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破裂。碎片爆飞。

镰首暴吼。右拳像流星般击向门板。

破门板后透出一股锐风。

木屑纷扬。

「轰!」

齐楚拥着小语滚开。

木屑降下。

齐楚和小语惊恐地回头,望向门前。

两条几乎同样高壮的人形,一在门内,一在门外,相对而立。

在门内,镰首左臂仍保护在脸颊前,前臂处赫然插着一枚粗铁钉。钉尖入肉深达一寸,鲜血自创口汩汩而下。

在门外,横壮的「穿腮」铁钉六爷嘴角有一抹血渍。他伸手擦去鲜血,冷笑。

铁钉六爷的眼中只有冰冷的杀意。他料想不到,刚才的一击竟被对手接下了。

他的信心却无丝毫动摇。他不单是征战黑道十多年的「屠房八大屠刀手」之一,更是八人中最令人丧胆的铁氏三兄弟中的老么。

至今仍有许多人深信:没有铁氏兄弟就没有「屠房」。在十三年前的漂城黑道争战里,「屠房」好几次被赶入绝境,敌人的刀刃已几乎递到朱老总的胸口。那时候铁氏兄弟做出最简单的事:闯进敌对帮会的巢穴,把对方的头领迅速杀掉。

没有外人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方法。城里流传着各种荒诞甚至互相矛盾的说法:有的说他们会咒杀术;有的说他们跟剑仙学过艺,能够御剑飞行,千里取人首级;有的说他们懂得请神灵附身,刀剑火焰不侵……

但是铁氏兄弟知道:当时没有老总朱牙与老俞伯大爷的策谋,这些奇袭反击不可能成功。

当然,多完美的策划也需要贯彻的执行者。而只要是敌人数目不超过己方五倍的搏斗,铁氏三雄从没有败过一次。

铁钉六爷此刻扬起眉毛。他许久没有遇上过这样的对手。「我还有很多根钉子。你希望我把它们钉在你身上哪些地方?」

镰首左臂垂下来,右手摸着了那牢牢插着的钉头。「你败了。」

「哦?」铁钉六爷只觉有趣。他从腰带上掏出另一枚五寸长的铁钉。

镰首紧握左拳。「我已经看清了你的招数。」

铁钉六爷冷笑,再掏出第二枚钉子。双手各握一枚。「那又怎样?」

镰首右手二指捏住左臂上的钉头,咬牙把长针从创口拔出。

「没有人能够把同一招数用在我身上两次。」

沾血的钉子跌在地上。

铁钉六爷怒瞪的眼睛里爆出许久没有出现过的火花。他紧握双拳。钉尖从食、中双指之间突出。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

镰首双臂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

铁钉六爷把胸中气息用力吐出。

镰首凝立,闭起眼睛。全身都是空隙。

铁钉六爷再次长吸一口空气。气息仿佛不是吸进了肺部,而是注进了双臂里。臂肌缓缓膨胀,与铁钉六爷的躯干更显得不成比例。

齐楚和小语跪坐在厅里,感觉呼息有点困难,就像厅里的空气已被铁钉六爷吞去了大半……

镰首似已入定。

——脑海里再次燃点起那绿色的火焰……

铁钉六爷的一双长臂已经膨胀至极限,准备发出震怖的一击。

镰首仍然闭目。脸容松弛,仿佛还带着笑意。

——绿色的火……森林。看见了。是一座会发光的大森林。光与影。树木的排列。枝叶交错的角度。叶上千变万化的纹理。树叶边沿的弯弧形状。叶上露珠反射的水光。水光倒映出压缩了的森林……绿色的火——

铁钉六爷原本一直盯视着镰首闭起的双眼,视线却不知何时开始转移到镰首额上那镰刀状的黑疤……

镰首:森林的一切,竟是如此清晰地呈现眼前……

铁钉六爷的眼神变得茫然。镰首的黑疤仿佛具有神奇的魔力,能够隔空接通铁钉六爷的思绪,洞悉他的意图……

镰首:森林一点一滴的微细处,都呈示出敌人心中所预想的一举一动……无处可遁……

铁钉六爷有一种全身衣服被脱光的感觉……

镰首:你逃不了……

铁钉六爷感到冷了……

镰首:来吧……

铁钉六爷终于了解什么是真正的恐惧……

镰首睁开眼睛。

铁钉六爷惊醒。

齐楚和小语同时闭目。

铁钉六爷暴喝。

厅内物件晃动。

铁钉六爷双拳挟着锋锐坚硬的五寸长钉,以轰断丈高巨大杉树的可怕力量,呈牛角状左右两边勾击向镰首!

镰首不动。

钉尖带着划破空气的锐音,接近镰首两腮——

——镰首递出双掌。

一切动作停顿。

铁钉六爷错愕无比。

长钉穿透了镰首的掌心。刚猛无俦的拳劲也化解在宽厚的肉掌内。

——铁钉六爷没有想象过,有人会以这种方法徒手接下这必杀攻击。

镰首双掌牢牢包覆着铁钉六爷的拳头。铁钉六爷苦修三十多年的最强兵器被完全封锁。

镰首冷冷地说:

「你死吧。」

铁钉六爷的心已沦落在恐惧的深渊。

镰首高壮的身体形成巨大的阴影,降临在铁钉六爷头上。

黑暗吞噬了他。

第三章 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阴七穿破琉璃瓦片,蹲踞在「万年春」楼顶上。他撮起嘴巴,吹出尖锐的哨音。

包围在妓院各处的十二名「屠房」精锐部下都听到了。是进攻的号令。

其中一个是马千军。丧弟之痛燃起了复仇的火焰。他把包裹着兵器的布帛解下,露出一根小腿般粗长的木棍,其中一端束着防滑的皮绳,另一端满布钉子。马千军每次厮杀都使用自制的武器,用过后立即抛弃。

十二人同时从前街后巷现身,冲进了「万年春」。豪华厅堂顿时一片惊惶混乱。谁也没料到安东大街上也会发生这种事。

阴七看见部下都已进内后,从口袋掏出另一根窒喉丝索。还是让六哥解决这事吧,阴七心想。他一向只擅长偷袭杀敌。

阴七伏下身来,正要把眼睛凑向瓦面的洞孔观看下面的情况,却听见一声巨响。

然后他目击了十二年来歌舞升平的安东大街从没有发生过的慑人景象:

双臂被硬生生折断、一对眼球爆破、满身鲜血烂肉碎骨破皮的铁钉六爷,撞穿了「万年春」顶层小厅迎向大街的一面墙壁,坠落在人群熙来攘往的街心。

惊怒无以复加的阴七紧接又听到,下面的小厅里传来连环惨呼声。

◇◇◇◇

齐楚躲在厅内一角,勇敢地以自己的肉身保护在小语跟前,却不敢直视厅内残酷的血斗。

躲在齐楚身后的小语反而看得真切:

愤怒、疯狂、凶猛的镰首,仿佛正是为了这一场战斗而生下来。他并没有把贯穿在手掌上的铁钉拔去,反而把它们当作短兵相交的武器。血,浓稠的血花呈各种怪状飞洒半空。衣服破裂,碎肉飞溅。黑狗八爷指挥着十二名部下把镰首团团包围。刀刃带起会发光的急风。金属与肉体交锋。肉体与肉体交锋。镰首受创了,但动作没有一刻停止下来。身体在迅速旋转。掌、肘、腿、膝、肩、额……全身可供运用的部位都是杀人的凶器。每动一次便是一股血的漩涡。人体动态的极致毫无保留地表现。横蛮的力量把骨骼绞碎。惨呼、哀鸣、悲叫、惊嚎互相重叠。镰首没有吭一声。血与汗水混合。健美而受伤的肌肉挣出衣衫的破口,在灯光下映得晶亮。美极了。是视觉上最原始的美感。

小语看得痴了。下体私处因亢奋而湿润。

她昏厥了。

◇◇◇◇

在距离「万年春」只有数十步的「江湖楼」顶层上,正独自喝酒的花雀五被那一记巨响吓了一跳。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立即召来「兀鹰」陆隼保护自己。

◇◇◇◇

马千军一跛一跛地在安东大街上走着,手里还握着半截折断的木棒,满身血污令途人侧目。

为了逃脱死亡,他从墙壁上那个被铁钉六爷撞穿的洞孔跳下。右脚腕痛楚得像火烧。恐怕骨头也裂开了。可是跛总比死要强。

他没有回头去看铁钉六爷倒卧街头的尸身,只管拼命以最快的速度朝大街北端的「大屠房」走。

他想起黑狗八爷。马千军记起在自己跃下之前,好像听到八爷的痛苦叫声。但是他不能确定。马千军不敢再想。他哭了。因为恐惧。也因为羞耻。黑狗八爷一手提携他,他却在这生死关头弃八爷而去。

马千军停了下来。他不想再回「大屠房」。现在他只想回家。他想起母亲每天煮的那锅热腾腾的、浓得舌头与牙齿胶住的牛肉汤。他想起汤喝进胃里的暖和感觉。他想起弟弟小时候嗅到牛肉汤气味时的笑容……

马千军这一刻决定了,今生再也不动刀子。

◇◇◇◇

宁小语在齐楚怀中清醒时,第一眼看见的是俯卧在地上喘息、满身创伤的镰首。他的肌肉因为剧烈的痛楚在微微抽搐。

龙拜、狄斌领着叶毅、吴朝翼等六名手下守在镰首身旁。

狄斌半跪下来,泪已盈眶。他后悔不应该与镰首分头找寻齐楚。

——死也要死在一起!

「赶快把老五抬走吧!」龙拜焦急无比。「『屠房』跟差役快要来了!」

「这个还活着!」吴朝翼忽然俯身,察看地上俯卧的另一人。

龙拜瞧过去,表情立时变得奋亢。「我认得他……是『八大屠刀手』的老么黑狗!」

吴朝翼的眼睛亮了。黑狗八爷的头颅肯定值不少钱。他举起刀子。

「不!别杀他!」狄斌站起来冷静地说。「待会逃走时可能会遇上『屠房』的拦截,就拿他当作肉盾牌!」

龙拜有点惊讶:想不到白豆的心思这样细密。看来他在战术攻略上仍潜在许多未知的才能……

「快动身吧……」龙拜催促着。「要是老三也在便好了……老四,我们走吧!」

龙拜这时才发现了齐楚怀中小语的绝艳容姿。

「噢……」龙拜一时浑忘了危机,心脏怦怦乱跳。「好美……不得了……」

齐楚仍沉醉在温香软肉抱在怀里的感觉,没有听到龙拜的惊叹声。

◇◇◇◇

「屠房」布在安东大街各处的部下纷纷涌出来看个究竟,一时间在街上聚集了三、四百人。

「听说六爷被干掉了……」

「不……不可能吧?是铁钉六爷啊!你看见了尸身吗?」

「他们都这么说……我也不太相信……」

「六爷也是人而已……可是谁有这本事?」

「天晓得……说不定又是那……躲在鸡围的恶鬼……干的!现在已到了大街来啦……而且死的是『八大屠刀手』……」

安东大街上所有赌坊、妓院、商户同时关上了大门。铁钉六爷的尸体四周围着一重又一重的人群。「屠房」的流氓四处奔走呼叫着噩耗。

差役也已赶来,可是只有四十多人,对「屠房」的人束手无策。

雷义是其中一个。在得知铁钉六爷的死讯之前,他已有不祥的预感。

现在他看着街上一个个捶胸顿足、咬牙切齿的「屠房」部下,感觉到整条安东大街渐渐被染成血红色……街上所有人也无处逃避,一一沾染了血腥……

他想起于润生的话。对的。无法避免。只有战争能结束战争。

有较高级的「屠房」头目知道,这次行动六爷、七爷和八爷都有参与。铁钉死了。阴七和黑狗在哪儿?

◇◇◇◇

「六哥……竟也……败了……」

阴七狼狈地躲在安东大街东面一条阴暗窄巷内,一动不动。他没有确定情况。难道是「丰义隆」布下的陷阱?假如是真的话,他便不能直接返「大屠房」。敌人一定在这路上截杀。

「那个……大块头……是什么……怪物……」

这时阴七听到外面大街上的鼎沸人声。有的人在惊呼、哀号。多半是「屠房」的子弟。而且过了这么久,差役也必已赶到。大街已安全了。

阴七推倒一列盛着剩菜残羹的木桶,步往安东大街的方向。

他这时忽然看见,前面阴暗处出现了一朵红色的东西。

就像一把鬼火。

「什么……东西……」

「鬼火」在黑暗的空间中飘浮,越来越接近。

阴七无声无息地用左手拔出了一柄短刀,右手则握着勒喉用的丝索,手指迅速把丝索结成圈套,抛向那团「鬼火」。

就在丝索将要套在「鬼火」上的刹那,黑暗中闪过一线极细的青白光束。「鬼火」消失。丝索只套上空气。

阴七把丝索抽回,却赫然发现已缺去一大段,显然被刚才的闪光凌空斩断。

谁也不会比「窒喉」阴七惊惶。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根丝索有多柔韧,要多么锋利的刀刃才能砍断它。

「是……谁?……」阴七这时想起了:部下间流传那躲在鸡围里的恶鬼……

阴七不相信鬼。凡是像他杀过这么多人的人也不会相信。

但他更不能相信自己的窒喉索被凌空斩断的事实!

——在哪里?

阴七像有预感般回头。

出现在阴七眼前的,是一蓬狂乱如狮鬃的赤发,和一柄寒光熠熠、式样十分平凡的两尺短刀。

◇◇◇◇

潜逃离开了安东大街的灯光照及的范围后,狄斌才吁了一口气。

主要还是多得叶毅。惯当搬运兵的他,扛着镰首的硕大身躯,仍能跑得比龙拜快。

「小叶,换换人吧。」狄斌说着,协助叶毅把镰首卸下来,不忘探索一下镰首的脉搏。「还有很多路要走,别累坏了。」

「『老巢』不是就在前面吗?」龙拜问。

「不能回去!」狄斌断然说。「说不定那儿已露了光。而且留在城里太危险了。我们要出城去。一切等会合了老大再作打算。」

「丰义隆」在西面的城墙打穿了一个通往城外的秘穴,庞文英、花雀五和于润生都是利用它自由进出漂城。不过由于保密之故,穴洞大小仅容许一人通过,出城必须预先在外面准备接送的马匹。现在当然没有这个时间。只能用双腿跑。

于润生只把秘穴的位置告诉了齐楚和狄斌,以备紧急时使用。

齐楚无言。他因为自己导致镰首重伤而歉疚万分,同时却又无法摆脱宁小语的音容。

他已暗自决定:不管任何代价,必定要娶她为妻。

「刚才五爷杀的人,我想就是传闻中的『穿腮』铁钉六爷……」吴朝翼说。他正背负着仍然昏迷的黑狗八爷。黑狗手脚都被自己的麻绳捆着,眼睛和嘴巴也都蒙着布巾。他的身体也不轻,吴朝翼背得颇为吃力。「我们这么在大街上一闹,日后……」

「管他个臭奶奶!」龙拜气喘吁吁地骂着。「初来漂城时,实在受够了他们『屠房』的鸟气!见他一个,他妈的砍成两个半!可惜我没有带弓箭来……」

「二哥,别多说话。」狄斌回头说。「小心给黑狗那家伙听见了我们的底细——」狄斌的神情忽然肃穆起来。

一行人停止了脚步。前面是一个小巷弯角。

「好像……有点子……」吴朝翼喃喃说。

龙拜的右手搭在刀柄上。

狄斌走到镰首旁。他决心即使拼掉了自己的生命也要保护镰首。

所有人盯视着前方那黑暗的街角。

一件东西忽然从那儿滚出来。

其中一名腥冷儿唬得跳了起来,拔出了短刀。

「慢!」龙拜低喝。众人中以他眼力最锐利。这是身为神箭手的先决条件。

他看清了那件东西,是一颗长着鼠须的细小头颅。

一条高瘦的人影从前方街角现身。

狄斌看见那赤红的头发,就像在阴冷的井底仰首看见了光明。

◇◇◇◇

雅致的房间中央,放着那个表演用的巨大澡盆。宁小语赤裸浸浴在热水里,清洗身上的汗污和血渍。

蒸气氤氲间,她闭上睫毛浓密鬈长的眼睛。

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一场短暂的梦。唯一的证据是此刻放在小几上那锭金子。

「我会再来找你。」齐楚临走时凝视着她,把金子交到她柔软的掌心里。「等我。」

她睁开眼睛。

在弥漫的蒸气里,她看见的是一具雄壮魁伟的身躯。

她把手指伸向双腿之间。

◇◇◇◇

整个漂城仿佛都陷入了疯狂之中。

在安东大街上,「屠房」百多人把「江湖楼」团团包围,仰起头不断叫嚣着所有想得出的脏话。

花雀五惶恐地躲在最高层的饭厅中。连同陆隼在内,「江湖楼」只有四十四人把守。三十多个无辜的客人也被困在楼里,被「丰义隆」的人赶成一堆躲在二楼中。

「怎……么办?」花雀五紧张地握着一柄腰刀。「他们……不会冲进来吧?义父快点派救兵来……」

「不行。」陆隼仍然镇静。「假如行子那边的人过来,立时会演成混战。何况行子那头恐怕也被堵了。现在只有等官府出手。他们不会让大街变成战场。」

其他「屠房」人马则四散到城内各处,追捕刺杀铁钉六爷的凶手。有的则闯进了破石里。「丰义隆」在毫无准备下,几个场子都被掀了。也有五个腥冷儿被不问情由地当场砍死。

在正中路的「丰义隆漂城分行」,庞文英也没法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四大门生」和文四喜应变甚速,召唤了三百多人在行子内外戒备。「屠房」的人一个个红着眼,远远包围监视着分行。然而没有上级的号令,他们不敢对「丰义隆」总部发动攻击。

漂城知事查嵩原本在宅邸大开酒宴,这时已怒气冲冲地赶回知事府,听取总巡检滕翊的报告。

「他妈的庞老头!」查嵩愤怒之下把一块玉纸镇摔碎在地上。「这个烂摊子要如何收拾?」

「无论如何要压制着『屠房』的人。」滕翊诚惶诚恐地说。「看来可能要出动守城军……」

查嵩盘算着:绝不能让「丰义隆漂城分行」就此倒下。假如庞文英人头不保,不单会惹怒何太师,首都「丰义隆」总行更可能大举前来报复,其时只会引起更大的一场战争。

守城军是漂城最强大的武装力量,要压倒「屠房」的人不难。可是查嵩又害怕,一旦动用军队,势必引起朝廷注意,大大危害了自己的仕途……

同时,在安东大街上,「屠房」的人终于发现了阴七的无头尸身。

「七爷也死了!」

这句话就像燃点了炸药桶上的药引。包围在「江湖楼」外的「屠房」部下开始冲击大门。

「为六爷跟七爷报仇!杀光那些北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