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放顿了顿,不知她受了什么委屈,难道韩老爷…

一会屋里又出来个丫鬟,谢放才止住了这个念头,进里屋跟韩老爷说了明日出发的时辰后,韩老爷就说道:“今晚你让后厨准备好我的饭菜,让阿卯送过来。”

短短一句话谢放就明白了阿卯红了眼的缘故,他开口说道:“老爷,今晚您不去四姨娘那了?”

“不去。”

“那只怕四姨娘会过来找您。”

韩老爷微顿:“我同她说了今夜歇息,明天一早赶路,她不会过来的。”

谢放应声,这才出去。出去时步伐缓慢,等关上门,谢放面色已变,脚步也快了些,下楼时见了个韩府下人,他便问道:“看见阿卯没有?”

下人说道:“好像去了后厨。”

谢放说道:“知道了,去伺候老爷吧。”

等那人一走,他的步子更快,直接往后厨过去。

阿卯走得不快,谢放几近快跑,她人还没到后厨,还在半道上,就被谢放唤住。听见他的声音,阿卯就觉羞愧。

无由来地羞愧,羞愧得不想见他,像是看见他,阿卯就要喘不上一口干净的气。

谢放见她没有停步,又跑快几步,等追到她面前,气已经有些急。他盯看着她,问道:“晚上你要独自送饭给老爷?”

阿卯的眼更红了,没有吭声。

“四姨娘大概会过来,但也未必会过来。”

阿卯咬了咬唇,有希望救下她,却也可能没被救的希望,那更让人绝望,告诉她这个做什么。

谢放见她仍旧一声不吭,他看看天色:“离用晚饭还有小半个时辰,四姨娘过来的话,也不过两刻。”

阿卯终于开口:“嗯。”

谢放见她还不明白,又道:“明天老爷就要去横州,大概要大半个月才会回到这里,四姨娘就得大半个月才能看见老爷,成儿少爷也才能见到他爹,人之常情,也不会浪费片刻一起共处的机会。”

阿卯终于看他,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跟自己说这么多奇怪的话,四姨娘四姨娘…为什么句句都是四姨娘?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跟她今晚就要去伺候韩老爷有什么关系?

跟…

冷静下来的阿卯突然有些明白,她怔怔看着谢放,猛地明白了他的用意。她颤颤伸手,捉了他的衣袖,声音都在发抖:“管家…只有你知道四姨娘住在哪,你能不能去请她过来,带着成儿少爷,和老爷共享天伦?”

她多怕谢放会拒绝,会只帮她到这儿,而不愿再帮她的忙,去请四姨娘。

他本来也没有义务帮这个忙。

“三刻过半,你先去拿饭,送去老爷房里。”

阿卯惊异:“为什么你还要我提早去?四姨娘他们来回也要四刻,我提早去,不是羊入虎口,那请姨娘来的用意何在?”

“阿卯。”谢放好似是第一次那样认真喊她,“信我,三刻过半,不要早,也不要晚。”

阿卯仍有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但是她还有谁可以相信?而且如果谢放不是真的要帮她,又怎么会跟她说四姨娘的事,还点醒她有这个法子可以用。

谢放轻轻松开她紧捉衣袖的手:“不要怕,去准备吧,我也要出门了。”

阿卯的眼又红了一圈,但莫名地不那样害怕了,轻轻点头,眼泪好似要跟着落下,被她强忍了回去:“嗯。”

谢放一走,阿卯失神半晌,才去后厨准备韩老爷的晚饭。

她仔细算着时间,不能错过半刻,谢放说三刻过半,那就三刻过半。

很快就到了三刻,阿卯让厨子备的饭菜都好了,她在后厨院子徘徊踱步,还是不解为什么谢放要她这个时辰过来。她焦急地来回走着,见又过了小片刻,等到了韩老爷房里,就有半刻了。

她深吸一口气,端着饭菜去楼上韩老爷房里。

韩老爷听见敲门声,还以为是小二来添茶水,可听见是阿卯的声音,略觉意外,因为用晚饭的时辰并没有到。

那阿卯提前来了,是不是说明,她也急?

她果然还是会想的,跟谢放,不如跟老爷,哪怕是做个小小的妾。不过既然他答应要接柳莺进门,那同时纳个四姨娘五姨娘,好像不好,那就只能让阿卯押后了。

如果期间腻味了,不过是个丫鬟,又何必给她姨娘名分。随便赏给个小厮,以她的样貌,小厮也乐意受着。

韩老爷心中的算盘已经打好,更没了给一个丫鬟名分的意思,但这些不能让阿卯知道,免得她不甘愿服侍自己。

韩老爷起身去开门,见了阿卯,也没了往日的高高在上,还亲自接过她端来的饭菜:“可是累了?快进去吧。”

阿卯忍着翻江倒海的胃,低头走进屋里。

韩老爷将饭菜放在桌上,看着阿卯垂眉羞怯的模样,看得私欲奔腾,连晚饭也不想吃了,伸手要捉她的手。

对他满是戒心的阿卯立刻收回手,连碰也没让他碰着。

韩老爷也不介意,已经是到嘴的肉,等会整个人都是他的:“身子还是干净的吧,没碰过别的男人?”

阿卯没吭声,羞得说不出话。

韩老爷又道:“我瞧也没有,好得很。来,喝点酒,就不怕了。”

他亲手斟了一杯酒给她,但阿卯没有接。韩老爷终于没了耐性,冷声:“我本意为你着想,你却不知好歹,那等会你喊疼的时候,就别怪我没体谅你。”

阿卯听着话里意思不对,不由往后退步,韩老爷站起身往她走,看得阿卯惊慌,不知道为什么谢放还没有来,为什么还没有带着四姨娘来。

难道谢放并没有去叫四姨娘?

他在跟韩老爷一起演戏?

阿卯强忍惊惧,一步一步往后退。她越是害怕,韩老爷就越觉有趣,突然一步上前,抓住她的手,吓得阿卯叫了一声,立刻后悔进了这道门,为什么不逃走,哪怕套进深山老林,那至少也是自在的。

韩老爷用力一扯,阿卯的手腕几乎被拽得脱臼,痛得跪在地上。韩老爷要将她拽起,往床上拖去,阿卯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桌腿,不肯过去。

韩老爷早就没了耐性,反手往她脸上甩了一巴掌,抽得阿卯双目冒了金星,被迫松手。

阿卯心中顿感绝望。

突然门口有人冷笑,声音尖锐,冷笑声更尖锐。

“好啊,我就说你今晚怎么不来找我,原来是另有温柔乡。”

韩老爷猛地一怔,那门纸突然刺进一支金钗,瞬间把纸张划破,露出一只媚眼,将屋里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阿卯立刻挣脱韩老爷,跑去打开门,见了眼前的妖冶女子,颤声:“救我…”

满目的无助和绝望让柳莺怔了一怔,这种眼神,她也见过——那些年,被卖到青楼时,她在镜子里,就常看见。

无助又绝望,全是泪水。

她蓦地伸手,将她拉到身后,像是迟来地救下了当年绝望的她。

作者有话要说:比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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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韩老爷见了柳莺,顿无气势。柳莺怒目圆瞪,气得发抖:“我还没进门,你就想着要这个丫鬟,怎么,嫌我人老珠黄,反悔了?我们一年不过见几次面,最多待一个月,你就…”

她气得双目垂珠:“我要带着成儿走,什么韩家姨娘,见鬼去吧。”

韩老爷慌了,忙拉住她:“别在这里大喊大叫,进屋来,我跟你解释。”

柳莺不肯,韩老爷好言相劝,她才答应,进来时又推了有些走不动的阿卯,示意她快走。

阿卯被她一推,回过神来,提着重有千斤的双腿下楼。也不知用了多长的时间才下了楼,刚到楼下,她就看见了谢放。

她盯着谢放,已然明白他的用意,为什么非得是三刻过半就来,因为她需要给韩老爷那半刻功夫,让他对自己做出轻薄的举动来,才能恰好被请来的四姨娘看见。

她想明白后,起先恨他,后来就不恨了。

因为她清楚就算是柳莺刚好赶到,但是也不过是看见个端着晚饭来房里的丫鬟,让她退出去就好,但是躲得过这一次,下次还是会有危险。

因此谢放让她提早半刻去,只要让柳莺看见这一幕,那至少有性子倔强又泼辣的柳莺在,韩老爷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对她有什么轻薄举动,而且还有位成少爷在,在韩老爷眼里,母子二人比她贵重得多,不会为了她而伤他们母子的心。

阿卯眼中的怒意渐渐淡了,散了,劫后余生,如果以后都能安稳,不会再被韩老爷纠缠,那今晚的事,也不算什么。

事情有加有减,加的比减的多,就好。

阿卯气力失了大半,想回房去歇着,走了几步,就听见后面有人跟来。她约莫猜到了是谁,拐了个弯就不走了,倚墙等他过来。

片刻,谢放修长的身影快要从路口掠过,不过两步,他又折了回来,走到通道口那,看着面上血色全无的阿卯。

阿卯轻声:“谢谢。”

谢放默然片刻,才道:“为什么还是信了我?”

阿卯笑了笑,抬眼看他:“我要是说,因为没别的办法了,管家会不会伤心?”

太过坦白,像一根刺,谢放对她的看法愈发颠覆。桃花说她是软柿子,不过是假象,假得很。他现在所知道的阿卯,分明又大胆又无畏。

阿卯想等他回答,但谢放不答,只是守了一会才道:“你回房吧,我估计你是要留在这里,等老爷从解州回来,才一起回韩府。”

阿卯问道:“为什么?”

“因为柳莺不能跟着去,所以她不会放心你去,因此会让老爷将你留在这里。那柳莺本性不坏,你可以放心在这里伺候她,如果你愿意,对她好些,细心些,即便是回到韩家,她也会保你。”

阿卯没想到他连后路都给自己想好了,再次怦然心动,她忽然很想问问他——如果当时柳莺不肯来,那他是不是会进来救她?

还是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任由韩老爷糟蹋她。

可阿卯没问出口,她和谢放的感情,其实什么也不算。

如谢放所料,柳莺点明要阿卯留下来陪同,韩老爷知道她的用意,立刻答应了她。于是谢放和其余下人继续随韩老爷去解州,阿卯留在了这小镇上。

柳莺送走韩老爷,让奶娘牵韩成回去,她自己领着阿卯去逛铺子,瞧见什么就买什么,还要给阿卯买,阿卯不要,柳莺轻笑:“反正这钱是韩有功的,用他的钱,给你做点补偿。”

“不必了四姨娘。”阿卯又道,“我也不愿要韩老爷的钱。”

柳莺吃吃笑道:“傻呢,你的工钱不是韩老爷给你的?”

“可那是工钱,我做活得来的。”

柳莺瞧了她好几眼,最后又说了一声“傻子”,就自己各种买去了,全都给阿卯提着,自己两手空空,好不自在。还没到午时,她就进了酒楼,要了一个厢房。她没点菜,小二陆续上菜,上了满满一桌,阿卯一看就知道她是这里的常客。

柳莺容貌极美,喝酒的姿势轻而缓,柔而媚,好像喝的是琼瑶美酒。她接连喝了好几杯,阿卯忍不住说道:“少喝些吧四姨娘,至少吃点东西再喝。”

“怎么?你知道的姑娘里头全是这么喝酒的,得就着东西喝?那是那些千金大小姐,不是我们这种人。”柳莺笑笑,一指轻轻抹去唇边酒渍,“这样我能喝好几壶。”

阿卯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论人是不是谢放请来的,至少是柳莺救下了她的清白,所以她对柳莺多了几分关心。

“阿卯,你心里是不是有人了?”柳莺突然问她,“丫鬟嘛,想爬上去做主子的可不少,因为比起日后许配给什么阿猫阿狗,不如做个妾,起码富贵。但我看得出,你有喜欢的人。”

阿卯没吱声,怕她看出来。

柳莺笑笑,媚眼如丝:“是不是那位谢管家?”

心事被猜中,阿卯忍着没动,但瞬间闪过的神色已经出卖了她。柳莺又吃吃笑了起来:“你知不知道谢管家是用什么条件让我过去救你的?”

阿卯默了默,问道:“什么条件?”

柳莺没见过阿卯和谢放一起说过话,所以还不肯定阿卯是不是喜欢他,现今看来,她也是喜欢他的。她笑道:“不跟你说,来,坐下,陪我用饭。”

阿卯抬眉看看她,这欲言又止的眼神让柳莺又笑了起来,笑得阿卯有些心慌。谢放到底答应了她什么条件?

会不会很过分?

会不会让谢放有所损失?

阿卯忧心。

这种忧心一直到近一个月后,已是九月末,见到谢放。

长途跋涉,一众步行的下人身形都见削减,谢放也不例外。唯有阿卯因留在柳莺身边,不用做粗活重活,还每日带着她吃好喝好,所以面色更加红润白净,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明艳。

韩老爷见到阿卯,也禁不住多看几眼,她跟柳莺,到底是不同的。至少他肯定阿卯是处子之身,柳莺在他之前已成青楼花魁,不知陪过多少男人。

可当下还是柳莺和儿子重要,就忍下了这念头。

谢放也看见了阿卯,见她安好,心头如有艳阳高照,看来柳莺将她照顾得不错。

他看着阿卯,阿卯也看着他,一月不见,眼底多了两分不同的神色。

接风洗尘的事都柳莺去做了,也不要阿卯出现,还让她走远些。阿卯乐得自在,待在一楼连二楼的楼梯也不沾半步,别的丫鬟看见颇为羡慕,暗中说道“瞧,管家刚回来,阿卯就不用做活了”。

别人不知阿卯和韩老爷柳莺之间的事,所以都将她悠闲的“功劳”归给了谢放。谢放待阿卯是不同的,丫鬟们早有耳闻,就连翠蓉,不就是总欺负阿卯,最后莫名地被安排去洗衣做苦活了么?

这样一来,丫鬟们对阿卯就更好了,一来惧怕谢放,二来也是讨好阿卯。

阿卯在一楼过道上站着,时而往楼梯口看去,她不想上去,可那里有个人她想见,也想跟他说话。可他偏是一直在二楼,都不得空下来。

过了半日,阿卯困得都打起了呵欠,倚在墙柱上借力靠着。

到了亥时,除了小二上下走动的身影,已不见别人,要不是阿卯是亲眼看见谢放上去的,还要以为他根本就不在那。

她困得双眼生涩,脚也开始麻了,便在原地转圈走动,舒活筋骨,免得脚麻了。

于是谢放从楼上下来,就看见有个姑娘在原地打转,转了一圈又一圈,边转边打哈欠、揉眼。他素来清冷的脸微微露了笑,就这么看着她。

等阿卯转累了,才又倚回墙柱,忽然想起很久没往楼梯口瞧了,探头往那一看,就看见了谢放,也不知道他在那站了多久,但从他面上神色来看,一定是…站了很久。

阿卯脸一红:“管家。”

谢放慢慢走了过来,问道:“明日一早就要回府,怎么还不睡?”

阿卯没说在等他:“睡不着。”

看样子就累了,却还说睡不着。谢放突然明白过来——她在等他。

“管家,我想问您一件事。”阿卯忧心了快一个月,实在怕他答应了四姨娘什么事,“当时你请四姨娘过来,答应了她什么事么?”

谢放莫名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当时你去解州后,四姨娘说你答应了她一件事,她才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