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去山上捉人吧,我自有分寸。”

秦游劝阻不住,最后叹了一口气:“我信谢大哥你,可是,我不信你这次做的决定,是正确的。毕竟…这件事太过沉重,阿卯本不必承受,你何苦拉她入局。”

入局?谢放想告诉秦游,阿卯早就入局了。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不经意地进来,但她出现的意义不是在棋局中逗留,而是在最后,会将他也带出棋局。

秦游走后,谢放又在房门口停了许久,直到听见背后屋里有姑娘清醒过来的动静,才敲了敲门。

“阿卯,是我。”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谢放敲门的时候, 阿卯正在穿衣服,上回挨的鞭伤未好,身体还留有旧痕, 如今又添新伤, 看着身子难看极了。

她看了好一会,才无奈地穿上里衣。到底是个姑娘家, 还是很在意自己的身体。

敲门声起,略微吓了凝神伤感的她一跳, 听见是谢放的声音, 她急忙穿衣服, 问道:“管家有什么事?”

“想跟你说说话。”

阿卯将衣服穿好,腿上有伤,便小步走过去开门。谢放见她还穿着刮破的衣裳, 问道:“怎么还穿着这身衣裳,我拜托了黄夫人拿一身干净衣裳来的,没换么?”

“太大了…”阿卯低声,“穿得臃肿, 不好看,您替我谢过黄大夫黄夫人吧。”

谢放微顿,明白过来, 不是她怕穿得难看,而是怕他觉得难看,所以宁可穿着合体的衣服,也不要在他面前露了丑态。姑娘家的想法真是…令人难懂。

阿卯没有将门全打开, 还站在门口那,又道:“屋里没其他人。”

没别的人,就不方便和他独处一室。谢放听出来了,他说道:“正是因为没有其他人,才想进来跟你说话。”说完他又觉得好像说错了话,补充道,“我想跟你说的话,不能让别人听见,没有外人最好不过。”

说完,他再一次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似乎要让姑娘误解了。

忽然阿卯莞尔一笑,被他糟糕的说辞给逗笑了。她微微侧身,脸上有些发烫:“进来吧。”

谢放是君子之心,不觉尴尬,但听见关门声,屋里只剩他和阿卯时,心才急跳起来。

阿卯走得很慢,步子一迈开就觉浑身疼,她不愿让他看见她疼,怕他担心。好不容易走到桌前坐下,才松了一口气。

谢放闻得满屋药味,说道:“大夫说你伤得不重,多是皮外伤,上了膏药很快就能好。”

“那伤痕什么时候能完全消失?”

谢放安慰道:“伤痕不是在脸上,倒也不重要,你不必担心。”

阿卯欲言又止,有时候她对谢放这人,真是没有办法,全然不懂姑娘家的心思。她转了话锋,问道:“那两个人牙子怎么样了,有没有让人去捉他们?”

“让秦游去了。”

听见秦游的名字,阿卯声音都低了许多:“管家你和秦家少爷的交情,果然不浅。”

谢放看着她,知道她在想什么,秦家也不算是普通人家,怎么就愿意帮他做那么多事。只是她没有说出来,她始终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要问。他喜欢这样细心懂他的阿卯,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更不想再继续隐瞒她。

“多年前,秦家遭人陷害,欠下了一大笔钱,被债主逼债,被官府问罪,在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帮了他们一把,将债还清了,秦家也离开了泥潭,逐渐发迹,成了小有名气的富贾。”

这件事阿卯倒是有听过,秦家四年前遭小人陷害,几乎家破人亡时,不知怎的一夜之间就重新振作,这事还成了横州一件奇谈。

阿卯没想到,竟是谢放帮扶了他们一把。至于如何帮的,她不知道,但谢放有心要帮的人,怎会帮不了。

阿卯看他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喜欢。他并不薄情,只是对不关心的人薄情罢了。

谢放说到这一步,已经打算继续往下说:“我之前完全不认识秦家,我本来也不是个喜欢帮人的人。”

后面这一句阿卯不意外。

“我帮他们,只是因为,觉得他们跟我的境遇很像。”

阿卯微顿:“很像?哪里?”

谢放缓声:“同被小人陷害,还是最信任的人,活生生捅了一刀,将整个家都伤得残血,家破人亡。”

阿卯突然明白过来,他是要跟自己说十五年前的事,说他的事,说谢家的事。她蓦地伸手捂住他的嘴,摇头:“阿卯再不会怀疑你,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必说,真的不必。”

谢放怔神,看着她,心中感触万千,对她,更觉喜欢得入髓。诶…阿卯…

他握住她的手往下放,说道:“我告诉你,不是怕你再对我生疑。”

阿卯也怔怔看他,她是想了解他,知道他的过往,来韩家的目的,但当他真正要告诉自己的时候,她竟心慌了。她怕自己力量微薄,无法跟他共同分担。可她又想将他藏了十五年的秘密分一些过来,或许她能帮上忙的。

谢放的声音轻缓,对心爱的女子提及那过往的事,竟是有些难以平静:“我不姓谢,而是姓邵。”

他仍是执意要告诉她,阿卯没有再拒绝,凝神细听他说的每一个字。

“二十五年前的邵家,在天子脚下的京师并不算是头等人家,但也算是名气很大的商贾之家,身家随便放在哪个州哪个县,都可成为首富。只是在商贾云集的京师,并不算什么。邵家家主为人慷慨,乐善好施,常给灾民难民发粮施粥。”

“后来有一日,他在路上救下一个逃难而来的灾民。那灾民恳求他收留,正好家中缺下人,就将他带回。”

“那人做事勤恳,为人老实,也有一张能言善辩的嘴,不过半年,就从做粗活的下人当上了管家。这样兢兢业业过了五年,邵家家主突生怪病,大夫来看,却束手无策。”

阿卯此刻已觉心惊:“是那个管家做的?”

谢放神情冷然,生硬地点了点头:“被下毒了,只是那毒下得小心谨慎,耗费了五年,连大夫都看不出来。可当时无人知道,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他。后来邵家家主卧床不起,妻子不擅经商,儿子年幼,便逐渐将生意交给心腹打理,便是那个管家。”

阿卯不由叹气,已经是可预见结果了。

“那管家将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将所得钱财全都交给邵家掌管,自己只拿管家的那点工钱,因此不但是邵家家主,家里上上下下的人,都信任他。邵家家主病重,有许多需要用到印章的地方,也渐渐交由管家决策,自己并不出面。五年后,邵家家主病入膏肓,临死前不放心妻儿,便想将名下铺子交给妻儿,谁想…他清查后,却发现,那铺子的主人,早就不是他了。”

阿卯愕然:“换成了那管家的名字?”

谢放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他立刻喊管家过来质问,但没想到,管家没来,却来了官府的人。原来是邵家名下的一间药材铺子出事了,有药铺在这里买走的药,开了给病人吃,竟吃死了人。官府层层彻查,便在邵家铺子里查到了一种□□。”

阿卯愣了愣,方才平静的叙述,此刻开始,要风起云涌了。

“那被毒死的人,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家夫人,那位大人大怒,要官府查清,要邵家上下偿命。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朝廷的人有朝廷的人脉,邵家家主卧床多年,早就跟朝廷的朋友没了什么交情,他跟官府的人辩解,但对方根本不听。”

“再后来,邵家家主被抓入大牢,官府查封邵家名下的产业,发现并没有多少铺子生意是邵家的,只因那管家,早就转移了那些地契房契,铺子也大多都被据为己有。”

阿卯又惊又怕,嗓音都在发抖:“太可恨了…那管家怎么能做出这种事!邵家家主是他的救命恩人啊,没有邵家,他早就死了!”

谢放默然许久,不愿对那个人做出半个字的评价,他怕一说,就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邵家没钱打点官府的人,只能被动挨打。那邵家夫人,本是出身大户人家,从来没有受过什么苦,她强撑了两个月,心力交瘁。但她仍然为了身陷囹圄的丈夫四处奔波,不曾放弃。”

“而邵家家主在牢中待了两个月,身体却慢慢好转,此时他才知道,原来他在家中,被人下毒了,才导致壮年的他百病缠身。他拜托狱卒要见他的妻儿,可等他的妻儿赶到时,却发现他已经死在大牢里!”

阿卯心头猛然咯噔。

“他死得蹊跷,可狱卒却说他是自缢而死。他的妻儿要为他讨回公道,却被衙役乱棍打走。当晚,有个仵作暗中来找,说邵家家主并不是自缢死的,而是中毒身亡。邵夫人请他作证,仵作只说了一句‘有人要你们死,你们斗不过,我也斗不过,若不想死,就带着你儿子走吧’,那个仵作,便是鱼翁,宋大夫的好友。”

阿卯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得好,她听得出来,谢放在极力压制心中的怨恨,以最平缓的语气,跟她说这些。

“邵夫人带着年幼的儿子想离开京师,但半路碰见山贼…那座山头,往来的人多,又是白天,本不该有山贼的…”

阿卯听得撕心,紧紧捉住他的手,真想告诉他,不必说了,真的不必说了,不要再揭开伤疤,一点一点地撕开给我看。她探身将他抱住,身体止不住发抖。她没有想到,世上会有这么歹毒的人,会对救命恩人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谢放上一次说这些事,已经是五年前,跟秦老爷秦游提起。那时候跟他们提起,自己的心冷如冰水,不似如今跟喜欢的姑娘提时,十分痛苦。

阿卯于他,是支柱。

“邵夫人和忠心的护院家丁拼死抵抗,却还是抵不过有备而来的山贼,惨死刀下…那小少爷,身受数刀,本来也该死的,只是他命不该绝,被路过的人发现尚有一丝气息,便将他救下,抚养长大。”

阿卯紧紧抱着他,她知道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剜心。

“那管家,便是韩有功。”

事情说到一半时,阿卯已经猜到了,她心中的怒意远比害怕更甚,她甚至想,借着她丫鬟的身份,也去毒死韩老爷,为谢放报仇!

可如果谢放要那样轻易地让他死,那又何苦在韩府做管家。谢放的目的,很明显并不是这么简单。

联想到他所做的种种事情,阿卯可以肯定一件事——将当年邵家所受的苦,通通还给韩有功,甚至要加倍偿还!

可是她不解一件事,不安一件事,她怕谢放报复的人太多,日后去了阎王殿,阎王反而要定他的罪,给他加罪业。她轻轻离怀,轻声:“韩夫人、大少爷和琴姨娘他们,跟这件事并没有瓜葛,可韩夫人变成今日这般,似乎…跟你脱不了关系。”

“嗯。”谢放说道,“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你怕我牵连无辜的人。”

阿卯没有掩饰,直白道:“是。”

“你可知道韩夫人是什么人?”

“什么人?”

此刻谢放眸光更冷,说道:“我母亲的表妹,我的表姨母。”

阿卯几乎被惊得恶心:“她…她知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没有她的帮忙,韩有功又怎么能如此顺利地骗取邵家的信任?她当年要嫁给韩有功,家中反对,她便来求我母亲,以死相逼,我母亲唯有答应。可谁想她背地里寻了我外祖母家,也就是她的姑姑,说是我母亲怂恿她嫁给个下人。我外祖母听后大怒,便跟我母亲断绝往来,可这件事,直到邵家落败,才真相大白,我外祖母听说后,活活被气死。”

“这计策好歹毒…如果不是你母亲没了娘家人,或许邵家也不至于落到那种地步…”阿卯听得心惊,听得震惊,更觉可怕,恶心得快要吐出来。

“阿卯。”谢放看她双眸,低声道,“我所报复的每一个人,都是罪有应得。”

“我信你。”阿卯定声道,“你做的事,我都信。”

这是谢放最想听的话,也是最让他宽慰的话。

“阿卯想和您一起并肩向前,所以若阿卯可以帮忙,你定要跟我说…管家,日后你再不是一个人了。”

谢放怔了一怔,身子娇小的姑娘,却有一颗比任何人都要强大的心,在支撑着独行已久的他,温暖了他冷漠了十五年的心。

他伸手捧了她的脸,在她唇上,重重印了一记。

往后的路,他再不会孤苦独行。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谢放的手捧着她的面颊时, 那手很冷,唇齿炽热,却依旧掩饰不住他心中的寒凉。

哪怕过了十五年, 他也没有办法忘记家仇。

阿卯懂他背负这血海深仇的痛苦。

想来, 那韩有功初入邵家时,谢放还未出生, 出生后待他好的管家,却是个地狱恶鬼, 戴着面具, 将邵家的一切掠夺。那时的他, 尚且年幼,却要背负血海深仇。

阿卯心疼他,她第一次这样心疼一个人。十五年前, 他也不过八岁的年纪。二十五年前韩有功被捡回邵家,次年他出生,本可受尽疼爱,继承家业的少爷, 却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双亲。

阿卯听得心中有恨,久久不能释怀, 她看着谢放,字字认真:“我要跟你一起报仇。”

谢放从那血海深仇的回忆中收回思绪,怔然看着眼前的姑娘,他知道, 自己没有喜欢错人,他喜欢的姑娘,远比他了解得还要更勇敢。秦游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知道韩有功是那样可怕的人,你怕吗?”

“不怕。”阿卯是怕,但厌恶更占上风,她甚至觉得,再次面对韩有功,反而可以更坦然,因为看透了一个人的本质,心中便不再将他当做高高在上的韩老爷,而是一个丧尽天良的恶人。

对恶人,她为什么要觉得可怕,只会觉得恶心!

“阿卯…”话到嘴边,谢放竟不知要说什么。他对阿卯,甚至是有感激的,如果不是她的出现,或许在报仇之后,他便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而今有了阿卯,他就知道,复仇之后,他要做什么。

他要带着阿卯离开,两人改名换姓,去一个新的地方,安定地过日子。

阿卯想到他之前的三年之约,便试着问道:“管家,你要用三年的时间报仇么?”

谢放摇摇头:“一年。”

“那如今也过了四个月了。”阿卯低眉稍想,说道,“韩府上下已经信了你,而韩夫人也大权旁落琴姨娘,韩二少爷上位,韩三姑娘自缢,韩三少爷离府,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谢放答这个问题之前,先说道:“三姑娘自缢的事,与我无关,我想,幕后指使的人,大概是三少爷。”

阿卯愣住:“三少爷?”

“兴许是因为,三姑娘害过你。”

间接背上一条人命,阿卯的心里不大舒服,但当初她怀疑过这件事是不是谢放所为,毕竟当时还不知道他待在韩府的动机,如今知道与谢放无关,她反而安心了些,谢放不是会滥杀无辜的人。三姑娘当年还没有出生,谢放又怎么会将账算在她的头上,要她的命。

她轻轻叹息,又问:“你下一个要对付的人,是谁?”

谢放答道:“二老爷,韩有焕。”

阿卯讶然:“二老爷为人怯懦,也助纣为虐了?”

“他只是对韩有功对韩二夫人怯懦,他自己又怎么会是个怯懦的人…为了钱,他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谢放的声音又沉重起来,“当年就是他,领着所谓的山贼,将我们邵家的后路斩断,杀了我娘…”

阿卯一惊,心中沉痛,她捉着谢放的手,声音轻轻发抖:“那些人,比鬼还可怕…比鬼还可怕…”

谢放探身搂住她,这些事,如果是一般的姑娘,早就惊叫了,就算是当年秦老爷秦游听了,也是气得发抖,气得大骂。

阿卯想到这十几年来,她的主子竟是一个恶鬼,就觉得浑身发冷。那韩老爷是吃人的鬼,那韩家里里外外,都是会吃人的。

“你要怎么做,我可以帮什么忙?”

“不必,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谢放只要能自己办到的事,都不会想让阿卯涉足其中。对付韩有焕,他在入韩府前,早有计策。

阿卯看他,问道:“你告诉我这些,仅仅是想告诉我,你的身世?”她本以为,她能替他分担什么,替他做些什么。

“嗯。”谢放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语,“我喜欢你,阿卯。”

阿卯心有热流淌过,淌至眼眶,她也低低轻语:“我也喜欢你。”

心有千千结,山有万万险,但世上总有一人,会不惧这些,解开心结,越过万难,千里来见。

秦游本来就是个热血的小少爷,听见谢放说那山上的两人是人牙子,又想到他们伤了阿卯,等找到他们,就先痛打了一顿,这才让下人押着他们下山,去了秦家的一座小宅。

到了那,谢放已经过来了。那两个在山上冻得半死,又被痛打,这会有些半死不活,见了谢放,认出这个人就是片刻就卸了他们的胳膊和腿的男子,立刻像见了鬼,鬼叫着往后滚。

秦游一脚踩在朝外头滚的人,说道:“你再滚,我就把你钉在地上。”

人牙子立即不敢动了,尔后就见一个人站在一侧盯看自己,那人面上迎光,眼中寒霜刺人,刺得他喉咙干涩,活似身上被他剜了千百刀。他求饶道:“我错了,我不应该偷袭你。”

谢放冷声问道:“是谁让你们抓阿卯。”

“阿卯?阿卯是谁?”

“那个韩府的丫鬟。”

人牙子求道:“我也不知道,那天有个人过来,说了那阿卯的事。那人说她无父无母,就算抓走了也不会有人追究。做我们这一行,长得好看,又没至亲,最好下手。我们一时没忍住,就过来抓人了。谁知道还没逃出横州城,大爷您就来了。”

“那人是男是女?”

人牙子说道:“他把身体裹得紧,脸也遮住了,看着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虽然装作是男的,但我瞧着,就是个姑娘。还有,那日她说了,到了那天她会将阿卯姑娘引诱出府里,让我们在那个时辰过去就好。我们就埋伏在那,果然看见她从后门出来。”他说完,像是抓到了什么可以让对方放过自己的办法,急忙说道,“对!你们去问阿卯姑娘,那日是谁让她离府的,就是那人了啊!”

秦游问道:“谢大哥,阿卯呢?”

谢放微顿,朝他注目,意味深长。秦游顿了顿,只好改口:“嫂子呢?”

谢放这才道:“在里面。”

“里…”秦游探头往这屋子深处看,果然看见那帷幔后面,有一角裙摆就在那。

阿卯缓步走了出来,脸有些红,什么嫂子,八字没一撇,有一撇也没成亲。她跟秦家小少爷并不太熟络,所以听见这叫法羞得很,可谢放似乎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叫法。

谢放唤她过来对质那两人,说道:“阿卯,是谁让你离府去后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