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叹道:“惠惠啊,有谁大年三十就回娘家的?别任性,还是跟我进宫赴宴吧,也省得岳父借机训了你一顿,回来你又拿我出气。”

齐惠跺脚,金豆豆随着她的动作飞迸出眼眶:“我就是任性!我就是想回家!我嫁进王府三年,肚皮没动静是我的错吗?我想回家安安静静地过一次年也是我的错吗?如意!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你想要孩子,随便你去娶哪家的闺女吧!”

如意总算听出了些苗头。

原来,齐惠嫁入王府三年,至今依然未曾怀孕。每逢皇室家宴,她坐在女眷那边,总少不了听人家的冷嘲热讽。更有当年想进王府却不能的贵族女子明着暗着笑话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只占着王妃的名号却连个小郡主都生不出来。

齐惠心高气傲,在家里向来都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即使父亲偶尔的疾言厉色,也是对她好。长这么大,她从没像这样被人侮辱过,能隐忍不发,已经是齐惠的极限了,若要让她再去看一眼那些三姑六婆般的嘴脸,她绝对会被气死的。

如意大体上弄清楚了妻子到底在怨恨什么,但他在这件事上也有自己的苦衷。

他喜欢孩子,可齐惠自己根本就是个孩子,又怎么能让他放心?现在的他,每天从早到晚都耗在户部,如果家里没人看住齐惠,那后果……生孩子的事儿还是晚几年再说,目前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安抚齐惠的躁动情绪。

户部尚书祚王殿下喜欢走捷径。所以弄清情况后,他二话不说,直接就把怒气冲冲、想要“休夫”的妻子横抱起来,回屋甜甜蜜蜜地奋力制造“小人”去了。

因不想让齐惠感觉自己受了委屈,所以如意一边在人家身上赖皮地磨蹭着,一边答应了她立即进宫向皇妹说明今年要将在齐府吃年夜饭,不参加皇室家宴。

被服侍得服服帖帖的齐惠满意了,她捧着丈夫的脸,笑问:“夫君,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赖皮?”

如意诚实回答:“很多人。”

齐惠:“……真有眼光。”

比起一顿令人食不下咽的家宴,如意显然更心疼妻子。他无法让会说风凉话的女人们撤离,那就只好山不转水转,自己带着妻子远远躲开。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来年的家宴,他不仅参加了,还扬眉吐气地参加了。因为彼时他的小妻子已经怀孕一月有余。

还有人敢嘲笑祚王妃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吗?

没有。

【孙府除夕】

打从头年一个月里,孙府门前的马车就川流不息着,时不时就有人登门拜访兼打点进贡。直到年二十七这天,才稍稍消停了些,渐渐落下了送礼的帷幕。

年三十清早,用过早饭的吏部侍郎孙歆一语不发,坐在书房里听妻子边念着礼单上的内容边逐一进行点评:“黄琊府府尹,金五百两——他哪来这么多的金条?兵部左侍郎齐大人,绸缎十匹——啊,齐大人清正廉明,名不虚传;兵部右侍郎赵大人,白银三百两——他倒中规中矩,既不显眼更不落后……”

吐槽的内容很有爱,只可惜了她那平板无波的声音,不仅缺乏感情,更没有抑扬顿挫,再好的评点从她嘴里轻轻吐出,也失去味道了。

然而经过几年的相处,让孙歆多多少少也对这个礼王府小郡主有了些了解。碧玉是个不外露的人,实际上却很有见地,她的建议往往比一些在朝多年的大臣都要高明。虽然看起来好像不太喜欢说话,表情又太过严肃,但相处久了就能发现,她只有在面对外人时才这样。

譬如现在——

“夫君,妾身不明白了。同样做官,为什么在京的大人们就能把握你的喜好,外派的大人们反而消息不灵了呢?这真是一个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妾身以为,同等条件下,被派往京外的大人们理应更向往回京,也好紧随天子脚步,或者他们有其他想法也未可知……”

孙歆打断她的话,以一家之主的语气含笑问道:“碧玉,你我年纪都不小了,要不要考虑一下孩子?”

碧玉小郡主顿了顿,茫然地回头问道:“孩子?”

孙歆点头道:“是啊,孩子。”

碧玉回了神,立即摆出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夫君!我们正讨论正经事,为何忽然把闺房密语拿到书房来说?孩子的事,请夫君今晚回房后再与妾身商讨!”

性格中爱较真的一面又出现了。于是孙歆知道,他今晚守岁估计会提前回房,因为他的妻子耿直且不变通,凡被她认定了的事情就是死理。既然孩子不能在外面说,那就“回房后商讨”吧。

只希望她不会让他像商讨国事似的先提交一份言辞恳切、情深意浓的奏折。

当然,小郡主深明大义,自是不会刁难夫君,真让他交出一本奏折。当晚,与一大家人一起守岁到深夜,拼不过熬夜之苦的孙老太爷终于发话,把大家都赶回了院子去休息了。

由于碧玉一再的坚持,孙歆和她一前一后回了屋。夫妻二人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漱更衣,坐在了床边。

孙歆细细地打量着妻子,笃定地问道:“碧玉,白天我问的事情,你已经考虑好了对吗?你的回答呢?”

碧玉肃然道:“是的,妾身认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妾身理应为孙家开枝散叶。”

孙歆失笑。

有这么一个正经得像小老头的妻子,其实也很不错啊!

【辛府除夕】

辛府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在“十公子”辛多的带领下,纷纷跑进大家长辛非的书房。小一些的就伸长了手,大一点的都笑弯了腰,每个人都在兴致高昂地叫喊:“爹爹(爷爷),给红包!”

辛非一怔,看向小女儿辛多。

辛多呼啦一下打开了扇子,挡住了脸,“爹,您就给吧。”

辛非大怒:“统统给我出去!小七小八小九,每人罚抄经书五遍!小十儿!给我去换下这身不男不女的衣服!好好绣你的牡丹!”

众人一哄而散:“哇呀呀!爹爹(爷爷)生气啦!快跑呀!”

——人口大府辛家,还是这么的热闹非凡。

小插花之外敌来袭

十九年初冬,准夷来犯。

时值女帝敏彦大病初愈,本就清瘦的面庞更是消减了不少。接到边关守将八百里告急的第二天早晨,她面沉如水,叫底下的列位大臣一个个都噤了声,不敢妄自议论此事。

昨夜已有数名兵部官员被女帝传唤进宫,听说这几位大人回去之后脸色都很差。

众臣心里有数:大安久无战矣!与准夷最近一次的交战也是在几十年前了。当时两军对垒,旗鼓相当,谁都没讨着便宜。于是停战休兵,大家坐在一起平心静气地议了和,再三言明互不侵犯,这才拍拍身上的尘土,各回各的老窝。

从那起,准夷和大安倒也相安无事了许多年。偶尔几次小小的边境冲突,也都在彼此的心照不宣里化解掉了。

大安前有漠南后有准夷,本就不适合大举出兵攻占某一方;准夷土壤贫瘠家底欠佳,穷兵黩武也非长久之计。

两国就这么暗地里互相试探着,直试探到现在。

如今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准夷近些年难得丰收了几回,家底刚刚殷实就饱暖思扩张,所以开始打起邻居的歪主意。

较之漠南,准夷举兵只是区区小事。

但准夷虽不比漠南民风彪悍,将领却多有奇谋,家族世代为将者甚多。而大安这边正逢新老将领更替,有赫赫军功在身的老将领们多半都历经三代帝王,早退出朝政、颐养天年去了。自冯将军不幸壮年病逝后,朝中新提拔的一批将士过于年轻,尚无独自率兵迎战的经验。礼王承风已届花甲,早年的戎马生涯在他身上留下许多伤疤病痛,他确实不该再冒险奔赴前线。

敏彦也深知这点,因此她绝口不提礼王带兵出关,只皱了一双英气十足的眉毛,平静地问道:“有谁自愿出征?又有谁准备要跟朕建议议和?”

“这,微臣……”

沉默的百官队列中忽然冒出半句话来,说是半句话,那是因为还没等这位大人即兴发挥完他的忠心耿耿,殿外礼王的声音就已盖过了他:“陛下!老臣愿往!”

敏彦扬眉。

只见礼王在世子的搀扶下,拄着一竿长枪出现于殿门外。

这位第三代礼王是有功之臣,女帝曾特别开恩,许他携兵器上殿。但他平日从未执枪硬闯,这次却像是下过狠心了。

敏彦温和地命令左右:“看座。”

礼王进殿,缓了口气却直接跪拜于地:“陛下!臣是武将,不懂那些文人骚客的诗词,更不懂什么风花雪月,但是臣知道大丈夫当马革裹尸,怎能在国难当头之际抛除气节、卑躬屈膝?老臣是绝不同意议和的!哪怕是拼了这条老命,老臣也要把那群准夷小儿杀得片甲不留!”

礼王世子跟着父亲一起叩拜:“臣愿随父出征!”

敏彦道:“礼王叔请起。世子,还不快扶礼王入座?”

礼王世子谢恩,搀着礼王起身坐在放置于百官首位的椅子上,随即恭敬地站在父亲身后。

元老都发话了,以前礼王麾下的副将们也就忍不住了。不少将领纷纷出列,表示礼王年迈、不宜带兵,而他们自己则十分乐意迎战准夷。

敏彦没说什么,只看着这群刚才还不敢露头的人现在却要闹腾着出征。也不知他们是真心如此还是虚情假意。

好半晌后,敏彦说道:“众卿都散了吧!”声音不大,却足以震撼全场。

顿时殿内七嘴八舌吵嚷开来。

“陛下!准夷兵临城下,您再不速作定夺,京城危矣!”

“陛下!无论如何也要先派兵抵挡啊!”

“陛下!陛下请明示!”

一时间,乱糟糟的大殿里只有几位平素稳重的大人和礼王父子没有加入议论行列,该闭目养神的继续闭目养神,该神游天外的继续神游天外,管下头闹成什么样子,我自岿然不动。

敏彦重新端起冷脸,缓声问道:“方才大家都不急,怎么朕刚一说要回头再议,众位反倒紧张起来?”说着,她侧头询问恭立于左手边的太子,“君临,你认为呢?”

殿内因女帝的问话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期待地望向太子。

太子君临为难地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举棋不定了:“这……再议不太好吧……其实儿子认为,认为……”

敏彦稍一挑眉,似有不满。

君临一激灵,已到嘴边的话立即吞回肚子,硬着头皮大声说道:“母亲,儿愿随军亲往战场!”

什么叫一鸣惊人,这就是了。甚至连一贯不太有表情的敏彦都惊讶了一下。

于是群臣的矛头对准太子。

“太子!您贵为太子,又年纪尚小,何出此言?”

“太子!战场无情、刀枪无眼,您怎可轻易说出这种话来?”

“太子!请您收回不切实际的想法!”

眼看几乎快被说得抬不起头来的君临就要震不住场子了,敏彦一声轻咳,示意众位大人她还健在,别这么肆无忌惮地欺负她儿子,小心她喊人进来把他们统统拖出去斩首示众。

不过敏彦自己心里清楚,君临一向恪守本分,中规中矩地做着他的太子。现在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肯定是他爹昨晚教的。

正想着,君临就像是被附体了似的,以在他身上绝不可能出现的毅然决然的气势,跪倒在敏彦脚边,扳着她的膝盖仰头请求:“母亲,我想建功立业!”

敏彦恍惚了一小会儿,生疏地摸摸他的头,微微泛出一丝笑容,“好啊。”她答应着,然后又提高声音,“限兵部十日内告庙授兵,户部即日起备送粮草衣物,着护国大将陈慨领兵八万迎战准夷,太子随行!”

女帝陛下那不容反抗的命令一旦下达,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伴随她的谕令应声出列的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以及护国大将分别领旨。太子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跪正了身子,恭恭敬敬叩头:“谢陛下。”

结束了一天的忙碌,敏彦和温颜躺在床上讨论白天发生的事情。

敏彦以兴师问罪般的口气质问:“是你鼓动了君临?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想进一步要求我,让我准许你和他一同前往边境备战?”

温颜环着她的后背将她朝自己怀里带了带,又细心地为她掖好被角,才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用不了太久的,我很快就会回来。”

“再快也得两个月。”敏彦有些赌气地拍开温颜的手,翻了个身,脸朝里面不再看他,“你不和我商量就自行决定,到底眼里有没有我?胆子未免太大!祖训后宫不得干政,你怂恿太子亲征,又妄图介入军营……哼,当心我废夫另立!”

温颜笑道:“别说气话。敏彦,我们已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越来越孩子气了呢?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难道你就不想让君临长大吗?他终是要面对天下百姓的,每次只有被逼急了他才肯发作,这样下去,你不担心?”

敏彦背对着他,顿了好久才翻回身,重新投入温颜怀抱。

“这么做能行?几个月而已,就能让他改变性格?我不太相信。”

面对妻子的疑惑,温颜仅是笑笑:“不可以也得让他变成可以。天下不止是你一个人的,未来也会是他的,再这么宠着他,他永远都成不了大器。我们夫妻怎么能生出昏君?君临必须要变得更强,否则你我百年之后,他该如何自处?”

敏彦点头,满足地埋进温颜胸膛,喃喃自语似的说道:“温颜……有你真好……”

温颜轻笑。

“既然有我真好,那么敏彦陛下,”某皇夫殿下的腹黑功能全盘启动,“好好‘报答’我吧。”

接下来就是夫妻感情深入交流期,盖着棉被用动作进行“聊天”,长长短短的喘息和高高低低的呻吟为这一幕添加了背景音乐。

思及未来可能将有很长时间再也见不到彼此,夫妻俩就越发地扭在一起难舍难分了。

——咳咳,闲人免看。

两个月后。边境。

准夷连续半月未曾出兵,只派人在城外叫骂。叫骂底气之充足、语句之精彩、内容之详实,无不令君临大开眼界。

中军主帅陈慨曾在十几年前对战漠南一役时担任先锋大将,他早见识过这等阵仗。吩咐下面人不许浮躁也不许轻易迎战,他准备养精蓄锐,且看准夷要如何走下一步棋。

陈慨正思量着,忽听商议军事的厅堂外一阵叫喊:“太子殿下!殿下!外头风紧,您别去了啊!”

然后就是太子的回答:“身为亲征太子,我怎能不去观察敌情?退下,我要与父亲一同前往。”

陈慨听到这里,不由得默默叹气:这位尚未弱冠的太子殿下每日都一脸新奇地要去“观察敌情”,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来作战,倒像是来郊游。

女帝陛下这回真的宠儿子宠过头了,怎么可以让一个对军事完全不内行的太子加入战局呢?就算是急着想在他身上堆砌战功,也不该是这种做法吧!再者,又不是每个储君都必须拥有战功才能立足,这位太子若再不改改胆小善良的毛病,以后必定会被权臣欺压。

目送身着银色铠甲的太子走出大门,陈慨回头又看到了皇夫温颜。

他忍不住心想:女帝这次有些胡闹了,把太子和皇夫绑在一起塞进军营,这两人能干什么?尤其是皇夫殿下,他刚开始还以为他连马都不会骑,莫说杀敌,敌人一来,他们父子二人别跑在最前面他就烧高香去。

不过陈慨的思绪影响不到温颜教育儿子的决心。

半盏茶的功夫后,君临与父亲温颜并排登上了城墙。即使有无数的人在时刻小心地照顾着,两个月的军旅生活依然使他的脸上少了很多的稚气。

反观温颜,即便年逾不惑,他仍旧保持着与二十年前一样的气质。从容和优雅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日益明显。

他慢慢地走着,来到一个小兵面前,笑问:“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弓箭?”

小兵认得他,早诚惶诚恐地双手递上了自己的弓箭。

君临不解地问道:“父亲,您要弓箭做什么?”

温颜试了试弓弦又检查了一遍羽箭,笑着回答:“啊,准夷人好像不太重视出身和教养,所以这些每天来与我们‘议和’的将领都有些粗鲁。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想打发几个,让耳根子清净清净。”

说着,他就在君临不可思议的瞪视下,微笑着将弓架上城墙垛口,搭箭上弓,“这些年一直没放下箭术,今日一试,且看成效如何。”拉满了弓,瞄准城外为首那个叫骂声最响的骑士,轻轻放手。

完全不同于竹箭的铁头三棱箭凌厉飞出,呼啸着深深地扎进了躲避不及的骑士心口。此人一手捂胸,应声倒下。

城墙上立即响起一片欢呼:“好啊!皇夫殿下好箭法!”

君临瞠目:“父、父亲……他、他是,是准夷的、准夷的……”

温颜道:“准夷先锋、三皇子独独兀。”

君临嘎巴嘎巴地转过头,“那您、您……还、还把他、把他……”

温颜道:“不管是谁,他都是敌人。敌人进犯,侮辱了我们的国家,难道我们还要以德报怨?君临,你有没有想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与你母亲早晚有离开的时候,过分的仁慈会害了你自己,所以啊孩子,要学会狠心无情。”

君临一身浩然正气:“父亲,您这话就不对了。身为皇储,我该心系天下苍生,以慈悲为怀,怎能狠心无情?”

温颜随手将弓箭还给小兵,也不管那小兵欣喜若狂地把它举过了头顶,奉若至宝般地对着在城墙上观望的所有官兵来回炫耀。

温颜从容地整整衣袖,慢慢地往下走,边走他边继续说道:“不要把懦弱当慈悲。对待百姓该如何,我相信你心里有数。但对待敌人,你太懦弱了。你母亲为你取名‘君临’,她对你的期许全都倾注在这一个名字里面。君临、君临,你需君临天下,要有君临天下的霸气。懂吗?”

君临耷着脑袋,沮丧地说道:“儿子明白。”

温颜见他这副模样,就笑了起来:“你好好想想,想想自己究竟要什么不要什么。你什么都不缺,只缺了一点信心。没有信心,又何谈霸气?你啊,从小就觉得自己不如小雅,其实你比他更适合做太子,他心胸狭窄了些,不若你有容人之心。等你想通了,在战场上多磨练几天,很快就能成为一个真正合格的太子。”

君临闻言,眼睛一亮,直看得温颜连连摇头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