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步廊道:“是什么人?立的什么教?”

“这个人十分神秘,说实话,我们也只是知道他本事经天纬地,却不知道他的来历姓名。”丁藏阳道:“他立的这个教以金、木、水、火、土五行为建制,所以起名叫五行教。五行教共组建南北十大堂口。咱们厌胜门进去之后,就是北木堂。你就是北木堂的堂主!”

曹步廊立时想起来在简家村的时候听牛藏山说过的事情,暗暗感慨:“又是异五行,这个邪教的势力还真是大,竟然把我昔日的同门全都笼络走了。不简单。”

嘴上却说道:“听起来倒是叫人动心啊,可惜了,我只想做普通人,过普通人的生活,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我是再也不想干了。”

朱步芳怒道:“曹步廊,你别不识抬举!五行教是玄门第一,江湖至尊,你不加入,就是公然与五行教为敌!到时候,天下虽大,你也没有藏身之处!”

“哈哈哈……”曹步廊大笑了几声,道:“现如今,江湖上最大的玄门家族是麻衣陈家,麻衣陈家的当代家主陈汉生绰号‘神断’,他的父亲‘中土半神’陈天默,他的二叔‘不死老道陈天佑’,他的二弟‘相脉阎罗’陈汉琪,个个都是一顶一的绝世高手!连他的儿子陈弘道近来也在江湖上崭露头角,风声正旺,家中三代高手数十名,族众数千人,个个都能在江湖上呼风唤雨,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声称是玄门第一,江湖至尊,那个五行教是什么东西,也配?!”

朱步芳还要再说话,忽然腰侧微微一动,他便不吭声了。

曹步廊瞧见他的腰上系着个足球大小的皮囊,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丁藏阳却问道:“朱师弟,是不是到时辰了?”

“嗯!”朱步芳道:“到时辰了。”扭头看向众门人,喊道:“狗巢、银龙,把祭品抬过来!”

早有两个年轻子弟抬着一具尸体过来了,曹步廊一看,不禁怔住,那尸体正是周藏风的。

曹步廊道:“你们哪里得来的周藏风的尸体?抬过来干什么?”

朱步芳也不吭声,而是把那皮囊抖开,里面竟然蹦出来了个圆滚滚、粉嫩嫩的球来!

刹那间,曹步廊便觉一阵寒意袭来,心中泛起了阵阵不安,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却见那“球”落在了地上,又弹了起来,到半空中“嗖”的一转,曹步廊正看得仔细,蓦然间瞧见那“球”的表面暗藏着一张人脸,不由得毛骨悚然,惊呼一声,又往后退去!

丁藏阳、刘步纲、高藏涧、朱步芳等厌胜门的门人也全都表情惴惴,不动声色。

曹步廊浑身出汗,想不看那“球”,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无法移开目光,他瞧见那“球”上不但有鼻子,还有眼睛,也有嘴巴,只是没有耳朵罢了!

但是那些个鼻子、嘴巴、眼睛都像是缩水了似的,又皱又小,整体看上去活脱脱像是小了好几圈的人头!

那双“缩水”的眼睛,是睁开的,两道如豆的腥黄色目光幽幽闪烁,既邪毒又恶心!

曹步廊被那“球”的目光盯着,就像是被摄了魂魄一样,浑身发僵,连动都不能动!

那“球”落在地上,滴溜溜的转着,嘴巴缓缓裂开,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曹步廊只觉浑身上下汗毛陡竖,五脏六腑如同翻江倒海一样,难受之极!

曹步廊想要不看那双眼睛,却怎么都移不开目光,渐渐地头脑发昏,神智有些不清不楚了……

那“球”在地上转了几圈,忽然又弹起来,蹿到了周藏风的尸身腹部,只一旋,便“啵”的一声响,将周藏风的肚子弄出了一个大洞,钻了进去,里面很快便传出了“呲溜”、“呲溜”的响声。

曹步廊这才缓缓回过神来,见那怪物钻进了周藏风的肚子里,似乎是在吸食周藏风的五脏六腑,不由得脊背发寒,暗忖道:“丁藏阳他们不知道投奔了一个什么邪教,弄出来这么一个怪物,看来我得赶紧走了,再拖延下去,恐怕大事不妙。”

曹步廊刚才打定了主意,要往陈家村逃去,在他想来,丁藏阳等人即便是再厉害,也不敢得罪麻衣陈家!而且,如果略施手段,能假借麻衣陈家之人的手,把这群同门全都除掉,那就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曹步廊便看向丁藏阳等人,见他们个个神情虔诚,且都稍稍带些惧色,盯着那个怪物,便知道这时候逃跑,是个绝好的机会!

当下,曹步廊暗暗蓄积力量,嘴里冷笑道:“丁师兄,咱们本是同根生,何必相煎太急?”

丁藏阳刚想说话,曹步廊忽然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抛给他,道:“《厌胜经》归你了,你不要杀我!”说罢拔足而起,往东逃窜。

丁藏阳大喜,慌忙接住那册子,刘步纲、高藏涧等人也都立即围了上来,要看看那《厌胜经》,丁藏阳急忙翻开,却见上面写着:“三月初七,换豆腐一斤;三月初十,换绿豆芽半斤……”登时摔了,怒骂道:“上当了,是账本!”众人也都纷纷喝骂。

丁藏阳抬头一看,曹步廊已经蹿出人群了,连忙问道:“朱师弟,圣物还要多久?!”

朱步芳道:“马上!”

说话间,那怪物已经从周藏风的肚子里弹了出来,朱步芳用那皮囊一包,仍旧裹住,系在了自己腰间,道:“好了!”

丁藏阳喝道:“追!”

众人刚拔足追了几步,空中便有阵阵乌光飞来,早有几人惨呼着,摔在了地上。

丁藏阳叫道:“大家小心,曹步廊的飞钉术厉害!”

刘步纲道:“用毒墨斗对付他!”

“不行!”丁藏阳道:“只能活捉,不能杀他!《厌胜经》还要着落在他的身上!”

众人道:“是!”

如此,曹步廊一路狂奔,丁藏阳等人也一路狂追。丁藏阳下了只能活捉的令,曹步廊倒也有恃无恐,觑着机会,便用飞钉打人,就这样渐渐逃到了许昌颍水东畔的陈家村外,麻衣陈家,近在眼前!

第二十章 地狱无门闯进来

陈家村是玄门第一世家大族麻衣陈家的所在地,麻衣陈家以相术为基,从五代末北宋初传承至今,已经坐拥盛名千余年。

族中有五千余人,族长陈汉生精通相术,铁口金牙,人称“神断”陈先生,最是厉害不过。

丁藏阳等人纵然是穷凶极恶,却也不敢招惹麻衣陈家,眼见曹步廊渐渐临近了陈家村,不由得焦急起来,喊道:“曹步廊,你敢夜闯陈家村吗?!小心没了性命!”

曹步廊也不吭声,更不回应,径直往陈家村里奔去。

陈家村里有巡夜的族人,为首的是陈汉生的族弟陈汉礼,陈汉礼在陈家汉字辈排行第七,也是汉字辈的五大高手之一。此人喜好抽烟,手里常年拿着一杆长烟枪,正吞云吐雾,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循声望去,早瞥见远处林林总总的有几十个人影逼近,便招呼族人们道:“去看看是什么人!”

那些人影正是丁藏阳、刘步纲等人的,眼瞧见陈汉礼带人过来,不敢招惹,都急忙掉头,往回逃走。

陈汉礼最爱较真,眼见他们要跑,越发要看看是什么人,便带着族人去追,冷不防路旁跳起来了一个人,蹿进了村子里。

这个人正是曹步廊!

原来,曹步廊临近陈家村以后,知道硬闯不过,所以就先伏下身子藏在了路旁的草丛里,他身子矮小,藏在草丛里,恰好遮掩的住,陈汉礼等人又被丁藏阳等人吸引了目光,竟然没有留意到曹步廊,这才让曹步廊钻了空子,逃进了陈家村。

但是,曹步廊到底还是心急了些,没有等陈汉礼等人走远,便跳了起来,动静被陈汉礼听到了。曹步廊一进陈家村,陈汉礼便转身追了去,嘴里喝道:“什么人,好大的胆子,敢闯陈家村?!”

曹步廊忙解释道:“我不是坏人,我是逃难来的,求您行个方便吧!”

陈汉礼喝道:“站住再说话!”

曹步廊便站住了,陈汉礼边走边说道:“把你身上的东西都卸下来,背了手,跟我去见族长。”

曹步廊一听这话,道:“我只是路过,不停留的。”

陈汉礼道:“那也不行!你是有道行的人,必须如此!”

曹步廊一咬牙,纵身一跃,掠了出去。

陈汉礼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能逃到哪里去。”又吩咐其他族人:“你们不必来追,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你们守好村子,防备有人来搞声东击西的诡计!”

“是!”众族人齐声答应。

曹步廊这是刚从丁藏阳那里逃脱,又入了陈汉礼的追踪中,两人一逃一追,好在陈汉礼自持身份,不让族人来帮忙,只自己一个人追赶,再加上村子里房屋错落,巷道甚多,左拐右转,一时间,陈汉礼倒也没有捉住曹步廊。

但是曹步廊已经是筋疲力尽了,被捉住,只是时间问题。

眼瞧着前面有个大巷子口,曹步廊蹿了进去,恰看见有户人家亮着灯,大门也敞开着,便慌不择路,奔了过去。

冷不防门槛上一道白影蹿起来,只扑曹步廊的脸面,速度快的不可思议,曹步廊吓得魂飞魄散,待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忽听有人喝道:“别动!”

那白影落下,曹步廊瞧见,原来是一只猫。

曹步廊惊魂甫定,双腿发软,身子猛一趔趄,几乎摔倒,门里头出来了一个高大少年急忙伸手去扶他,曹步廊连忙道了声:“多谢小哥!”

仔细打量那个少年,只见他剑眉星眸,英气逼人,相貌甚是不俗,不由得暗暗称奇,正想说话,那少年已经问道:“大爷,你这是要去哪儿?”

就在此时,远处又有一阵脚步声缓缓传来。

曹步廊知道是陈汉礼追了过来,伸色大急,把身子一缩,便往门楼里挤了挤,口中央求道:“小哥,能不能让我进你这院子里躲一躲?”

那少年狐疑道:“是有人追你?”

“对!”曹步廊道:“我身子上有病,追我那人手狠,追上了会要了我的命,求小哥您救我一救!”

那少年见曹步廊说的可怜,也诧异谁敢在陈家村里要别人的性命,便道:“你先进来吧。”

曹步廊大喜,道:“多谢小哥!”

那少年扶着曹步廊进了门楼以后,便让他坐在门后的凳子上稍作休息,曹步廊又央求道:“小哥,要是等会儿有人来了,问你见过我没有,你就说没有。”

那少年迟疑了片刻,道:“我还是先看看是谁在追你吧。”

曹步廊还要再说话,那少年已经往外走去了。

只见巷子的尽头不疾不徐的走进来个人,四十来岁,身形枯瘦,中等个头,一身的粗布衣服,嘴里噙着一根烟,烟火一明一暗,烟雾时起时散,正是陈汉礼。

“七叔?!”那少年喊了一声。

“是弘道啊。”陈汉礼走上前来,道:“刚才跑过来个小老头,见了么?他受了伤,跑不快。”

曹步廊在门楼里听见“弘道”两个字,顿时如遭晴天霹雳,不由得呆在那里!

陈弘道是谁?那正是神断先生陈汉生的儿子!

陈弘道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这些年来在江湖上闯荡,南下太湖、夜走江浦、东上茅山,闹出偌大的名声来!有人说,陈弘道的本事不仅在年青一代中是翘楚,即便是算上老一辈的人物,这个人也可名列当今天下绝顶高手之列!

曹步廊一心要逃,没想到却逃进了麻衣陈家族长的家里!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却听那陈弘道问道:“七叔,你追他做什么?他是什么人?”

“这么说,你是见到他了?”陈汉礼阴沉了脸,道:“他在哪儿?”

陈弘道为人极其实诚,不擅撒谎,更何况是对自己的族叔,虽然曹步廊在门里头对他拼命摇头,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在门楼里呢。”

陈汉礼神色一变,嘴里冷笑道:“好家伙,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说着便往门楼里进去。

曹步廊听见了陈汉礼的话,大为焦急,早拨了一枚飞钉在手。

陈汉礼刚进得门楼,只听“嗖”的一声响,有道乌光从门后迸出,直射陈汉礼的面门!

陈弘道大吃一惊,叫道:“七叔小心!”

陈汉礼却似早有防备,把脑袋一偏,那乌光擦着他的鬓角飞过,铮然一声钉入墙上,细看却是一枚乌黑发亮的大铁钉!

“我跟你无冤无仇呐!”曹步廊扑身上来,冲着陈汉礼叫道:“你凭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

陈汉礼凝立不动,待曹步廊扑到跟前,突然侧身一闪,刹那间已绕到曹步廊的身后,猿臂轻舒,早抓住了曹步廊的脖颈,冷冷说道:“招子不放亮点,在陈家村里谁敢撒野?!”

曹步廊精疲力竭,刚才那一飞钉和那一扑似乎已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被陈汉礼一抓,竟全无还手之力。喉中咳嗽不断,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弘道,你怎么什么人都敢往家里让?!”陈汉礼瞥了陈弘道一眼,道:“你爹呢?”

陈弘道说:“他,他在功房里办事。”

陈汉礼“哦”了一声,神色稍缓,道:“你去找根绳子来,把这个老货给捆起来。”

陈弘道迟疑的问:“他是什么人?”

“你不用问那么多。”陈汉礼干巴巴的回了一句,道:“你只管去拿绳子,先把他捆起来。”

陈弘道有心想多问几句,见陈汉礼无意回答,便只好去拿绳子。

曹步廊心中颓然,无力反抗,也只好束手就擒。

此时,又有一个少年走了过来,满脸的秽气,看见陈汉礼和曹步廊,吃了一惊,问道:“七叔,你咋来了?”

原来这个少年是陈弘道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叫做陈弘德。他虽然是陈弘道的亲兄弟,但是秉性却和陈弘道大为不同,平素里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是陈家最没本事的一个。

陈汉礼“嗯”了一声,根本没多搭理陈弘德,自顾自的去捆曹步廊。

曹步廊则闭了眼睛不吭声。

陈弘德围着陈汉礼和曹步廊转了一圈,道:“七叔,这位大爷是谁?咋长的真小?

陈汉礼仍旧是“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麻衣陈家汉字辈诸位高手中,要数陈汉礼为人最是寡冷,他本来就长着一张不和善的脸,神情又鲜有欢愉的时候,据说是心怀雄才大略,可惜身为旁系,并非嫡传,一直学不到麻衣陈家真正的本事,所以郁郁不得志。

这样的人,等闲之辈从无青眼,哪能瞧得上整日里无所事事的陈弘德?

陈弘德也知道陈汉礼看不上他,所以对方爱答不理的,陈弘德也见怪不怪。扭脸对陈弘道说:“咱爹可真有闲心,一边让那货在桶里泡澡,一边还点了些不知道是啥名的香,熏那货呢!那货晕六不扥的,跟快死了似的……”

陈弘道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揶揄他道:“你不是要跟他交流?交流完了?”

“哪儿来得及交流。”陈弘德惋惜道:“咱爹让我滚呢。”

陈弘道大笑:“不亏!”

陈汉礼在一旁等得不耐烦,问两兄弟道:“你爹什么时候办完事儿?”

陈弘德乜斜了陈汉礼一眼,道:“不知道,看样子估计得俩仨四五个钟头吧,要不七叔你自己过去问问?不过啊,刚才我过去搅腻他老人家了一阵儿,他心里头正不爽,七叔过去再打断他办事,估计他又要发大脾气了,七叔可得当心点。”

陈汉礼狠狠的瞪了陈弘德一眼,回顾陈弘道,说:“我还要去巡村,没工夫在这里瞎等,这小老头先留你这里,你给我看好了!”

陈弘道问:“他究竟是什么人?”

“你爹会知道的。”陈汉礼道:“百分之一万是术界的人,但是来历不明!刚才躲在北头干渠里,被我瞅见,问了几句动上了手,他跑到这里,我跟了过来……事情就这样!让你爹看着处置吧!”

说罢,陈汉礼也不等陈弘道答话,便拂袖而去。

“瞅瞅他那德性!”陈弘德撇撇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麻衣陈家的族长呢!”

陈弘道说:“还不是你故意气他?什么叫俩仨四五个钟头?会不会好好说话?!”

“不亏他!”陈弘德笑嘻嘻道:“谁叫他天天拉个驴脸,就好像谁都欠他两斤黑豆钱似的——这老头到底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陈弘道摇摇头:“等会儿还是让老爹问他吧。”

“两位小哥。”曹步廊听了半天,见陈汉礼终于走了,大松了一口气,陈汉礼是老江湖,不好骗,这陈弘道还年轻,纵然本事高强,但心思却单纯,好说话。所以曹步廊连忙睁开了眼睛,道:“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就是个木匠,路过你们村子,因为天黑,身体又不舒服,就在沟里猫了一会儿,结果不知道怎么招惹了你们那位七叔,他上来就动手,我自然也还了……我打不过他,就跑,可他还追着不放。”

“你是个木匠?吭谁呢!?”陈弘德冷笑道:“一个木匠能跟我七叔交上手?一看你就不老实!”

“我真是木匠,但是学过些本事。”曹步廊本来想着陈弘道、陈弘德兄弟俩年轻,少不更事,所以想要哄骗他们放了自己,没想到这个陈弘德看似吊儿郎当,却颇有心机,忙解释了一通,又道:“你们不信的话,摸摸我的口袋。”

“当俺俩傻啊!”陈弘德道:“万一你口袋里藏着啥害人的东西咋弄?”

陈弘道瞧曹步廊形容惨淡,眉目中尽是可怜巴巴的情态,神色不似作伪,又想起来刚才曹步廊有心求他庇护,自己却没能帮得上他,略觉歉然,便伸手去摸他的衣服口袋。

陈弘德在旁边叫道:“大哥你当心!”

陈弘道已经摸到曹步廊左侧口袋里圆圆的、硬硬的一盘东西,拿出来一看,是卷尺。再摸右侧的口袋,一条条、一根根的,沉甸甸的全是那大黑铁钉。

陈弘德“咦”了一声,凑上来看:“还真的是木匠?”自己又去摸曹步廊的衣上口袋,掏出来个小巧的墨斗和几根铅笔。

陈弘道、陈弘德兄弟俩不禁面面相觑,因为从掏出来的工具来看,确实都是木匠的装备。

“咳咳……”曹步廊咳嗽了几声,道:“两位小哥现在信了我吧?我确实是个木匠,不过跟走江湖的人学过点三脚猫的本事而已。”

陈弘德呆了片刻,道:“那个陈汉礼也真是的,横的跟天王老子一样,吃饱了闲的慌,抓人家木匠干啥?”

陈弘道说:“七叔也是为了村子的安危。”

曹步廊道:“两位小哥,我一没有偷,二没有骗,三没有抢,四没有伤人杀生……就是路过贵村,不能打我一顿再捆着不放吧?”

“这……”陈弘道也觉得难为情。

陈弘德道:“这位大爷,等我爹过来了,你跟他好好说说,保准放了你。”

曹步廊暗骂陈弘德奸猾,叹息了一声,又继续装可怜,道:“刚才我被你们那位七叔给打伤了,血气不顺,现在又捆着我,勒的太紧,我感觉自己快死了。你们行行好,先把绳子给我解了好不好?”

陈弘德拿不定主意,去陈弘道,陈弘道心中想着不清不楚的绝不能要了人的命,便上前去给曹步廊松绑,曹步廊心中暗暗欢喜,嘴里更是连声道谢。

等解开了绳子以后,曹步廊不动声色,盘膝坐在地上,静默了片刻,暗暗的调息运气,过不多时,突然间睁开眼来,神采奕奕,精神恢复,与之前几乎判若两人。

曹步廊吸了一口气,从地上一跃而起,收铁钉入口袋,又拿了卷尺、墨斗和铅笔,朝陈弘道、陈弘德兄弟俩笑了笑,说:“多谢两位小哥了,咱们后会有期!”转身就往外走。

陈弘德嚷道:“大爷,你不跟我爹说话了?!”

曹步廊道:“他忙,我也忙,就不打搅了。”

“我不忙了。”一道声音突然传来:“一入此门深似海啊,老先生请留步。”曹步廊正要走,忽然有一道人影无声无息的走上近来,一闪身便到了他的跟前,伸出手似乎是拦路,又似乎是请曹步廊回家中做客。

第二十一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曹步廊吃了一惊,往后退了两步,打量那人,只见那人身材高大魁伟,国字脸,四方口,宽额圆颌,相貌威严,一双三角眼里,光芒璀璨,眼神熠熠生辉,心中暗想:“这必定是神断陈汉生了!”嘴里说道:“我跟您不熟,这时间也不早了,还是走吧。”

来人正是陈弘道的父亲,麻衣陈家的当代族长,江湖同门称之为“神断先生”的陈汉生!

陈汉生盯着曹步廊,淡淡说道:“就算是我不留你,你也不一定能出去。”

曹步廊吃了一惊,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汉生道:“我家老七能抓你一次,就能再抓你一次!”

曹步廊心中有气,道:“他凭什么一直跟我过不去?”

陈汉生道:“我这两个儿子没眼力劲儿,可是我家老七有——他认得你是什么人。”

曹步廊心中暗暗觉得不妙,被陈汉生看的不敢对视,嘴里嘟囔道:“我就是个木匠啊!”

陈汉生道:“木匠也分好多种,有安分的,有不安分的,有好惹的,有不好惹的。”

曹步廊变了脸色,道:“我听不明白您的意思。”

“呵呵……”陈汉生笑道:“你是那种不安分也不好惹的木匠。”

曹步廊道:“还是不明白您的意思。”

陈汉生缓缓说出三个字:“厌胜门。”

听见“厌胜门”这三个字,曹步廊情知大事不妙,瞳孔在刹那间骤然紧缩,无声无息中,他的一只手缓缓摸向口袋。

陈汉生突然冷笑道:“老先生,我无心伤你,你最好也别自寻烦恼。你那铁钉,未必能碰得着我。”

曹步廊的脸色又是一变,他已经知道,自己远非是陈汉生的对手!

麻衣陈家,神断先生,果然名不虚传!

曹步廊把手又放了回去,目视陈汉生道:“您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只听陈汉生说道:“我听说厌胜门在建国之初就被划入了会道门邪教异端中,早就被五大队剿的烟消云散了,门中的高手、首脑、徒众也全都锒铛入狱,以你的手段,在厌胜门中的地位应该不低吧?你为什么还能逍遥法外?”

曹步廊暗暗惊叹陈汉生的消息灵通,嘴里问道:“还要请教,您怎么知道我是厌胜门中的人?”

陈汉生道:“刚才我于暗中观察你多时了,你在动手的时候,露出了内衬,我瞧见那上面绣着一根墨色台柱——这应该是厌胜门中的身份标记吧?”

曹步廊悚然动容,惊叹道:“这样的夜色,我内衬里绣的那么小的墨色台柱,您也能瞧见?!”

“那是!”陈弘德傲然道:“我爹修炼的是夜眼,视黑夜如同白昼,有啥瞅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