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双掌置于胸前位置,刚作势念了两句咒,眼中倏地掠过一道阴毒的精光,紧接着从袖中甩出一个东西,此物在空中迅速膨胀变大。

青汐定睛一看,不好,是寒冰锁!

她刚要一个闪身避开,哪知体内气血瞬时翻腾得厉害,被冻麻了的腿根本迈不出半步,寒冰锁猛地一下缚住她的身体,将她的身体强行锁在冰山壁上。

冰妖唇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搂着雪姬走向前道:“姜青汐,没想到我还有这一招吧?”

青汐猛地喷出一口血,缓缓抬眸看他:“确实没想到,阁下玩阴招的功力又长进了,真是可喜可贺!”

冰妖仰天笑了笑,不以为意地道:“在我看来只要能胜都是好招,阴招有何不可?”顿了顿又道,“你们姜氏一族倒是讲究光明磊落,下场不是照样凄惨?”

倏地,寒冰锁剧烈地震动起来,冰妖见状,面色徒然大变,当即封住青汐的穴道,狠狠地攫住她的脖颈,阴冷一笑:“你想冲破寒冰锁?可惜没有机会了!”说罢,便收紧手下的力道,青汐只觉得眼前的人影渐渐模糊,终于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冰妖看着面前陷入昏迷的奄奄一息之人,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大仇得报的满足,脸颊露出一抹残忍的冷笑:“姜青汐,安息吧!”

他刚收紧手腕要扭断她的脖子,大地忽然剧烈地晃动起来,耳边尽是地动山摇的声音,仿佛整个天地都要塌陷一般。

雪姬惊骇万分,拽住冰妖的手臂道:“这怎么回事?为什么会…”

冰妖心中一沉,刚要安抚雪姬,蓦地瞥见冰川下一抹颀长而优美的身影从远处走来,漆黑的发上沾满了细碎的雪,玉冠下的墨发随着寒风肆意地飞扬,面容则如冰雕玉砌般俊美至极,嘴角微微上翘,明明看起来似乎在微笑,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恐惧感,任是冰妖和雪姬这样修行上千年的妖,都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了一步。

“哥哥,他是谁?”饶是姜青汐,雪姬都没有真正惧怕过,但眼前的凡人却给她一种莫名的不安感。

冰妖虽看不出他的来历,但也知道能控制他布下的阵法之人必不是普通人,不由地盯着前面的身影,沉声道:“阁下到底是谁?”

雪地上的人凭空出现的人,正是华遥。他蓦地停下来,抬眸看向他们,轻轻扯动了下唇角道:“对于马上就要命丧黄泉的妖魔来说,有必要知道我的名字?”

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力量便将他们兄妹俩凌空卷起,不过顷刻,他们的四肢便被牢牢地钉在冰山壁上,而远处的人影只是面无表情地笑了笑:“不过,让你们先尝尝被人宰割的滋味再慢慢死去,更合我意些。”

他并未使出过任何法器或咒语,难道是…以意念驱动的上古之术?

冰妖和雪姬两兄妹的面容上刚露出惊骇的神情,几十把冰刀便如同飞驰的箭般向他们的方向直直射去,异常凄厉的叫声霎时回荡在这冰川雪峰之间。

转瞬间,华遥已如鬼魅般出现在青汐身旁,他伸手一拂,寒冰锁便“嘭”地一声断裂开。他接住她的身体,将她打横抱起,走了几步又倏地半转过头,唇角勾起一抹冷寒的微笑:“你们在伤她的那刻起,就该有死的觉悟不是么?”

话落,原本扎在兄妹俩身上的冰刀倏地整齐划一地自行拔出,在空中盘旋了片刻后,忽地变成了两把锋利的剑,直直地射向了他们的心脏!

冰妖雪姬死后,四周的幻境倏地一变,又恢复成入阵时的模样,灰蒙昏暗的苍穹上依旧挂着那轮荒寒孤月,那棵枝桠肆意蔓延的老藤树则孤独地立在惨白的月色下。华遥单膝蹲下,一手抱着青汐,另一只手则从袖中取出一瓶丹药,刚喂她服下,忽然四周响起一阵孩童的清脆笑声,紧接着老藤树的中央忽地冒出一团诡谲阴暗的红光,红光的正中则是深不见底的暗黑。

稚嫩柔软的童声中携着一股令人战栗的邪恶之气,霎时响彻在广阔无边的旷野上。“终于来了,都留下陪我玩吧!”

红衣女童

原本昏黄灰蒙的苍穹骤然掠过数道电闪雷鸣,深不见底的暗黑漩涡中出现一个半蹲着的女童。她身着一身红色衣裙,外面罩着一件暗红斗篷,斗篷的帽子遮住了她大半面容,只露出殷红似血的嘴唇,看起来十分阴冷诡异。

“哥哥,你说我们玩什么好?”

华遥双眸闪过一道冷沉的寒光,唇角微微扬了扬:“你想玩什么呢?”

女童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思索片刻后,似血般妖冶的小巧嘴唇倏地吐出几个字:“就玩捉迷藏吧。”

华遥睨了一眼怀中之人,再抬眸看向女童:“好,我陪你玩,放这个姐姐出去。”

女童银铃般的笑声再次响彻整个旷野,而后倏地止住,声音不复之前的柔软,而是带着些许暴躁的怒气:“我不要!我要你们都来陪我玩!我给哥哥一炷香的时间,若是你在这一炷香内找不到姐姐,那她就会永远消失了。”

“那我找到了呢?你当如何?”

“找到了,我们就接着玩下一轮呀!”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股肆意而为的邪气,“捉迷藏开始了,哥哥,快来吧!”

话毕,风中依稀有如同诵读经咒般的声音传来,空寂的旷野霎时刮起一阵狂暴诡谲的怪风,紧接着那团红光渐渐消失不见…

青汐从睡梦中惊醒时,额头上全是的汗珠。

一阵悠扬悦耳的琴音从半敞开着的门外传来,她汲起鞋子,走出房门。

果然,她在屋檐下瞥见一抹挺拔的背影,他修长的纤长玉指熟稔地拨动着身前的古琴,一头柔顺的墨发整齐地垂在笔挺的背脊上。

“你醒了?”他回过头来微微一笑,一身淡紫衣袍将他本就俊美的容色衬得更加出众。

“泽阙!”不知为什么,青汐忽然有种很久不见的感觉,其实她不过是睡了一觉吧?她飞快地跑了过去,扑进他的怀中,心中是满满的喜悦。

他摸了摸她的头,道:“头还疼吗?”

她刚才头疼么?为什么她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她适才在喝酒,后来…

泽阙看她一脸迷茫,勾起她的下巴,道:“忘了?你适才喝醉酒又跑到树上睡觉,不小心摔下来了。”

“那你这次怎么没接住我?”

泽阙失笑道:“你以为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对啊,她的好运大约已经用尽了,因为遇到了他。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头靠在他的胸前,轻声道:“泽阙,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想到梦中的场景,她的眉头忍不住紧紧蹙起,“一个很可怕的梦!”

“喔,什么梦?”

“梦中所有人都死了,我也死了,到处都是大滩大滩的血,耳边回荡的全是族人的惨叫声,”青汐顿了顿,眼中露出些许脆弱之色,“我觉得我痛苦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我…”

泽阙打断她,扳正她的面容,笑道:“别怕,傻姑娘,那只是梦而已。”

只是梦而已,幸好只是梦而已。

青汐双手缓缓攀上他的肩头,轻叹了一口气:“泽阙,我想回东灵谷吧,看看族人们。”

“今日?”泽阙抬眸望了望天,道:“现在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回去吧。”

明日么?好吧,那就明日吧。青汐想了想又问:“你刚才弹得曲子叫什么名字?好好听!”

泽阙抬眸笑道:“还没想好名字,你来取吧。”

“那不如…就叫上邪吧。”

青汐几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说完她又怔了怔,一幕模糊的画面倏地浮现在她脑海中…

“子瞻,我似乎从未认真谢过你。”

“贤弟还记得当日在醉风亭,你我煮酒共饮,贤弟曾对我念过一首诗么?既然贤弟当真想谢我,不如将这首诗再念给我听吧。”

“是哪一首呢?”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乃敢与君绝。贤弟真的忘了?”

青汐心中一惊,他是谁?为什么她会记得他?刚想着,另一幕画面就猝不及防地窜出来。

“若是他决意破斧沉舟,以他的两万大军与我们两千兵力硬拼,贤弟可有胜算?”

“说实话,没有。若我真猜错了,唯一的办法就是从这里跳下去,以死谢罪。不过真到了那个时候,华相你估计也没什么活路了,不如跟着我一起跳下去,大家好做个伴。”

“好。”

青汐蓦地抬手摸向泽阙的脸庞,他似乎有些诧异她的举动,道:“怎么呢?”

温暖的体温触手可及,青汐终于放下心来,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刚才…把真实和梦境弄混了,梦境中…有一个人,我对他似乎很熟悉。”

泽阙挑了挑眉,颇有兴致地问:“喔,什么人?”

青汐凝视着泽阙的一双漆黑的瞳仁,玉指依然停留在他的脸庞上。

“一个很像你的人,但…又不是你。”顿了顿,眼神有些哀伤地道,“泽阙,你以后会离开我么?在我的梦境里,你一直不在我的身边,我也不知道你去哪里了,只觉得每次一想到你就很悲伤,很难过。”

“看来我们无所不能的姜姑娘是真的被噩梦给吓到了,”泽阙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柔声道,“你看,我就在你身边不是么?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青汐原本低落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刚要说什么,便听到一道焦急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断断续续,若有似无,却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他是…还来不及深想,她的头忽然不可抑制地疼了起来。

“泽阙,我的头好痛…”

“无碍,估计是酒还未醒,”他将一盏茶递到她的手中,“来,先喝点水,再去躺一会儿,一会儿便好了。”

青汐缓缓接过茶盏,那道熟悉的声音倏地变得清晰起来,“无论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是真实的,这一切都是假象。还记得你从哪里来,来做什么的吗?”

从哪里来?来做什么?

青汐抚住剧烈疼痛的头,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无数个模糊的片段从脑海中飞驰而过,芜辛、符苓、红月、滕煜…还有华遥,在她的记忆中渐渐清晰起来。

她倏地站起身,面容煞白地退了几步,“你不是泽阙!”

泽阙诧异地抬眸看她:“你怎么了,青汐?”说罢便要起身去扶她。

“你别过来!”青汐抚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又往后退了几步,脑海中的画面却越来越多,半晌后她终于缓缓抬起眸,冷静道,“你不是他,不是泽阙,你究竟是谁!”

泽阙定定地望着她,失笑出声:“傻姑娘,你好好看看我,我不是泽阙我是谁?”

青汐此刻已经恢复全部的记忆,她记得她进入阵中来取通灵玉,然后遇到了冰妖雪姬两兄妹,再然后的事她不大记得了…不过显然她还在阵中,那道熟悉无比的声音是华遥,可是为什么她能听到他的声音?难不成…他也在这阵中?

她又看向眼前之人,他有着和泽阙一模一样的容貌,甚至连表情、声音、惯常的动作都与他不差分毫,不可能是妖魔幻化而成的。

那么,能做到这一切的,除了…

她蓦地抬起双眸,面容沉着而冷静:“你谁都不是,你只是我的心魔衍生出来的。”顿了顿又道,“而你背后之人,不,是背后之鬼…能够操控人的梦境,对么?”

静下心来,她能嗅到这里隐隐弥漫着一股阴冷腐朽的气息,这不同于妖魔的气味,而是鬼魅身上所特有的。

青汐话音刚落,泽阙完美无缺的面容倏地勾起一抹阴诡的笑容,随后他的脸如同碎裂的瓷器般同时出现数道裂痕,裂痕不断往下延伸,蔓延到他的全身各处,再然后他的身体如同分崩离析的碎片般“嘭”地一声飞散到半空中,最终消失得干干净净。

“姐姐,你好聪明!”击掌之声伴随着一阵稚嫩的笑声蓦地响起,下一刻声音的主人却徒然变得生气起来,“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太过聪明之人!”

说罢,天地风云变色,狂风呼啸而过,一株巨大的树倏地从平坦的地面破土而出,疯长成一株几乎可通天的庞然大物,还在不断生长的藤蔓所及之处无论是山石还是屋舍,都将之无情地摧毁干净,如同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似的。

青汐皱了皱眉,蓦地拿出碧灵,刚要吹奏,便感到身旁倏地多了一道白影。

她微微侧目,便瞥见华遥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住她的玉笛,抬眸看向她,唇角微微勾起,解释道:“别吹!你越反抗,她越生气!”

子瞻?他果然在这阵中,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真假

青汐端详了他一会儿,并未发现他受伤,心中略略放心了些,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奇怪,她只记得自己被冰妖的寒冰锁困住,而后她试图震开寒冰锁却被冰妖识破,再然后呢?

到这里好像就断片儿了,不过既然她并没有死,那说明定是有人救了她,这个人…是华遥么?

再一细想,她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华遥根本不会武功,更不会上古之术,怎么能解决得了修行上千年的妖魔呢?或者是此鬼魅将冰妖雪姬两兄妹解决后,便将她弄到了这里来?难道此鬼魅才是这阵中最厉害的东西?

她此刻心中有一大堆疑问,没留意到几条粗大无比的藤蔓正如吐着信子的巨蟒般狰狞地向他们伸来。幸好华遥及时出手拉住她,另一只手则挥着手中的剑,将不断伸过来的藤蔓劈得七零八落,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熟稔且还十分好看。

这样的身手,这个人…真的是华遥么?或者他明明会武功,以前都是骗她的?青汐瞧得越仔细,心中的疑云就越深。

大约是察觉她的心思,华遥边对付藤蔓边分出心神道:“你想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不是时候,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青汐点头,“知道,是在梦境中。”

说罢,她便以一副考究的表情重新瞥向他,开始细细地琢磨起来,她此刻是在鬼魅构织的梦境中无疑,梦境皆是虚幻而非真实的,所以眼前的这个他有没有可能是…她想象出来的?

青汐被自己这个想法一惊,再一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就算这是梦境中,也是在鬼魅构织的梦境中吧?说白了,构织者可以随意地操控自己创造出来的梦境,但作为被困者的她如何能凭空创造出一个帮手来呢?她百思不得其解,眉头蹙得更深了。

“你要说是梦境中也对,更准确地说,我们是在意识中,”华遥手中的剑灵活地穿梭在粗壮如蟒的藤蔓之间,但还能抽空出来与她说两句话,感觉简直就像在湖光山色中闲庭漫步一般,青汐有些看呆了。

华遥没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继续解释道:“但这不仅仅是她的意识,也是你的意识。”

青汐本就有些没反应过来,被他这么一说更懵了,喃喃道:“我的意识?”

“你想想看,你有没有在此处看到你熟悉的场景或是人?”

青汐静下心来想了想,好像忽然有些明白了,泽阙之所以会出现,那便是她意识中的想象。虽然意识是不受控制的,但是如果她一直不醒过来,沉迷在自己的意识中,便会永远都被困在这里了。那这样说来…眼前的华遥确实不是真的,是她为了自救想象出来的么?

想及此,青汐的心情蓦地有些复杂,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是真的还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华遥察觉到她的神色有些异样,带着她闪身躲过藤蔓的攻击后,便用意念在他们周围凝了一道强大的结界。结界如同一个透明的半圆光球凝成的金刚罩,那些张狂发怒的巨藤只能伸到结界上,便再也无法伸进来了。

见到此,青汐心中的震惊更甚,他怎么连上古之术都施得这么灵便?她真的不是在做梦么?不对不对,她确实在是做梦吧?

华遥望着她有些发白的面容,眸光一沉道:“青汐,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青汐蓦地一惊,猛地抬眸看向他,他刚才叫她什么?是叫她青汐么?怎么会呢,他怎么可能知道她的名字呢?果然、果然这一切都是她的想象!

她顿时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之感,这一切终于说得通了。

青汐的神色渐渐舒展,看向他道:“我没事,子瞻你能出现在这里,我心中十分高兴,不过我们虽然暂时无生命之虞,但是要从此处脱身却是困难重重啊。”她倏地地握了握他的手,脸上露出一派慈爱和蔼的神色,微笑地凝视着他,“来,告诉我,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呢?”

青汐觉得自己之所以会将华遥想象出来,大概是因为人在遇到危险时,总会不自觉地想到能够帮自己摆脱困境之人。而在她的意识中,华遥本就是聪慧过人且值得信赖之人,所以便不自觉地将他拉进了这趟浑水中。

华遥眼中难得掠过一丝讶色:“你相信我?”

“为什么不相信?”青汐觉得不信什么都不能不信自己,她既然能把华遥想象出来必定是觉得他能救自己。况且在这个梦境中,她不但赋予了他绝佳的武功,还将上古之术都无条件赠送了,他一定会有办法带自己走出这个梦境,说不定…还能帮她找到通灵玉。

青汐的两颊绽放出一朵灿烂和煦的笑,拍了拍他的肩,轻言细语地鼓励道:“不过你要是一时半会儿没想到好的办法,也不要觉得有负累。虽然眼前这个这个阵仗你活着的时候…不,我是说你在现世中没有见过,但是你要相信,既然我能把你创造出来定是赋予了你特殊异能,喏,就好比你之前使的上古之术,再加上你本就聪慧无比的脑子,肯定一会儿就能想出…”

“慢着,”华遥以指腹揉了揉太阳穴,半晌后才缓缓抬眸看向她,眸色较之先前更深了些,似笑非笑地道,“你觉得我是你想象出来的?”

青汐怔了一下,“难道不是?”

华遥半晌没有说话,良久,道:“我为何不觉得自己是你虚幻出来的?”

青汐觉得这个可以理解,即便是她想象出来的人事物,在这个梦境中也是真实存在的。换而言之,他们的所有感官都与在现世中无疑,疼痛或是受伤都是真实的,但她觉得这么说华遥未必能懂,便用了一个最简单明了的方式解释道:“这个说复杂了,你也许不明白,简单来说就是在现世中,你原本不会上古之术的,怎么可能忽然会了呢?还有,你怎么会知道我叫姜青汐呢?”

华遥又是半晌没说话,望着她看了良久后,揉着太阳穴道:“我以为,这是我本来就会的。”

听他这样说,青汐更加肯定他来自自己的意识,但她倏地觉得要说服一个人去相信自己是虚幻的,似乎…也有些不仁道吧。

于是她悲悯地看了他一眼,真诚地宽慰道:“我可能是之前脑子有点冻坏了,刚才说的话你不用太放在心上,至于你是虚幻的还是真实的,我觉得这个其实不大要紧,”顿了顿,又更悲悯地看向他,“你…开心就好。”

华遥双臂横在胸前,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她半晌后,面容忽地显出略带沉思的表情,“听你这么说,刚才我突然有种醍醐灌顶之感,也许你说得是真的呢。”

青汐心中一喜,他终于想明白了,不容易啊!

华遥忽然向前倾了倾身,抬手缓缓拂过她额前的碎发,然后对着她微微一笑。

青汐望着这样的他,心中猛然一跳,因为他此刻的笑容不同于他惯常的优雅高贵,而是带着点一种说不出的邪魅摄魂。

青汐嘴唇翕了翕,刚想说点什么,华遥低沉而略带慵懒的嗓音蓦地传至耳际,“不过你可能不知道,即便是你想象出来的人,也会带着自己在现世中惯常的想法、习惯、喜好还有爱憎,而不会完全地跟着你的意识来。”

他微微低垂下头,漆黑的眸光定定地凝视着她,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鼻尖,青汐的心又是猛地一跳,本能地就要往后退,却不知他何时揽在她腰间的手猛地一下加重了力道,她的整个身体瞬间紧密地贴在了他的身上。

她慌乱地抬起眸,开口道:“你…”

还没来得及说完,尾音就被华遥含*在了口中。

他的双掌紧紧地揽着她的纤腰,凝视着她的双眸仿佛沉了一湖星光,沉静而温柔,软*滑的唇舌在她柔嫩的薄唇上舔*舐轻咬片刻后,便滑入了她的嘴中,更加肆无忌惮地吮*吸着她的唇舌。待青汐反应过来挣扎着要推开他时,才发现自己这点力道在他的结界内不过是蚍蜉撼树,只能任由着他肆意妄为。

半晌后,华遥原本桎梏住她的腰的双掌缓缓移开,抬手理了理她微微有些凌乱的鬓发,眸中尽是温柔的笑意。“姜姑娘这样的反应,我可以理解为还算满意么?”

青汐被他此刻的眼神弄得晃了晃神,恍恍惚惚中好像又看到了泽阙,待她再仔细瞧了瞧,眼前之人确实是华遥无疑。她望着他的面容,脑海倏地回想起那夜他说的那句“就算你真的背后捅我一刀,我亦受得心甘情愿。我说过,我从来都相信你,只是你不肯相信我罢了。”

她凝视了他许久后,叹了口气道:“子瞻,刚才之事我们就当是从没有发生过吧。”

华遥眸色深了深:“你,说什么?”

青汐想说出些狠绝的话来,但不知为什么,一看到他的神情,她便有些说不出口了,只能低着头沉默地立在那里。

华遥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的目光与他对视,青汐蓦地有些心慌,猛地往后退了几步,一直到她觉得安全的位置,才有些不利索地道,“我、我真的不是断袖,我、我们之间不会有好结果的。”

刚说完,她便瞥见华遥双眸含笑地瞟向自己,她怔了一怔,也瞟向自己,倏地发现自己身上着的是女装。她不禁抚了抚额,都忘了自己是在意识构织的梦境之中,怎么可能还着男装呢。

“你看我连男子都不是,所以你更没必要喜欢我了吧?”

华遥唇角倏地扯出一个微扬的弧度,“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喜欢女子了?”顿了顿,纤长的手指缓缓拂过她微肿的唇,“青汐,只要你还是你,不管是什么模样,我都喜欢。”

青汐不知该说什么,沉默着看了他半晌,才道:“我…”

此刻他们上方倏地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青汐刚抬眸,便看到数条巨大如蟒的藤蔓真的长出了斗大的蛇头,它们冲破了结界后,便张开血盆大口直直朝他们而来。华遥搂着她的腰腾空而起的瞬间,四周重新凝结了一个新的结界,无数个狰狞的蛇头又开始冲向新的结界,齐齐张开血盆大口撕咬着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