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有后手吧。

她心中不安,但就算怀疑也只能防着了。她的卖身契还在韩家,想跑也跑不远。

那两个人牙子真是废物,就算不能将阿卯成功卖了,也不吃了这块肉,没用!毁了她的清白便什么都不用多想了。

翠蓉怨毒地想着,恨不得再喊一次人牙子,将阿卯捉走。

她由里到外都透着阴冷,这股阴冷,连谢放都感觉到了。他回头看了那姑娘一眼,想来阿卯也不曾得罪她,不知怎么就遭了这么大的记恨,这跟疯子有什么两样。

疯子…

谢放想,她可不就是个疯子,那疯子就不该待在韩家,而是待在她该待的地方。

鸡汤还未炖好,他先去宋大夫那,刚到,就见药童也端着药往屋里走。那药童一见他就道:“正好你来了,那你送药进去吧。”她一会又正色解释,“诶诶,你可千万不要跟我师父说我是偷懒,我这分明是成人之美,你要感激我的。”

谢放笑笑:“谢谢。”

他接了药,看着那黑褐色的汤水,苦味隐隐飘入鼻,刺激他的胃。曾几何时,他也喝了半年的苦汤,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为了保命。

年幼的他愿意喝那么多药,唯有一个念头——活下来,报仇。

谢放收回过往记忆,将汤水拿了进去。

阿卯伤得最重的是手,手不能用,就没什么做得了的了。谢放就拿了些孩童看的书籍给她,阿卯认的字不多,看得磕磕绊绊,不太顺利。半看半猜,也看了一半有余。

她“猜”得认真,谢放进来她也没发现。等桌上有东西放下,闻见苦味,她才抬头看。那药童还小,所以身材矮小,阿卯这一瞧却只看见了腰,没看见脸。略微意外,抬头看去,就见了谢放。

谢放看看那书,已经翻了过半,问道:“有哪里不懂的?”

“都不怎么懂。”阿卯有些不太好意思,毕竟谢放聪慧,看的书也多,她却大字不识,隐约有点不安。她笑笑,“可多了,我照你说的,都圈画起来了,等你得空,就将书还你,再好好跟我讲讲。”

“那先等你看完。”谢放摸摸碗,“可以喝了,天冷,再等一会就凉了。”

苦味入鼻,阿卯微微蹙眉,端了碗一口气喝下。刚放下碗,谢放就递了茶来。她刚喝了茶,谢放又往她手里放了一块糖。

“早上忙没有外出,就去厨房偷了几颗糖,等会我去去外面,你想吃点什么蜜饯果子?”

阿卯含着糖,像心里也含了一颗糖。她笑道:“你买的,我都爱吃。”

“啧。”

门外一声轻啧,随后宋大夫就走了进来,说道:“我可不是专门挑这个时候来的,只是守门的下人过来这,说有人找阿卯。我问是谁,下人说是阿卯的大伯。”

阿卯刚被所谓的大伯坑惨了,这会听见这个称呼心里就发毛,问道:“那人在哪里?”

“就在门口等着。”

阿卯拧眉,韩府后门是没专门的人看守的,所以肯定是在正大门,而且这青天白日的,韩府又在街上,往来的人不多也不算少,那总不会这么蠢,当面抓她,更何况也不会再用同样的伎俩了吧。

她几乎可以断定那就是她的伯父,当年在祖母过世后,就将她卖进韩家换钱的伯父。

她心生厌恶,说道:“他有没有说是要做什么?”

“倒也没有,只是说挂念你,来探望探望。”

“呵。”

阿卯禁不住冷笑,乖戾的神情让宋大夫都觉得意外,他们到底是有什么过节,以至于阿卯这样一个姑娘如此厌恶。

“劳烦宋大夫代我跟他们说一声,我不便相见。”

宋大夫点点头,就去跟等在院子外的人说了。

过了好一会,阿卯的脸色也没恢复,眼底全是寒霜,低声:“祖母过世不久,他就将我卖给韩家,当时我哭着求他带我回去,哪怕做什么都行,可他就是不肯留我…明明当年我爹娘过世、祖母过世,都给我留了田产银子的,也足够将我养大了,但…他将钱全拿了,说那是他的,我去求族中长辈帮忙,他们反倒数落我,一个姑娘家得什么田产。”

阿卯紧握拳头,想起往事,仍觉怨恨。

所以这么多年,她的心已经死了,就将韩府当做以后会老死的地方,而不是什么落叶归根。

“阿卯。”谢放忽然看着她,问道,“你想不想,将你的伯父和翠蓉,都送走?”

阿卯一顿:“送走?一起送走?”

“是,一起。”谢放说道,“你伯父和翠蓉一样,都不该留。”

阿卯面露讶然,轻声:“你要杀他们?”

谢放安抚想歪了的她:“我怎么会让你的手染上血。”

“那你要送他们去哪里?”

谢放说道:“一个疯人塔,一个衙门大牢。”

“疯人塔?大牢?”这两个地方都是比荒野煤山更可怕的地方,只是如果是对付这两人,阿卯倒没有什么顾虑和怜悯,“你要怎么做?”

“先去将你伯父找回来,免得被拒绝就气走了。剩下的事…”谢放看看她的伤势,说道,“你好好养病,不出两日,就有结果了。”

阿卯信他运筹帷幄的能力,知道他不想让自己操心,也就没追问:“那我等消息。”

谢放现在得去追阿卯的伯父回来,就不得不走了。他起身后心有不舍,摸了摸阿卯的头才走,去外面喊停那个当年将阿卯卖进韩府做丫鬟的人。

苏得金被韩府的下人转达阿卯不得空见他的话后,气得他在门口骂人,骂阿卯狼心狗肺,竟然不认他这个亲伯父。骂了几句见韩府下人拿扫帚过来赶人,拔腿就跑。等那人收起扫帚,他又跳了出来,一副勇者模样,连韩府下人看了都觉得可笑。

一会谢放过来,那倚在门旁看戏的下人忙和他问安,边轮起袖子边说道:“管家,那人老是不走,一直在骂阿卯,我这就替您去揍他一顿,让他老实老实。”

谢放拦住他,说道:“你回去吧,把门关上,不必理会他,我出去办点事。”

下人巴不得不用守在这看戏,这戏可不好看,耳朵受罪,管家都发话了,他立刻去关门,乐个清静。

那苏得金见韩府大门关了,出来个少爷模样的俊朗青年,以为是韩府的少爷,上前就道:“韩家少爷,你们韩家名声好,可府里却收了个忘恩负义的丫鬟,那丫鬟叫阿卯。我是她的亲伯父,特地来见她,可我这一个长辈来了这,她竟然不肯见,你可要为我苏某人做主。”

谢放面色淡淡,说道:“我不是韩府少爷,只是韩府的管家。”

谢放以为他会失望,没有控诉成功,谁想对方一听,竟然比方才更高兴了:“原来你就是谢管家,我那侄女的相好!”

相好?谢放拧眉忽然明白过来,原来阿卯这伯父不是为了阿卯而来,而是为了他这个未来侄女婿来的。也是,在他眼里,一个已经卖掉的丫鬟是没有价值的了,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想起这个侄女。

而今只怕是在哪里听说了,韩府的管家和他的侄女有良缘,所以立刻上门,是想以阿卯娘家人的身份讨到好处吧。

谢放眉眼动,脸色温和了不少,作揖说道:“原来您是阿卯的伯父,刚才韩府的下人得罪您老了,谢放在这里跟您赔个不是。”

苏得金见他客客气气的,笃定他跟阿卯的事是要成了,心下高兴:“走走走,伯父请你喝酒去。”

说完就在前头领路,好像又怕他不来,苏得金还总往后瞧。谢放缓步跟上,脸上始终谦和有礼。

苏得金到了一家大酒馆,就要进去,门口的人就道:“苏老汉你又在哪家赌场发财了?”

苏得金嘘了他一声,以眼神制止他们的冷嘲热讽。他怕谢放听见,喊了谢放直接去厢房。两人上去后,门口几人就笑道:“原来是拉了个冤大头。”

进了厢房,苏得金点了几个下酒的小菜,又道:“快到中午了,你肯定还没吃饭,不如在这吃了吧。”

说完就喊了小二来点菜,不过是两个人,他一口气点了八道菜。最后小二都于心不忍了——这最后的酒钱肯定是这年轻人来付的,他说道:“苏老爷是请了几个人吃饭,要不要换个大桌子,这四方小桌要放不下了。”

苏得金也觉得好像点了太多菜,不过谁知道等这谢放回去,阿卯会不会跟他说什么,倒不如现在就讹他一笔菜钱,也不亏。

谢放说道:“无妨,我也想尝尝这里的菜。”他又问苏得金,“伯父可要再多点几个菜?”

苏得金对这大方的管家颇为意外,他倒是想多点几个,可一想,如此大方的侄女婿,倒是可以放长线钓大鱼,不要将人家吓跑了才好,他说道:“这些够吃了。”

谢放又问:“伯父可喜欢喝酒?”

“喜欢喜欢。”

谢放便对小二说道:“劳烦你拿两壶好酒来。”

小二微顿:“这儿最好的酒,得二十两一壶。”

二十两,足以让小户人家用上一年了。谢放说道:“嗯。”

小二心觉稀奇,这苏得金是从哪里捞了座金山,竟这样大方。在他走时,谢放又给了他赏银,喜得小二眼里都有了花。

等酒菜上来,苏得金先给谢放斟酒,说道:“阿卯那丫头脾气可倔了,还喜欢说胡话,侄女婿你日后可要多包涵她。从小她就爱说谎,左邻右舍都知道的,那时候家里穷,养不起她,她又三番几次惹麻烦,差点将你伯母气死,所以就将她卖到了韩府,韩府可是富贵人家,我特地挑的好人家,没亏待她。”

这样厚颜无耻的话,听得谢放都觉得他到底有何脸面说出来,还脸不红心不跳的。

“所以我一听阿卯找到了管家你这样的好良人,我就立刻过来了,我也不知道阿卯同你的感情到了哪种地步,但是阿卯有说谎的习惯,以后她要是提了她娘家人的事,你都不要信。”

谢放微微笑道:“谢放记住了。”他看看门外,起身说道,“怎么这么慢,我去看看。”

苏得金摆手:“别去了,也没等多久。”

“头一回跟您来这酒楼,不能让他们怠慢您的。”

谢放说着就出去了,留下苏得金在座位上吃着花生米,也一心等着那二十两的美酒上桌。二十两啊…这一口下去,可是实打实的钱,心疼吗?当然不。

苏得金哼着曲子,不多久谢放拿了两壶酒进来,说是厨子没那么快,就先拿了酒来。

两人交谈甚欢,谢放听苏得金说了许多苏家的事,许是因为苏得金意识到总说阿卯坏话会破坏这门亲事,又开始说阿卯的好,说年幼时的阿卯。

谢放很是乐意听他说儿时的阿卯,因为说起阿卯的好时,苏得金说得很通顺,逻辑还在,便证明这些事是真的。一个下午,倒听了不少事。

酒陆续喝了四壶,菜也基本吃了过半,吃得苏得金满嘴流油,肚子都撑圆了。

最后他实在是吃不下了,看着满桌的好菜觉得可惜,想拿回家去。谢放终于拦了他,说道:“这些就不必拿回去,让伯母看见了。其实晚辈今日出来,除了陪您喝酒,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说。”

苏得金已经有些醉了,说道:“你说,伯父都听着呢…嗝。”

谢放迟疑片刻,说道:“在这儿不大好说,不如今晚戌时伯父去十八里巷,谢放在那儿等您。”

苏得金的酒意稍稍醒了些,问道:“十八里巷?我记得那儿人挺少的,这大晚上的就更没人了,去那儿做什么,有什么事是不能在这说的?”

谢放拧眉,没有说话。

苏得金见他这个模样,心有警惕:“这儿说也可以,为什么偏偏得去那?”

谢放叹气,说道:“实则是为了我和阿卯的婚事,我谢家以前是大户人家,后来家道中落,虽然别人以为我落魄了,但实际上还有我爹娘给我留的田产房屋。只是那房契地契被我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我现在不能离开韩家,所以想找个可靠的人替我去拿,好替阿卯赎身。”

苏得金恍然大悟,听得两眼发亮,他就知道,这谢放出手阔绰,肯定是有钱的,管家再怎么有钱,也不可能喝一壶二十两的酒啊。

谢放让他去拿那田产房屋的契约,那简直是…天上掉的馅饼,让他去拿,他才不给他!苏得金禁不住笑得灿烂,因他醉酒,脸色红通通的,他打着酒嗝说道:“行行,你就说在哪儿,我去替你拿,谁让我这么疼阿卯,你又是她的未婚夫。”

“那地方不太好说,因为地处偏僻的地方,伯父不曾去过应当不知道。这样好了,我今晚驾车送您到那小路路口,然后您下车,我就赶回韩家,来回可能要三个时辰,我外出一个半时辰,就不会惹人注意了。”

苏得金当即答应,来回三个时辰就能有一大笔钱,傻子才不去做。

谢放又道:“这件事得做得隐蔽,所以麻烦伯父您不要告诉任何人,等地契拿到手,谢放会将两间铺子当做聘礼给您。”

苏得金心中嘲讽着他是个傻子,可嘴上连连答应,拍拍胸膛保证。

等他醉醺醺回到家中,那金氏一见丈夫这个模样,就骂道:又去外头喝酒,没用的东西!”

“呵呵呵呵呵。”苏得金懒得理会她,很快就要发大财的他,才不稀罕这可恶的黄脸婆。等他有了钱,非得给她点颜色看看。

金氏看他笑得狰狞,心里发毛,又骂了一声,就去外面做活了。

苏得金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起来,就等今晚戌时和谢放见面。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小年将至, 街上已经有人在卖对联和糖果,整条街道都显得喜气洋洋。

谢放买了一包糖,想着给阿卯送药。途经一个卖帕子的摊前, 他又停了下来, 买了条姑娘家喜欢的丝帕。

回到韩府,他看看时辰, 没有直接去药房,而是往另一条廊道走去。走了不过十余步, 就看见了他要特地撞见的人。

他身材颀长高大, 衣着又跟府里其他下人不同, 想要不让人注意到实在很难。翠蓉正端了热水盆走着,见了谢放,也禁不住多看几眼。迎面相对, 她欠身问了安,以为就这么过去了,谁想谢放突然喊住了她。

翠蓉以为他有事要吩咐,偏身问道:“管家有什么吩咐?”

谢放问道:“早上那在外头大喊大叫的人, 真是阿卯的伯父?”

翠蓉的消息甚是灵通,说来韩府也不大,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知道了, 更何况她和阿卯还是同一间屋子的,她说道:“对,就是阿卯的伯父。”

“唔…”

翠蓉抬眼瞧他,见他眉头紧拧, 似乎很不满意的模样,心下一动,说道:“那人骂的话可真难听,非但骂阿卯没良心,还骂老爷夫人,还骂整个韩家,好像我们跟他有仇似的。阿卯的娘家人,可真难伺候。”

“唔…”谢放低声应着,声调里满含不悦,“我听阿卯说过,那伯父是将她卖给韩府,一辈子为奴为婢,谁想原来他们还有联系,这亲戚关系还不曾断绝。”

“既是伯父,流着一样的血,怎么可能断绝关系呢。以后管家您…可要多小心这种亲戚,倒是个大麻烦。”

翠蓉说这些最拿手,信手拈来,只说得谢放眉头越拧越紧。他越是这样,翠蓉就越是开心。

谁都不愿惹上一门坏亲事,碰上难缠的亲家。

翠蓉又突然道:“管家,有件事翠蓉不知当说不当说,阿卯这次受伤,说是上山采药所致,可是她一没病痛二没不适,怎么突然就去八里堡那荒山采药去了,以前她可从来不去的。翠蓉想…或许真是被男人掳到那的,自己逃了出来,却什么都不敢说。”

她这话暗毁阿卯清誉,谢放抬眼看她,略有冷意。翠蓉也瞧见了,立刻闭上了嘴,这谢放果然还是喜欢阿卯的,只是…是个男人也要起疑心,不枉她说这些话。谢放说道:“这些…你就不要说了,我自有分寸。”

翠蓉轻轻咬唇,知道话大概没法继续说了,又朝他欠身,就打算走了,谢放又将她喊住。翠蓉问道:“管家还有什么吩咐?”

“这丝帕…”谢放将刚买的丝帕交给她手上,“原本是要给阿卯的。”

翠蓉的瞳孔微震,没有接过来:“呵,原本是给阿卯的,那管家现在怎么不给了?”

谢放立刻反问:“你不知道?”

翠蓉的呼吸微屏,满眼的不可思议,她看着谢放,想从他眼里捕捉到虚情假意,但并没有看见。她想起一开始谢放也是对她好的,那时候中元节,他安排阿卯外出,却将她安排在了府里,这就是证据,只是后来不知道阿卯用了什么手段,他就完全不理会自己了。

而今…而今定是他也怀疑阿卯已经失了清白,所以又回头了。

翠蓉的心急跳起来,可还是没有接过。谢放又道:“今晚金元街道那,有放烟火,虽然离得远了些,但你若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砰。”像是心已经被烟火狠狠地一撞,撞得翠蓉有些昏头转向,她终于是接过那美丽的丝帕,“我去就是了。”

“那戌时你去街口等我。”

“街口?为何不一起出门?”翠蓉可不想偷偷摸摸地和他幽会,她要让阿卯知道,让韩府的人知道,谢放喜欢的是她,她才不要背着别人!

谢放的眉头又再次拢起:“做得太张扬,失了老爷的信任,这管家就难做了。”

这个理由倒是说服了翠蓉,她也不想谢放变成忘恩负义的人,那管家做不成,她还嫁他做什么,为了他这张脸吗?

虽然不能立刻报复阿卯,但是日后总有机会,今晚她便盛装打扮,定要夺了谢放的心。

入夜,翠蓉早早就回了房,特地将好几个香囊跟等会要穿的衣服放在一起,熏得衣服全是香味。梳洗过后穿上,像是她的身上在散发香气。同房的丫鬟看见,问道:“今晚要出门,也不是过节,难道…是会情郎?”

翠蓉轻轻瞥了她一眼,本来不想搭理,但余光看见刚刚回房养病的阿卯正坐在床边用那受伤的手捧着一个荷包,看那样式和花纹,也不像是女子用的,估摸是给谢放做的。她立刻高扬了嗓音:“哪里是什么情郎,还算不上。”

丫鬟笑道:“那看来以后是了。”

翠蓉笑笑,见阿卯完全没有往她这边看,她也觉得无趣,便看着镜子描眉抹唇,将眉画成细细柳条,将唇点成绛色,脸上扑了许多脂粉。翠蓉本身长得并不差,稍有姿色,这一装扮,人就更美了。

在韩府下人是不许浓妆艳抹的,所以每个丫鬟最多都是描个眉,这会有人装扮,别的丫鬟也过来瞧,纷纷夸她好看,夸得翠蓉真想问她们,是她美,还是阿卯美。

不过只要看看谢放的反应,就明白了。

翠蓉估摸了下时辰,已经快到戌时,但她一点都不着急,她不想让谢放觉得她是朝他贴着脸靠,免得日后被看轻,到时候阿卯一勾手指头,他又动摇了。

等戌时过了半刻,她才缓缓起身,轻撩裙摆,去巷口赴约。她刚走,就有人跟阿卯说道:“阿卯,今天傍晚我瞧见管家跟翠蓉说话,有说有笑的,今晚翠蓉就这个模样出门,你看…”

阿卯抬头笑笑:“说什么胡话,你瞧我这荷包是给谁的,又是打算什么时候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