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说了什么?”他的声音沉沉的,就像在压抑什么。

“她还说…”青汐将头仰了仰,抑制住立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装作在回忆的样子继续道,“她还说本来是和哥哥约好一起来的,但是她这次路过月国,所以忍不住先过来看看。我记得姐姐还在神树下埋了一个东西,说等下次和哥哥一起来的时候,给你看。”

“你说的那棵树…”他继续道,“在何处?”

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你往东走十丈,那里有一棵树明显比其他树大几倍,就是那里了。”

此刻太阳已完全藏在了云后,万物失去光泽,变得暗淡无比。

泽阙立在树下,双手握住一个木盒,注视了良久,才缓缓将它打开,里面是一封信。

青汐远远望着他,看到他的身影在暮色中渐渐变得模糊。

转身离开的瞬间,她泪如雨下。

我希望你好好活着,哪怕我不在你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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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周山的气候不同于鹿山,终年寒风凛冽,今晨已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芜辛在山腰处打坐,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半透明的身影,若隐若现。

芜辛抬眸一看,淡淡道:“你来了。”

那道半透明的身影正是华遥用术法制造的幻影,可以与千里之外的人对话。

他的唇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你果然,早就算到我会来。”

上古神兽皆能感知天命,所以感知到他们通过回溯时光重回到五百年前倒也不奇怪。

芜辛道:“你的记忆觉醒了?”

“从小我就会做一个相同的梦,只是事后不论我如何回想,都记不清楚那到底是个怎样的梦。只模模糊糊地知道梦里面有个女子,她一直闭着眼睛就像睡着了一般,我却从未看清楚过她的容貌,每次惊醒后心底都会涌起一阵锥心刺骨的疼,头疼欲裂,我一直找不到症结所在,也没有一个大夫能看得好。直到后来遇到青汐,我才再也没有做过那样的梦,也再没有犯过头疾,仿佛不药而愈了。”他顿了顿,抬眸瞥向芜辛似笑非笑道,“直到前不久在齐梁国皇宫看到青汐跳碧羽瑶天舞,才让我又再次开始做同样的梦,头疾也在同一时间再犯,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芜辛道:“你的记忆那个时候就恢复了?”

华遥摇头道:“不,准确地说,是昨日。”顿了顿又道,“这要亏你的一位朋友帮忙。”

芜辛一贯冷淡的容颜微微一变,半晌后才恢复一贯的表情道:“你果然不是能轻易放下执念的人。”

华遥似笑非笑地扬了扬唇角:“彼此彼此。”

芜辛道:“为何来见我?”

华遥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一是感谢你终究还是做到让青汐重生,二…”他顿了顿,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当然是来告诉你,你输了!”

芜辛没说话,耳边蓦地响起今晨他对他说到那句,“…可是我从来都不相信天意,我们不妨赌一赌到时候是天意赢,还是我赢!”

五百年,原来也可以这么弹指一挥间!

五百年后,他和青汐也竟再次相遇,那些他尽力想避免的事,终究还是避免不了。

“既然你要感谢我,就答应我一件事吧。”芜辛继续道,“就算是我让殿下重生,你对我的回报如何?”

华遥已经猜到了七、八分,道:“你要我答应的事,就是不告诉她,我的前世就是泽阙?”

芜辛淡淡地道:“没错。”

青汐既然回到五百年前,终究会知道事情的真相,若再知道他们是同一人,日后定会对他用情更深,越难抽身而退…他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但是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华遥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芜辛道:“那我会封印殿下的全部记忆,除了泽阙外,她也不会再记得你。”

华遥双眸掠过一丝幽深的暗光,许久后,才淡淡道:“我突然有点后悔来找你。”

“不用后悔,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芜辛面色平静道,“这个交易我们早晚会做的。”

华遥双眸终于恢复一贯的波澜不惊,道:“好,我答应你。”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前世的记忆,也不知道泽阙这个身份,他还是爱上了青汐,所以他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就算他的前世不是泽阙,他喜欢她这点依旧不会变,只是…青汐她一定会难过很久。

早知道,不该带她来月国的。

可是不来月国,又怎么能知道这一切?天道循环不止,该发生的,也许早晚都会发生。

华遥的幻影渐渐消失,此处又回归宁静,唯有雪片又开始簌簌地落下,大约又会下一场雪。

芜辛缓缓站起身,良久后,淡淡道:“出来吧。”

他话音刚落,他的身后便出现了一位姿容妖魅绝艳的男子,此人正是夜茴。

他伸手将芜辛的腰搂住,芜辛却冷淡地将他的手拂开,道:“是你助他恢复前世的记忆的?”

夜茴不怕死地再次贴近,挑起他的下巴,在他唇上印上一吻后邪魅一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到别处去了:“芜辛,本座觉得你还是变作兽身好玩些,女身时也很可爱,尤其是当你臣服在本座身下迷醉的样子,真是让本座至今都十分…”

芜辛面无表情地打断他道:“你怎么会来人界?逃出来的?”

夜茴妖魅的黑眸瞬间变为冰蓝,隐隐泛着怒光,嗤笑了一声道:“凭他们困得住我?天大的笑话!本座是懒得陪他们玩了,而且…”他将身体与他贴得更紧密无缝,唇齿一边在他颈项处啃噬流连,一边道,“本座想你了,自然要来看看你了,你怎么一副不想见到本座的样子?”

芜辛淡淡道:“原来,阁下还带了眼睛出来。”

夜茴倏地挑起芜辛的下巴,舌头瞬间钻进他的口腔中,来回扫荡半晌后,才意犹未尽地移开唇道:“你以为变作男身便可以躲开本座了?你不知道本座生冷不忌么?”

芜辛神色淡漠地看向别处,冷冷道:“确实忘了你还有这等下流癖好,显然是我高估了你。”

夜茴舔了舔适才被他咬得有些流血的唇,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本座就喜欢你这张小嘴,吐出的话永远都是这么犀利又无情,可本座就是对你欲罢不能,你说怎么办呢,嗯?”

芜辛一直冷淡地看着他,不推却也不迎合,就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

“你适才问是不是我帮他恢复前世的记忆的?”他的纤指挑起他的发丝,在手中一边绕圈圈一边道。

芜辛冷然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你啊。”夜茴懒洋洋地道,“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别那么嗜杀成性嘛,我就是试试普渡众生啰。”顿了顿又道,“别那么看着我,我可是遵照九荒石上面的指示,特意去帮他恢复记忆,想让他把姜青汐带回五百年后,免得她留下来后打乱天道秩序,将五百年后变为一个妖魔横行的世道。”他笑了笑又道,“我这么慈悲为怀,你不是该感激我吗?”

“你说妖界那块预言石?它什么时候准过?”芜辛面无表情地道,“承天镜都没反应,它怎么会有反应?”

说起这块九荒石,在妖界倒是颇为出名,并不是因为它预言得准,而是它极少准过。众妖都不把它当回事,还常常有妖怪跑到上面去打架、赌博…还有撒尿。

“准不准是它的事,本座既然看到了,当然要普渡一下众生了,再说…人界的承天镜怎么能和九荒石比?”他嗤之以鼻道,“承天镜只能显示天道异象,有什么用?也就昆仑境的人把它当回事。我们妖界的九荒石可是能预言几百年后的事…当然,既然是几百年后的事,变数自然多了,不准不也很正常吗?”

他这是在帮九荒石正名么?真够无聊的…芜辛紧抿着薄唇,沉默不语。

夜茴继续一派慵懒地道:“承天镜现在没反应,是因为姜青汐现在还没真正改变历史轨迹,等她回到五百年后,你看承天镜会不会有反应?”

芜辛敛了敛眼,确实如此,等青汐回到现世后,承天镜必会出现变化,届时昆仑境的人定又会追着她不放了…

夜茴瞧了他一眼,又道:“再说他的记忆本来也快觉醒了,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地助了他一把而已,何必这么小题大做…”

看芜辛眉头微蹙,夜茴的脸上渐渐露出欣喜之色,道:“怎么,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芜辛闻言,一向清冷的容颜倏地浮起一丝笑,平静地道:“夜茴,你可知道,在我眼中…你一直很可怜?”

“你、说什么?”夜茴脸色骤然一冷。

“一场梦而已,我已醒了,你却还没醒,”芜辛径直离开,留下一句,“你不是可怜是什么…”

拒绝

离开鹿山后,青汐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喧哗的集市上走走停停,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回客栈么?可是…回去干什么呢?她该如何面对子瞻?

她突然觉得自己把所有的事都弄得一团糟,她从前喜欢泽阙,却因为那些误会,她白白恨了他五百年;后来遇到华遥,她尽量地想离他远些,没想到最后还是喜欢上了他。可是,一个人怎么能同时喜欢两个人呢?她突然觉得自己很陌生,也很讨厌。

她配不上泽阙,也配不上子瞻。

她不想回客栈,不想做任何事,只想继续漫无目的地在集市上游荡,哪怕…她明知道这是逃避。

“姑娘,你买不买啊?下雨了,我要赶紧收摊了…”首饰摊前的大娘出声道。

青汐这才骤然回过神,放下握在手中的檀木梳,转眸望了望天,果然飘起了小雨。

“不好意思…”

她歉然一笑,刚举步欲离开,耳边突然响起低沉的声音:“包起来吧。”

她僵了僵,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就想逃跑,手腕却被一阵强力蓦地攥住。

她不得不转过头,看到华遥正撑着一把油纸伞,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唇角抿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姜姑娘这是第几次见到我就想跑了?说说看,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青汐垂着头没说话,倒是那位大娘收起钱后,将檀木梳用一只漂亮的锦袋装好,再递到华遥面前笑眯眯地道:“这小姑娘,是在闹别扭了吧?”

华遥收起锦袋,双眸则扫向青汐,若有似无地笑了笑,缓缓道:“嗯,可能是我又惹她不高兴了。”

大娘看向青汐,那眼神分明有责怪之意,道:“小姑娘,听大娘一句劝,这年轻人长得又俊对你又好,你要是再闹别扭,说不定就被别的姑娘抢去啰…”

华遥转过头,看向大娘微微一笑聊表谢意,而后缓缓道:“那倒不会,我一直对她…死心塌地。”

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大娘一边收摊子,一边有些失落地感叹道:“唉,还说把我家闺女说给这俏郎君的,就算做个妾室也成啊…”

雨水洗涤后的院落没有了深秋的颓然,反而一片嫩绿。

青汐沐浴完毕后,走向后院的亭子,那里有袅袅琴声传来。

她原来本能地就想逃避,她知道这也并非长久之计,但是能逃到几时算几时也好,可是现在…

她抬眸望着越来越近的身影,蓦地下定决心,她…不能这么自私,有些事逃得了一时却逃不过一世…

“子瞻,我们…还是做回至交好友,如何?”

华遥的琴声骤停,他抬眸望了她半晌后,缓缓道:“过来!”

青汐徐徐走到石桌边,在他对面坐下。

“说吧,为什么?”华遥望着她,声音平静地道。

许久后,青汐才抬起一直低垂着的头,望着他的眼睛道:“因为…我突然发现五百年前发生的一切都是误会,虽然这个误会很残忍,但它确实发生了。昨夜…我并没有杀他,而且我发现,我依然很喜欢他…”

华遥没有说话,久久后才道:“那你想留下来吗?留在五百年前的现在?”

青汐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远处:“我的族人们都是因为我才落得如此下场,我不能抛下他们不管,我必须回到五百年后继续找寻四大神器,解开族咒。”

华遥盯着她明亮的双眸道:“青汐,你真的确定了结了南素的执念后,就回到五百年后吗?”

青汐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拒绝我?”

“嗯?”青汐没回过神来,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你说五百年前的这一切是误会,所以你依然放不下他,但是你却已经决定离开这里,回到五百年后的现世,那岂不是说,你已经在他和你将要做的事中做出了选择吗?”华遥微微一笑,继续道:“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为什么还要拒绝我?”

青汐终于听懂了他的意思,可是…这和拒绝他有什么关系?

她的意思是她现在心里有别人,所以才不能接受他。这和她一开始放不下泽阙还不是一回事,那时的放不下有太多的理由,现在的放不下则仅仅是因为她还喜欢他,是真的还很喜欢他,只不过…他们有缘无分罢了。

“我是放弃了他,但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假如我能留下来的话,我…”

“那你就一点都不喜欢我吗?”华遥打断她道。

青汐蓦地哑口无言,心里有些苦涩地想,她该怎么回答?说她…喜欢上了两个人吗?

“我喜欢你,可是那是因为你身上有他的影子,所以…”

“我不介意,就算你只是把我当做他的影子,”华遥端过茶盏,抿了一小口,看向她道,“…我也愿意。”

青汐有点怔住,半晌才道:“你…说什么?”

华遥放下茶盏,单手支起额,看向她的目光深邃如潭:“青汐,既然你不能留下,这就代表你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了。既然不可能,那为何还要执着?你以后生活的世界是五百年后,在那个世界中你们是阴阳相隔的人,你完全可以把他放在内心深处,再者…人不是都会轮回转世吗?你若真的觉得我身上有他的影子,不妨把我当做他的转世,为什么一定要拒绝我呢?”顿了顿又道,“既然我都不介意,你还介意什么呢?”

既然我都不介意,你还介意什么呢…

青汐久久不能回过神,许久才道:“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你明明…”有很多姑娘可以去喜欢…

“因为是你,青汐。”华遥定定地望着她,声音格外低沉而和缓,“…我等了你很久很久。”

青汐久久无眠,她一直在想华遥…说过的话。

五百年的时光,又岂止是生与死的距离,他…会不会真的是泽阙的转世呢?他们这么像,万一…真的是呢?

他说:“既然我都不介意,你还介意什么呢?”

他说:“就算你只是把我当做他的影子…我也愿意。”

他说:“因为是你,青汐,我等了你很久很久…”

青汐黯然地想,她真的可以拒绝一个这样的人吗?难道她已经错过了泽阙,还要再错过华遥吗?

模模糊糊中,青汐好像做了一个梦,梦中又回到了她死的那一夜。

东灵谷内遍地鲜血、哀嚎一片,她的四肢被千年玄铁锁在东灵谷的祭祀台上,身体每一寸都似烈焰焚烧般痛苦。在模糊的血光中,她看到黎夙身着玄色冕服向她缓缓走来,容色是一贯的冷沉阴郁,叫人猜不出心中所想。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指尖慢慢划过她脸颊,似陷入回忆般道:“青汐,孤十四岁即位,同年册封你为神宫宫主,册封大典上,你跟随孤的脚步,一步步踏上青雀台,你知道孤那时在想什么吗?”

他一向冷郁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时孤心中想的是,我要成为天下最强大的诸侯,来日迎娶你为我王后,”他抬手狠狠捏住她的下巴,仿佛要将她揉碎一般,脸上却一直面带微笑,“可是你对孤做了什么?你居然说你要嫁给月国的世子,说你要退隐,说你要离开孤!哈哈哈哈…”

他忽然站起身来,手指颤抖着指着她,脸上的笑容越加暴戾张狂:“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不是要退隐,你是要帮月国对付孤!你背叛了孤!”

他弯下腰,脸上全是几近疯狂的痛苦之色。

“你为了一个男人背叛孤,为什么!为什么!”他顿了顿,又冷笑道,“你以为他是真心的?他怎么可能是真心的?你只知道他是月国的世子,你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是什么吗?是昆仑境的掌门!…你们姜氏一族不可能没听过昆仑境吧?就是那个自以为除魔卫道,自以为要守护天道的昆仑境!呵呵…他们不是你们姜氏一族最怕的么?”

她在痛苦中微微抬起了头,可是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唇角扬起一抹残忍的微笑,抬起她的下巴道:“你以为他爱你,他不过是在利用你,好等待一个时机,对你们姜氏一族下手罢了…你知不知道,这场戏就是我们合谋的,孤和你们姜氏一族有盟约,可以任意打开你们姜氏一族的结界,而他就可以在结界被全面打开后,将承载了洪荒之力的九天堕魂咒释放出来,你说…这个计划是不是天衣无缝?”他眼神中倏地划过一道痛苦之色,将她紧紧抱住道,“…所以你为什么要背叛孤?你要是一直留在孤身边,他怎么可能伤害得了你呢?怎么可能呢?嗯?”

“我说过天下之人谁都可以弃孤而去,唯有你不可以!因为孤从来只信过你,也只爱过你,可是你呢?你却只想弃孤而去!” 浓黑的污血越来越多,一点点蔓延到他脚下,他却毫不在意站起身,留下最后一句话,“姜青汐,是你负了孤,你怨不得孤!”

青汐在黑暗中蓦地坐起身,脸上全是汗珠,她怎么又梦到了…黎夙?

她躺在床帐中思索了许久后,一切终于有了决定。

再也睡不着,她走下卧榻,推开窗户,却在灯火深处,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青汐眼中掠过一丝黯然之色,他,整夜都在这里么?

清晨,青汐梳洗完毕后,来到客栈大堂。

她本想点好早膳,晚点再去叫华遥,没想到却在窗边看到了他。

桌上已经摆好了两副碗筷、青菜小粥以及几笼甜点,这些早膳好像是才端上来的,还在冒着热气腾腾的白烟。他则半侧着头定定地注视着窗外,四周则有频频有女客人娇羞地向这边张望,时不时还窃窃私语几句。

这家客栈怎么一大早就这么多女客人?青汐扫了一眼门外,似乎还有女客人源源不断地进来,而她们进门第一眼就是红着脸朝窗边的位置看过去。青汐终于明白了,这月国…民风够奔放得嘛,但是这么多人看着,怎么吃得下去呢?要不…她一会儿再来?

她正垂着头犹豫要不要过去,就听到华遥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怎么不过来?”

她抬起头,看到他正转过头望着她,一派优雅的样子。

她只能…走过去坐下。

“听说这家客栈的点心做得不错,”他旁若无人般地夹起一块芙蓉糕,放入她碗中,“试试看。”

青汐没有动筷子。

“不喜欢?我记得…”他蓦地顿了顿,笑了一下,没有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