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父亲很支持。”

这两父子都不是寻常人,柳卿习惯性的摸出扇子把玩着,脑子转得飞快,要说真接受这么一个学生她是没胆的,她还没有脸皮厚到做一个同龄人的先生,再说了,若是真做了他的先生,她岂不是和他父亲那一辈平起平坐了,那她和方熙锦那边的辈份该怎么算?

“你不愿意收我吗?”

“不是不愿,是不能。”柳卿瞟他一眼,对着这样一张求学若渴的脸却生不出气来,单纯点有什么不好,这样的人想要的东西简单,快乐也来得简单。

“别问我为什么,动动你的脑子,我的先生和你父亲是好友,同辈,我哪来的资格做你的先生,若是你真想学也简单,不管什么字体都靠自己多练,我写给你看,你回去多练就是,全叔,给我准备笔墨。”

“喏。”

很快,在书案上便准备了一应物事,柳卿走过去,拿起笔蘸了墨,在丝帛上一挥而就,整首关雎除了换行外所有笔划连成一体,缠缠绵绵的,真要说起来,少了锋利和狠劲,太过柔软了,柳卿知道这点,也做好了以后迎接喷击的准备,没办法,她本就是女人,字体里总会带出来的,她不敢把这手字露出来其实就是在藏拙,只是最终还是泄了底。

“看到了吗?这字其实很容易写,只要写得没正形点就成了,传言不可信。”

“但是也不可不信,这字…很有韧劲,怪不得徐先生说你没有用心,你这字完全可以写得更好。”贺敏之话接得很快,显然对这学问范围内的事,他的反应要快得多。

柳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徐先生这么说?”

“对,还说你根本没把这当成多了不得的一件事在对待。”

那个看着无比轻狂放纵的人看得真透,她只不过是习惯性的把这当成速写,写了太多年了,在私底下的时候根本不愿意用小篆和隶书去记录东西,那写得太累,说白了,她就是懒筋发作,若真把这当成一种字体,那也是她懒出来的。

“能再写一次给我看吗?还写这首《关雎》。”

这当然没问题,柳卿笑笑,拿起笔又写了一遍,看他的手团成握笔的形状在旁边跟着写,便又写了第三遍…直到第九遍。

“我来试试。”

柳卿爽快的让开位置,撇开这个人的白目性格不说,其他方面她还是挺欣赏的,毕竟京城的世家子中这么大能不去狎技的真的不多,她不都去了两次吗?

平日里习惯了写小篆和隶书,一落笔贺敏之便感觉到有些把握不住,写隶书时横是横竖是竖,下笔收笔都是干净利落,而写这个,每个字都是拖泥带水的,横不平竖不用直,写出来歪歪扭扭的,怎么看都不对劲。

再一看柳卿写的,那字像是活的,缠绕着落于丝帛上,好看得很,完全没有可比性。

自己重新铺开一张丝帛,贺敏之完全忘了这里是柳府的花厅,而不是他贺家的书房,柳卿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个根本不懂世事的二愣子,要是和他较真,估计吐血的会是她。

也不去打扰他,柳卿带着柳全来到外面,“阿未,你去多拿些丝帛过来,然后就先在这里伺候吧,需要什么你都满足他,若是贺公子想要见我,派个人去书房找我。”

“喏。”

也不去管这样合不合适,柳卿回了无尘居,边听全叔汇报酒坊的情况,卫孚倒是自觉,今儿就派了管家过去,说酒坊前期需要的粮食全由他们送来,这给全叔争取了不少时间。

“趁着这段时间,你派人去多收收粮食,别压价,我们不缺这点钱,老百姓可拿这点钱过活。”

“喏,还有一事要报出公子,家具坊那边收到几府人家送去的好木材,若是论单独的份量,不足大用,但是他们送的种类多,不乏有贵重的,拢总拢总便能起作用。”

“哦?他们倒是不愿意白拿,不错,收着吧,他们不愿意白收我还不愿意白送呢”心知肚明是哪些人送来的,柳卿一点也不客气,好不容易收集来的梨木十张书案做下来便清仓了,她正心疼得紧。

“书案若是做好了你亲自跑一趟给他们送去,若是问起我便说我最近不适合出门就是了,他们能明白的,要我看,你不说他们也明白,我现在这处境不就是他们有意为之?”

柳全不吭声,这些人把公子捧到现在这程度,也许有人是真心,但是他也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想,捧得高才能摔得惨,他得提防着才行。

“还有其他事吗?”

想起媳妇和自己说的事,柳全琢磨了一番,还是道:“公子,三皇子和您住同一院子…不合适,依小的看,是不是让他和红玉换一换。”

“是全婶和你说的吧。”柳卿笑,这两人为了她的身份还真是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也担了不少的心,就怕出点什么事毁了她的名声,“全叔,若是别人想说,不管住进来的是谁都有人能挑出毛病,以红玉以前的身份若是和我住一起,以后我的身份露了底别人能编出一千种花样,但是是三皇子的话…毕竟是天家的人,在啐嘴之前总得想想,这人是不是他们招惹得起的。”

既然公子想过了,柳全放了心,“既然公子想明白了小的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行了,下去吧,全婶今天不太精神,你让她多休息,这府里也没大事,不用她惦记着。”

“喏,谢公子体恤。”

不体恤你们体恤谁去,柳卿撑着头看全叔退出去,人和动物一样,都有雏鸟情结,到这里睁开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们夫妻,偏偏这两人虽然瞒了她些事,初始时也沉默的很,但是对她的关心疼爱是作不得假的,她不是无心之人,谁对她好,她一直都记得牢牢的,并且会回报更多。

摇了摇头,把一脑子的纠结晃出脑袋,拿出写了一小半的条陈继续写了起来,开科取士既然是她提出来的,原本的垢病不说去填补,最起码她不希望再出现更多的新的问题,大预朝现在正处于阵痛期,若是这一关安然度过了,迎来个几十年的平稳应该不成问题,这便是她最大的期望了,人生短短几十年,她一点也不想活在乱世。

颜青一放学便来了书房,这已经养成习惯了,两个先生都不会留太多功课让他们去完成,所以下午他一般都是呆在公子身边伺候,晚上才去用功。

悄无声息的推开门,把滚烫的茶水放到公子手边,再倒了点水在砚台开始磨墨,他从不在公子写东西时弄出声响,影响公子的思路,就算只是无意中看到一点点,他也知道自家公子有多大才,他只要尽心伺候着就行了。

整个无尘居都是悄无声息的,来往的仆人都轻手轻脚,很多事根本不用交待她们便知道该如何做,只要公子进了书房,所有人都会自觉的给公子创造出最好的环境。

阙晓潜从屋里出来,琢磨着想去见柳卿,经过大半天的梳理,他已经找出来很多问题,关于自己的,关于别人的,有些他想得通,有些,他想得到别人的指点,而指点他的这个人,他希望是柳卿,虽然他说话不客气,但是很有道理。

叫住一个侍女,“你们公子呢?”

“回三公子的话,公子这时候一般在书房,三公子若是没有特别着急的事最好等公子出来了再说,公子在书房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阙晓潜眉眼一跳,明知道他是皇子还用这样的态度对他,小小一个侍女,活得不耐烦了?还是说这柳府的人都这德行?

正想发作,一直跟在身边的阿随眼疾手快的扯了他衣袖一下,怔愣之下,那火苗便降下去不少,这才想起皇叔的一再叮咛,幸好阿随提醒了他一把。

“知道了,你去忙吧。”

侍女仿佛没看到两人之间刚才的小动作,福身一礼便从容的退了开去,这是柳府,当然是以公子为重,其他人算什么。

阴沉了一天,雨终于唏唏沥沥的下了下来,一场秋雨一场凉,这话真是一点没错,柳卿紧了紧斗篷在书房门口站了一会,等适应了外面的湿冷温度才出门,要不是阿未来报,她都要忘了贺敏之还在这里了。

“柳公子这是要去前厅?”

循声望去,雨伞下一身华贵的不是三皇子是谁,年纪不大,派头倒是挺足,柳卿又紧了紧斗篷,“有客人,三公子今天过得可好。”

“很安静,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这么快便能从打击中恢复过来,确实是个好苗子,只希望不要长歪了才好,“若是不嫌弃,晚上一起用膳。”

“万分愿意。”看柳卿转身就想走,阙晓潜继续问道:“前厅我能去吗?”

柳卿也没有不耐,本就是被她冷落了一天的人,还被限制了出入的地方,这三皇子涵养算是不错了,“客人是贺清永的公子贺敏之,他可识得你?”

阙晓潜走过来,边笑道:“我并不常出宫,如果那人是朝官才有可能在宫宴上见过我。”

“那就跟我来吧。”那些个贤者和朝堂的关系并不紧密,柳卿知道这点,也替皇帝觉得可惜,这些人才是真正有才华的人,若是全能弄到朝堂上去才好。

雨雾中,阙晓潜的脸有些看不真切,所以柳卿也就没有看到他嘴角的笑容,这人啊,若是他有心把他拉下水,借着来人曝露了身份,把他绑到自己的战车上,他怕是怎么都脱离不开的,可是,他却不想这么做,那种你说什么我就信的态度让他下不来手,也不愿意把那些肮脏的手段用到他身上。

这一刻,他却没有想起皇叔,也不是因为是皇叔维护的人才收起那些手段,所以他就没有想过,既然卫孚敢把他放在这里,岂会没有制他的后手吗?

第一一八章 皇家皆是短命鬼

“贺公子,如何了。”一跨入花厅,柳卿便问道,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冷落了客人半天有什么理亏的地方。

偏偏贺敏之也是完全没这方面神经的人,停下揉手腕的动作起身,“形不似,神不似。”

柳卿大笑,毫不客气,“若是一种字体也是一朝一夕可以学会的,那便不值得付出心力了。”

“确实如此。”看到柳卿身后有人,贺敏之也没什么反应,甚至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径自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陪爹娘用膳了,不知希及能不能给我写几幅字。”

柳卿挑眉,他们之间什么时候熟到可以称呼他表字的程度了?“当然可以,刚写给你的那些你随便挑。”

阙晓潜记起这两天京城中的传言,可不就是说柳公子创出一种字体,面前这几张便是?

抬步上前,从贺敏之挑剩的几张中拿起一张细看,确实是他不曾见过的,不过比之小篆和隶书,这种字体相对要单薄许多,可就因为单薄,写起来速度应该会要快上许多。

一眼便抓出其中精髓的阙晓潜不由得看了对面悠然自得的人一眼,这人藏得很深。

“希及,我就多拿走几张了,反正你不缺这个。”挑来挑去觉得哪张都好,最后贺敏之干脆把除了阙晓潜手里那边外的几张全收了起来,现在满京城的人都在找这种字体,偏偏柳卿又不见人,若是他父亲那几个学生知道他手里有,肯定会来找他要,他还是多收几张的好,免得不够用。

这人其实很好懂,什么都是直线,把他往最简单的方向想便成,柳卿偏了偏头看时辰,“若是想回去陪贺先生吃饭,现在可以走了,已经不早了。”

贺敏之也瞟了漏斗一眼,动作明显加快了,“那我走了。”

走到门口又停下,“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吗?”

“可以。”这样的人柳卿非常乐意接触,来京城两年,这是他见过的最简单的人,和蠢笨无关,却是真心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和这样的人相处能让自己也暂时从算计中脱离。

贺敏之第一次笑了,干干净净的笑,挥了挥手便急匆匆的往外走,前脚打后脚的模样让柳卿看得忍不住笑,初见时那副贵公子模样看样子就是拿来唬陌生人的。

“柳公子很喜欢贺敏之?”阙晓潜手里拿着那张丝帛背在身后,走到柳卿身边和他一起看着那人消失在转角。

柳卿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三公子不觉得和这样的人相处会非常轻松吗?”

“柳公子这意思是和我相处很累?”

很敏锐嘛,柳卿赞赏的点头,“你有个很不错的优点,很有自知之明,继续保持。”

阙晓潜气结,原本就还有着少年心性,虽然经过这次的事成长了不少,不过这也只是过了一朝一夕,哪能全部质变,被柳卿的话一激,说出来的话便带着点气急败坏,“你就那么肯定贺敏之表现出来的是真的?说不定就是装的呢?我既和你没有利益往来,也没有私仇恩怨,怎么和我相处就累了?”

“你会利用我,毫无疑问的,不是吗?”柳卿笑得云淡风轻,仿佛那句利用我中的我指的不是她,她早就明白哪些人不能信,在这其中皇家排第一,皇家的人给她的感觉便是随时可以翻脸无情,和皇家的人谈感情那太扯淡了。

看阙晓潜哑口无言的样子,柳卿又有些不落忍了,拍拍和她差不多高的三皇子的肩膀,少年人特有的稚嫩肩膀想要有和强大的野心相媲美的力量,谈何容易。转身吩咐阿未把饭摆这边来,柳卿才继续道,“人与人之间从陌生到熟悉,一开始便是利用与被利用,没有从天上掉下来的感情,我只是说了实话,你用得着那么惊讶吗?”

看阙晓潜还是站在那里,一副没想明白的模样,柳卿撑着头打了个比方,“比如说,你和你的母亲之间,你利用你母亲的势力自保,你母亲利用你的存在巩固地位,说好听点,这是互相帮助,其实说开了,不就是互相利用吗?只不过这两者之间因为血缘关系多了亲情罢了,如果亲情足够深,便能够凌驾于其他之上,若是亲情不够深,一直到最后,两人也只是互相利用罢了。”

总觉得这话有点不对,阙晓潜却又挑不出哪里不对,细一琢磨,还该死的有道理极了,这柳公子说的怎么和其他先生教的这么不一样,人家不都强调五纲伦常和孝道。

看他一脸的纠结,柳卿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若是我的学生,我绝对不会这么和你说话,好在你不是,不过三公子,别人怎么说都是别人的论点,你可以听,却不可以尽信,不然你那脑子长来干什么用?”

看他又一脸想暴发的模样,柳卿继续打击,“听闻听说你是被自己的兄弟背叛了才会败得这么惨,若是一开始他说什么你都只是听了,然后多用用你的脑子,何至于到刀都扎进了胸口了才发现那人原来是敌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不管他藏得有多好都是有迹可寻的,要设一个局,一个万无一失的局,不容易,我不相信一个比你还小的孩子能做到这程度,若他真有这脑子,又怎么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不但得罪了你,还被皇帝看在眼里,失了皇帝的欢心,你知道这说明一个什么问题吗?”

明知不该问,阙晓潜还是嘴欠的问了,“什么问题?”

“说明你比他还蠢。”柳卿实在是太欢乐了,她不怨卫孚了,真的,这哪里是给她送麻烦,纯粹是给她送出气筒来了。

阙晓潜咬牙切齿的瞪着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人,不甘心被人骂蠢,可想来想去,他却一句话都回不了,事实就如柳卿所说的这样,回过头去想想平日里四弟的表现,明明笑得那么假,明明有那么多漏洞,他当时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还当这是四弟坦承的和他亲近。

“公子,该用膳了。”红玉仿佛也感染了柳卿的好心情,声音更柔和了几分,原本一开始知道眼前这人是皇子的惊讶也很快就散去,是皇子又如何,还不是被公子收拾了。

红玉向来是打眼的,哪怕她现在是一身极朴素的打扮,阙晓潜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柳卿轻哼两声,“红玉没你的份,小小年纪别净想些不该想的事,会短命的。”

想了想,这话还不够消遣人,柳卿继续道:“三公子,你知道为什么皇家的人历代便没有长寿之人吗?”

“你又知道了?”阙晓潜不想再搭理这人,利落的在桌旁入坐,看着一桌子精致的饭菜,没有皇宫的山珍海味,都是些普通的他在宫里都不会吃的普通菜,这会看着却异常可口。

柳卿接过红玉递来的汤碗,决定趁着吃饭之前把话说完,“你可以去查一查皇族中人有几个是清心寡欲的,哪个不是后宫无数,定力差些的,一夜御女数人,这是他们用来炫耀的资本,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是他们催命的符咒,人一辈子什么都是定量了的,一旦过了,便是用生命力在消耗,即便生死薄上有一百岁的命,他也享受不起。”

看对面之人一脸不信的表情打算喝汤,柳卿不怀好意的接道:“更不用说皇家的人基本十一二岁便识人事,身体还完全没长成,却已经开始消耗,你说,有多少寿命可以填补?唔,三公子现在应该识情事了吧,或者说已经当父亲了?我从古书上看到说,年纪太小孕育的孩子一般都难以成活…啊,食不言食不言,我多嘴了。”

阙晓潜端着汤碗喝又喝不下,放下又像是发脾气,一时间恨不得抓着那人猛摇才好,他这都是从哪看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听着是挺有道理,历代皇家也确实是没有长寿之人,但是…说不定就是劳累过度呢?也不一定就是在床上劳累过度啊…

不对,他被柳卿给绕进去了,和这个根本无关才对。

不过后面说的倒确实挺准的,他还真就是十一岁就被人服侍了,身边从没缺过人,最早跟着他的美人怀过身孕,当时他还好一阵惊喜来着,不过没高兴几天,孩子便没了,当时以为是那个美人不小心才没保住,一直冷落到现在,大哥的宠妾曾经生育过一个,生下来也没养活几天便没了,仔细想想,还真有可能是柳卿说的这个可能。

柳卿已经喝完了汤,接过红玉递来的碗细嚼慢咽的吃饭,看阙晓潜吃不下她觉得自己今天可以多吃半碗。

最后阙晓潜只吃了半碗饭,柳卿吃了两碗,果真比平时多吃了半碗,心情持续愉快着。

“柳公子,你这是存心不让我吃饱吧,饭前和我说那些。”很想把听到的那些抛到脑后去,可是阙晓潜发现自己做不到,总是在想是不是就是因为那样的原因才会如此,停都停不下来。

甚至已经在想着以后在房事方面要节制,他不想短命…

真是,这人肯定是故意的,皇族的人不管在哪个位置的,有谁是不想长寿的。

柳卿笑眯眯的喝了一口茶,一时觉得不甚美味的茶也觉得清香了几分,“我会让红玉给你准备宵夜的。”

红玉马上笑着应下了,“喏,红玉会为三公子准备好宵夜。”

暗暗咬了咬牙,阙晓潜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说的有确切根据吗?”

“啊,你说的是什么?”柳卿眨眼,一脸求知欲。

阙晓潜恨不得扑过去咬他几口解恨,京城中传柳公子风流无双的人一定是瞎了,就这恶劣的样子哪里就风流无双了,“你的长寿之说。”

“啊,这个啊,”柳卿一脸恍然,“我提不出根据给你看,是在一本古书里看到的,很可惜,那书不在这里,不过这个论调错不到哪里去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大夫。”

若不是不想太吓人,柳卿其实很想说,那啥啥一辈子也只有一瓶子这样。

要是说了这样的话,以后万一身份曝光了,阙晓潜会受不住的,男人说这样的话还能理解,要是女人说…很惊悚。

柳卿不知道的是,她今天的这一番话造就了大预朝历史上最长寿的一任君王,因为在位的时间够久,很多好的政策都得到了推行,真正把大预朝带到了鼎盛之时。

自觉说得够多了,柳卿正想喝完这杯茶就回书房,刘礼行便踏了进来,看到有另外的人也不奇怪,卿儿身边总是会莫名其妙出现一些人,这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希及,我也不过几天没出门,外头便已经是传言满天飞了,我这成天和你住同一屋檐下居然也不知道你创了一种字体,快给我见识见识。”

“外面的传言你也信,不过就是胡乱写的罢了,硬是被传得神乎其神,三公子,把你藏起来的那份拿出来给礼行看看,对了,礼行,这是三公子,三公子,这是刘礼行,在私塾授课,你若是有学问上的难题,可以找他。”

只是介绍了一句三公子,无名无姓,阙晓潜是无话可说,必须隐瞒身份,刘礼行却是卿儿怎么说怎么是,只要不对卿儿不利,他也懒得去打听。

两人见了礼,阙晓潜把收进袖袋的丝帛拿出来递了过去,很想嘱咐一句看完了还他,再想想现在他住在柳府,讨要一份手迹还是不那么难的,也就歇了心思。

刘礼行迫不及待的打开,自打知道这消息后心里便痒得难受,恨不得马上就去索要一份手迹才好,下午下了学,去无尘居看到那静悄悄的样子就知道卿儿肯定是在忙,这才干脆出府了一趟,去街上听了听传闻,还真是说什么的都有,好听的难听的,尖酸的嫉妒的,质疑的,当时他就恨不得回府来索要一份出去贴到柳府门外,让人见识一番才好,他家的妹妹,优秀得他听不得一句不好听的话。

第一一九章 红玉的决定

柳莲柏出自柳家,这方面的造诣自是不低,柳家的藏书阁比大预朝还要大还要满,那是整个柳家的灵魂所在,收藏的古籍不知凡几,柳卿这还没成熟的字体按理是无法让柳莲柏震撼的,只是当做出这事的人是个女人时,无法不让人动容。

笔法细腻,失了气势,多了婉约,很难说究竟哪个更好,而在柳莲柏的眼里心里,自家妹子的当然就是最好的了。

“希及,能否送几幅墨宝给我,我平时闲瑕时间多,多练练也不错,我挺喜欢这字体的。”

那一脸又惊又喜,整个脸都在发光的表情让柳卿没法拒绝,红玉铺好丝帛后提笔随手写了几幅,都是选的春秋里的段子,柳莲柏自然熟悉,虽然没有得到新诗,他也很满足了。

寄一幅回族里是必须的,其他的都得收起来,莲容要是知道肯定会来磨着他,刘家世兄那里他也得送一幅过去,好在,自己还能剩下三幅,也不错了。

“多谢希及,不得不说,你厉害得超出我想像。”

哪里是她厉害,她也不过是占了个穿越的便宜罢了,不置可否的笑笑,柳卿望向欲言又止的阙晓潜,“三公子也想要?”

“柳公子要是愿意送,我自然却之不恭。”

果然是之前被欺负惨了,现在说话都知道留余地了,柳卿小小的反思了一下,随手又写了几幅递给他,“其实我也没那么小气。”

阙晓潜先是把几幅墨宝拿在手里,这才开口贬他,“也不见得就大方。”

“别以为收起来了我就拿不回来。”柳卿哼哼两声,不跟这小孩子计较,“礼行兄,于显荣若是来请教于你,你多点拔点拔他,他心性不错。”

“知道了,我会尽力助他。”自家妹子看中的人能差到哪里去,不要说教他点东西了,手把手教都没问题,不过…

“希及,能不能说说为什么于显荣这个时候…用功?有什么讲究吗?”

还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柳卿自然也不会宣扬出去,只是态度朦胧的道:“我本来就欠他一个前程,以他的底子,现在用功也还来得及,至于其他原因,等时机到了礼行兄自然就知道了。”

刘礼行没明白,阙晓潜却是知道一点的,只不过那一直是绝密,他都是因为父皇有心锻炼他给他讲解了一点他才知道一点消息,这柳卿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皇叔…

不可能,皇叔再看重柳卿这个朋友也不会把皇家的绝密告诉于他,就算知道的不多他也知道那个东西要是真施行世家要损失多大的利益,皇家又要占尽多大的便宜,若真施行了,以后皇家就再也不用受制于世家了。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柳卿明显是知道一些的,虽然他说得含糊。

感觉到阙晓潜的视线,柳卿勾唇一笑,莫名的带出些妖气,“怎么,三公子知道原委?”

“知道也不能说。”被这话一激,一时间阙晓潜又把刚想出来的那点苗头丢到九宵云外去了,这人就是他的克星,从见面伊始他便没在这人面前占到上风。

柳卿大笑,对于卫孚答应过的不会让不相干的人知道这事和她有关这事她还是有点信心的,毕竟皇帝非常清楚,若是让人知道这事是她牵头弄出来的,被世家连手除了,皇家也得跟着吃亏,毕竟现在很多东西都还在她脑子里,他们还指望着呢“我要先休息去了,天天脑子连轴转有些受不住了。”

“赶紧去,我们又不需要你来招待。”刘礼行的反应大到柳卿有些吃惊,不过想想也是因为关心她,也就没放在心上了,向两人点了点头便带着红玉离去。

红玉实在是个温柔的人,尤其是在日子过得舒坦后,这份温柔小意更是显露出来,一出屋子便给柳卿披上斗篷,带子系得严严实实,走出廊下撑起伞,大半都倒在柳卿这边,自己身上却淋了个半透。

柳卿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同是女人,被人这么对待,心里哪能没半点感动,若她真是个男人,真收了也未尝不可,她用心观察过,红玉并没有其他心思,也没想过要爬上她的床,倒是真把自己放到了丫环侍女的位置上了。

把伞打正了,柳卿侧过头笑了笑,在丝丝凉意中显得异常温暖,“红玉,别糟蹋了自己的身子,女子的身体娇贵得很,别不当一回事,老了要吃亏的。”

红玉愣了愣,这份关心来得太突然了,虽然公子平时待她也极好,但是从来就不会在口头上说,而是在行动上表示,这…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