时半刻是醒不来的。”

“朝臣夫人拜见我之日,齐无知的影卫姜柳黯可是在暗中观察到了我的一言一行,你不怕他现在也在?”连渃回过身,只见姜横云坐在了刚才素袖坐的案几前,被点了昏睡穴的素袖像条死狗一样歪倒在了他的脚旁,“还有,那个烦人的臭女人醒来问她怎么又昏倒了,我要找什么理由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