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还没说完,青汐便缓缓抬手覆在华遥的手背上,坚定地点了点头。

太子失魂落魄地瞥了青汐一眼后,便恹恹地转身离去了。

此刻戏台上的戏也渐入尾声,青汐望着太子寥落的背影,心情蓦地也感染了些许沉重,不禁脱口而出道:“你说…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你是说我还是你?”

“我们。”

她曾经也那么认真地喜欢着泽阙,也曾那么认真地期待过以真心能换取一颗真心,更经历过心痛得如同五脏俱焚的感觉,而她此刻似乎也在做着同样伤害别人的事情,残忍不留一丝余地。

华遥缓缓执起酒盏,轻描淡写地说:“你觉得这样是伤害了他们?”

青汐沉默了一会儿,低垂着头拨着茶盏面上的浮叶道:“你大约是没有试过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却根本就不喜欢你,所以你不会明白那种感觉。”

她的声音较平时略低,语速也更缓,听起来透着几分沉郁,又有几分认真。

“你怎知我不会有?”

“你也有么?”青汐倏地有些惊讶,难道是…他的心上人不喜欢他?

华遥看了她一会儿,微微垂眸一笑,“嗯。”

青汐陷入短暂的沉默,很难想象像他这样的人,也有无法做到之事。

想到此,她又不禁莞尔一笑,想她当年承接辅佐黎夙,也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结果不也照样死得如此凄惨么?所有的富贵荣华,权势地位到头来什么都换不回来。人在没有经历过一些事情前常常会陷入一种缥缈的幻觉中,觉得自己很强大,甚至无坚不摧,但是等真正劫难到来,才会骤然顿悟自己曾经的那些信仰、那些骄傲、那些固执的相信随时都会瞬间崩塌,然后随风逝去,甚至连灰烬都不会留下。

“不过好在我可以等。”

青汐抬眸看向华遥,忍不住问道:“如果还没等到她喜欢你,她就杀了你呢?”

华遥:“…”

青汐接着道:“如果她不止要杀了你,还要杀了你全家呢?不仅要杀了你全家,还要诅咒你家世代不得好死呢?”

华遥:“…”

大约是她这忽然的聊天内容有些惊悚,她在华遥俊美的容颜上瞧出了一丝难得的沉思之色。

好半晌后,他才骤然失笑道:“贤弟的假设虽然很有新意,但是我想你说的这种姑娘,我大约还没有这么背的运气能够遇上吧。”

青汐唇边浮起一丝浅浅的自嘲的笑,“不是说天意谁都料不准吗?总是会有人遇到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想躲都躲不掉。”

她的双眸转而望向天上的月,“如果是你遇到,你会怎么做?还会喜欢她吗?”

华遥目色幽深地瞥了她一眼,许久后才从容地道:“如果是我遇到,就算走遍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她。”

青汐默了片刻,望向他的侧颜:“要是她已经死了,你们都死了呢?”

华遥眸光骤然变得有些幽深,定定地看着她。

青汐蓦然回过神来,她不知道自己今夜为何如此反常,大约只能归咎于夜色撩人,内心躁动吧。

她微微垂眸道:“其实,这是我道听途说的一个故事,今日忽然想到了,便拿出来讲了,我想…”

“那就下辈子吧。”

青汐没反应过来,怔怔地望着华遥。

华遥放下酒盏,继续道:“假如我们都死了,下辈子我一定要找到她,把该算的账一并算清,如果是我欠她,必须还给她;如果是她欠我,也一样。”

说罢他看了一眼剩了一大半的菜肴,道,“你吃饱了吗?需不需要再拿去热热?”

月至中天,青汐独坐在镇国公府内的水榭之内独酌,此刻一人、一影,一月。

青汐沉沉地望着倒影在水波上的碎月良久,蓦地抬手从袖中取出碧灵,沉郁的笛声随之从她唇中溢出。

一曲毕,漆黑的半空中渐渐浮现出一抹虚幻的身影。

“大晚上殿下不回去好好睡觉,反而用上古之术将我的幻影引出,你是摔坏了脑子还是回光返照?”芜辛冷着一张脸望着她,“我说让你少用上古之术的话,你全部都当成了耳边风了么?”

青汐脸上有些红晕,呵呵笑了一声道:“芜辛,我没有把你的话当做耳边风,我只是现在心情有些不大好,你就不能安慰一下我么?”随即伸出手指比出一个“一”,“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芜辛打量了她半晌,语气稍微缓和,皱眉道:“殿下喝醉酒了?”

青汐站起来东倒西歪地走了几步,然后指了指桌上的酒坛,点头道:“嗯,我喝醉了,真的醉了。”

“喝醉了就去睡吧,睡一觉就什么都忘记了。”芜辛说着就要以法术关闭幻影。

“不要,”青汐立即阻止道,“芜辛你别走,我有个天大的秘密要告诉你,你听完再走。”

芜辛顿了顿,有些头疼地抚了抚额道:“说吧。”

青汐坐下来,慵懒地支着额道:“上次你以结魂灯凝聚我的魂魄,问我是不是想通了,我说我想通了,其实我是骗你的,”她凄然一笑,“我还是没有想通,从来都没有想通过,一次都没有想通过。”

芜辛沉默了一会儿,道:“看出来了,不用你说。”

“你真的看出来了?看出来就好,呵呵…”青汐手伸向酒坛,抱起大口大口往口中灌,半晌后,将酒坛放下,神色无比寥落地道:“我一直想不通啊,泽阙想将我们姜氏一族斩草除根,不是有很多种办法吗?为什么要利用我的感情呢?为什么要等我喜欢上他再杀了我呢?”

芜辛保持沉默的姿态,过了一会儿才道,“因为那最简单吧。”

“嗯,你说得对,那最简单,最简单…”她轻笑了一声,趴在桌上望着漆黑的远处,“芜辛,你说我是不是不配做姜氏一族的族长?如果不是我,我们姜氏一族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但是很奇怪,我有时候还会想泽阙是不是已经入了轮回了?现在他会在哪里呢?就算他已经入了轮回了,茫茫人海中,他也不可能记得我了吧?你说他对我真的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我不相信…”

“殿下,你可知道有些人永远都无缘相守一生,就如你和他。”芜辛眼中掠过一丝幽深和无奈,许久后道,“即便他现在就在你身旁,你也不会再认得他,你可知道其实你们…”

芜辛垂眸看向青汐,她已陷入睡梦之中。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对不起殿下,有些事你既然改变不了,不如就让它过去吧…

通灵玉

遇刺

天空刚蒙蒙亮,国相府的后院中湖面波光潾潾,周遭茶香萦绕。

华遥一人独坐在水榭中的太师椅上,左手肘慵懒地搭在扶手上支着额,另一只手则悠然地握着鱼竿垂钓。

这时,一抹暗黑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华遥身后,道:“参见主上。”

华遥头也不回地道:“什么事,说吧。”

黑衣人迟疑了下道:“主上,听陵远说齐帝滕煜亲自邀请您去齐梁国,我担心其中会不会有诈?是不是他知道了主上的身份?”

华遥微微咳了几声,随即端起一旁的茶盏啖了一口,道:“假如他真的知道我的身份,就不会是邀我去赵太后的寿宴这么简单了,当着六国的面揭穿我不是对他更有利吗?”顿了顿,又微微一笑,“而且,齐梁国是我们今后最大的障碍,你该知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的道理,这么好的机会摆在我们面前,我又岂能白白浪费呢?”

华遥面上的笑容犹如风霁月一般高洁雅致,狭长的眼中却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锋芒。

黑衣人皱着眉头道:“虽然是这样说,但是主上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我们都很担忧主上的安危。”说到这里,他的眼中浮现出些许火光,“说来都怪那昆仑境的卑鄙小人卜易子,若不是他打不赢主上,便使出他们昆仑境的上古神器神龙锁,我们说不定早就收拾了那个老不死的,主上也不至于…”

华遥垂眸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云淡风轻地道:“若真是如此一帆风顺,岂不是太无趣了吗?” 他顿了顿,好像想到什么有趣之事,眼中掠过一丝兴味之色,“况且若不是生出这些枝节,我也不会来到萧清国,更不会遇到…”

还没说完,湖面忽然传来极细微的一阵动静,随即鱼竿倏地动了一下,华遥稍稍提竿,一条肥美的鲤鱼倏地跃出湖面。

“听说她这次会和主上一起去齐梁国?听说她和齐帝滕煜之间有些…”

华遥一边收竿,一边缓缓转眸看向黑衣人,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你这样说,是觉得我还比不过滕煜?”

“属下不敢。”黑影尴尬地敛了敛眸。

华遥转口问:“穆华国这次派什么人去?”

“文叔已安排周全,去的是我们的人,礼部的张大人和王大人。”

黑衣人说完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继续道:“主上要我找的空悟大师已经谢世,据说他也没有收过徒弟,要不要我再去找找其他造诣高深的秘术师?”

“不用,我最近已经没有再犯过头疾了。”

华遥望着平静的湖面,眼神中掠过一丝沉思之色,似乎从遇到她以后,就没有再犯过头疾,也再也没有做过那样的梦了…

“是。主上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先告退了。”

“嗯。”黑衣人刚要转身,华遥的声音忽地传来,“郑恪,有些事并不如你看到的那样。”

“主上…”黑衣人瞬间怔住。

华遥缓缓回过头瞥向他,眼梢微微扬起,勾成了一个极为好看的弧度:“你真的以为,她是泽虚国的长安公主?”

萧清国到齐梁国路途遥远,一路轻车慢行,大约要七、八日光景。而赵太后的生辰是六月二十,所以算下来他们提前了十余日出发,料想还能在齐梁国多做些停留,顺道见识下当地的民风民俗。

符苓很久没出来放风了,再加上深感齐梁国的美食在召唤她,一路上表现得十分兴奋,不停地和青汐交流有关吃喝玩乐的心得。期间,刀疤脸数次以痛苦的眼神表达自己的抗议,却被符苓直接无视,忍无可忍之下,只能向华遥请求换做骑马。得到华遥的批准后,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重获新生的表情。

晌午时分,阳光透过重重繁茂的枝叶,落下一地斑驳的重影。因在这深山老林中,也不可能找到饭馆小铺之类的,只能在不远处的小溪中叉几尾鱼烤了再和着干粮一起吃。

吃午饭的空档,青汐和华遥在商讨一路的行程安排,不远处几个护卫开始闲聊。

护卫甲说:“你说薛太尉去齐梁国都带着小妾,是不是太风流了?”

护卫乙呵斥道:“胡说,薛太尉出门办事怎么会带着小妾呢?那姑娘肯定是他的护卫,武功一流的护卫!”

护卫丙神秘兮兮地道:“你们懂什么,薛太尉明明和我们主上是一对!你们不知道前不久薛太尉和我们主上在府中约会幽会,正在互诉衷肠之时不巧被安禾公主和太子撞见了,听说安禾公主是哭着跑出去的…”

这时,忽然从后来窜进来一个笑眯眯的俏丽容颜,边吃着一条烤鱼边眼神晶亮地说:“真的啊?我怎么不知道?快说说后续发展如何?”

侍卫一看是薛太尉身边的姑娘,立即吓得纷纷低头不语。

茯苓见从他们口中撬不出什么,赶紧又跑到青汐身边,一手拿着烤鱼一边道:“师兄,我刚刚听到一则传言。”

“什么传言?”青汐不甚在意地拿起水袋,拧开了口,往嘴里送。

茯苓瞄了正在一旁的看奏折华遥一眼:“说是…你和华相有一腿,还在他府中幽会,是不是真的呀?”

青汐含在口中的水倏地卡在喉管上,猛地咳嗽了起来,华遥微笑着抬眸看向茯苓,慢慢地合上奏折道:“茯苓姑娘听谁说的?是不是我的那些护卫?”

茯苓毫不客气地出卖了那些护卫,重重地点头道:“嗯,是他们。”

那边的护卫原本就挺紧张的,一看到茯苓指证他们,立即吓得猛地一阵摇头。

华遥看了还在咳嗽的青汐一眼,对茯苓温和地道:“帮你师兄拍拍背。”

茯苓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帮青汐拍背一边着急道:“师兄,你怎么了?不会是旧疾又发作了?”

青汐眼皮颤了颤,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没事,刚才喝水呛到了。”你要是不说废话,我能被呛到吗?

“怎么喝水都会呛着啊,师兄你慢点喝,又没人和你抢啊,”茯苓放心了,又啃起了鱼,过了一会儿又茫然道:“那个…刚才我们说到哪儿呢?喔,我想起来了,说到你和华相…”

青汐:“…”

华遥眼底掠过一丝笑,语气带着几分歉然道:“我们…那天的事确实有碍贤弟名节和声誉,我一时疏忽,也忘了吩咐他们口风严点。没想到今日竟让令师妹听到这些事,我会教训他们的。”

“…嗯。”

他明明说得很坦然,但为什么听起来这么怪呢,就好像他们真的…有什么一样。

茯苓以探究的眼神在他们脸上停留了半晌后,道:“所以那天…”

还没说完,青汐就将她手中的烤鱼塞进了她的口中,微微一笑道:“乖,再不吃就凉了。”

茯苓:“…”

一路上,他们抄的都是小道,基本上不是树林,就是山路,这样紧急赶路为的就是在晚上能赶到最近的雒城投宿,不然就真的要在荒郊野外过一夜了。

对于在露宿荒郊野外青汐倒无所谓,想她当年行军打仗时,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而且能露宿在山野已经是很好的事了,她还试过睡在沙漠和乱葬岗的,但是刀疤脸不这么认为,他觉得睡在荒山野岭危险很大,要尽可能投宿客栈,以策他们主上安全。

但是安全这种事有时不是思虑周全就能够保证的,就象临近夜幕之时,忽然就冲出一帮刺客,谁也没料到。

这帮刺客大约三十余人,穿着黑衣,带着面巾,青汐看到他们的第一反应是那日刺杀她的黑衣人终于卷土重来了。她还在心里暗暗高兴,上次不敢妄动内力,更不敢催动上古之术,但修养了这么一段时日,身体终归是比以前好些,这帮人来得正是时候!

可还没有过两招,青汐就知道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这帮人明显是冲着华遥来的,甚至她都猜到这帮人一定是薛太后派来的。

并不是她神机妙算,而是他们的目标太明显了,碰到华遥和他的护卫就下狠手,招招凶残致命,分明冲着取他的命而去;碰到她就招招防守,甚至尽一切可能把她引到一边,不痛不痒地招呼两招。

符苓一向溜得快,看到形势不对,早飞到树上观战去了。

青汐猜想薛太后此举的用意显而易见,陈氏一族已经衰落,她唯一的阻碍仅剩下华遥了,而他此次出访齐梁国,就是老天给她安排的最好时机。

华遥此次带的护卫除了刀疤脸外,一共有八人,光轮剑术而言都是一把好手。以青汐看,就算以少敌多,也能将这帮刺客全数消灭。

既然没什么危险,她也就配合着两个缠住她的刺客过过招,眼睛却时不时留意着华遥这边。

刀疤脸则将华遥紧紧护在身后,单手握着大刀在刺客中灵活地穿梭,每过几招便能放倒一个刺客,一副万夫莫开的神勇之色。

不过刀疤脸虽能护得华遥的要害,却也难能保证他毫发无伤,所以一阵拼杀下来,华遥的手臂上已划出几道深深浅浅的伤口。

青汐眉头微微一皱,蓦地觉得那些血红色的伤口很刺眼。

她答应过要保护他的周全,不能坐视不管!

她脑海中刚掠过这个念头,打算解决掉这缠住她的两个刺客,眼角的余光忽地瞥见远处几名刺客飞速从袖中扔出一个东西,紧接着发出“嘶”地一声响,便看到一阵浓烈的白烟将华遥他们团团包围。

这是…烟雾散!

青汐双目微微一凛,闪过一丝冷色,刚要以轻功快速飞过去,便听到马车猛地发出一声嘶吼,疯狂地往前奔去,再接着就发现华遥不见了!

跳崖

到了此时此刻,一直在树上啃野果观战的符苓终于觉得不能忍了。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打架时她还没出暗器,对方就先她一步出了暗器,阴险!太阴险了!

她将野果核往其中一个刺客身上一扔,大声道:“师兄,华相被他们弄到马车里了,你快去,剩下的交给我!”

说完便从树上一下跳了下来,迅速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打开瓶塞,一堆圆滚滚仿佛蚕蛹般的小白虫立即争取恐后地从里面爬了出来。

符苓满意地笑了笑,“小美人们,陪大叔好好玩玩吧!”

茯苓刚说完,那堆圆鼓鼓地小肉虫便飞扑到那帮刺客的身上,杀猪般的嚎叫声顿时响彻山林…

架马的刺客大概是太紧张了,拼命地鞭打kua|下的马,想要它跑得更快些,但这匹马却是一匹很有脾气的烈性马,不由分说地就奋起反抗。

而反抗的方式就是如同脱了缰般发疯似的在山林间狂奔,其奔跑的速度完全显现出它作为一只千里马的潜质,连青汐使了轻功都总要差那么一点才能追上。

那边青汐在林间狂奔,额上都浸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这边刺客在马背上也一点不好受,被颠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只能痛苦地埋着头紧抓着缰绳。看青汐还在后面紧追不舍,立即从袖中掏出一个毒气丸,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向青汐扔了过去。

待他脸上露出一个阴毒的诡笑,再回过头时,眼前的情况已经让他完全傻了眼。

横在他们前面不远处就是万丈悬崖,而这匹疯马似乎已完全不受控制,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刺客深感今日霉运缠身,觉得再也无法陪这只疯马玩下去,当机立断跳下马车逃命去了,而此刻马车还在以无比迅猛的速度向前冲。

眼见着马车就要跟随马匹掉下去,青汐立即挥出手中的剑,斩断了马匹和马车之间的那根套绳。伴随着一声哀戚的长鸣,那匹烈马霎时掉下了万丈深渊。

青汐左手挥出利剑的同时,右手甩出手中的金丝绫,终于将几乎一大半都悬在悬崖峭壁边缘的马车拉住。

“华遥,你还好么?”青汐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右手一边拉着金丝绫一边问,额上的汗珠愈发明显。

怎么没动静呢?青汐加大声音,试探性地叫道:“华遥?”

她的脑海快速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是刚才震动太大,他被甩出了马车,掉下了万丈悬崖了吧?

“华遥,你听得道我的声音么?”青汐又喊了一声,心中已感到不妙,她猛地使力将马车用力一拉,终于将整个轿子拉回了地面。她抬起右手拉开轿帘,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华遥…不会真的掉下去了吧?

青汐走到悬崖边上,凝视着下面水雾蒙蒙的万丈深渊半晌,却什么也看不到。她的眉心拧成了一个结,巨大的愧疚感顿时盈满胸膛,不行,她必须下去看看。

她握着剑刚要跳下去,身后却蓦地传来一声沉稳的声音。“贤弟。”

华遥!她心中一喜,刚侧过身,脚下却蓦地一滑,眼看着就要落入万丈深渊,幸好华遥及时拉住了她。

他脸上仍是一贯从容不迫的神情,只是眉头轻轻皱起:“你走到悬崖边上去做什么?要是掉下去了怎么办?”

怕脚下一打滑又下去了,青汐往前移了好几步,一边擦额上沁出的细汗一边道:“其实…就算掉下去也没什么的,因为我本来就打算跳下去找你。”

华遥正在拍衣袍上的杂草和泥土的双手蓦地顿了顿,微微挑起的眼梢倏地染上淡而清浅的笑,嗓音显得低沉而好听。“你刚才是打算跳下去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