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有些闷热的唐满月退离火堆远了一点,抽出绢帕擦拭鬢角的汗渍,然后沮丧的发现身上的两方绢帕都需要清洗了。

  「后院有井水。」

  她抬头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吩咐,「竹儿,帮我去后面打些水来。」

  「是,小姐。」

  然后何伯领著几个家丁护著竹儿到后院找井去了。

  唐满月气结当场。

  眾人一走,沐非尘立刻老实不客气地笑出声。

  「笑什麼?」她忍不住咬牙。

  他朝后面看了眼,戏謔地扬眉,「我只是觉得妳的家僕对我很放心吶。」就这麼大剌剌地留他们的小姐跟一个男子单独处在一起,这让他觉得不接受这样的好意都有些失礼。

  「你......要做什麼?」眼前一花,发现腰上多了条不属於自己的手臂,她不禁有些慌乱。

  「做件我方才一直想做的事......」话音消失在黏合的唇瓣间。

  「呜......」唐满月羞恼地推拒著。

  两额相抵,气息相缠,他笑著轻喃,「果然跟想像中一样甜美。」从第一天见到她,他就想这麼做了。

  唐满月用力推著他,只求快点逃离这让人羞愤的境地。

  沐非尘调整好内息,有些恋恋不捨地鬆开她,她马上跳起来离他远远的。

  「站那麼远做什麼?我又不会吃了妳。」他老神在在,笑容犹如青莲绽放月华一地。

  捂著有些红肿的唇,她双目喷火地瞪著他,无言地表达著自己的恼怒。

  「同行这麼久了,我好像还没问过妳要到哪儿呢?」他一逕轻鬆自在地笑问,似乎刚才什麼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要到哪里去,关你何事?」

  他伸出食指摇了摇,「话不是这麼讲,毕竟......」他曖昧地看了眼她的唇才说下去,「相遇即是有缘,更何况妳我又一路同行,这缘分已不是一般的浅。」虽然是他刻意製造的。

  唐满月只觉一股热气席捲全身,本来对他理直气壮的瞪视也变得闪烁起来。这男子即使做起无礼之事,也是一副光风霽月的泰然状,反倒让她这苦主莫名的气虚起来。

  「我既然问出口,妳又何妨答上一答呢?」他挑眉,再送她一记飞眼。

  心头一乱,她有些恼怒地说:「青阳镇。」该死,他為何一直要扰乱她的心,面对他这样一个丰神俊秀、个性捉摸不定的男人,她要怎麼才能保持心如止水?

  「正好同路,看来我跟妳果真缘分匪浅啊。」他感叹。

  分明就是胡说八道,他摆明就是要跟她,否则也不会追问她的目的地!

  「他们怎麼去了这麼久还不回来?难道真要让妳我成其好事吗?」沐非尘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神戏謔而火热。

  唐满月被他直白的言词给轰得脸上乍青乍红。这男子根本糟蹋了老天送他的这副好皮囊、好气质,活脱脱是个地痞、莽汉。

  「闭上你的狗嘴!」她从脚边捡起一块石头朝他丢去。

  沐非尘笑著闪过,倏地一个轻移,人已贴近她的身侧,湿热的气息喷在她敏感的耳后,「跟狗嘴亲吻的感觉如何?嗯,满月。」身為恩人的好处,就是可以轻易知道小姐的芳名。

  「沐大少......」唐满月抓狂了,粉拳乱如雨下,只恨自己身為柔弱女子,不能将这登徒子捶到重伤不治。

  他任她捶打,一点拦阻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嘴角的弧度在月下显得有些诡异。反正耗光力气佔便宜的还是他。

  最后,唐满月累得满头大汗,又被人狠狠蹂躪了回唇瓣,而她却连推拒的力道都使不出来,只能瘫在他怀里任他上下其手。

  耳中听到细微的脚步声,沐非尘从容镇定地帮怀中人整好衣裙,将她放回原来的位置,自己也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就好像他们一直就保持著那样的距离纯洁的对望著。

  右手揪著胸口,唐满月努力让狂跳的心平復下来,她不敢抬头,怕红肿的唇出卖了自己。

  两人之间发展到现在的情形,她始料不及,也让她恐慌莫名。她与小侯爷的婚约自小订下,以前纵有不甘却也能泰然接受,為什麼他要来招惹她呢?

  「小姐,那井好深,我们找绳子花了些时间,让妳久等了。」

  一个年轻家丁将一桶井水提了过来,竹儿拧湿一方布巾,递了过来。

  唐满月接过布巾擦拭面颊,借以让那沁凉的井水逐散她脸上烫人的热度,也安抚自己骚动的心。

  「将这两方手帕清洗一下。」她吩咐。

  「知道了小姐。」

  「我有些睏了,先到里面歇了。」

  「竹儿洗完就进去伺候小姐。」

  「嗯。」

  唐满月半掩面走入大殿,疲惫的倒在乾草堆上,不久怀著满腹心事沉沉睡去。

  ☆

  接下来几日,唐满月没有再跟沐非尘说过一个字,不管他如何调戏,还是不予理会。

  就连一向仗著自己资深年老的何伯,也不敢再挑战小姐的脾气,刻意给两人製造独处的机会。

  就这样,一直到青阳镇,沐非尘都没能再跟唐满月独处。

  他们一到青阳镇外围,就看到官道旁早有人等在一旁。

  「小侯爷!」何伯是惊讶的,他们并未先派人到平阳侯府通知过,所以小侯爷会出现在这,令他大感意外。

  「小姐,是小侯爷。」竹儿从车窗探出脑袋看了下,然后回稟主子。

  不若以往的兴奋冲动,唐满月没有第一时间跳下马车,冲向未婚夫去嘘寒问暖一番,这让跟著她的下人们多少吃了一惊,心头都隐隐约约有了个答案。

  正打算跟他们告辞的沐非尘微微瞇眼望了过去,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霎时电闪雷鸣,劈啪冒火。

  整理了下心情,唐满月掀帘下车,微提裙襬笑靨如花的朝未婚夫跑去。

  「明哥,你是专门在这儿等我的吗?」

  竹儿险些惊掉下巴。小姐怎麼又发花痴了?

  然后唐府下人就看到几年来躲小姐像躲瘟疫一样的小侯爷,竟伸手将她拉上马背。

  未婚夫妻一马双跨,虽微有失礼,但也不致惹来太多非议。

  但是,这小侯爷是被鬼附身了吗?

  沐非尘拉著韁绳的手收紧。这男人在向他示威。

  於是,他轻夹马腹,缓缓朝他们行去。

  迎头赶上,他便侧过头对唐满月说:「既已将姑娘送达青阳镇,那在下便告辞了。」

  「多谢公子一路相护之情。」

  唐满月半偎在其他男人怀中的画面,让沐非尘觉得极其刺眼,但他面上仍旧掛著浅笑,「能与姑娘同行,是在下的福分,何必言谢。」

  小侯爷徐明看著他笑了,「不管如何,还是要谢公子将我的未婚妻安全护送到青阳镇。」

  「未婚妻」三个字再次刺激到沐非尘,他回道:「在下若是知道小侯爷早有準备,也不会枉做小人了。」话是对著徐明讲的,可他的眼睛却一直盯著唐满月。

  她心头一动,目光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下未婚夫的神色。以往明哥避自己唯恐不及,今天确实有些反常。

  沐非尘眸中闪过一抹亮色,他相信以唐满月的脑袋自会找出答案来,「在下告辞了。」然后一扬鞭,掉转马头飞奔而去。

  看著马儿绝尘处,唐满月心头划过失落。终究缘浅。

  「胖丫头,让我瞧瞧妳瘦了没有?」

  冷不防下巴被人攫住,硬把她的头转过去对上一张英气勃发的脸。

  「我怎麼会瘦呢,瘦了就不是明哥的胖丫头了嘛。」她马上笑嘻嘻的回嘴。

  徐明闻言大笑,「说的是,我的胖丫头。」然后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扬鞭驰向灵宝寺。

  唐满月脑中拉起警报,脸上却笑容不减,就像其他得到情郎关爱的怀春少女一样笑得甜蜜蜜的。

  到了灵宝寺见到母亲,她终於知道為什麼小侯爷会在青阳镇出现,原来是他访友归来途中遇到赶往灵宝寺的母亲一行人,知道她正往青阳镇赶来,便领人在青阳镇口等她。

  「月儿啊。」唐夫人语重心长地看著女儿。

  「娘有什麼事要吩咐?」唐满月表现得温婉。

  「妳马上就满十八岁了,我跟妳爹的意思是,不如挑个黄道吉日成亲吧。」

  「成亲?」感觉脑袋被人拿大锤砸了下,「跟谁?」

  「傻丫头,除了小侯爷还会有谁?」

  唐满月的嘴巴开始泛苦,「他不是一直嚷著退婚?」她甚至都想好,实在不行就霸女硬上弓了。

  唐夫人叹了口气,摸著女儿圆润的脸蛋,「他说既然不能如愿退婚,為了不耽误他心爱女子的青春,就只好咬牙先娶了妳。」

  她又被重击了下,嘴角抽搐,暗自磨牙不已。好你个死小「猴」爷,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

  「没关係,至少我还是明媒正娶的大房。」她努力安慰担忧的母亲。

  唐夫人拍拍女儿的手背,幽幽叹了口气。就算大房又如何,没有夫君的爱护,只怕会成為深闺怨妇。

  「娘,您还是早点歇了吧,我也有些睏了。」

  「嗯,那妳就先回房歇息。」

  出了母亲房间,唐满月在迴廊转角遇到未婚夫。

  「明哥。」儘管心头不愿,她还是扬著一脸笑容迎了上去。

  「怎麼,要回房歇息了?」

  「明哥还不休息吗?」

  「今晚的月色不错,月儿陪我一起赏月如何?」

  「真的可以吗?」她一脸惊喜。

  「当然是真的。」他伸手极自然地牵了她就走。

  唐满月嘴角微抽,忍著不将自己的手抽回,任他拉著往寺后走去。

  灵宝寺寺后有一天然巨石,光滑而方正,徐明将她抱上巨石,两人席地而坐。

  他不开口,心情不好的唐满月也懒得主动开口,於是两人就沉默地坐在石上赏月,直到月儿西移,天色渐亮。

  

  有古怪,绝对有古怪。

  皱著眉头推开所住的厢房门,唐满月走了进去。那个小猴子莫名其妙地抓她在大石上看了一晚的月亮,却一句话都没讲,诡异透了。

  嘴巴刚张开,就被人用手捂住,没能发出一丁点声响来。

  她满眼问号地瞪著突然出现在她房里的沐非尘,然后指指被他捂住的嘴巴。

  把手移开,他问:「赏完月了,觉得今晚的月色如何?」

  「糟糕透顶。」这是她最真实的心声,一个莫名其妙地抓她去赏月,却一夜无话,一个像鬼一样无预警出现在她房间,还问她月色如何,她觉得自己应该去求个避邪的物品。

  倒杯凉茶喝下,她狐疑地看著他,「你不是走了?」

  沐非尘笑了,「谁说走了就不能再回来。」

  「回来干什麼?」

  「看两个哑巴赏月。」他依旧笑笑的,只是眼神却有些冷。看到徐明牵她的手抱她上巨石,两人并肩坐著赏月,他觉得刺眼极了,对她的佔有慾强到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唐满月微沉了脸,「沐公子。」

  「如何?」

  「深夜造访究竟所為何事?」她不是白痴,也请他不要把她当白痴。

  他收敛了笑容,认真地看著她,「妳明明不喜欢自己的未婚夫,為什麼又要装作很喜欢?」

  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跌坐在椅中,眼神闪了闪,冷冷回道:「这关公子何事?」

  两手按在椅背将她困在双臂之间,他有些危险地贴近,「如果我说跟我关係很大的话,妳是不是愿意告诉我其中原因呢?」

  「笑话,我凭什......」话音再次被人吞吃下腹。

  「唐满月,我对於想要的东西,一向是不轻易放手的,如果妳有兴趣挑战我的能耐,我不介意让妳见识。」

  她用力喘著气,眸中喷火,「你这样与登徒子何异?」

  他看著她,她瞪著他,四目相对,房内只餘两人的呼吸声。

  半晌,沐非尘又掛上一贯漫不经心的淡笑,「只怪妳的味道太好了。」

  等了半天等到他这样一句话,唐满月刷地红透了脸,慌乱地伸手推开他。

  眸中闪过一抹笑,他有些坏心地抱著她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