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头小九尾天狐!”鲤鱼精嚷道。

儿子的那九个小尾巴过于招摇,平常时候都使了幻术收起来了,看起来和正常的小狐没有什么不一样。自靠近水泽禁用仙术时,儿子那几条蓬蓬的尾巴也露出陷儿来了,我只当不知。也亏得这位鲤鱼精大姐白目了些,现在才发现。

她的声音亢奋:“九尾天狐是上古狐裔,虽繁衍能力极好,普通的狐体却必须经历千辛万苦才能修练出一根根狐尾,天生就是九尾天狐仙体的,只有狐王嫡系后代才能拥有!”

“难道——”鲤鱼大姐震惊道:“这头小狐是!”

“这位姐姐与帝君的关系是?!”

我掏掏耳朵,这位鲤鱼大姐如此心直口快,也难为她平安活至今日没给哪个灭口去。眼瞅她心潮澎湃胸口起伏似有满腔的话要开口,帝君与我儿皆面无表情,本仙姑正要闭目养神。灰影一闪,凭空出现的一条庞然蛇尾一卷,鲤鱼大姐只发出一声惨嗷,就以极为凄惨的姿态给摔入江里。

“救命啊——”不提防中招的鲤鱼大姐挥着爪子在江面上扑腾。

一枝梅吐着蛇信子破口大骂:“老子耳朵都快给吵聋了!”

帝君眼神一闪,望向那鲤鱼精微微皱起了眉。本仙姑干干一笑,道:“帝君该不会想将她捞上来罢?”

帝君默然。

“她原本就是一条鱼,放到江里去,正是适得其所。”本仙姑肃然道:“我与帝君也算相识一场,有一些肺腑之言不吐不快。”

帝君柔声道:“请说。”

我推心置腹道:“虽说在天界此处,位阶尊卑看得极重。只是要寻个仙侣相伴永生,总要寻个好相处的。像某些位阶高的上仙,眼高于界,脾气极大,相处起来定然得受些累。反倒某些仙,位阶虽低些…”本仙姑暗示道:“位阶虽低些,性情品德却没话说,吃苦耐劳、待人有礼,嗯,温柔谦恭…”

话说完,看到一枝梅抽搐的脸,本仙姑忍不住在心中骂了句玉帝。

帝君道:“无论是位阶低还是高,我都喜欢。”

这话比直接与本仙姑道“我喜欢位阶高些的”还让我难受。我顿了半晌,只好彻底收起自己那点小心思,假笑道:“如此,帝君小心些。”

帝君竟欲言又止:“姑姑…”

本仙姑指了指鲤鱼大姐,好心道:“帝君快去救吧,那位仙僚恐要翻白眼了。”

接下的行程,气氛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捞上来的鲤鱼精对一枝梅十分畏惧,识相地缩在船尾浇雨。一枝梅自告奋勇给本仙姑撑伞。我省得这厮定然是故意,尾巴一卷,小油伞打旋儿地转了一圈,伞沿溅出一大串水滴全数溅到帝君那张俊脸上,倘若在平时,换个不相干的对象,本仙姑定哧笑一声,这会只当看不见。眼光直直,本仙姑绑着脸,面容十分深沉。

Chapter 57.58.

57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轮的结果,最先抵江岸的一位仙君,却给刷下去了。

半路呼救命的鲤鱼大姐果然有些猫腻。我们登上了岸才知道其他的仙君途中也遇到了同样的事情。面对半路冒出刁钻的不速之客,大部分的仙君都顶着翻船的危险搭载了过来。只有那位一心觉得这是在划船拼速度的仙君残忍地拒绝了某鲤鱼仙僚的呼救,赶投胎似的划到对岸,原本面上还有些得意,听到自己落了选,半天回不神来。

灵鹫宫的仙姬待最慢到的我们都上了岸,才悠悠道:“凡间有句形容因缘的俗话,十年修得同船渡。帝姬说过,夫妻恩义,犹如修同渡之德。倘若双双立于危墙之下,定要寻那一个共同扶持,同舟共济的。诸位仙君在有些难处的情况下,仍能对半路陌生的仙僚施以援手,当真没让帝姬失望。”

岂止是没有失望,简直该表扬,你瞧瞧罢,这一挣腾,往日清俊潇洒的祗莲帝君彻底泡成一颗酸菜,痴情感天动地。我早在一上岸就看到那头的衡清探头探脑,正要过去。手忽然给拉住,周身银光一阵闪烁,半身给雨水江水浸透的衣裳立即给那只手传来的仙术烘干了去。我不自在地拂开手,不自在道:“多谢多谢。”

帝君敛眉垂目,似有复杂之色在面上一晃而过。

“你可曾见过了天帝陛下?”

我不知他怎么提这个问题,如实道:“不曾。”转念一想,不由酸酸地笑道:“帝君放心,你我之间,本来就是一场阴差阳错。便是见了天帝陛下,我也不会多话,绝不会搅了你与帝姬之间的大好姻缘。至于寒儿…”

我皱皱眉,不太情愿地唤几遍儿子,让他出来与他爹父子情深一回。哪知小东西趴在后头竹排毫无动静。我心中大喜,面上却装模作样道:“诶,这小东西也不知正闹什么别扭,往后有机会再见便是。”

往后哪能还有什么机会。他既做了那样的选择,本仙姑再凑上去就是猪。只是场面话还要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什么的,方显得本仙姑气度。

帝君却好似半点也没体会本仙姑一脸话别之意,道:“既未见过天帝,你身上的通关令牌又是从何而来?”

我嘿然道:“相熟的仙僚帮了些忙。”也不知师兄醒转后发现本仙姑卷了他的细软和令牌,面上是何表情。想想我来灵鹫宫搅和这一通浑水真是好生蠢,还是先到天枢星君府上寻寻师兄,主动承认错处,才是正事。

我往衡清那里招了招手,却听祗莲帝君有些急促道:“等一等。”

我道:“帝君有话请说。”

祗莲帝君道:“你…不常到三重天罢。待此间事了,可愿到我清涟府上坐一坐。剑铭与司檀,甚是挂念你与寒儿。”

我道:“小光头与我脾性颇合,我也很想念他…不过还是到时再说罢。”

帝君还要说什么,却有二名灵鹫宫的仙姬拦到我面前,说了句让我大出意料的话:她们那位相宜姐姐有请。此时衡清走了过来,笑嘻嘻问道:“不知相宜仙子传我的侍女有什么事?”

二仙姬摇了摇头。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却见衡清朝我眨了眨眼,面上明白写着你尽可放心去。再偷瞧了眼祗莲帝君,也是一脸的平静。本仙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地随着仙姬走了。

我心里琢磨,以我与师兄的情份,决计不会因为一块通行令牌将我告发去。一枝梅附身到魔界小王子身上这事亦是无头公案一件。难道是为了天后召见我的那事儿?

她们没带我往之前去过的执事殿,而是左拐右拐,进了一处更幽僻的偏殿。半路听两个仙姬窃窃讨论:她们更看好哪位仙君,黄沙之地又有哪些比试试等等。

一名兴奋道:“说真的我一点儿也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比试,要是场场像黄沙之地这样的才好。”另一名奇道:“怎么,难道不是比试耐力,徒步穿过沙地么?”应话的仙姬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怎么可能。过水泽不动法力那是例外。这一次是要考验…”

遗憾的是,没听到是什么考验,因为二名仙姬带我绕过了执事殿,立即声息摒敛,满面郑重,一副进了内苑禁地模样。再绕过仙雾缭绕的曲廊,一处偏殿在青果累枝的仙杏林子间显现出来,看来是目的地到了,其中一个仙姬往里面低声通报了句,立即敛声躬身,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本仙姑先是给那一串串的杏果震慑住了,才流了会口水接着又给这里里外外的气派镇住。乖乖随着指点入了那处偏殿,左右一瞧,里头金碧华贵,可惜椅桌几座空空如也,半个神仙也无,倒是后面殿门轰的一声就自动合上了,唬了本仙姑一跳。

门一合上,殿里头响起了一个阴森的男声。

“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小小的低阶女仙,竟敢混入帝姬的征婿选拔,意图不轨。”

本仙姑搓了一手寒毛,道:“你是谁?假借相宜仙子的名义骗我来这里干什么?”

男声怪笑道:“咭咭咭,你倒有些脑子。”

藏匿在我袖口的一枝梅密音与我道:“姑姑,他一笑我倒听出来了,这声音是有些耳熟。”

我道:“上君有何示话,何不先显露真面目,好教小仙行礼。”男声十分无情道:“不必!居然想破坏帝姬选婿,幸好帝姬发现得早,现在结果你懂的,今天你别想走出这处大殿了。”

不待我回话,金黄色的光芒自帘幔后方猛地一闪,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殿中玉石的地面晃了三晃。

男声阴笑道:“姣姣,去,将这女仙一口吞入肚子吃了。”

一条金黄色的巨蛟以雷霆之势冲了出来,但见它两眼睚龇,一张口露出一嘴的獠牙,身上鳞片闪闪,行动间掀起巨大的飓风,将那纱丝帘幔撕成粉碎。

我的面色立即就变了。

万万没料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毫不留情。并且一招手就是这样的庞然大物,若不是有一枝梅,本仙姑小命岂不稀里糊涂就玩完了?本仙姑大喊了一声:“一枝梅!”

一枝梅这厮见有架打,早就喜出望外。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张口一喷一口水就冲蛟龙喷去,还尾巴一摇,以无比下流之势朝那蛟龙会阴袭去。蛟龙惊怒交加地“吱”了一声,整个庞大身躯缩了回去,面上露出委屈之色。

那男声破口大骂:“下流!黄金蛟族只此一条母蛟,竟然差些就教你这牲畜轻簿了去!”

一枝梅倨傲立在原地,一副“摸一下又不会怀孕”的拽样。我嘿然一笑,道:“师兄,莫要跟师妹开玩笑了。”

里头哼了一声,一个青年反背单手,大摇大摆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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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这个青年,果然是师兄。

师兄此番来,却是为了公干。

据说此次过黄沙之地,考验的是各仙君的琴棋书画。这也合理,想娶帝姬,总不能是个庸才罢。各仙君进入黄沙之地面临的第一道关卡,便是必须消去沙地呼啸刮着的飓风。那飓风为天界的灵鸟七音鸟所发,七音鸟擅音律,只要闯阵的仙君能吹奏一曲收复七音鸟,便能顺利进入黄沙腹地。

黄沙腹地第二道关卡,是必须破解帝姬留下的棋局,想当然,难度肯定不低。破解了棋局之后,再在沙地留下一幅由帝姬命名的诗或画,便算闯完沙地三关。至于各仙君闯三关的成绩,会有帝姬指定的评审进行评比。

师兄此次有幸地捞到一个评审名额。见我瞪着他,师兄显得十分不满:“怎么?我不行?我好歹是天枢星君麾下第一诗词歌赋才子!由我来评比,决计不会埋没了那些个仙君。”

我含蓄道:“这是自然。师兄天赋异常,一看就知道来日必成大器。只不过师妹觉得以帝姬及诸位仙君的位阶,似乎请天枢星君来评比还有可能些。”师兄毫不留情呸了声,手一张,便伸到我面前。我此时十分识相,往怀里一掏,便把顺来的通关令牌放了回去,师兄狠狠瞪了我一眼,本仙姑逆来顺受道:“是我错了,方才师兄也吓唬过师妹了,不与我一般计较了罢!”师兄一声冷笑:“这事没完。”

我左右言其它,转眼看到在一枝梅那里吃了暗亏的黄金蛟正双目炯炯地立在一旁,一副蓄势待发随时扑过来的模样。本仙姑大肆赞美道:“师兄何时收了这么条母蛟,黄澄澄的好气派。”

师兄道:“这条龙蛟待过个千儿八百年的化了形,便是个公主了。我如何收得起。再说了,师兄也不爱这么娇气的东西。你仔细些别轻易赞她,省得她尾巴翘上了天。”

他话音一落,黄金蛟已经扑过来了。

目标竟是本仙姑。

我一不留神,给这条娇气的蛟扑个正着,那巨形的蛟半空中自动缩小了身形,一扑入我怀里就猛地拿头来蹭,两只眼珠子还滴答滴答直淌泪,热情得本仙姑有些犯傻。本仙姑和蔼可亲地摸摸蛟头,这条龙蛟越看越金贵,也不知道谁养的。师兄闲闲道:“还能有谁啊,帝姬养的。”

本仙姑听罢不由自主瞄了眼相较之下十分寒酸的一枝梅,心下唏嘘。不愧为帝姬,连婪养的宠兽也比别的仙气派三分。

那位相宜仙子一直未出现,想来是师兄为了报复我偷了令牌一事,拿她的由头吓唬我。师兄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本仙姑不得擅离他左右,待他办好事务亲自将我押回一重天去。在本仙姑表示臣服后他面露了丝满意。

我问寒儿,是跟我回一重天去还是留在三重天,小东西抖了抖毛,舔了舔我的手,细声说道:“我与娘亲一起。”这儿子越发贴心了,我自是大感欢喜。

沾师兄的光,黄金蛟将外头让我流了不少口水的杏果摘了满满一篮,本仙姑矜持地啃了不少,啃完我暗示,若能在此殿中小憩片刻更好,却给师兄不由分拉了出去。

显然黄沙之地的闯关此时已经结束了,连驻守的仙姬也不见踪影。师兄手一挥,半空五团红色影子一个盘旋,凑得近来却是五只额冠长翎身披火羽的七音鸟。我奇道:“闯关的仙君不是有六位吗?怎么只有五只?”师兄道:“还用问么?有一位仙君没有过关。”我不由得注意上了,问道:“是哪一位?”师兄懒懒道:“这可就不知了。为了防止作弊,几位仙君留下的曲子都隐去了名字。过来一起听听。”

他往袖袋摸出一枚朱果往半空一抛,一只回音鸟啾的一声鸣叫,一口衔住了果实,吧唧吞入肚,火翅一挥,盘旋起舞起来。随着它身上翎羽的挥动,一首琴曲流淌了出来。

如此依样画葫芦,一连投了五枚朱果。头三首都是琴曲,师兄问我如何。本仙姑分别给了十分中肯的评价:“好”“不错”“还可以”。第四首却是笛子吹奏。本仙姑心中一动,立即想起衡清来。身为朋友,关键时刻怎能不说上几句好话呢。我用力点头直说这曲子奏得悦耳,挺有内涵,还引用了二句诗,师兄一哼:“我听着,都不怎么样。”

第五首,一段箫曲。

这曲子一起,我心中就开始不自在。师兄似笑非笑问我:“怎么,这个不夸了?”

我呵呵道:“其实师妹都不是很懂。师兄觉得如何?”师兄摇头:“都很一般。”本仙姑拍马屁道:“师兄英明。”

这一片黄沙中稍远些隐约在雾蔼间竟有块绿油油的草地,眼见师兄的事儿一时半会不能办完,我终于没忍住跟他打了声招呼,便坐到那处草地发呆。一枝梅早呆不住了,往地上一蜷一伸一翻肚皮,一副无聊至极模样。也不知发呆了多久,额头给二根指头一弹,响起师兄的声音:“两眼无神,毫无斗志。告诉师兄为什么不高兴?”

这还用说么,四处留的都是中意的男人对另一个女人献的殷勤,本仙姑又不是一根木头茬子,如何能不难受?我叹道:“师妹方才仔细合计了下,想再吃一顿金玉楼的神仙全席,不知道得在一重天上辛苦多少岁月。”

或许本仙姑该去求求天帝,看看能否将自己的位阶要回来?

师兄笑嘻嘻道:“我这里倒有一个省心的法子。”

我早习惯了师兄在我情绪激荡的时候泼一壶冷水。果然瞧他一指地上趴着的小狐狸:“凑巧了金玉楼还缺个刷碗的,将这小东西卖了兴或真能换顿神仙全席。”

儿子自嘴里哼出一团冷气,转了个头困觉。我道:“狐族天生可是爱记恨的,师兄仔细将来寒儿不认你一声师伯。”

师兄立马嘿然一笑:“师兄不过开开玩笑。寒儿懂的。”说罢慈爱地摸了摸我儿绒绒的小头颅,我儿后背的毛很不给面子的一根根炸了起来。

插科打诨了片刻,师兄重新走回那边办事。我定睛一瞧,才晓得不知何时师兄旁边多了二位仙姬,二者衣带飘然,态度十分恭敬,模样还有些眼熟。我正琢磨着这二位是谁,远远的两名仙姬似乎也感应到我的视线,遥遥向我施了一礼,我不由得瞠目结舌。

因为我认出来了,二者早先在七色火焰山本仙姑曾远远瞄过那么一眼,正是传说中女御帝姬的八大侍女之二,排场大得不得了,其中一个就是那名牛轰轰的相宜姐姐。

我皱了皱眉,有什么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但是太快太模糊,根本没办法捉住。

这时,一枝梅突然咦了一声。原来他身量长,一伸一缩间头就伸到一旁弥漫的仙障中去,立即发现了里面一层簿簿的金色法界。他略一试探将头伸到法界之后,竟一穿而过,而后面带啧啧地回头招呼我。我瞅了眼师兄一时没注意这边,便好奇凑了过去,头脸一穿过金色法界,一阵花香扑鼻而来。

一时间感受很不可思议。

只隔着一层结界,一边是漫漫黄沙,一边是灼灼桃林。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我们刚好站到两处结界的边缘罢了。想来这处桃林便是众仙君最后一处通关之地了。

此时的桃花正开得绰约妖娆。千万年来,多少风月艳情都是在这一片桃花坞里发生。也不知闯关的仙君们现在正逢什么样的艳遇?我正发愣,突然手臂给一枝梅拿头碰了碰,一定神,桃林间隐约有影子一闪,响起说话的声音。

Chapter 59.60.

59

桃林里的声音有些发嗲,似乎还配合着说话垛了垛脚,道:“黑蛟银蛟,你们听不听我的话?”

二个声音慌忙赌咒发誓,都说,姣姣,这还用问嘛,我愿意把心掏出来给你。发嗲声一哼,道:“那好,你们帮我将这二包东西分别放到衡清帝君、祗莲帝君茶杯里去!”

应声停了瞬,一个才怯怯道:“姣姣,那二位上君是否得罪了你?这药包…”

“一个小小教训而以!”声音恨恨说:“谁让他们胆敢对帝姬有非份之想!”

“啊!可是…”

“怎么,你们怕了?我早先找灰蛟和白蛟,他们可是毫不犹豫就去了的!难道你们比他们还不如?”

“当然不是这样!”二个应声虫吼道。

“那好,他们现在就在桃林中心那处阁楼中。晚上会在阁楼中呆上一夜,如果他们安然渡过,便算过关了,所以你们必须在半夜前让他们服下这包药,无论用什么方法,知道吗?”叮嘱声不厌其烦:“灰蛟和白蛟会和你们一起行动,如果他们先得手了,你们就可以不放了。如果没有得手,衡清帝君穿红衣服,祗莲帝君穿白衣服,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了!”二个应声虫重重说:“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声音消失,我与一枝梅面面相觑。一枝梅道:“这个婆娘,不正是早先殿里头碰见的那条黄金蛟么?分几拨下毒,好狠啊。”两粒蛇眼滴溜溜一转,分明是惟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本仙姑哼了声,第一个念头就是将所听之事与那位相宜仙姬说一说,让她出面去解决。可是转念一想,这事情有些怪。黄金蛟身为帝姬的宠兽,怎么突然跑来对帝姬的求亲者下手?便是真如黄金蛟口中所说,见不得二位帝君对帝姬存在非分之想,现在求亲的闯关的一共有四名帝君,她也该向四名仙君一齐下药才对啊!

我坐回原地纠结了半晌,对一枝梅道:“你还是去给二位帝君送个信儿罢。好歹相识一场,他们着了道本仙姑也不光彩。”一枝梅脸上瞬间笑成一朵花,一裂嘴巴道:“我马上去。”我瞧他兴奋雀跃的模样,问道:“我知道你与二位帝君都有些梁子,不会故意拖沓或者使什么妖蛾子罢?”

一枝梅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不会不会,我向来公私分明。”

本仙姑还内外兼修咧。我泄气道:“算了,我去好了。”

我让一枝梅化成我的模样与我儿一块呆着,好暂时应付师兄的监督。并放了话,会速去速回,尽量在师兄结束手头的事情之前回来,万一不成,直言跟他说我有事溜开片刻,且等我一等。反正我在师兄眼皮底下制造些事故也不是一回二回了,吃定他拿我没办法。

进入桃林路上,本仙姑无奈地想,我这都赶上红娘了。衡清还罢,另一位主儿,这么成全他,究竟图个啥呢?这般想着,话儿还没有带到,我自己却有些策动自己反悔的意思。我赶忙就深吸了口气,蓦地觉得,四周的空气——异样的甜腻。

桃花依旧开得鲜妍,一圈圈粉色氤氲,像女子美丽的芳颊。

林中弥漫着的白色雾蔼,不知何时,变成了靡靡的粉色…

桃花障——这是我脑子里最后一个想法,便一头扎在地下。

我许久未曾如此鲜活地做过梦了。

梦里蓝湛湛的天一朵云都没有。我自那高处的山头一飘而下。眯眼瞧着眼前一座山:冲天的妖气。

我一扬手,手里的剑脱鞘,一化为三道剑气,直刺入漫天的妖气中。立即密林里有黄黑相间的影子一闪,一头吊睛白额巨虎一闪消失。

我也懒得追,犹豫了一下。

虎妖消失的地方,仍有强烈的妖气散发着。

我收回剑,瞬息移近那处草丛,剑尖一挑开那蓬乱草丛,一头教血污浸染得看不清皮毛颜色的狐狸倒在乱草堆里。

我还未做何动静,狐狸蓦地睁开眼睛,两道冰寒刺骨的眼光直刺了过来,反倒将我弄得一愣。这头妖狐看来灵智已开,倒不是那些寻常愚顽之物。只是身上受了重创,便存一口气在了,眼光还如此蛮横,确实有些骨气。

这一路行来,见识了大大小小各色妖物,不是落荒而逃,便是哀哀求饶。似这般骨气的,倒是第一回见。

我丢下一株灵草,转身离开。

我在山上开僻了一处洞府。第三日外出采摘野果,却见一头白色狐狸寸步不离跟在后头。眉眼间依稀有些眼熟。

我横劈过一道剑气,冷冷警告道:“再跟着本仙,休怪我无情。”那狐狸一闪消失。隔日一早,洞府外却多出了一篮鲜果。

再过几日,甚至多出了一壶酒。

某一夜,天轰隆隆地下起暴雨。我教那雨声吵醒,起身寻些水喝,却发现那只狐狸正缩在我洞府外,半身银白色皮毛给雨水溅个湿透,好不狼狈。

天依旧湛蓝,气温却是燥闷。洞府里静悄悄。可是仔细听,却能隐约从后面小厨房处听到奇怪的响动。

兴或是哪只贪嘴的地鼠也未必可知。我这边想着,仍是轻声走了过去,往里面一望,一愣。

锅灶隐隐冒着热气,一名长身玉立的男子正埋头站在灶旁…扒一块莲蓬。

半晌后,山上住在碧潭的那条蛇妖给我送来了一碗碧梗莲子粥,我瞧着碗沿渗的一层水珠,看得出是放在溪水里镇过了。

我在睡觉。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唇瓣上一掠而过,我微微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