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清早皇上下的传召,候爷进宫去了。候爷临走前吩咐,小姐若是不方便被人知道在这里过一夜,就晚上再回大将军府,回去就说是在皇后那待了一晚。”

“对不起,你起来吧,慢慢梳。”明珠扶起她,把梳子塞到她手里。丫头的年纪小手也小,明珠的头发又多,梳了好一会儿才把头发梳上去。梳完了便立在一边诚惶诚恐的看明珠的脸色。明珠也觉得她挽得有点松,但是却不愿为难她再来一遍。若大个府院里就霍去病一个男主人,她肯定是从来没有梳过几回贵妇人一类的发髻,她倒是真想燕青了。

“你叫什么?”

“季妆。”

“梳得好看!是个聪明的丫头!”明珠说。

“真的?谢小姐的夸奖。”

“正好我有件要紧事儿要找个伶俐的人去办,你能帮我吗?”

“我我,好。”她一脸惊喜。

“你去大将军府找一个姐姐,叫做燕青。在我的柜子的底层用紫色的锦布包了几件衣裳,叫她给找出来。你给我拿回这里来。对府里的人就说是送进宫,知道吗?”

“诺。”

明珠把包袱解开,是熟悉又遥远体恤衫和牛仔裤。她记得是在牛仔裤右面的裤兜里的,没有错。当时她不小心拽下了小男孩的玉坠,想事后给他买一条新的红绳,就顺手装进了裤兜。可是没有来得及她便坠崖了。

没有!

牛仔裤上面微微泛黄的污渍还在,那是泥浆和植物汁液留下的痕迹,与白虎分离后明珠便再也没有碰过这身衣裳,肯定也没有被燕青洗过。那玉坠子呢?会掉在雍州的那片森林里?

身上这个玉坠子一定是昨晚上霍去病给她留下的。可是他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是不是同一个?

明珠心急如焚,如果是同一块玉那代表什么?她会再回去吗?不要她不要,纵然对不起姑父母,对不起李敢,但是,她还是要她的爱!她得把这玉坠子仍得远远的。

明珠把玉摘下来。她觉得自己很自私,真的很自私,姑姑,你要是知道我这样想,你一定很难过对不对。你是不是生气了?要不然明珠怎么觉得不敢抬头呢?

小时候她不好好画画任性的打翻油彩的时候,姑姑唯一的一次发火从初中开始姑姑每天都炖浓浓的大骨头汤给她补身体,她一年长了七公分高一的时候开始教她皮肤清洁保养,整个青春期她都没长一颗痘痘大学开学送给她人生的第一束玫瑰,告诉她自己去找幸福

姑姑用她的爱浇灌了她一生,她却只为寻找自私的爱情而离开她,她连侍候姑姑终老的一点责任都没有尽过。

她是不是错了

明珠抬头看看外面,太阳落山了,天色转暗,她该回大将军府了。她不是霍去病,她也没有足够的权利任性,她还有太多的顾虑。平阳公主是何等聪明的人,她好不容易不再为难她,她就不要再惹事生非了。

她得回去了。

前院传来马蹄声渐渐响起,变得杂乱起来。是霍去病回来了!

院子里是灯火映出的黄色的暖光,更远处的天空却是透出淡蓝色的冷光。冷暖色调隔隔不容。

前院站了许多人,有忙碌的仆人,还有几个衣冠堂皇的王孙贵族和将士。霍武提了灯笼在拴马,看见明珠过来急忙向霍去病禀报了一声。

他早就已经远远的看见了她。他身后的客人纷纷上马告辞,他一边微微的回头答应,一边吩咐仆人们殷勤相送,他的眼晴示意明珠走进。

“这个,你怎么得到的?”走进了,她隐隐的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他不作声,抽出她手里的玉,给她往颈上系。

“我不要带!”她往后退一步却没退开,他的手臂像铜墙一样把她稳固在他能触及的范围之内。

他的一直盯着她的眼睛不放,她觉出不对,他的那双眼睛泛红,带着他的愤怒。

“我不要!我得马上回大将军府了。”尽管她低声嘟囔,玉坠还是牢牢的系在了她的脖子上。

他的头低下来,贴在她的颈上亲吻玉坠。

越过他的肩,明珠看见霍武一愣手里的灯笼掉在地上,“呼”地着了;下人们红着脸假装去扑火;最后走的一个客人眼睛睁得像铜铃。

她推他:“你干什么?”

他的吻从玉移到她的颈到她的脸颊,像一条蛇一样缓缓上来,灼烫,湿润,然后含住她的唇。他低下头用力的允吸,紧紧不放明珠想拍打他,推开他却发现自己连个着力点都没有,她的整个人都是上仰的,任凭她挣扎,他也斯文不动。

他猛然抱起她朝后院走。

“霍去病!你喝醉了!”

“我清醒地很!”他冷冷得说。

她观察他的脸色,并没有出现她所希望的改善。“你不要胡闹了,放我回去好不好。”

“不好!”

“你把我放下!”

转眼进了西楼,他把她扔到地上,脸上的青筋暴起,眼里带了杀戮的欲望。

她的头撞在墙角上,发出一声蒙响。她站起来摇摇头,开始害怕,她一点一点往后退:“霍去病,你疯了吗?”

“明珠!”他一步步逼近,“你在想什么?你把我当什么?赌注?”他大声喝着,左手上举朝她的面上劈下

明珠愣住,泪水瞬间蓄满了眼眶。

他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她脸上落下。

她眼泪簌得掉下来,一串接一串,止也止不住。她一手捂了脸朝门口走去。

“别走!”他抱她,她就拼命的挣脱。

“够了!”她哭得歇斯底里,“混蛋!霍去病你这个混蛋!不要再碰我!”

他虏过她,把她压在墙上。

“别走”他的额头使劲抵着她的头,湿热的呼吸包围着她的唇齿。“我这么爱你,这么需要你,明珠”他用腿固定住她的人,两手颤抖地拂过她脸上的泪。

“你太自私!霍去病,你不需要我,我也不应该再需要你,我错了。”她侧脸避开他的手,避开他的眼光,又被他捉住。也许是全错了,她想起宁乘的话:“与其近者,多被其伤”她觉得伤得真地很疼,不是脸颊,是心。

他捧着她的脸端详,“可我要你,你得做我的女人!”

“我不!”

他的视线像两条火蛇一样,明珠感觉到衣裳在渐渐松脱,他闭了眼睛俯下身来

“你不能这样!”她哭“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他粗暴的要她,她挣脱不了。他的身体,热气,汗水裹成了一个无法攻破的茧,她便是其中的蛹。

她意图逃脱,他毫不留情的叫她疼痛。她疼得哭出来,他俯下身亲吻她的唇允吸她的泪他会极尽温柔和耐心,只要她在他的茧中,只要她在他的身下

第 16 章

明珠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睛。

月亮把屋里照的通透,他侧身朝着她,用手肘撑着头静静地看。

她清醒过来,想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转身要起。

他却更快的翻身把她压倒。

明珠瞪着他,唇一抿,举手朝霍去病的脸上扇去。

他一惊,伸手抓了她的手腕,她使劲的往回抽手,他攥紧了不放, “你竟然敢打我?”

“你敢打我,我为什么不敢打你?霍去病,你这般对我我不该留在这里我该回去的。”

“你敢?”

“我怎么不敢?顶多你把我杀了!”

他一愣,“是啊,你怎么不敢。明珠,你这个女人。你都会,你竟然都敢纵恿卫长利用她权力地位来抢你的男人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不愿意嫁给我是不是?”

明珠有点摸不清头脑,“我没有”

“你有!”

她和卫长的那次谈话还是初春的时候,她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原话。“我的本意不是那样!我是说过她可以用自己的身份得到任何她想要的人,可是,我是想劝他离开你,去找除你之外任何她想要的人!”

“除我之外?那那个赌注又是什么?你先是点出她的优势,然后拿你的离开做诱饵你的话哪里是在劝导她离开?你这明明是在诱惑她使尽手段让你消失!明珠,你真是聪明。你知道她身为长公主的影响力,知道皇上对她的宠爱,如今她真的听从你的话在利用这一切卫长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性子我一清二楚!”

他质问她:“你满意了吗?如今皇上真的要让我娶卫长了,你认为你可以逃脱了是不是?你不想嫁给我可是你不愿意也由不得你纵然卫长说动了皇上,我也不会把你给别人!”他把她的手一甩:“你记住,你只能是霍去病的女人!”

她做了什么?为什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真是自作聪明,现在好了,事情乱成了一团麻,怎么办?

历史是不能改变的啊。可是,即使是卫长不会嫁给他是不能改变的,但是明珠这个人就此从这个世上消失却不是不可能的!

天色开始微微发亮,霍去病默然地起身更衣。

他的后背很长,肩膀很宽,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裸露的后背,会不会也是最后一次?

她抱住他的背,脸贴在他起伏的肌肉上轻轻哭泣:“我错了吗?”

他僵了一下,穿衣的动作停下来。

“我不知道原来那么做会造成这样的后果,我当时没想这么多”她说。

他回过身,眼睛里的怒气消了大半,他抱住她,“你想跟我在一起是吗?是想的,对不对?”

“我,我开始不确定应不应该了”她摇头。

“不许你摇摆不定!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他口气变硬,明珠一愣,气的打他:“你看你看,你说过你不会再欺负我,不会打我你却你总是不管我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也不管我愿不愿意就强要我!”

“你快嫁给我呀,嫁给我我就不会这么紧张你了。”

他说的突然。她一时语塞。

他把她放倒在床上,小心翼翼的询问:“昨晚上,我把你弄疼了是吗?嗯?”他用手轻擦她的脸,“还是,这里疼?”

明珠闭了眼,冷笑一声:“是这里疼。”她指着心口。

他静静的看着她,一脸愧疚,“我又对你发火了”

“我憎恨任何会让你离开我的事物。明珠,任何”他把头埋进她怀里,吻她心跳的位置。“明珠,我多想你就是一颗珠子,可以叫我随身带着。就永远不用担心你会跑掉,不管是去淮南还是漠北,都能把你揣进怀里。”他沉默一会儿,硬是把她的手环在自己的颈上,不许她动,“告诉我,你是想跟我在一起的,你不会离开我。”

她抬头吻他的唇,他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喘一声,静静的享受。

“少爷,你在吗?是时辰操练了。”有人在小声地探问。

是霍武的声音。明珠一下清醒了过来。推开他。他不依不饶的竟又凑了上来:“不理他”。

“少爷?”

“不在!”他生气的吼道。

她钻进被子里,又推他,“你去吧,别耽误了。好不好?”

“不好,”他压上她的身来,“明珠,我要你”他的手伸进她的被子里。

“不要,很疼!”

“不会的,我会对你好,不会疼,乖”

她是不是永远没有反抗他的能力

一进中厅明珠就倒吸口凉气,平阳公主和卫子夫并膝盘坐在几案前。

“明珠,今天可真是有空来宫里了。”平阳笑着。

她知道了明珠硬着头皮请安。

“过来坐吧。”卫子夫招招手,“这两天过的可好?昨天我还叫丁竹去大将军府找你来着,谁知你却不在。”

她跟府里说自己进了宫,宫里的人却去府里找她进宫。这明摆着是漏了馅,看平阳皮笑肉不笑,明珠汗湿了一背。

“去病呢?怎不见他?”平阳问。

“去操练营了。”明珠低声回答。

“他倒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平阳语气一转,“回头叫他来府里一趟,告诉他平阳舅母的眼睛还是不花的!问他当初是怎么好生求我的,如今说话不算了是不是!”平阳厉声训斥,听得卫子夫也一惊。

“姐姐莫气,明珠,去病怎么了?”

明珠扑通跪下:“皇后,公主,明珠实不愿意瞒你们。今天来也是来求你们的。皇上像是答应了卫长公主,把她嫁给去病!”

卫子夫呼的一声站起来:“他真地答应了?这,这如何是好?”

平阳也是一惊,急忙扶了卫子夫一把又转头问明珠:“你听谁说的?你的嫁妆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怎么皇上又变卦了?”

明珠的泪珠子都掉了下来:“去病说的,昨天皇上传召把这事跟他提了。去病说这事还得来求皇后,皇后是最疼去病,最知道他的心的。求您成全。”明珠在地上结结实实的渴了三个响头。

卫子夫叹气:“是卫长!前些天她来我这求过这事,我没应她,她还跟我哭闹了一番。谁知道,她又干了些什么,竟让这事成了!”

平阳沉默一会儿才回头问明珠:“这几天你一直呆在去病那?”

“是的。”

“去病那种性子,你们是不是”

“是的。”明珠直言不讳。

平阳冷笑一声:“好了,这个霍去病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事到如今,最坏的结局也就是娶你们两个过门。”

卫子夫朝明珠走过来:“那不行。去病不会干的。丁竹,拿我的朝服来。”她伸手扶起明珠,“我得见一下皇上了。”

“皇后可不能这样!如今皇上正对你你,你还在这个时候去找他的不愉快。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吗?皇上一向最烦后宫干政,现在你不能做让皇上不高兴的事!万一惹他不高兴,你的地位都可能不保!”平阳着急的拦着。

“最差也不过陈皇后的下场。据儿现在还是太子呢,就算他废了我也不能杀了我。更何况着哪是政治,这是我卫家的家务事!他不是一向把去病当自己的儿子看的吗,现在怎么连他儿子的幸福都不给了?!我得找他!”卫子夫走进旁边的侧室更衣。

平阳在几案旁踱步,突然抬头瞪了明珠一眼:“皇上已经有一年没有幸临过皇后了!眼见王夫人也生了龙种,在这个时候,皇后要是万一惹怒了皇上,后果就不堪设想你知道吗?”

历史不能改变,明珠安慰自己,皇后是不会被废的。但是她知道还是会对不起卫子夫,也许经过这一件事情后武帝会对她更厌恶吧?明珠嘴唇泛青,明知不会对她有好处,但还是来求她了。自己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卫长是要嫁给平阳的儿子曹襄的,明珠瞥了平阳一眼,她有没有打算过让自己的儿子娶卫长呢?

明珠跪下:“有一件事不知公主有没有想过。”

“什么?”

“卫长公主,可以嫁给平阳侯!”

平阳一愣:“我已经嫁给了曹家,先帝对曹家态度已经清清楚楚,没有理由让两代长公主都嫁过来。何况我那个不孝的儿子也没理过什么功,不能平白无故的就娶了皇家的长公主。”

“眼下打匈奴皇上是要将士一心向着朝廷,希望激起他们的斗志,皇上一定会表现对功臣的龙恩浩荡。曹家是功勋世家,如果两个长公主都嫁进了曹家,不正表现了皇上对功臣忠将祖祖辈辈的关心吗?一代人立了功,享福的不仅是自己还有后世子孙,这对将士们无疑的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何况,公主,您要是要择一个儿媳妇的话,还有比卫长公主更好的选择吗?”

平阳打量明珠:“难道皇上把卫长嫁给去病的原因就不是为了激励将士吗?平阳侯是袭了祖宗的侯衔的,可冠军侯却是真正的功冠全军,立了战功得来的!不论从哪一方面说,皇上一定是把最好的嘉赏给去病!”

“皇上怎么会不知道因人而异?对去病来说,那是负担皇上不会不明白!如今公主您不是已经改嫁大将军了吗?卫家也已经嫁进了一个长公主,而且一门五侯,您还能不知道民间的唱词吗?

‘生男无喜,生女无怒。

独不见卫子夫,

霸天下。’

将士们都认为卫家已经权倾一朝,如今还要把另一个长公主嫁给去病,嫁给卫家的外甥。将士们心里更多的是不平是嫉妒而不是作战杀敌的动力。卫长公主嫁给卫家以外的人才是最好的!”不等平阳说话,明珠抢着上前抓了她的衣袖,“公主,皇上可以先让平阳侯立战功,之后再把卫长公主嫁过去。公主心里是想要卫长公主这样一个儿媳妇的是不是?公主也想自己唯一的儿子能光宗耀祖,能让自己脸上光鲜,毕竟自己的亲生骨肉才是最牢靠的依托。”

平阳扶起明珠,自己又静静的踱步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