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清歌

殊不知聂玉棠所慨叹的天意,乃至今日这逃亡路上的横生枝节,其实不过是一场戏。

人总以为自己是戏里的主角,以为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却永远不知道编戏的人,才是所有人的主宰。

若说聂玉棠其人,向来锱铢必较。那李朝钺便着实可以称的上是算无遗策。

他不喜欢失去控制的感觉,尤其是本来属于他的东西,有一天要逃离他的掌控,更是万万不能。

这一场大戏,启承转合的关键全在与聂玉棠听到李朝钺遇刺的消息后,会不会主动来自投罗网。

若是来了,那么李朝钺只要抓一个云逸之便可。

若是不来,那李朝钺的守卫们也已经将京华城堵了个严实,要将他们一同抓回去。

与李朝钺的心思相比,聂玉棠终是天真了一些。

其时当聂玉棠与云逸之分别后,在他看不到的转角,云逸之还没有走出多远,便遇到了不多不少十八个暗卫。

彼此已经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

暗卫们之前吃过他的苦头,今次云逸之落单,怎肯错过如此大好良机?更何况,带云逸之进宫根本就是皇上的旨意。

没有惊天动地的决斗,没有风云变色的厮杀。云逸之早已身受重伤,此刻绝不可能是十八个暗卫的对手。

他云逸之并非万能的啊。

从来,亦只有聂玉棠将他当做万能的,一次次辜负了他,一次次叫他失望,好像他这个药人,无论受了多少委屈,都活该喊不出一声痛,可就算他不说自己痛…他也是会痛的啊。

云逸之有一刻是真的心灰意冷了。特别是当他想起这些天被锁在镇魂塔中的遭遇,他几乎是一只脚踩进了鬼门关,能活着回来,靠的不单单是运气,更多的是为了固守自己的承诺。他答应过要带聂玉棠走,就无论如何一定要办到。为着这个坚持,才能逃出生天。

而他之所以会去镇魂塔,还要从三堂会审的前夜讲起,即云逸之送完聂玉棠小狗回到府中发生的事。当夜太医院的江勉突然造访,请求云逸之一同前往郊外大慈恩寺脚下的镇魂塔,据说里面关的都是麻风病人。皇上下令一把火将这些人烧死,江勉却表示十分的不赞同。

云逸之虽然纳闷,但救人心切,便没有多问,随着江勉一同去了。

这一去,竟是险些有去无回。

因为镇魂塔中的麻风病人不但身体上残疾,病入膏肓,心里上更是有严重的问题。起初见到云逸之还顾着几分礼仪,之后狂性大发,便不管不顾饿朝云逸之扑过来,拼命撕咬。

云逸之的血于他们而言简直是圣药,那些麻风病人当夜便趁着云逸之被江勉从外面窗户通过竹管吹进来的迷烟给迷倒,一时间神志不清,动弹不得,便肆无忌惮的割破了云逸之的静脉,争着

抢着去吸食着他的鲜血。而云逸之却只能如待宰羔羊,眼睁睁的任他人为所欲为。

命悬一线时,他脑中浮起的是聂玉棠的脸,想到不知李朝钺之后会使出怎样凌厉的手段,便愈加担心聂玉棠的安危。为此,云逸之有史以来第一次大开杀戒,使得镇魂塔中垒起的尸体其后不断叠加,断臂残肢,散发出难闻的恶臭。而云逸之如一尊古佛,跏趺而坐,身旁竖着一柄古剑,一边凝神洗髓散去体内迷毒,一边默诵往生咒替这些人超度。

他从镇魂塔出来之时,李朝钺还特地准备了一支箭队,几乎将他射成一只刺猬。

如此这些,聂玉棠都不知道。

其实只要当时聂玉棠肯回过头来看他一眼,或者稍稍留心一下云逸之,便不会错过他身上的血腥味,不会错过这么多明显的蛛丝马迹。

云逸之灰心的觉得,他之所以没留意,是因为太爱李朝钺,正如他自己所言,爱得成了习惯,眼里还能容下谁。

他有想过去找李朝钺算账,他也是这么打算的,当他在转角遇到暗卫时,并不是说他受了重伤,就真的不能杀出重围,而是想到自己一旦走了,聂玉棠怎么办?要眼睁睁看他扑回李朝钺为他设的陷阱里吗?

云逸之身上遍布着窟窿,汩汩往外冒着鲜血。他已经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只能凭身体的本能去阻挡朝自己刺过来的一剑又一剑。最后当暗卫们的剑终于刺中他的胸膛的时候,云逸之苦笑着想,怎么即使在这样的时刻,我想的,记挂的仍旧是你呢?哪怕你其实根本不想要我…

结果,是可以预料的。

统共三十六根销魂钉,根根分明,尽数打在了云逸之的奇经八脉上。

皇宫的边门,云逸之被抬进去的时候,聂玉棠正穿过神武门,穿过未央宫,神色慌张的四处寻找着李朝钺的踪迹。

他的手心里都是冷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宫里的人怎么像是一夜之间少了一半,他们去了哪里?品位低的宫人一问三不知,稍有品位的则是三缄其口,聂玉棠甚至都找不到一两个合适的人可以询问。

他是当真乱了方寸,其实只要他稍微冷静一下,便可窥出其中的一些端倪,那就是眼前这一切全是李朝钺一早就安排好的,令他得以毫无阻滞的进入宫门。

但人算不如天算,李朝钺再英明神武又如何,至少,他算错了聂玉棠进宫的时间。

比他预料的早了许多…

想来是老天爷偶尔促就的神来之笔,既然让李朝钺撞破了聂玉棠的偷天换日,那怎么说也该让聂玉棠撞破一些李朝钺的手段才可以算的上公平。

于是便有了后来的这一幕。

勤政殿的侧面是一处小校场,四处种着碧绿的梧桐,为方便李朝钺疲惫之时可以散步,习武

,稍作休憩之用。

聂玉棠本来是不会找到这里来的,但他慌神之下,一气乱跑,便跑到了他原本不该去的地方,看到他不该看的东西。

纯属意外。

校场上,李朝钺好端端,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手中持着一柄玄铁重剑抵在云逸之的下颚,姿态傲慢孤绝,隐隐透出几分杀意。

十八个暗卫随身侍候在旁,列的是至阳的天罡绝命阵。

聂玉棠喉头一紧,事实上,在看到李朝钺安然无恙的那一刻,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看到了云逸之——地上血迹蜿蜒,红的刺目,云逸之正一动不动的躺在正中。

聂玉棠吓得当场倒退半步,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多血……

为何刚刚才分别的人,转眼已躺在血泊中?聂玉棠一边想,一边支撑住发抖的身体向云逸之飞奔过去。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零零星星的线索不断拼凑起来,终于隐约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尤其是眼前的光景更使得他猛的看清所有的前因后果——云逸之受伤了。

不但如此,还伤的很重。

那一身白色的袍子像是从血水里浸透过后捞出来的,却有深浅两色,层次分明。深的已转成褐色,是旧伤血迹。浅的在日光下红的耀眼,是新伤所致。

新伤旧伤,皆是拜李朝钺所赐。

难怪方才经过他的身边,会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聂玉棠后悔不已,他本该可以早些发现云逸之的不妥。

滔天的愤怒自心底涌起,霎那冲至脑门,聂玉棠知道自己受骗了,咬牙切齿的迸出两个字:“卑鄙!”

李朝钺却充耳不闻,虽然他看到聂玉棠跌跌撞撞的冲进来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恢复镇定。而听到聂玉棠口中的两个字时,脸上毫无表情,手中的剑却是‘叮’一声打在云逸之的肩膀上。

下手快狠,瞄准肩胛骨的位置。

饶是云逸之,也止不住轻轻发出一声闷哼。

聂玉棠急忙朝他们这个方向奔去,还没靠近,就被十八个暗卫集成的人墙堵住。

李朝钺蹲下来,直勾勾的盯着云逸之:“你胆子不小,这么多年,没有谁敢抢朕的东西。”

聂玉棠高声喊道:“你放开他。”

话音刚落,几个侍卫便奋力缚住他的手脚,不让他再上前半步。

李朝钺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托着腮,手肘撑着膝盖,冷冷的打量云逸之。

他喜欢云逸之什么呢?长的好看吗?李朝钺想着,指尖又摸出一颗销魂钉,在云逸之的脸上拉出一条血痕。

所谓销魂钉,是专门针对习武之人的经脉与气海,叫对方丧失内劲,全无半分反击的能力的暗器。

聂玉棠双手握拳,牙齿已将下唇咬出了血。

李朝钺半侧过头,看着聂玉棠,看到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里蓄着莹莹的泪水,明明就要落下来,

却还倔强的忍住。李朝钺的唇角不由溢出一抹残忍的笑。

他扔掉了销魂钉,拿出一把匕首,放到火盆上烤了一烤对准云逸之左手的手腕处直戳下去,复又一挑,鲜血霎那喷涌而出,聂玉棠气的浑身发抖,几乎是站不稳了。他听到李朝钺凉凉的嗓音:“云大人真是有能耐,三番两次跑去救那浑小子,所以现下叫他对你巴心巴肺的,盘算着要远走高飞,是不是…”看了一眼聂玉棠,又道,“那傻小子似乎是将你当做无所不能的,既然如此,朕是不是该要给你个机会表现一下,不知,云大人若是成了废人会如何?”

聂玉棠意识到李朝钺要干什么,不顾一切,发了疯的向前冲:“李朝钺,我来了,你放开他!”可他赤手空拳的,又怎么抵得住暗卫们形如铁锁般的手劲,聂玉棠的四肢被箍牢,骨头被扯得生疼,从脱臼到骨折,始终没能挣脱束缚。

李朝钺原本就是一个铁腕的帝王。他最受不得忤逆,最听不得聂玉棠口中说出来的字字句句,都是向着云逸之的。嫉妒之火在胸中烧的如火如荼。李朝钺红着一双眼,犹如地狱而出的修罗,毫不犹豫的弯□去,挑断了云逸之的手筋脚筋,正如当年那些歹人对聂玉棠做的事一样。

云逸之仰躺在地,手脚早不能动弹,他知道会有这一刻,干脆闭上了眼,迎接命运。

一阵戳心的刺痛传来,手脚的筋脉逐级断裂。云逸之疼的有片刻的痉挛,止不住微微颤抖。风一吹,疼痛入骨,仿佛绵长永无止境。

他大口喘息着,像离开了水之后濒死的鱼。

李朝钺见状,拍了拍手,像是沾染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居高临下说道:“不如这样,你若是现在还能爬过去,爬到聂玉棠身边,朕就放了你们,如何?”

聂玉棠双手握拳,眼泪再也止不住,啪的掉落在地,日光之下蒸发的无影无踪。

他知道,李朝钺这是要羞辱云逸之,他怎么能让这一切发生,发生在他的眼皮底下。

云逸之闻言,侧过头来看了看聂玉棠,他看到了聂玉棠眼中那滴泪,虽然转瞬即逝,但他看见了。想到自己还值得他的一滴眼泪,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悲。

“怎么?不爬吗?你不是很厉害吗?”李朝钺揶揄道。

聂玉棠恨得几乎咬碎了银牙,但此刻理智战胜了一切,他清醒的认识到,要在老虎嘴里拔牙,他不能示弱,深深的望着云逸之的眼睛,吸一口气,郑重道:“你…别过来。”却仍是带着低低的哽咽。

云逸之攀在地面的手指闻言突然松开,他觉得聂玉棠的脸再也看不清,似一团雾气散开,师父说人死前就是这般,他想,或许是我终是油尽灯枯了…

李朝钺却不预备这么快就玩死云逸之,狠狠踢了他一

脚,对身旁的侍卫道:“给朕拖去天牢关起来。”说着,往聂玉棠走去。

他要慢慢玩儿。

作者有话要说:咳,我卡了好几天,上一章我修改了一下,情节没变啦,就是怕云大人的内心波动提前泄露...咳咳,那啥,皇上确实是作假的,因为他是皇上...

☆、帝都清歌

两指捏住聂玉棠的头颈,一把拎了起来。聂玉棠竟然无从反抗,径直被李朝钺带到勤政殿里,往床上狠狠一甩。

骨折的手臂碰到床板,咔嚓一声,疼的他直抽气,身子也弯了起来,像一只虾。

殿中光线半明半寐,幽深如一口古井。

李朝钺望见他的手臂,略一皱眉,转身自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只玉瓶,挑了一抹膏脂于指尖,顺着聂玉棠的手腕缓缓涂匀,期间一直沉默不语,目不斜视,唯在聂玉棠反抗时,漠然的说了那么一句:“实力悬殊,就不要做无谓的抗争了。省省吧。”

说完,手上的动作也停了,直勾勾的看着聂玉棠。

“哈。”聂玉棠冷笑一声,言不由衷的赞叹道,“是啊,皇上好手段。”

云逸之也算是立过汗马功劳的人了,居然说杀就杀,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并且毫无愧疚,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聂玉棠以为,外间常有人道李朝钺冷性薄情,阴鸷狠辣,果真是没有说错。他今日落得如斯田地,怨不得旁人,全是咎由自取。

李朝钺闻言,一口火气冲上心头,委实很不悦,但想想今次的情况特殊,还是忍了下来,隐而不发。

但这并不代表他觉得自己做错了,相反,他觉得自己能够及时铲除对手实在是一桩明智之举。聂玉棠不高兴也没办法,难道要他眼睁睁的看着聂玉棠和云逸之远走高飞,风流快活去吗?他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所以云逸之必须铲除,事后他再好好补偿聂玉棠就是了。

至于补偿的方法,来来去去也就那些套路,李朝钺早已驾轻就熟。

床畔的一炉香尽,聂玉棠看起来像是较刚才冷静一些,李朝钺掂量着时机,轻轻掰过他的肩头,叫他面对自己,凑上去想要亲一亲他。

孰料聂玉棠二话不说,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将李朝钺都打懵了。

聂玉棠手心火辣辣的,但丝毫不畏惧,半坐在那里,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形同一个疯子。

李朝钺终于怒上心头,再没有多余的耐心,一只手掐着聂玉棠的脖子,将他摁倒在床上,埋头用力亲吻。

聂玉棠哪肯就范,张口便咬,险些将李朝钺的舌头都咬掉。血珠自唇边滑落,还掺杂着自己的血,聂玉棠是真的豁出去了,要与李朝钺拼命。

两人拳打脚踢,一阵地动山摇的阵仗。奈何聂玉棠是花拳绣腿,李朝钺又不敢动真格的,最后自然是谁也得不着谁的好。

聂玉棠身上虽然痛,但咬咬牙,还忍得住。常言道,打人靠体力,骂人靠气

力,聂玉棠打不过李朝钺,动嘴皮子却是很在行的,当下冷冷睇着李朝钺,阴阳怪气的嘲讽道:“皇上,你不觉得恶心吗?”而后在看到了李朝钺的脸上闪过一丝叵测的神情时,聂玉棠心中更是涌起残忍的快感,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你不恶心,我还恶心呢!”

李朝钺的脸色乍然间灰白,似被戳穿了什么,一时间也想不到要怎么回答。

聂玉棠难受的闭上眼,原来…你也有这样哑口无言的时候啊…

他再度放声肆意的大笑起来,这一回,是笑自己傻,被人玩了一把:“怎么,我没说错吧?”声音再不复之前的尖锐,哑然干涩。“皇上你又不是断袖,还要继续与我玩这假意换真心的游戏吗?”说完,长吁一口气,他终于是说出来了。

终于…

李朝钺的额头抵着聂玉棠的下颚:“你别这样说…别这样。”声音竟有些颤抖。

可李朝钺不想听,他偏要说,是到了该要清算总账的时候了。

他亭州聂家,家大业大,世人皆知。然而最挣钱的,或者说最值钱的营生,并非米粮,而是倒卖古董。

聂家的先祖以为子孙后代,要想福泽延绵,光靠做生意是不能够长久永恒的,做官亦会受到局势牵制,而贩卖古董,却可以和任何朝代的与达官贵族攀上关系,且世世代代经营下来,上家下家已形成一条锁链,牢不可破,这才是聂家势力盘根错节的最主要原因。

李朝钺夺得帝位的手段不足为外人道,风言风语自然不会少,他凭着强权能压制一时,但难保将来撼动他的基业,此时若是有连城璧在手,便能起到很大作用。可偏偏…或许当初他从老头子手里拿到那份威逼得来的诏书时,老皇帝就留了一个心眼,并未告知他连城璧的事,以至于事后想起,连城璧已经失去踪迹。李朝钺打小起,就喜欢呆在摄政王的库房,根据里面藏书记载,他相信大覃的确存在一支守护龙脉的死士队伍,称为‘人刀’。而连城璧必然是潜伏在宫里的人刀偷走的。

有人向李朝钺献言,谓皇上既然不可以大张旗鼓的寻找连城璧下落,那么唯有寻找民间的势力去做这件事。一来,有人脉,二来,有路子。而那么多候选人里面,又以亭州聂家为个中翘楚。

李朝钺斟酌再三,以为连城璧的下落无非一种,就是人刀将连城璧又放回了墓穴里,可九州大陆上,历朝历代皇帝的墓穴真是有如恒河沙数,要找出具体放在哪一座实在须耗费不小的功夫。思来想去,便将主意打到了聂玉棠头上。

那一天,聂玉棠如同往常一般进宫面圣,却见李朝钺眉

头深锁,心事重重似的。再加上连日操劳,天气一转凉,便有些咳嗽。无端端敛了几分杀气,多了几分忧思。

聂玉棠扑到李朝钺身边,两根手指头揉着他的眉心玩儿,嬉皮笑脸道:“子昭呀子昭,美人含愁是风情,你这个样子,就是只苦瓜,嘿,还是只大苦瓜。”

李朝钺疲累至极,打了个哈欠,把头枕在他膝盖上,大言不惭的说:“嗯,朕要做睡美人去了。”

一觉醒来,发现聂玉棠竟笑的跟朵迎春花似的,俯身细细凝望着自己。李朝钺突然间心跳漏了半拍,回过神来后,赶忙拉起他的手道:“走,陪朕出去散散心。”

聂玉棠点头说好呀好呀,笑的一脸奸贼。

谁知跑到御花园里,一些宫人平时见到李朝钺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那一天却个个转了性子,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苦大仇深。

李朝钺很是莫名其妙,便站在荷花池畔,想要临水自照一下,但又不能特地去照,这样显得他这个皇帝不够威武,不大得体,于是只得小心翼翼的,假装不留神那么一照,结果就瞧见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活脱脱像一个毁了容的僵尸——原因是他的颧骨上不知被何人画了两跎红艳艳得大胭脂。

聂玉棠佯装自己与此事无关,抬头假惺惺望着天,然而在见到李朝钺铁青着脸,嘴角一抽一抽的样子时,立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而后赶忙抱着头逃跑了。

最后李朝钺还是将他捉住,关起门来打了两顿屁股,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聂玉棠为此还特别委屈,强词夺理道:“我不就是想让你高兴一点嘛…”

李朝钺摸了摸他脑袋,抿着嘴微微一笑,顺水推舟的将连城璧一事给引了出来。

聂玉棠听完颇有些不以为然,洋洋得意道:“简单,挖坟这件事儿虽然有些伤阴德,不过么…”他大手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李朝钺捏了捏他的鼻子:“嗯,你的确是该要将功赎罪的!”说完,目光深深,落在聂玉棠的唇,落在屋外盛开的木芙蓉,融进了眼底。

作者有话要说:虐虐更健康...

作者抱头鼠窜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