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怀中掏出一个扳指颤抖着双手奉上,阙子墨眼神中透出绝望,这东西他认识,是皇兄戴了许多年的扳指,从没离身过,足可见他的喜爱,现在出现在这里,被一个亲卫送了回来,打碎了他所有的希冀。

皇后早就哭成了泪人,可是早年便跟着皇帝打拼,魄力自是不同旁人,抖着手把扳指拿过来仔细辩认,好半晌呜咽着道:“闻听,这是皇上的,本宫认得。”

阙子墨身子有些晃,爹娘都死得早,他是被皇兄带大的,就算是后来皇兄称帝后对他偶有猜疑,对他的爱护之心也从没变过,可以说,皇兄对他的这些皇子都没有费过那么多心。

他对皇兄的敬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兄对他的信任倚重也从没隐瞒过,所以从来没有朝官在皇帝面前说过他的坏话,这在历史上便是极少见的情况。

现在,那个带着他上战场,教他读书识字书法枪法的皇兄居然倒了,这让他怎么相信,如何相信。

柳卿鼻子酸涩,上前扶着阙子墨坐下,把他的双手合拢在掌心,明明不久之前还是笑着的,这一会却悲伤得压抑。

“闻听,你不能乱,大预朝不能乱,境外敌国虎视耽耽,前方的将士还在等着看朝堂的变化,不能给他们乱了的错觉,不然…外忧,内患,大预朝建国才二十多年,会撑不住。”

她还想在太平盛世下闭上眼睛,不想在乱世中挣扎,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她哪能例外。

阙子墨闭上眼睛,把心中翻涌的所有情绪压下,悲伤也好,难过也罢,现在都不是时候,皇兄打拼下来的江山,他要守住。

在皇后,阙晓潜,柳卿的期待下,阙子墨缓缓张开眼睛,里面已经平静无波,但是柳卿知晓,他的内心早已经是翻江倒海,因为她掌心里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他信任她,所以他纵容自己在她面前示弱。

第二二二章龙抬头

阙子墨扭头看向身边的人,眼中的关心一览无余,他记事早,小时候的乱世颠簸现在都还记忆深刻,皇兄既然已经结束了乱世,那他怎么还能让希及再过回那样的日子。

他想给希及的有他的爱,有他全部的深情,更希望能给她稳定富足的生活,这些都有个前提,那就是朝局不能乱,大预朝不能乱,他更不能乱。

反手把希及的手握在掌心,紧握的力度仿佛是想从她温热的掌心中吸取力量,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可他知道,要是没有希及在,他不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那必定是藏在心底,连他自己都可能遗忘的角落里。

用眼神告诉希望自己没事,阙子墨望向阙晓潜,声音沙哑的问,“三皇子,你是监国之人,可有什么对策?”

阙晓潜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刺入掌心的疼痛让他保持着清醒,“皇叔,我经验浅薄,没有足够的把握应对这事,请皇叔帮我。”

“我自然帮你,只是…你要明白,这时候只能有一个做主的人,我可以在你身后支持你,为你出谋划策,但是,站在前边让众人心定臣服的人,一定要是你,不能给任何人机会,明白吗?”

明白,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虽然这时候想这些是大不孝,但是他不得不想,只要这事处理好了,他又有监国之权,论继位谁也没有他明正言顺,这就是他最大的优势,就算二哥现在的势力和他不相上下,也没占据个理字,偏向他的朝臣不见得就还会继续支持他。

再说,有皇后,有皇叔,还有先生在身后,他底气十足。

“我明白。”深吸一口气,阙晓潜看向皇后娘娘,“母后,后宫就拜托您了,要是可以,最近请不要让后宫之人和朝臣牵扯上。”

“本宫知道了,你放心,她们翻不了天。”皇后知道这是关键时刻,闻听已经旗帜鲜明的支持老三了,她更没有什么好考虑的,老三继位对她也是最有利的,只要这时候把该做的做好了,以后老三也亏待不了她。

皇后起身,向阙子墨微微福身,“闻听,希及,一切就拜托你们了,我只是个愚昧妇人,帮不了多大的忙,只能做到不添乱,有什么事你们拿主意就成,不用顾忌我,皇上…皇上没在,我这心啊,已经是乱了,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阙子墨眼睛也红了,皇嫂和皇兄是患难夫妻,不管后宫进了怎样的新人,皇兄对皇嫂始终如一的好,从来没有给过其他美人越过皇后的机会,其实皇兄也是个重情并且长情之人,不然又岂会那么多年不动功臣,差点就尾大不掉。

“皇嫂,你现在别多想,说不定…说不定这只是个误传…”

这话恐怕连小儿都骗不过,阙子墨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低不可闻,皇后叹了口气,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回了她的宫殿,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安排才能让后宫的人安份下来。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也可以说是最亲近的三人,可是一时间,他们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柳卿暗中叹了口气,打破沉默,“三皇子,你不防去和二皇子明言了,先对外,至于你们两兄弟要怎么斗,那是以后的事,要是大预朝都没有了,再争也没什么意思了不是。”

阙晓潜眼睛一亮,“明言?二哥会听吗?他不是傻子,不会不知道要是他同意先对外,他就已经把所有优势拱手让给了我。”

“总要试过才知道,要是他连这点大局观都没有,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太没本事,输在这样一个人手里。”

阙晓潜脸上一红,那一次的失败是他永远的痛,而他这个先生就总是抓住这个痛脚来对付他,不管是她男装的时候还是现在恢复了女儿身。

“我现在已经比他强了…”

要不是时候不对,柳卿都想大笑,这小子在其他事上面都坦然得很,就这事提不得。

阙子墨敲了敲桌子,把这事定了下来,“老三,你先去找老2谈谈,要是他不同意就交给我来。”

他的手段从来就不曾少过,只是当着希及的面从不曾施展,他希望在希及心里他是正面的,值得她信赖的好人,可要是危及到了大预朝,他不介意少一个侄子,反正,总有比他更出息的,皇兄留下的侄子也不少。

阙晓潜心中矛盾,倒有点巴不得二哥不同意了,皇叔可从来不是手软之人,把二哥除了他就省太多事了。

阙子墨看向柳卿,眼神从阴冷转为温和,“希及,私学那边你先放一下手,这边的事可能有许多需要倚仗你的地方,我处事习惯了在暗处,总归是站不到台面上去,而且…”看了眼阙晓潜,“我也不能太过出头,免得到时候引发一些不必要的事。”

“我知道了,不过我知道自己的斤两,这样的大事可能应付不来…”

她是真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能混到现在不过是因为比别人多受了十多年完全不一样的教育罢了,随便换一个人穿到这里来说不定都比她要混得风声水起,这关系到一个朝代的事,她实在是头皮发麻。

阙子墨紧了紧手中的手,完全没有因为侄子在要收敛的意思,“我在你身边,没事的,我们一起面对。”

是啊,一起面对,她想要的,不就是能和男人并肩吗?现在机会来了,她怎能退却,“好,我们一起,要是实在不行,我身后还有个柳家,我爷爷的威望应该还能镇得住人。”

“对,这事你一会回柳家和你爷爷通通气,柳家面对这样的事应该比我们都有经验,不用一会了,现在就走,晓潜,你跟着希及去一趟柳家,我派人护送。”

三人同时起身,阙晓潜问道:“皇叔不去?”

“我要做好安排,估计所有暗处的人手都会要动用起来,柳家就不去了,希及,你这些天和我一起住在宫里。”

“好,知道了。”再不喜欢这个地方现在也不是任性的时候,柳卿用无比严肃的神情问道:“闻听,我想知道我有多大的权力做主。”

阙子墨看向阙晓潜,“要是我个人,我的所有权力都和你共享,可是现在…晓潜你的意思呢?”

“我相信先生,您不会做危害到我的事,想要做什么你做就是,只是,希望先生可以告知于我。”

“当然如此,放心,我不会轻易动用,讨你们一句话只是以防万一,行了,走吧,先去找我爷爷,你再去找二皇子商谈,现在消息还是封锁的,就我们几个人知晓,不过,恐怕瞒不了多长时间,我们都别坐在这里了,分开行动吧。”

差点就脱口而出时间就是金钱,柳卿咬了咬唇,现在需要的是冷静,绝对的冷静,不能因为着急而慌张,失了分寸。

回到柳家时,原本以为还要通报还要等待,却没想到三个老人都等在前厅,神情肃穆得让柳卿以为族里发生了大事,未多考虑,话已经冲了出来,“怎么了,爷爷,是不是族里发生什么事了?”

柳松君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沉重的心也松动了几分,卿丫头到底还是把家族放在心底了,这就好,这就好。

“不是,不要着慌。”

柳卿悬着的心放回原地,听到爷爷又道:“阿善卜知,主位星殒落,大凶之兆,你们的来意,我们已经知晓了。”

柳卿和阙晓潜对望一眼,心中难掩惊恐,居然真有这么神奇的卜卦之术,那她来自异世,是不是族里也卜出来了?这具身体的真身被放养在外面这么多年,是不是也和这个有关?

善长老——是不是知道得更多?

下意识的望向柳松善,对上他慈祥的眼睛,这双眼睛偶尔闪过的睿智丝毫不输于柳氏族长,但是他却比族长更多了慈心,就算他真知道些什么可能也只是他知道而已,天机不可泄露不是吗?

心下一松,眼睛看到的东西马上就多了,没有控制住的惊讶出声,“善长老,您的头发…”

揪过自己雪白的发尾瞧了瞧,柳松善笑笑不以为意,他寿命将尽,头发白了本就是正常。

柳松君脸上有着难掩的悲痛,本就拖不了多久的身体,又因为异象强撑着卜了一卦,只怕…

“有客人。”向来不多话的柳松智提醒道,眼神黯然的落在虚空处,不忍侧过头去看年岁和他相近的二哥,从外表上来看,谁又能相信他们年纪只相差几个月。

阙晓潜一点不敢拿大,拱手行了礼,柳松君侧身相让,不敢受礼,从阿善的暗示中他明白到眼前这个还带着点青涩的皇子会是继任者,能被阿善这么肯定的暗示,想必已经是龙抬头之势了。

想到他是卿丫头的学生,这于柳家来说也是大大有利,要是再得拥立之功,柳家的这次入世便是彻底站稳脚跟了。

第二二三章姜家袁家

“爷爷,现在情况不太乐观,外忧内患,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册立太子,三皇子拥有监国之权是他仅有的优势,要是二皇子穷追猛打,只怕动荡会过大。”

柳卿三言两语把现在的形势说了一遍,希望这位人老成精的老爷子能提点提点。

柳松君摸着胡子点点头,“确实是如此,要是皇上出征前有立下太子,事情便好办了。”

看了阙晓潜一眼,因为他进来后的表现倒是对他高看了两分,虽然还稚嫩了点,但是不可小看,以后也有成长的空间,不错。

“三皇子,恕老夫直言,二皇子那里其他人都插不上手,只能由你自己来,原因有二,其一,老夫虽然贪功,但是不会把柳家带入危险的境地,功高震主的事老夫不会做,想必三皇子应该能理解这话中的意思才对。”

看阙晓潜沉默着点头,柳松君继续道:“其二嘛,老夫认为这事要是旁人插手了,于三皇子不利,老夫觉得,拿二皇子立威是个不错的主意。”

阙晓潜不由得点头,确实,他年幼,如果要靠外力摆平二哥,在其他世家大族眼里便会失去威信,要是不立威,如何能压制住他们,只怕一个个都不会拿他当一回事。

“我已经和皇叔先生商量好,等从柳府回去后先和二哥达成协议,等外忧解决了,再来和他争帝位,以现如今的形势,他不答应都不行,要是他不能想通这点,皇叔不会容他。”

柳松君无奈的看了自家孙女一眼,对她护短的毛病真是又爱又恨,她这是为了学生直接反柳家拉进去了,“三皇子放心,世家这边老夫会牵制住,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柳家也是该冒冒头了。”

阙晓潜大喜,站起来恭敬的做揖,“如此,就多谢了,事情要是能平安度过,我不会忘了柳家之功。”

柳松君没有让他弯下腰去,到半途便把他托了起来,今天这一礼受了是很轻松,以后要还回去可就难了。

目的比预料中还要轻松的达成,阙晓潜松了一口气,正想提议先行回宫,就听他的先生道:“爷爷,酒是不是打开销路了?”

柳卿一开口,柳松君就知道她在图谋什么,再次无奈的苦笑,伸手点了点她,“你啊,幸好柳家的老底子你知道得不多,不然还不全被你抖了去。”

柳卿扯了扯垂在胸前的头发,不好意思的笑笑,现在是关乎阙晓潜继位的关键时刻,不说他是她的学生,就以二皇子给她的那一刀,她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上位,要是他上了位,以后柳家哪能落得了好?她又哪能落得了好,和阙晓潜合作,是为双赢。

“丫头,你是不是根本没有管过家里的进帐?年前已经分过一次红利了,柳全夫妻没给你说?”

柳卿想了想,全婶好像有和她提过这事,不过那时候她一门心思全在想着私学的事,又信任全叔全婶,所以根本就没在意,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说的这事了。

“全婶有说过,不过我没听仔细,爷爷,进帐如何?”

“多得我都吃惊,具体数字你回去问问阿兰。”柳松君知道现在时间紧急,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把话题扯回了正轨,“销路完全打开了,在北方和边境,那烈酒非常受欢迎,你想和他们搭上线?”

柳卿敲了敲手边的茶几,“要是能搭上线最好,实在不行,也要掌握住他们的动向,现在这时候不能不防着,以商人的身份去接触他们不会那么提防,要知道点什么也没那么难,爷爷觉得呢?”

“知道了,我来安排,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要是没有其他事,你们就先去做别的事,想必你们要忙的事有不少。”

柳卿原本是想见见父母的,她好些天没回这边来了,这一忙下去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有闲,可是现在的时间确实是赶,不能再浪费在这里了,遗憾的看了看通向后院的门,两人起身告辞离开。

回去的路上,柳卿撑着脑袋想事情,阙晓潜眼光时不时瞟过来,一脸的有话要说,又不敢打断先生的思路,他在外人面前是高高在上并且拥有了监国之权的三皇子,可是在先生面前,他始终是那个被兄弟背叛,因为难过而竖起满身刺的青涩小子。

“有什么就说,怎么这副表情。”回过神来的柳卿被他那副便秘的样子逗乐了,不自觉的就回到了还在城里小小柳府里相处时的口气。

阙晓潜知道在皇家,这样的自在是多么难得,也相信以后就算先生心里还是拿他当学生,可是表现上,一定会拉远距离,在先生的心里,君王就该远离着,要不是嫁给了皇叔,只怕她根本不愿意和皇家有多的牵扯,尤其是在被二哥派去的人刺伤后。

“先生,父皇是不是有可能没有…,我一直都不敢相信,父皇那么强大的一个人,怎么会陷入包围脱不了身?他会不会是想看看我们这些兄弟的表现,所以…所以…”

“只要问心无愧,就算你父皇活着又如何?还是说,你准备做亏心的事害怕面对有可能会出现的皇上?”

“我尽量会做到问心无愧。”可是真正能做到坦荡的有几人,尤其是在皇家,为了那个位置,什么手段用不出来,成者王候败者寇,谁又会想做那个寇。

柳卿垂下眼帘,“我没有天真到以为这世上全是好人,只是晓潜,谋略也分为阴谋阳谋,躲在暗处算计人永远也比不上堂堂正正的较量,在强大的力量面前,再多的阴谋诡计也毫无用处。”

柳卿极少叫阙晓潜的名字,更多时候都是以三皇子称之,就算是把他护在羽翼下了,也会因为他的身份下意识的拉开距离,偶尔听到一声,阙晓潜都要激动许久,他知道先生是真正关心他的人。

“先生,我记得的,你和我说过的,我全记得,所以我会变得强大,比任何人都强大。”强大到可以护住你,可以护住你想护住的人,可以让你安心的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柳卿欣慰的笑了笑,伸出手想拍拍他的手以表夸奖,想到他的身份连忙又按捺住,改了话题,“这次随皇上出征的将领是谁?”

“姜家姜明扬,袁家袁宏皓。”

柳卿眯起眼,两大将家都领兵了?这平衡之策用得,是不是皇帝都天生就会这一招?

“这两人可信吗?或者说,你和这两人中的谁有交情,二皇子又和他们中的哪一位有交情?”

想到这一茬,阙晓潜也变了脸色,嘴角带上了苦笑,“二哥娶的是姜家的女儿,父皇有和我说过,袁家嫡女明年十二,等到明年,他会亲自给我提亲,在这之前,我和袁家交情也只是泛泛。”

这个年代的人不是都喜欢小小年纪就定亲吗?阙晓潜怎么在这方面特殊了?这下可好,姜家不用说肯定是支持二皇子的,而袁家向来和姜家不和,虽然不可能被姜家拉向二皇子,但也就不见得会偏向于三皇子,聪明的就会保持中立,谁当皇帝就忠诚于谁,虽说丢了拥立之功,但是胜在稳妥,要是换做她是袁家族长,必定这么做。

烦躁的敲了敲膝盖,柳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果然不擅长谋略,就这么一点事就差点让她慌神,她最好还是去当她的先生为好。

可是,眼前这人是她的学生,她做不到不管他的死活,他还太年轻了,要是皇帝再晚走个两年,她都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

闭上眼睛拼命让自己冷静,没事没事,就算她这里没有解决之法,还有闻听在身后呢,他掌握了那么多年的地下王国,不可能一点办法都没有,君主都是多疑的,说不定就在各世家都埋了人呢?电视上小说里不都这么演吗?

等等,埋了人…袁家…袁淮安…清姿,猛的一拍大腿,随即马上又狠命的揉,这力气用大了,“去找你皇叔,要是他在袁家有暗线,我可能能想到办法。”

阙晓潜连连点头,一掀车帘高声吩咐道:“去皇叔在东堂路的别院,快。”

“喏。”

回头迎上柳卿的眼神,阙晓潜解释道:“皇叔没成亲前一直是住在那里的,王府极少回,那个别院好像有点特殊,有重要的事皇叔一定会呆在那里。”

身为妻子,居然要从别人嘴里听到这样的秘辛,闻听究竟是忘了还是对她不信任?柳卿眉眼挑得高高的,就算明知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心里那股邪火也无法压制。

阙晓潜哪知道自己的一个吩咐会引发柳卿的怒火,而柳卿,也没深想为什么阙子墨对她的隐瞒会让她这么生气,她在心中不停的想,把话说得那么好听,要她相信他,要她爱上他,说他有多在乎她,多喜欢她,甚至愿意为了她放弃权势做个闲散王爷,全是放屁。

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其他话她要是还信就是傻的。

第二二四章厌烦

看到老三带着希及出现在他面前时,阙子墨才记起来自己好像有什么事忘了和希及说…

迎着那道似笑非笑中又带着点冷意的眼神,阙子墨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误。

赶紧起身迎了出来,话是对着两人说的,眼睛却放在柳卿身上没有稍移,“柳族长怎么说?”

哟,这会又是柳族长不是爷爷了?柳卿自在的在一边椅子上坐了下来,远远离着主位,在她看不顺眼的时候,不管阙子墨说什么错什么她都觉得不顺眼,都想挑毛病。

“柳族长说世家这边交给他,还有,先生说要通过销酒的渠道去和军队搭上线,柳族长也应承了。”

销酒的渠道?阙子墨想起年前收到的红利,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因为是和柳家合作的,所以皇兄把这事交给了他,他当时还吓了一跳,在这方面的获利远超过他的想像。

也对,要是能通过这条路得到些有用的消息,也未尝不错,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希及肯定是极其生气了,不然不会摆出这样一副姿态来,要走进希及的心很不容易,他不想在好不容易有点进展后又打回原地,更甚者还要比以前更差,他赌不起,也损失不起。

“希及,别生气…”

“生气?为什么?”柳卿微微侧头,样子娇俏可人,仿佛真是疑惑不已。

“我并不是有意瞒你,是真的忘记了,成亲后我便和你一起住到了柳府那边,这边都没怎么回来过,真的是不记得要和你说起这边房子的事了。”当然,这里远远不只是一所房子一处别院这么简单,而是一处比之王府还要重要的所在。

他没想过要瞒着希及,成亲之前甚至想过要带着希及去地底下收藏着无数东西的石室去看看,以希及爱看杂书的性子肯定爱极了那里。

可是成亲后便是这样那样的事,她又全副心神都放在办私学上去了,时间一长,他也就忘了,当然也是因为他觉得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用急于一时,可是他忘了,希及想要的并不是里面的什么东西,而是分享的心情。

柳卿揭开茶杯盖子又不轻不重的放下,再揭开再放下,屋子里时不时响起叮的一声,好听是好听了,可是敲在阙子墨心上却像是一下又一下的重击。

阙晓潜知道自己闯祸了,他没想到先生居然不知道这个地方,心里不免就觉得皇叔是自找苦吃,这事为何要瞒着先生?先生又不会把这里的秘密泄露出去,可是现在时机不对,有心想上前做个中间人,看着先生的脸色又实在不敢,他在先生手里受了不少教训,对于观察她的脸色已经很少出错了。

这时候先生的脸色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别惹她,好吧,他先喝杯茶歇一歇。

“你在袁家有没有暗线?”

话题突然拐到这里让两叔侄都有些反应不过来,阙晓潜还好,至少知道先生问这个是为什么,阙子墨就完全是雾沙沙,“干什么用?要见袁家的谁以你的身份直接诏见不就是了?”

“要是能这么明目张胆我还问你这个干什么?”本就心情不爽,这会更是乌云密布了,柳卿垂下眼睑,掩下眼中的厌烦,要不是清姿和她有些关联,她现在就想撒手走人。

这些个事本就不是她喜欢做的,权也好谋也好她都不擅长,说白了她就是一个只会凭着后世看到的学到的东西给自己换来尊重舒适的人,她可以整天整天的蹲在书房里写这写那,经由自己的手让这个朝代有所进步她非常乐见,也让她觉得骄傲,就算这些不是她的原创,至少这个朝代也只有她才能带来这些,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她的思想比这个年代的人超前了太多。

这是她的资本,所以她有时候肆无忌惮,可是要真和别人玩权谋,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死得很快。

等这事了了,她一定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谈风与月。

阙子墨何等敏锐的人,就算柳卿再怎么隐瞒也瞒不过他的眼睛,更何况柳卿本就不是个特别会隐藏的人。

厌烦——希及是在厌烦他吗?阙子墨心里一阵着慌,他花了那么多心思才把人哄得离他近了心,才稍微走近了她一些,怎么会这么快就转变,不可能的,希及不是那么容易改变心意的人,一定不是因为他这个人,那么,便是因为这些事了。

想明白这点,阙子墨的脸色才好看点,也是,希及的性子习惯了直来直往,最不喜欢的就是拐弯抹角的阴来阴去,现在的形势却非常需要借助于柳家,她又无法放任老三不管,所以才会站出来。

“希及,不要和我生气,等闲了我再好好和你解释好不好?”

柳卿轻揉着眉心,“要是袁家有埋下的人就叫他给清姿带个口信,让她找个机会出来见我,我有事想让她帮忙,地点你来定,要能避开别人耳目的,拿纸笔给我,我写几个字当信物,她识得我的字。”

“好。”亲自拿来笔墨纸砚,磨了墨拿了细枝的毛笔蘸上递给柳卿,动作中的小心翼翼让柳卿心中的怒火消弭于无形,这是谁?这是定王爷?京城中宁愿得罪皇上也不愿得罪的定王爷,可是就这么一个权倾天下的王爷却在她面前伏低做小,算了算了,她又何必这么糟蹋人呢?他不也说了不是故意要隐瞒的吗?

轻叹了口气,提笔写了‘日月相合天下明’几个字,拿起来吹干交给阙子墨,道:“没有下次。”

“肯定没有,这次是我疏忽了,别再生气了。”小心的接过纸张叠好放进袖袋中,阙子墨连连应道,心下大大的松了口气,这是希及愿意原谅他了,他真是怕极了希及生气,现在这样的日子他过得太过着迷,根本无法想像要是有朝一日这样的日子会没有了自己会如何。

“我头有点疼,先回去休息一阵,和清姿约好了再告诉我时间地点,要快,其他事我就不掺和了,那也不是我擅长的,就不给你们添乱了。”

看希及起身要离开,阙子墨哪里肯,要是可以,他当然是和希及一起回去,可是现在需要下的决断太多,那边确实没有别院这边方便,“希及,这里有我以往常居的房间,你就在这里休息好不好,我派人去宫里请个太医来给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