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义盯着秋素瞧,勾了下嘴角道:“听闻秋寨主为人爽直,对周围山头又十分熟悉,不知能否去黑鸦岭看一看情况?”

“好说。”秋素勉强维持淡定的表情,视线却一直挂在眼前的饭菜上没有离开。

“秋姑娘。”秦文旷看看裴远,开口道:“秋姑娘何时嫁人了?倒是,没听说起过。”

“秦少爷这就不知道了,呵呵,是我牵的线。是不是觉得挺靠谱?是吧?啊?”

众人默,倒是秦知县,看了看厅外道:“秦秦去哪里了?”

“哦,和何卓在一起。”秋素话音刚落,就见秦秦笑着跑进来,挤在秦知县身边笑眯眯的垂着眼皮道:“爹,我去后山看泉了。秋姐姐竟然还在泉边竖了石牌取名清源。山泉水那么清,又是水的源头,倒是贴切。”

秋素看看她略肿的眼皮,笑了笑道:“秦秦喜欢可以多住几日。”

至此,一场案件调查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次宴请。席间倒还算和谐,秋素表达了自己对通盛镖局镖头武三爷,也就是武义他爹的崇拜,委婉的表明自己拥护秦知县领导的坚决态度,表示愿意协助官府调查,更对通盛镖局镖车被劫事件表达了遗憾与不满。

山主也随和的很,席间问秋素要了几次肉骨头,在她的暗示下乖巧地卧在武义身边等着捡肉渣,奈何武义嘴巴死紧,吃饭连米粒都不掉,山主哼唧了半天,这才委委屈屈的跑出去玩去了。

武义倒也奇怪,并不急着离开,饭后还主动表示想看一看清风寨。有人要观光秋素自然乐意,亲自带着秦家三人和武义转了一遍山寨。秦秦话不多秋素倒是看出来了,又自始至终没有看见何卓,尚有秦知县在身边也不好多说。

山寨后山宽阔,林子后有小路通往藏宝的山洞,秋素也不担心他会找到,随着他的心意一路逛下去,至后山小道,武义果然停了脚步道:“这条道可是下山的路?”

“非也。上山下山只前面那一条清风道。这里只能说是半条道,通往后山断崖就没了路。山上的垃圾都是从这里扔下去。”秋素见不远处山主撒欢般的追着一只灰不溜秋的兔子跑来跑去,笑了笑道:“山主鼻子挺灵,武镖头若是不嫌弃,倒是可以带走试一试。”

武义转头去看,果见山主意气风发的追着一只兔子拐来拐去。山主半天没捉到,中午又没吃饱,脾气便有些上来了,一呲牙加了速度。武义眼睛眯了眯,秋素手心紧了紧,下一秒就见那兔子冲着一棵树去了,到了跟前灵活的一转身跑开了,随后快速而去的山主躲避不及,“嘭”的一声撞到了树上,站起身却晃了晃复又坐下,晃了晃脑袋呜咽一声。

即使外形一样,武义还是无法把这一只傻狗与彪悍的野狼形象相重合。许是觉得有这样的傻狗,那主人也不会精明到哪里去,遂客气的开口道:“打扰秋寨主,以后或许还会叨扰。”

“武镖头客气,能帮上忙清风寨也倍感荣幸。”秋素扭头看一眼还没活过来的山主,心疼的抽了抽额角。

**********************************************************

山主:清风亲娘,我错了,不该对您呲牙o(╯□╰)o

清风:乖,听话的孩子有肉吃。

山主:那,蓝眼儿…

清风:此肉非彼肉,吾儿尚需等上一等。

作者有话要说:叮~~~~

10

10、裴远的求亲 ...

武义在平城呆了数日,期间秋素派人过去帮忙,只要是她了解的有匪贼出没的山头都一一领着他寻了一遍,自然是无果,武义脸色很不好的带着队伍离开了。秦知县送走武义也松了口气,为了表示对清风寨的感谢,赐了一块门匾——正本清源。

这门匾有些歧义,知道的会说是清风寨一改先前劫路的随性作风,改作正经山庄;不知道的还以为官府要从清源山做起,将正本清源之事落到实处呢。秦知县却是好意,一来表扬清风寨源得以清,二来鼓励其他山头效仿,促进平城和谐。

秋素自然理解宋知县的好意,所以府衙的人敲锣打鼓将匾送到清源山时,秋素当着众衙役的面将匾给挂在了正门,就在“清风寨”三个烫金大字之上。啧,看着,确实有些别扭。

裴远看着那个还挂着红绸的匾,比对了半晌道:“还是清风寨三字洒脱,娘子请的哪位高手?”

“城里摆摊儿一个姓杨的书生,才五个铜板。”

裴远轻咳了一声,“娘子,我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过几日就能下山了。”

“好。”

“能下山就能帮着采买彩礼,实在是件好事。”

秋素愣了愣,“何解?”

“娘子毁了我的清白自然要负责,我以为娘子会主动承担。或者,娘子这几日就另寻新欢?”

“咳,这个,还需从长计议。”

裴远收了嘴角的笑,看那模样是有些不乐意了。秋素解释道:“我们尚未成婚。”

“所以才要抓紧把婚事办了,这样我们同房甚至同床才会名正言顺。哦,我与周通商量过了,这几日就办。娘子莫不是觉得为夫不够好尚需考验?”

呃,人家深层含义是不成婚不算毁了清白。

“这个,那个,你知道…”

“娘子。”裴远走进一步,目光深沉地绕在她身上,伸手揽住她的腰。不重,却也让她不好挣脱。

裴远低头对着那红唇轻啄了一口,秋素瞬间呆住。两人相处这些日子,倒是第一次被吃了嘴巴。秋素不及去体会是什么滋味,心底已洪水突至般将她淹了个没顶。这个,实在是,太过惊人了!

“娘子与为夫同房这么久,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还要找理由吗?或者,娘子不想嫁给我?”

呃,这个问题有些难回答。不对,什么叫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秋素想抬手摸摸火辣辣的嘴唇,又觉得那样不够洒脱。浆糊般的脑子艰难地转了两圈,突然急中生智道:“我舍不得山主。”

裴远勾了嘴角,“有关系吗?”

“山主喜欢睡在床上。”

裴远眼睛眯了眯。

“呃,那个,其实,它现在好像睡的是地,不过那是因为床上多了一个男人,山主向来很有操守。”

秋素下意识的抬头,下一瞬,却被人攫住了双唇。并未动作,只是那般轻轻的贴着,可秋素还是瞪大了眼睛,怔了只是片刻便皱着眉扬手去推,手将到他胸口便被捉住。秋素抬脚去踢,却被裴远轻而易举的整个拉进怀里,距离缩小,她一时倒是施展不开。

这个,也太过孟浪了。

秋素着实是有些恼。她或许不排斥就这般稀里糊涂的娶个相公,可是这也太快了些,倒让人怀疑他的动机。然而转念一想,她不是比他更猴急?他上山,似乎还是因为她。若不是她要找压寨相公,若不是她想着为了众人抱“外孙”的心愿在十八岁前把自己嫁掉,若不是她对周通行为的默许,也不会有他的上山,不会让他光溜溜的躺在她的床上。说白了,最初急的那个,还是她,秋素。

她不是想找个人过日子吗?何以终于有人愿意留下了又生出这么多猜测?难道是被以前几个抵死不从的裸男打击到了?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他表现的极好。他说曾经见过她,只是她还没能想起来。若他说的是真话,那,似乎还挺浪漫。这么一个有身份有相貌的相公,错过实在是可惜。

下唇被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还被轻吮了一口。秋素回神,已没有了先前的恼怒,又无法主动回应,只这般尴尬的架着身子让人啃着。她实在是参不透这里面的妙处,偷窥过别人亲嘴滚床,到了自己身上了就只觉得怪异。

那唇似是尝到了佳品,竟慢慢动作起来,吮吸着,轻咬着,秋素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得解——吃樱桃!含住、轻咬、吸吮、吐核。

秋素待要细品,裴远却松开那唇扑哧一声笑开了。

“素素,呵呵,你可知道我在做什么?”

呃,这个还用问吗?

裴远抚抚她的脸颊,摇摇头笑着道:“你木头般杵着想什么呢?”

秋素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想着她是不是太不矜持了。一般女子被侵犯,应该是先甩上一巴掌,然后再捂着脸哭着跑开;抑或是指着作案人的鼻子哭着讨伐;再不济,也该惊怒一下,跺一下对方的脚以示不满。秋素看看裴远的脸,又低头看看穿着黑色锦面布靴的脚,又想了想自己羞怒满面红晕哭着跑开的情境,最后还是选择抬头看向清源山分外蓝的天空,轻咳了一声道:“裴远,我问你件事。”

“娘子请讲。”

秋素收回视线,清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裴远,似是要看到他心里去,待裴远略显不自在的想要挪开眼时秋素才道:“裴远,说实话?你想要什么?”

裴远也敛了神色,与秋素对视良久,展颜一笑道:“你有什么宝贝东西值得我费尽手段去得到?我就不能单纯是为了要你吗?”

咳,要东西实在是没什么,要人?这个词就太过意蕴深远,发人深思,耐人寻味。

秋素实在不觉得自己是颗宝儿,这般被人直白的要了去,倒隐隐有了丝窃喜。觉得自己这寨主也没白当,还找了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撑得起清风寨的好相公。最起码,裴家那气场在那放着,清风寨以后有了靠山,当真是一劳永逸。官府想抓?哼,我公公是朝中要员!咳,只是不知道裴家的人让不让孩子也住在清源山,做她曾经做过的事?呃,似乎,想的有些远了。

想着裴远白花花光溜溜的身子,面上就忍不住热了热。唉,可惜了那背后,缝了数针,岂不是会多了很多条像蜈蚣一样爪子?

秋素习惯性地背了手,扭头就看见山主坐在一侧微偏着头看他们两个呢。见秋素看过去,抽风似的晃了晃脑袋,还用爪子捂着眼睛扭了扭尾巴。

“傻狗!”秋素含笑轻骂。

“素素,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吗?等将来回了府,我再一一补上。”

“裴远。”

“叫我子卿吧,表字子卿。”

“咳,子卿。我本意,似乎是想招个相公上山。”

“我这不上来了吗?娘子再随我下去就是。”

秋素抬眼看去,看不出他一丝玩笑的意思。想了下,两手背于身后颇为正经的点了点头,“也好。”

“哦,还有。我在山上日久,似乎也做不好别人的儿媳。”

“爹娘那里你放心,他们必定会喜欢你。”

“怎么说?”

“我不是说过见过你耳唇上那朵梅花?其实,娘也见过。”

呃,当真是老熟人?既然婆婆也见过,应该就不是在平城啊。这个,似乎也不好说。天,婆婆?公公?唉,她果真是表象清纯内心猥琐啊。

“其实,我还想问,若是你回京我住在清源山,岂不是要两地分居?实在是…”秋素看看裴远又黑下来的脸色,咳了一声道:“这虽然是必须直视的事实,不过,倒可以晚些再细谈。”

此时,秋素还不知道“单纯为了要你”的深层含义,很久以后才明白,原来她才是那个宝贝。

哦,说起来,秋素似乎也有几天没看见何卓了。这么一个自小跟在身边的伙伴突然消失几天,倒是有些不同寻常。还有上次秦秦哭鼻子事件,何卓也该冷静够了。秋素想,也是时候敲敲边鼓什么的,毕竟为年轻男女牵线,也是诸多促进平城和谐方法中的一种。

秋素在后山东北角的石马背上看见了何卓。还是那个少年,斑驳的树影投射在他脸上,似乎没那么明媚了,此时正仰躺在石马背上略带忧伤的仰望天空。

秋素踩着脚蹬上了另一匹石马,顺着何卓的视线往上看了看,视线反复的在树顶和何卓脸上巡视,寻了半天倒是发现了趣事。每个叶子间的空隙投下来的光斑,到了何卓脸上就成了一个圆圆的小太阳。秋素盯着何卓脸上的数个太阳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后羿射日的故事,也不知他脸上七八个小太阳觉不觉得热,遂将手背到脑后也看着葱郁的榛子树发起呆来。

寨子里在裴远的要求下已经开始准备婚事,周通自然是喜滋滋的跑前跑后,何胥不常出面,这次也亲自露面吩咐了细节。秋素其实没什么事可干,可是最近晚上睡在裴远不远处总会略有紧张,裴远也总是有意无意的逗弄两句,让她每每都会晚入眠,白日里精神头就不是太足。这般听着山风,看着日光,不过片刻就忘了自己到这里来的初衷,竟有些迷迷糊糊想要入睡了。

就在秋素上眼皮下眼皮打架打得不亦乐乎之时,忽听何卓哼笑了一声道:“你来就是睡觉的吗?”

秋素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诚实的开口,“不是,你上次和秦秦闹矛盾了?”

何卓脸色更黑了几分,“你来就是问这个?”

“还有。”秋素侧首看看依旧望向树顶的何卓,“我要成亲了。”

何卓半天没有反应,良久才不无气闷的回了句,“我长着眼睛,看得出来。”

“秦秦上次离开时…”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顾着自己就好。”

秋素看着何卓的侧脸,笑了笑道:“你别闹脾气,秦秦上次似乎也气的不轻。她是个好姑娘。”

何卓避而不答,只别过脸去道:“你当真要成亲?”

“是。”

何卓看向掩不住有了一丝愉悦的秋素,重重哼了一声道:“你就不怕裴远把你卖了?”

“我不值钱。”

何卓笑了笑,落寞地看向天空声音喑哑,“素素,若是哪天,你累了,记得我一直在你身后等着你。记得回来。”

这个表情,配上这句话,实在是让人感动非常。秋素在心底酝酿着情绪,想着要不深情款款的说一句“对不起,这般误导你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实在是我的过错”,情绪还没酝酿好,就见何卓摁着马屁股坐起,一拍手勾了嘴角道:“没人说嫁了人的人就不能追求,素素,你且等着。”

好吧,她又错了。秋素叹口气重重垂了头。

*************************************************

山主:其实,我是来打酱油的吧~~

清风:小狗子,你多虑了。其实,没酱油可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周六诶,为了给大家放假,周末大家不用来看哦~~

捂脑袋~~抽打轻高举轻落

啊~~~~周一见

11

11、喜宴被宰 ...

清风寨办喜事,实在是件大事。作为引领清风寨走上正途的秦知县,自然要来表示一下对清风寨发展的关切。一向清正廉洁的秦知县,竟然在送了牌匾之后又破费送了一座两人高的假山作为贺礼,那正面还刻着四个大字——慷慨大义。

秋素看着众劳力辛辛苦苦搬上山的那雄伟假山,实在是有些傻眼。说实话,如果秦知县能送来一打粗瓷大碗,她会更开心些。因为山主的饭碗,前天被她不下心一脚踢碎了,为了表示愧疚她许诺给它换两口新碗。再者说,在到处都是石头的清源山上竖这么一处人工雕琢假山,诡异程度堪比硕大的餐桌上一个袖珍小盘子,盘子上还有一朵精心雕琢的萝卜花等着众人进餐。

秦知县这假山送的还挺值,平城什么都不多,就这石头还不算少,随便弄个山头凿一块大石,切吧切吧剁吧剁吧就是一座假山。并且抬假山上山的衙役十五六人不止,再加上秦家老的小的,整整二十口有余。只一个秦家,就占了满满三桌,还不算秦知县不知何因请上山的几位空手富户。这么一算,怎么着吃掉的饭菜也能把这破石头的价钱补上。这婚,结的赔了。秋素这么想着,看向席间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衙役的目光就有几分诡异。

唉,秋素不知,更赔的还在后头。

“娘子。”裴远扯扯手里的红绸,“娘子莫不是饿了?看着饭桌作甚?”

饿倒是不饿,只是看着那与几个富户推杯换盏秦知县,总觉得今日里要丢一笔财。别问为什么,女人的知觉有时候就如城西佛觉寺得道高僧悟道法师的无名指,一掐一个准儿啊。

秋素身为清风寨寨主,这次婚事没有明说是娶还是嫁,众人也没问,在前厅里随着她的意也没有盖盖头。此时见她往裴远身边蹭了蹭,看一眼前头端着新房的喜单喜被让山下公认大福气的柳家婆子赐喜的黄桃,低声道:“山下发大水了?”

裴远拧眉,“不曾听说。”

“遭蝗灾了?”

裴远笑,“娘子,这几年可曾干旱?再说,蝗灾多在夏秋之季。”

秋素皱眉还要再问,就听那婆子笑着扬声道:“哟,大小姐和新姑爷这会儿子都等不了,先说上话了?莫不是急着进洞房?”

众人哄笑,就连头顶红绸花蹲坐在主座何胥脚旁的山主也欢喜地吠了两声。

好吧,她其实什么都没说。秋素黑线。

裴远倒是笑了笑一脸“您看出来啦”的惊叹表情。

“好啦,各位都先停停。虽说大小姐性子洒脱也不是一般人,可该有的礼节也不能少,先把这礼行了再好吃好喝啊。”柳家婆子拉着长腔唱喏。

秦知县自请为司仪,在柳家婆子的招呼下上了礼台。秋素没有父母,高堂坐的是何胥夫妇,位置稍偏,并不受全礼。何胥自秋素牙牙学语时就已经在她身边,平日里话不多,次次秋素闯了祸却都是他下山处理,是众人公认的清风寨军师,秋素在心里也把他当亲人,再加上秋素是何婶与周嫂一手带大的,何胥夫妇坐高堂之位也是正常。

身为知县,自然就有气势在那里,上了礼台双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台下寨子里的兄弟和其他人就都安静下来。

秦知县笑呵呵的捋捋山羊尾巴似的小胡子,两手整了整袖口,这才走到一双新人身边。

“秋姑娘?秋姑娘怎么就娶夫了呢?不是说了要等着小生赶考归来?”一道男音从厅外传来,秋素眼睛眯了眯。

“秋姑娘!”一个背着书篓一袭粗布青衣的书生掰着拦路人阮虎的胳膊冲秋素喊,“秋姑娘,你赠与小生那五十两银子,小生没舍得花,还贴身放着。小生终于明白了姑娘当时的话,体会到姑娘的用心良苦。”

裴远侧首看看秋素,嘴角勾了勾意味不明,却让秋素无端有了桃花出墙被捉的尴尬。

秋素扬扬手,“请陆少爷落座吃酒。”

阮虎招呼另一个人,一左一右将这书生架到了最角落的桌子,阮虎一条腿往凳子上一踩,也不说话,只扯着一边嘴角看着书生笑,抖得一条腿抽筋了似的。书生也是个聪明人,见他这般架势,伸手指指秋素轻声用商量的语气道:“小生,是来寻秋姑娘商议婚嫁一事的。”

阮虎依旧不吭声,只是那腿抖的更带劲儿了。

书生看看那腿,抬袖摁了摁额头,聪明的捡起一双筷子埋头吃菜。阮虎耸耸肩走开,书生赶忙起身,张嘴还没出声,就见面前一闪又多了个人。

阮虎坐到对面,笑着道:“大小姐让我陪着陆少爷吃酒。”

书生转念一想就颇有些感动了,“她竟然还记得我名姓,唉,当初我不该因她是清源山的山主就看轻了她。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岂不知秋素对他印象深刻,皆因自己当初抱着该裸男两条白花花的腿将人从绳子上卸下来,当初颇是废了一番功夫,被人踢打间还差点触到某个禁忌肉虫。那是秋素第一次摸男人的肉,腿上还长着细毛儿,对象还一副被她□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超脱模样。

阮虎眯了眯眼善意的解释,“看来陆少爷是找错人了。”说着吹了声口哨喊了声“山主”。

山主本蹲坐着等看秋素行礼,见二人拜了一拜没什么意思,正准备去席间寻肉吃,听见阮虎吹哨就撒着欢奔了过去,往他面前一蹲摇了摇尾巴。

阮虎指指书生道:“山主,有人找。”

山主转头看书生,目光恳切。书生看看山主湿答答的黑嘴唇,还有那包在黑嘴唇后面的尖尖牙齿,赶紧重又捡起筷子埋头吃菜,表情悲苦。

不远处女客桌位上的秦秦一直抬头寻着人。那次她虽然生气,可是回去想了想,确实有些不对,不该为了自己揭别人的伤疤。可现在秋素正式嫁人,自然就不一样了。如果何卓能转开眼看看她,自然是好的,如果看不到她,她也会时不时的出现在他面前,直到他眼中有了自己为止。

秦秦寻了几次,彻底的失望了。何卓不知在何处,但确定是不在这酒席里坐着。

那边已经在秦知县的主持下行了礼,裴远收了红绸,牵着秋素的手下去敬酒,秦知县主动将秋素引到自己那一桌,还殷勤的往一侧大挪特挪,让人在他身边加了两把椅子。

一县之主这般热情,秋素自然要热情回应,举杯让其他人随意,和裴远挨着落座。哪知刚喝了一杯秦知县就放下酒杯搓了搓手皱眉叹口气道:“秋姑娘,山下,昨夜下冰雹了。”

“咦?何以清风寨没遇到?”

“是呀是呀。”秦知县看一眼秋素,又叹了口气道:“所以说清风寨风水极好,佑平城小千户人家免遭冰雹临境。咳咳,可是那个东城外千亩良田,它,被砸毁了。”

平城本就是山地,靠山而建,往东才是一块平原,平城田地,十有八九就在城东。春末时节,小麦方开始灌浆,这般说来,还真是不好了,大大的不好了。秋素立时就想起山下那几处粮店,仿佛看见了秦知县带众城民免费领粮的可怕场景。

秦知县看看垂眸不语的新娘子,指指还放在正厅外院子里的假山,“秋姑娘心系百姓,解民疾苦,这假山,是山下百姓主动凿出来让本官送上山的,还说秋姑娘当得起“慷慨大义”这四字。哦,这里还有一封万民感谢信,百姓请我带我秋姑娘的。”

秋素看看那透着墨迹和血红指印的一沓劣质白纸,忍了几忍才忍下腮骨处的抽搐。她就知道,就知道连送两次礼是别有目的!她就知道啊,这次不但连一块石头钱都吃了回去,还准备吃不了兜着走哇。她就说嘛,参加一个婚礼,怎么就带了十五六个衙役?开道捉贼都用不了这排场,原来是准备从山上抬下去同等重量的银子啊!她怎么会认识这么奸诈没人性的知县?

裴远在桌子下踢了踢咯吱咯吱嗑牙的秋素,冲盯着秋素看的秦知县笑了笑。

秋素抬头,抽筋般地扯了扯嘴角,“可…”

“好!”秦知县抚掌,众衙役跟着喝彩,惊得坐着看书生扒饭的山主站起来跑过去跟着呜汪两声。

“好好好!秋姑娘果真是一寨之主,这般爽直慷慨,本官替山下百姓敬秋姑娘一杯。”

她,她她她说什么了?她不过是想说,可清风寨做正经生意,几个店面要养活山上百十口人实在是所剩无几。秋素嘴唇抖了抖,哭的心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