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金于世家来说不算什么,于百姓来说却是天大的一笔财富,穷其一生可能也只能攒得几两银子罢了,若是再有点天灾人祸,死时可能也只能身无分文,真正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有了这种奖励在前,何愁以后不为柳家酒坊谋更多利益,就如家具厂那边,一旦他们做出新东西,柳卿也赏得极其大方,有了动力,他们越加卖力,现在已经不用柳卿再给图纸了,匠人自己研究出来的,自有这个年代才有的那种韵味,比柳卿的一味时尚前卫要更适合这里。

“唔,小米也有大功劳,公子我也得赏,小米,说说看你想要什么,只要公子能得到的一定给你弄来,要是没有想要的,公子也赏你二十金。”

小米吱吱唔唔了好一阵,才道:“小的不要二十金,小的…小的想请公子做主。”说到后面,小米直挺挺的跪到柳卿面前。

看着一向腼腆又害羞的小米露出这种要哭不哭的表情,柳卿心直往下落,直觉不会是什么让人心情愉快的事,但是不说她刚刚有言在先,就光凭小米是她的人,她也不能让他被人欺了负,她向来护犊子护得紧。

“你起来,全婶,屋子里凉了吧。”

“喏,温度降下来了。”

“恩,小米,你跟我进来,红玉,你去给公子我泡壶好茶来,其他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喏。”

小米的身世如何柳卿没有仔细询问过,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能进得了无尘居服侍的,身家肯定是清白的,不说一定出自柳家,至少也是和柳家有点关系的。

说为他做主,一时间,柳卿也想不到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毕竟不管柳家有没有入世,柳家在京城的势力都肯定是守望相助的,不可能任一家被欺了去。

除非,是小米自家的问题。

事情果然和她的猜测差不多,说起来却也俗套,不过就是亲娘过世,厉害的后娘进门,把当家的男人压得死死的,连带的前妻留下的一双儿女也没了好日子。

小米还好,到底是个男人,那后娘再厉害也不敢欺得过份了,更何况小米向来机灵,虽然性子内向,多少也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可是他的姐姐却是再也没有过过好日子,后娘是连同不能对小米欺负的份施加到他姐姐身上了。

一开始小米并不知道姐姐日子那么难过,姐姐性子怯弱,也怕因为自己让弟弟和后娘起了冲突,于弟弟不利,于是便一味的隐忍,更助长了后娘的气焰,到后娘生下儿子后,原本暗地里的欺负便摆到了明面上,这下姐姐是想瞒都瞒不下了。

小米为了姐姐和后娘起了冲突,事情闹到父亲跟来,原本希望父亲看到姐姐身上的伤痕时会痛斥后娘,却没想到父亲的眼里根本就看不到这些,心思全在那新生的孩子身上了。

小米再生气也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对于父亲的漠视不知道该怎么办,从这时候开始,后娘更加嚣张,不止对姐姐欺压得更过份,对小米也明里暗里的欺负。

在小米十六岁的时候,也就是两年前,姐姐被一个纨绔子弟看中,一意要讨了去做妾,后娘做主点了头,和以前的日子比起来,这才是姐姐所有磨难的开始,一开始那纨绔子弟对柔弱的姐姐倒是真有几分喜欢,可就是这几分喜欢,让他的其他姬妾嫉恨,明里暗里不知道吃了多少亏,怀上的孩子也流掉了,小米的姐姐承受不住便病了,女人一病就失颜色,渐渐的,纨绔子也就把心思放到了其他女人身上,得宠后复而失宠的女人在后院哪有好日子过,更何况是小米的姐姐这么老实软弱的。

不久前,小米趁着那纨绔家里来酒铺买酒的机会,以送酒的名义去了趟,见着了姐姐,知道姐姐现在的境况后,小米恨不得马上就把姐姐带着离开,可是到底是在后宅两年的历练,姐姐也晓事了许多,她自己再如何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却是不想毁了弟弟,那纨绔子弟家世显赫,弟弟哪里是对手。

小米也没办法,虽然他是柳府的人,入府后也知道了自家公子并不如表面上的简单,可是也不敢轻易开这口,今天听到公子那么说,他的心思才活了,想着为姐姐拼一次,最多,最多被公子厌弃了,可是他不能只顾自己快活了,却置姐姐于不顾。

长姐如母,他基本可以算是被姐姐带大的,不说一定要让姐姐享受怎样的荣华富贵,至少不能让她在别人府里被欺负一辈子。

第一六一章柳府喜事

“哪一府?”

小米反应很快,赶紧回道:“袁府。”

柳卿无语的抚额,擦肩而过不相识的人何其多,她和袁公子原本没有交集,就因为今天出门去了一趟,便收获了袁公子的敌意,这刚回来便知道这遭恩怨又牵扯到了袁府,怎一个缘字了得啊。

“袁府嫡长公子?”

“喏,小的打听过了,这京城中就那一府姓袁,袁老爷曾是皇上身边很厉害的武将。”

她还真是没猜错,这袁家真是武将世家,只是不知那袁公子怎么没当武官,好为以后子继父职打下底子,反倒做起了学问。

看公子沉默不语,小米紧张的连呼吸都快忘了,袁府并不是一般的世家,是除姜家外手里唯一还掌有兵权的世家,公子虽然有本事,也不能和掌兵权的世家相比,但是…这是他仅有的希望了。

他那苦命的姐姐若是不离开那里会死的。

“全婶,这事你有听全叔说过吗?”

“回公子,阿全并无说过,虽然京城中的人会守望相助,但是这是小米家的私事,别人也不好干涉,更何况这事可能其他人并不知道,小米,你姐姐是不是一顶青轿就接走了?”

“喏,走的还不是正门。”一想到那天的情景,小米就握紧了拳头,被轻贱的感觉如影随形的跟着他,总想着有一天可以抬头挺胸的走回那个家,用蔑视的眼神看那一家人。

全婶一脸果然如此的神色,只有最低等的妾才会如此做法,小米那后娘还真是狠心,更狠心的,该是那做父亲的吧。

柳卿抬眼,看着低垂着眉眼乖顺模样的小米,愤概淹没了平时的机灵羞怯,无端的让她觉得有些不忍,果然还是那个机灵的小米更得她心。

“恨吗?恨你的后娘吗?”

小米讶异的抬头,眼里有强压下去的恨,“子不言父母过,小的只当没有父母,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姐姐,自打来了公子身边后,小的便再也没有回去过了,小的不想被人胡乱安排了婚姻,也不想被人时时掂量着能从小的这榨出点什么来。”

这便是后娘吗?她还真没见过,在她曾经所处的那个年代,继母比继子更难做,稍一为难还会引来多方责难,碰上叛逆期的孩子,继母还得时时担心会被继子为难,虐待什么的,只在小说里看到过,没想到这眼前就活生生站着一例。

“我知道了,你这两天先在府里呆着吧。”

听不出公子究竟做何打算,小米忐忑不安的施礼告退,喝了口已经冷却的茶,柳卿望向全婶,“全婶,这事我管得吗?”

全婶大概是没想到公子会这么问她,小心斟酌了一番,道:“袁家不是易与之辈,公子若是明着与之周旋,怕是会吃亏。”

“可是我挺喜欢小米的,明知道他姐姐在受苦我却冷眼旁观,心里,不是滋味。”

“公子随自己心意便好,柳家没有怕事之辈。”知道自己公子心软,要是真不管这事,以后怕是都不好再见小米了,还不如随了她的心意,身后有柳家撑着,再加上皇家的庇护,公子不说稳占上风,若真吃亏,也难。

“说到柳家,”柳卿眼睛半眯了起来,隐现凌厉,“小米的父亲后母那里你去敲打敲打,这样的家仆不要也罢,既然这柳家京城的势力已经交给了我,想必我应该有这个权力吧。”

“当然,公子就是要马上拿下他们都可以,公子放心,奴会给他们个教训。”

连王爷都敢瞪的全婶,柳卿绝对相信她有能力收拾几个下人,轻轻点了点头便不在这上头纠结,开始琢磨该怎么把那个被冷落在后宅熬得艰难的女人弄出来。

红玉重新给公子沏了杯茶,轻声道:“公子,我还在双壁楼时曾见过袁公子两次,恕我直言,看着再正经不过的人,三杯酒下肚便本色毕露,也不过是个端着个正经的皮罢了,公子若要对付他,一个美人计便够了。”

道貌岸然的最佳诠释么?柳卿大笑,用扇子抬起红玉的下巴故作轻浮,“红玉可是公子我的,他袁某人有什么资格让你再上浓妆?乖乖的做公子的厨娘,恩?”

红玉笑意浅浅,却真心温柔,“喏,红玉听公子的。”

“卿儿,你这副模样要是被母亲看了去,还不得愁死。”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妹子调戏人,对于知道实情的人来说这视觉冲突也太强烈了,柳莲柏叹息似的边摇头边晃步走了过来在柳卿对面坐下,红玉赶紧再沏了一盏茶,识趣的退了出去。

“母亲这不是不在吗?大哥有事?”

“也没什么事,你不是派人回来说晚上要好好庆祝显荣高中吗?我来问问你,要送点什么给他才好,太贵重的只怕他也不会收。”

送礼啊,她倒是需要准备准备,怎么说都是她身边的人,一着得中,也不能太寒酸不是,“送他一方好砚吧,他会喜欢的。”

“这个容易,族里收藏有不少好砚,我派个人去给我取一方来,卿儿你呢,有什么表示没有,他对你可忠心得很,若是可以,收为自己人也不无不可。”

有意无意中,若有似无的试探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于显荣那人倒也是个认死理的,一涉及卿儿,就什么都可以往后排,有这份忠心,就算其他方面欠缺了点都没事。

“说这个还为时过早了,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外面那个大课堂才是真正的考验,看他以后会如何再说吧,全婶,咱们在京城有小一点的房屋吗?一进就可以。”

全婶在心里把帐本仔细拔弄了一番,回道:“没有一进那么小的,最小的也是两进带院子,公子是打算送给于公子吗?”

“恩,两进的太大了,于显荣不会要,我也觉得这礼太过重了些,这几天你让全叔出去找找,若是有合适的就买下来。”

“喏。”

柳莲柏摇头失笑,“卿儿你还真是不亏着自己人。”

“你也说是自己人了,二甲十一名这个成绩,皇帝又知道他是我府里的人,应该不会把他闲置起来,有心让他磨练一番好用是一方面,我估计最主要的是,若是有什么事,于显荣可以随时来请教我,皇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要是开了她脑袋能得到她脑子里的东西,她相信皇帝一定不会手软,既然不能这么做,那好好利用她身边的人,也是拉住她的好招,所以,于显荣绝对不可能被放出京去,既然如此,有一个独立的门户便是于显荣目前最需要的。

这一晚的柳府难得的热闹,不止于显荣的父母被接来了,就是柳莲容也不知道又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霸道的占据了柳卿身边的一个位置,另一边坐着的,自然就是柳莲柏了,这让晚来了一步的阙子墨暗恨不已,偏还不能用强的,那可是他未来的大小舅子。

看到他,柳卿不掩讶异,“你怎么来了?”

阙子墨回复了卫孚时候的面容,施施然的在主桌的空位上坐下,正好面对着柳卿,这让他不爽的心思舒服了几分。

“柳府今儿个有喜事,我怎么能不来,礼物嘛,我倒是准备了,不过希及,我担心你看到了会舍不得给于显荣了。”

柳卿扬眉,“这么有信心?拿来瞧瞧。”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东子把手里的大盒子放到桌子上打开,里面有四卷卷得极好的竹简静静的呆在里面,边口处隐隐有着磨损的痕迹,一看就有些年头了,东子解说道:“这是前秦时候遗留下来的孤本,被人深埋在老树根下才得以保全,当时公子花了许多心思才把这套书弄到手。”

东子想不明白的是,公子明明是打算把这套书送给柳公子的,怎么突然就决定送给这个庶民了?

所有人都看得到,柳卿眼睛都亮了,这可是孤本,能在那次灾难中保留下来的怎么可能不是好东西,该死的,这阙子墨是在故意整她吧,明知道她对这些最没有抵抗力了。

阙子墨暗笑,满意于柳卿眉目间对他不自觉表现出来的嗔怒,他就说嘛,希及对孤本最没有抵抗力了,不过,他既然会把这个拿来送给别人,自然是有比这更好的在手里。

恩,这点希及可不知道,等有机会了再给希及个惊喜好了。

于显荣也坐在主桌,簇新的衣裳,强压的喜悦,还有偶现的不确定感,把金榜题名的喜悦展现得淋漓尽致,二甲十一名,他居然得中二甲十一名,这段时间经常去私塾旁听果然是对的,公子在课堂上的每一句话都在开拓他的思维。

其他人在说些什么他根本没有入耳多少,恍惚中知道卫公子来了,又看到卫公子的随从拿出个盒子,然后,就看到那个随从把那盒子送到他面前…

啊,这是送给他的?

于显荣瞬间清醒过来,抬眼看向柳公子,他一个平平凡凡的庶民,怎么能收卫公子的礼。

柳卿没好气的看了阙子墨一眼,“收着吧,这可是好东西,还不谢过卫公子。”

“可是,这…”

第一六二章送礼与忠心

于显荣还是不太想收,就感觉当着公子的面被别人收买一般,这种感觉很不好,他从没想过要攀附别人,一开始便认定了柳公子,忠诚也早就奉上了,其他人,都不行。

柳卿安抚的笑笑,“没事,卫公子的可以收,这可是孤本,世上估计仅此一套,收取的时候别太大意了,好好养护。”

“喏。”公子点了头,于显荣也就不再拒绝,恭敬的起身向卫公子行礼,“谢卫公子厚爱。”

卫孕轻一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要不是因为希及,他又怎会费这功夫,希及这人啊,把金山银山堆他面前哄他,还不如对他身边的人好点,哪怕是一个下人,他都善待,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好在他身边的人都算不错,管家娘子调教有方。

柳莲柏轻笑出声,“有卫公子珠玉在前,我这礼简单有点拿不出手了,喏,拿去。”

随手一推,也没做什么包装的砚台推到于显荣面前,在一般人看来也不过是精致了点,可是在识货的人看来,这却是不可多得的端砚,阙子墨也不由得赞道:“好砚。”

于显荣就算再不识货,这会也知道不是普通的砚了,不由得又看向自家公子,虽然这府里的人都早知这人是公子的大哥,可是,总归不是公子。

“行了行了,这里的人送的东西都收了吧,就当是打土豪了,莲容哥,你呢,别说你没准备啊”

“幸好我也准备了,不然今儿个就要下不来台了。”柳莲容脸上闪过一抹得意,原本是打算突然拿出来震一震他们的,现在看来倒像是未雨绸缪了。

他拿出来的是从大到小六支毛笔,“可别小看了这六支毛笔,费我老大劲才弄来的,卿儿,你知道这笔毛是什么吗?”

柳卿很配合的问道:“什么?”

“狼毫,嘿嘿,这笔做起来不易,外面甚少有卖的,怎么样,卿儿,这礼不错吧。”

“还行,有心了。”这些人的礼倒是都不俗,她的还是等等再说吧,怎么看都是她的最世俗。

想着也不用再等什么人来了,柳卿拍拍手,全婶会意的带着众人上菜,等菜都上齐后,纷纷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坐,公子说了,今晚,没有那些规矩。

酒全是自家酒坊酿的,盅盅酒满,空气中都流动着酒香,柳卿端起杯子,笑意仿佛也借由着酒气挥洒在空中,感染着每一个人,“会喝的不会喝的都端起酒杯来,喝多喝少量力而为就行,咱们府里今天大喜,显荣凭着自己的本事金榜题名,公子我今天高兴,很高兴,来,一起祝贺显荣高中。”

语毕,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她是真的觉得痛快,平时端着架子压着心里的得意劲,这会借着显荣高中全部挥发出来,来了这里后,她虽然没有大作为,也没有所谓的王霸之气,更和纨绔子弟保持着安全距离,没能去把他们给收服了,更多时候都只龟缩在府里,不惹事,不招人。

可是,她还是做了点力所能及的事,至少,于显荣这一家子因为她的关系而得了益,于显荣更是金榜题目,踏上青云梯,还有其他因她献策的开科取士而功成名就的寒门学子,他们是人才,没有被埋没,她给了他们机会,也给这个还算鲜活的大预朝开出了另一条更为宽广的路,而不是只能依赖于世家。

这些,都是因为她,因为她从异世来了这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朝代,才有了这些改变,如果只是南柯一梦,她也能笑着醒。

她也只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不高兴,不得意,付出了,也得到认同了,这种认同感让她愿意付出更多。

第一杯尽,不等其他人动手,自己迫不及待的续上,柳莲柏又好气又好笑,这可真是个酒鬼妹妹,“卿儿,别这么急,少不了你的。”

柳卿才不管这些,吸溜溜把酒又喝尽了,“最近忙的事儿多,我都多久没喝尽兴了,今天高兴,大哥你别管我。”

柳莲柏摇了摇头,提起酒坛给她续上,真的就不再说了,住在一起,卿儿的忙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前不久病了那一遭更是被全婶禁了酒,今天卿儿想喝那便喝吧,有他在,又是在自己府里,暗地里不知道多少人在护着,出不了事。

阙子墨只恨离得希及太远了,不然这倒酒的活就是他的,要是希及真喝醉了,他还能扶上一扶不是恨恨的把酒喝光,也不用东子服侍,自己就把酒续上了。

于显荣端着酒盅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环视了下屋内众人,有平时嘻笑的侍从侍女,有父母,小弟颜青也在,还有一直对他非常照顾的全叔全婶,有共事过的莲容公子,有学问远在他之上的莲柏公子,有常见的卫公子,更有给了他今天的柳公子。

“我不会说好听话,我只知道今天我很高兴,快高兴疯了,没遇着公子之前,我就是一拖累父母幼弟的将死之人,就连这一次科考得中,大半也归功于这几个月在私塾的旁听,小孩子不知道公子授课给他们带来了怎样大的益好,我知道,因为有公子引导式的授课,我想问题的方式才有了改变,固化的思维才有了松动,若是换作以前我的来考试,不要说二甲十一,就是三甲也未必能有我的份。

我有今天,全因有公子扶持,我知道柳家乃是大家,轻易不会收门人,但是请公子收下显荣,我于显荣敢对天发下誓言,不管以后有何成就,绝不会背叛公子,若有违背,天地不容,魂飞魄散。”

说完,行到柳卿身边直挺挺跪下,若是细看,便可看到高举酒杯的手有些微的颤动。

柳卿不去接酒杯,她知道若是喝下这杯酒,这主仆名义便是定下了,她总觉得这么做,对于显荣来说损失太大,怎么会有人愿意在自己头上系上一道紧箍咒呢?

全场寂静,柳卿端起自己的酒杯一口饮尽,看向于显荣,“显荣,这事你以前曾经提过,不过我并没有答应,你还记得吗?”

“公子也没有拒绝。”

柳卿笑,“确实,我也没有拒绝,试问有几人能拒绝愿意忠诚于自己的人呢?公子我又不是圣人,有人都把忠心送到眼前来了,还要忍着诱惑去拒绝,我当时没拒绝,就是因为我也受不住这种诱惑。”

这话要是换个人来说,明明就是一没安好心的,可是一从柳卿口里这么坦荡荡的说出来,不但不让人反感,反而有些哭笑不得,做人,用不用这么坦荡啊。

阙子墨默默的喝酒,只是那眼神啊,不曾稍有寸移。

“显荣,你很不错,不管是心性还是才智都有中上之姿,我虽然是帮过你,也曾想过要用这种恩惠来让你为我卖命,但是,公子我啊,心太软,接触久了,这想法就淡了,尤其是不管交待你做什么事你都做得尽心尽力,我若是算计你,这心里总不安乐,所以,你那么说的时候,我无法答应,我不太喜欢做交易,我总觉得交易这东西,是逼不得已的时候才去做的,你看,你这次成绩不错,以后只要不行差踏错,一定会有个不错的将来,又何必非得在自己头上再压一座山?”

于显荣端着酒杯的手有些酸了,可是他还是一动不动,这杯酒若是不敬出去,以后,他便再没了机会,“公子,士为知己者死。”

士为知己者死啊,柳卿转回头,对上阙子墨的视线,一脸挑衅,用眼神把意思表达得清楚明白,‘人家宁愿为我这个知己死,也不愿意把忠诚给你们皇家,哼哼。’

阙子墨笑意更浓,反正于显荣给与忠诚的是希及,又不是别人,无妨啊无妨。

一拳击在棉花里,没得到反击反而被笑得毛骨悚然的柳卿很没出息的移开视线,重新看向手开始打颤的于显荣,读书人啊,就是身体底子差。

接过酒杯一口饮尽,示意旁边的大哥扶起他,这个动作又让阙子墨眯了眼,果然,希及极少和人有身体上的接触,这是…因为什么呢?同是男人,喝得多了的时候勾肩搭背都是常事,大预朝虽不禁男风,却也并不是人人都好这个,希及这是不是防得太紧了?还是有其他原因?

于显荣松了口气,心里的激动比得知金榜题名时还要更甚,想说点什么表忠心,最终却只挤出来几个字,“公子…谢公子。”

柳卿轻叹,把忠心给了别人还要说谢,这也是这个年代的人才有的吧,没有被利益腐蚀的人心到底还是单纯的。

“显荣,以后不需要你有特殊的变化,还和以前一样就行了,不要因为科考完了就可以把学问丢一边,有时间还是多看看书为好,心不要太浮躁,这于你无益,以后的路要怎么走要靠你自己,别人是指望不上的,明白吗?”

“喏,显荣谨记。”

“好了好了,今天是个大好日子,有什么要交待嘱咐的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喝酒。”柳莲容一敲桌子,声音清亮的笑道,几言几语就把气氛重新炒热了起来。

第一六三章酒后事

一顿饭一直吃到亥时才散场,柳卿喝得有些高了,懒懒的靠在全婶身上眯起眼看向阙子墨,猫一般慵懒的姿态更是撩拨得被看的人心痒痒。

“颜青,去我书房把那个打包好的包裹拿过来,就放在书桌上。”

颜青今晚也喝了一小杯酒,脸有些红红的,听到吩咐跳起来就往无尘居跑。

估摸着一个来回也要点时间,柳卿对其他人挥了挥手,“都散了吧,酒上头了的都休息去,这里明儿个再收拾也不迟。”

“喏。”

红玉给主桌几人奉上醒酒的茶,自己站到公子身后,把她脑袋扶正了靠在自己胸前轻揉的按压太阳穴,柳卿舒服的吁出一口气,今儿个好像确实是喝多了点。

阙子墨眼睛深沉如墨,垂下眼帘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茶杯,刚打算端起来又想起这是对面那女人沏的,硬生生的又把手收了回去,柳莲柏看得差点失笑出声,这男人啊,一旦对谁上了心,哪怕再聪明的人也会做傻事,真要说起来,这人未尝不是卿儿的良配。

柳莲容喝得也有点多,好奇于卿儿妹妹让那小书童去拿什么东西,伸着脖子望了一会没看到人后便直接问了,“卿儿,你叫颜青去拿什么?”

柳卿睁开眼,“给皇帝和三皇子的东西,对了,闻听,这东西别经别人的手,尤其是三皇子那份,我不想曝露了和三皇子的关系。”

“放心,我明白的。”抬起眼,压下所有思绪,阙子墨温声道,他这是吃得哪门子味,不是明明清楚希及和红玉不过是主从,没有一点私情吗?

可是,还是不乐意看到他和别人这般亲近啊看到全叔,柳卿调开视线,不是不知道今天还有些事没处理,可是今天,她是真想给自己放个假,什么破事都靠边站吧,舒舒服服睡一觉再说。

颜青回转得很快,大概是跑得急了,气息有些喘,柳卿接过东西,赞赏的摸了摸他脑袋,这样亲近的小动作让懂事早的颜青瞬间红了脸。

阙子墨觉得自己又吃味了,眼红了,要是那一下是摸在自己头上该多好…

“这次写得有点多,趁着你在全部拿走也好,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大概会要忙别的事,应该写不出多少,你们别催。”

“恩,皇兄那里我会转告的,三皇子那里更不用担心,回宫后他要学的东西非常多,经过这几个月的沉淀,他进步得让人都快认不出来了。希及,这是你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