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黄桃扶秋素起来,皱眉想了想道:“有两个月了。上次的信是书生写的,说是何叔让人帮着他建书院,已经打好一部分地基了。地基打好盖起来就很快,现在会不会盖了大半了?”

黄桃舒了口气继续道:“你别说,还挺想的慌呢。那个傻书生还砍了两颗黄花梨被阮虎揍了一顿呢小姐不知道吧?嘿嘿,是踹的屁股,疼得书生好几天没敢做板凳。唉,也不知道阮虎和地瓜他们怎么样了,还有何婶周嫂。小姐你说,周通那个老顽童会不会还天天往山上扛人?”

秋素似是也想起了往事,笑着道:“这次扛上去丢给谁呢?周嫂?呵呵,我什么都没说。”

“我也没听见。不过他们老两口其实也挺闹腾的,周嫂有好几次都把他关到门外头了,也不知道为啥。”

“拌嘴了呗。”秋素想起那时周嫂因为那个近三十还玩心不退的周通用一张饼卷了两根葱半碗豆酱,还插了两根在鼻孔里而追在后面打他,周通跑在前面边跑边吃的模样,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幸福其实很简单,有时候就是一张大饼两根葱。山寨的生活,其实哪里都比不了啊。

陆晴:这院子真的会是我的。

山主看着带着叶子的大号苹果有些困惑。咦?还会动诶!

34

34、那么近 ...

虽是晴天,也尚没有飘雪,可毕竟已经入了冬,天气已经很冷了,秋素在院子里坐了片刻便裹着毯子去了屋子。秋素想着清风寨想着寨子里的亲人,极力想从陆晴那些话带来的冲击里调试过来。那些话,不知是她自己臆想的还是听别人说的,不管是哪一种,都很是令人不悦。

秋素看看床头堆的布偶和婴儿小衣服小鞋子,心底忍不住一暖。裴远近来虽忙,晚上回来总是会带些小玩意,有时是送给秋素的小物件,有时就是这种小孩子的东西。价钱不贵,可是比金银玉石更得她的心。

秋素从枕头帮拿出一只绒毛兔,很简单的兔子,若不是那两只细长的耳朵和短小的尾巴,她甚至看不出这是一只兔子。裴远说是在街上跑着的娃娃手里见到了,跟着孩子寻到别人家中让人给做的,倒是难为了这么一个大少爷。秋素想着黄桃的绣工还是不错,也许可以尝试着做些其他小布偶。两头猪怎样?弄一只黑的放他头侧,一只白的放到脚边。

“少夫人歇着了?”外间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秋素将手里的兔子扔到床里面,刚转过头就看见黄桃掀帘进来,见她坐着向外间招招手。

羽画笑着进来,避开蹲在秋素脚边的山主,将食盒里的鸡汤端出来,看了看秋素微凸的小腹道:“夫人让奴婢熬了鸡汤送来,少夫人趁热喝了。还有,前面来了一个姓杨的书生,说是少爷让他来府上的,夫人让问问少夫人是否知道这回事。”

“姓杨?”

“是啊,看衣着应该是个穷书生。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老爷最近又养病在家不宜见客。夫人让我过来问问,如果是少爷嘱咐过的,少夫人就见见。如果不是急事,就让人回了。”

秋素皱眉想了想道:“杨文举?”

“少夫人认识?”羽画笑看着秋素,“那奴婢让人进来?客厅太凉了些,到院子里还是去书房?”

“那就在院子里吧。”秋素唤住往外走的羽画,“晚些我再去荣园看夫人。还有,杨文举是子卿的朋友,他的家人也帮过我们,算是半个恩人。”

羽画掩唇笑了笑,“少夫人不用向奴婢解释这些,您见了倒是省了夫人的事。夫人还怕不知道底细误了少爷的事呢。”

秋素勾了勾嘴角。羽画看看秋素的脸色,又笑了笑道:“还有,夫人说,少夫人既然是少爷认定的,就肯定是裴府的少夫人。少夫人要是听见什么不好的话,可千万别忘心里去。”

她有表现出来吗?裴家的人好像都是人精,就连那个不怎么出现的公公也是,每次看见她都笑得一脸祥和,却也总是让她生出一种神叨叨的感觉。

秋素在隔壁房间见得杨文举。果真是贫寒了些,不过看模样是细心清洁过,衣服虽旧,却干干净净。头发也仔细的束起,用藏青色粗布裹着,再加上高挑却不瘦削的身形,倒是透着一丝书卷气。只是儿子都那么高的人了还出来科考,秋素总觉得有点不能接受。似乎已婚的男人,首要事情是养活得了一家老小,他这般离家一次就是半年,家里若出了什么事情,没个主心骨怎么得了。

杨文举自进来就一直垂着头,倒是秋素,看着他和超子肖似的额头和鼻梁,忍不住问道:“怎么到现在都没回去?春试不早就过了?杨大娘她们日子过得清苦。”

杨文举抬头看了眼秋素,随即就又垂了眉眼,拱手行了一礼道:“在下染了风寒一直没能好,拖了两三个月,幸得裴少爷相助,才得以病愈。此番前来,就是感谢裴少爷相助的,那些银子,在下会想办法尽快还上。”

秋素皱眉,迟疑地问道:“两三个月?春试过到现在也有半年了,你这半年,一个人?”

杨文举面色红了红,抿抿唇道:“客店里一位唱曲儿的姑娘帮在下良多。”

“所以呢?”秋素脸色不是很好。

杨文举疑惑的又抬眼看了一眼,很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然后,你是不是想娶她报答?”

杨文举微诧,顿了片刻才道:“喜鹊姑娘靠唱曲儿挣的银钱照顾了在下两个月,在下心生感激,奈何家有愚妻稚子,还不起喜鹊姑娘一片真心。此生无缘,只能来世再报。”

秋素眉头蹙了蹙,心底竟稍稍放松了些。在杨大娘家住的几日,那个少语寡言的儿媳虽然话不多,但也可以看得出是极良善之人,长相又干净清秀。若是杨文举赶考一趟带了个妾回去,倒不如一直呆在山窝里不出来呢。

秋素不知什么心思,竟鬼使神差的开口道:“小超的娘亲很好一个人…至于那个喜鹊,我或许可以给她安排一个好人家。”

杨文举眉头轻皱,默了半天道:“还请夫人别逼她,给她时间考虑。”

秋素想着一院之隔的竹鸢,心里微黯。一个愿意付出的女人,即使男人因为自己所谓的原则不能给她们保证,在他们心里应该也有一道抹不掉的痕迹。像竹鸢,在裴远心里一定是温婉美丽似仙人;像喜鹊,在杨文举心里必定是温柔贤惠一生不能忘的。有时候换个角度想想,还真是令人纠结。

“这次春试结果如何?”

杨文举赧然,“在下不才,没能如愿。”

这倒是在意料之中,现在这局势,辅政王应该是极力拉拢自己人,像杨文举这样一清二白的书生,实在是与政事毫无用处。

“没考中不见得是坏事。你是要留在京里做事还是回去?”

“在下还是要回去的。”

“这样最好。”秋素抿抿唇,“京里这一两年,还是不要来了。你若是想先谋个差事,倒可以去平城知县大人那里看看,那是个好官。”

“裴少爷那里?”

“他最近忙。你是想见他一面吗?这京里不适合你呆,最起码最近不合适。他或许能给你官职,却不能保你全家无虞。最近京中这局势,想必你也知道。”

杨文举点点头,“那,在下就告辞了。将来若有机会,再答谢裴少爷相助之恩。”

“你若是去平城,告知秦知县是我或者裴远荐举即可。你还是尽快回去,家中老小,想必都在为你挂心。”

黄桃送杨文举出去,回来时不解地道:“小姐怎么一直劝他离京?”

“京里是谁都能呆的吗?”若是可能,若是没有钟情,她倒宁愿自己也没有过来。

“真不让姑爷见啦,说不定有什么事呢。”

“一个书生而已。”秋素起身往外走,“你偷偷跟出去看看,杨文举若是有卖字画或是什么,出银子买下来。”

黄桃答应着去了,秋素出门看看大好的阳光,想了想,还是去了竹鸢的院子。天越冷,好像她身体越不好了。

竹鸢依旧很冷清,不过秋素刚进院子就被小青拦了下来。小青一直对秋素很敌视,这她也可以理解,若是黄桃,估计也是这般。秋素也并不恼,站在哪里看着她,等了半天不见她开口,勾勾嘴角道:“你家小姐身体如何了?”

“劳少夫人费心,差不多了。”

“那我…”

“不用少夫人担心,少爷在里面陪着呢。”小青脚步不让,“少夫人来的还真是时候。”

秋素抬头看看白底银华的棉帘,勾勾嘴角又退了回去。

裴远难得回来的早一些,竟然是先去了竹鸢的院子。秋素懒得去想,这些是她想不明白,也没那个心劲儿去折腾。随着他们去吧,她得好好想想自己的生活。

裴远回院子时已经太阳西斜了。黄桃已经买了一堆字画回来,秋素翻看着这一堆字画咋舌,杨文举总还算是个有才能的人。那些水墨画她看不出门道,但是那字,苍劲有力又不乏柔和,她倒是喜欢。都说从字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杨文举应该是个细腻的人,心底却又有股豪气,若是有机会,定也会有所作为。

“回来了?”秋素不抬头的对着在门口站了良久的裴远开口。

“娘子看什么看的这么入神?我可是站了好久了。”

“我知道啊。”秋素扫过去一眼,“我以后你在门口吹风。”

裴远走到桌边坐下,支着脸颊定定地看垂着眼皮的秋素。秋素收了手里的字,微蹙了眉头道:“有事?”

“娘子没看出来我有什么变化?”

变化吗?秋素眼睛又扫过他头顶,那里先前是墨玉冠,刚才她只瞄了一眼就看出来,已经换成了陌生的墨蓝色手工绣花纶巾。赠送之人她不想问,问了估计又免不了要斗嘴,到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

“杨文举来了一趟。”

“我让他离京了。”秋素将桌子上的字画推过去,“他的,字还不错。”

裴远随意抽了一张,心不在焉的看了看,笑了一声道:“还有几分才华。娘子,我吃醋了。”

秋素挑挑眉,裴远起身走到她身后,轻靠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道:“娘子去关心一个破书生,却不关心为夫。唉,为夫劳心劳力啊。”

那还不是自找的?秋素心里这么想着,一双手还是忍不住覆上他的慢慢揉着。默了半天微偏了头道:“还要忙多久?我们,是不是不该住在京里?你有什么打算吗?”

“谁知道呢?住在京里,才是最安全的,娘子安心。”裴远蹭蹭秋素的面颊,叹口气道:“娘子,若是有一天,我不得不娶了别人…”

裴远没有把话说完,秋素等了半天,闭了下眼道:“你这几天回来的都很晚。”

“是啊,忙!”

秋素紧紧唇,“那就娶吧。”

裴远愣了下,半天才哼了一声,不知是答应还是气愤,总之是松开了搂着秋素的双臂,盯着她的发顶看了良久,表情复杂的抿了抿唇,回身将自己丢在床上,很无赖的占了整个床,面朝下不吭声了。

这是生气了。秋素看着裴远发束上的蓝色纶巾良久,没有走过去,反而是起身出了房间。裴远听着她离开的脚步声,重重的垂了一把床哼道:“怨念啊怨念!一句话都逼不出来,可怜了我一腔真情。”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小标题好文艺啊有米有~~偷偷的告诉大家,偶把上部写完了,咳咳,日更啊日更~

35

35、嫌隙渐生 ...

“娘子,娘说,这次肚子里是个儿子。”裴远看看自晚饭就没怎么搭理自己的秋素,搂着她的腰一脸讨好的笑。

秋素看过去一眼,停在肚子上的手动了动,“听娘这么说了,只是这事又做不得准。”

“老一辈的经验也是很准的。都说肚子尖生儿子,肚子圆生女儿,这么多辈传下来,岂会没有一点根据。”裴远看看面色柔和的秋素,腆着脸搂上她的腰。肚子已经很大了,从身下伸过去后勉强将手放到她鼓起的肚子上。

裴远感受着她肚子里小生命的蠕动,满足的叹道:“真是神奇,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会动了,现在肯定能听到咱们讲话。娘子,你说它出来睁开眼会先看谁?”

秋素侧目,“先看谁有什么不一样吗?”

“自然是不一样,老一辈的说先看谁就会长的像谁。”

秋素皱眉想了想,“没这么神奇吧。”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啊,那得让山主躲远点,若是宝宝一张开眼看见一张狗脸…”秋素没说下去,自己倒是先笑了。

裴远看着她脸上的笑呆了呆,似乎自她那次进宫,就没怎么会心的笑过。秋素余光看见裴远直愣愣盯着自己,渐渐敛了笑,还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裴远支着身子追着看,还不解渴般的抬腿迈过去,正对这秋素,看着她抖动的眼睫勾了勾嘴角。

“怎么?”秋素若无其事的抬眼看过去。

“没怎么。”裴远往前挪了挪,轻吻了下她的唇,皱眉看着她良久,似是品味那个吻的味道,舔了舔唇才又靠过去含住她的唇细细的吻着。

秋素推开他撇开头,又翻了个身面朝外。

“怎么了?”裴远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咬着她的后颈轻声问。

“没怎么。”秋素抓住他顺着隆起的小腹往上滑的手,闭了眼道:“你不累吗?我想睡了。”

裴远叹口气,“素素,我若是说喜欢你,还会一直喜欢,你信吗?”

“信。”为什么不信?喜欢和爱,差距何止十万八千里。

裴远默了片刻,紧贴着她的背道:“素素,竹鸢病情不好了。”

秋素睫毛颤了颤,干脆闭了眼。有些事不是你不面对它就不会到来,奇怪的是到来了她心里竟然没有预料中撕心裂肺的痛,是不是她对他的感情其实也没那么浓烈?秋素第一次对自己的心产生怀疑。

“素素,她或许没多久好活。一开始我觉得,让她住在裴家给她别人享受不到的条件就是对她好,可我似乎,还给了她不该给的念想。小青说,我养她五年,却忽冷忽热的待她五年,不是对她好,是在折磨她。我之前和她说明白了,可自那以后,她似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我前几日问过她的愿望,她说,能与我好好相处几日,便也满足了。我…”

秋素皱眉往外挪了挪,“我知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还是生气了。”裴远笑着又靠过去,“你该知道我的心。”

“我不知道!”秋素甩开裴远缠过来的手臂,背对着他坐起,忍了忍才咽下冲到喉间的话,自嘲地笑了笑道:“别人的心我怎么知道。竹鸢是个好姑娘,又与你朝夕相处那么些时日,你若想,给她一个交代再合情合理不过。”

“你生气了?”

“没有。”秋素套上鞋子,披着棉披风下地,回头笑着道:“我怎么会生气?这是好事情啊,哪个权贵家里没有个三妻四妾?我以为你忙得焦头烂额了呢,不想这中间还能抽空想想情事,看来你的日子过的还不错。”

“你这样想?”裴远皱了眉。

“对啊。”秋素紧紧披风,“你将来要做皇帝对不对?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早晚要有一个后宫等着你去宠幸,我何必这时候把着你,况且还是郎有意妾有情。哦,你准备给她什么名分?丽贵妃?贤贵妃?还是皇后?”

裴远眉头皱紧,就连嘴唇,也紧紧的抿成一条线。

“你放心,你要的这个孩子我会生下来。当然,若是他没福气活到出生,我也没办法。”秋素低头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了两声道:“他倒是尊贵,你会不会封他做太子?”

裴远额角直跳,抿着唇闭了下眼,抬手揉了揉额,长吐了口气才缓下语气开口道:“你什么时候有这想法的?”

“什么时候?”秋素茫然的看看左右,先一步爱上注定就是失败者。当初她给自己找借口跟着他回京,岂止是在赌他的心?还是在赌她的命。

她能不来吗?周通是父亲手下的人,或许裴远上山的那一刻他就计划好了,让她有龙子龙孙,然后理所当然的起兵。何胥也是父亲的人,他不但没阻止还帮着筹划了婚礼。他们或许都是为了她好,可她知道,他们心底,为姬家翻案才是最重要的。她肩上扛着这个重任,只因为她是姬家的后人。

她怕呀!自小被人捧在手心还是会怕呀!她很小就在城里听说了姬家的事,没人告诉她她是姬家后人,可她小时候调皮和何卓捉迷藏,钻进何胥的房间,在柜子里一角,一个好不起色的粗布包裹里看到一封血书,写在一块锦布上。血已经凝成了黑紫色,她却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不知何因,她那么小的年纪也从来没见过,脑子里却出现了屠杀的场景。到处都是血,顺着沟沟道道一直流满了整个院子。她似乎被泡在血池子里,连眼前都是红色。

那天她躲在柜子里哭了半天,何卓进屋子找她时她都没敢出声,一直等到寻她的人都去了后山她才出来,细心的将柜子里的东西重新放好,一路小跑着下了山。途中跑得太快,摔倒后顺着山道滚了下去。那次骨折她在床上躺了半年,性子却变的外强中干。

若她不是姬家的后人,他还会娶她吗?或许第一夜,她就死在他手里了。这些她早就想过的问题,却被自己刻意的推迟到现在才去考虑。这想法就像一根刺,早就埋在她心里,一旦露头就扎得她浑身发抖。

秋素看看跳动的烛火,茫然的抬脚往外走,却被裴远拽着一直胳膊拉住。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裴远目光太过复杂,秋素一对上就转开视线。他的感情,她不想多探究。是真的,自然是最好,若是假的,她有几颗心能伤得起?估计,最多也不过是半真半假。

秋素拨开裴远的手,眨了眨眼睛极力平静下来,勾勾嘴角道:“我找黄桃有事。”

“你把我们之间当作什么?”裴远不依不饶,又拽上她的手。

“你把我们的婚姻看作什么?”裴远牵着她的手摸上鼓起的肚子,“这里有咱们两个的孩子,你把他当什么?棋子?他是我儿子!”

秋素眼睛眯了眯,看着裴远笑着道:“若我肚子里是女儿呢?若你找不到姬家的男人,需不需要我上战场起兵?”

裴远抓着她胳膊的手臂紧了紧,却没有反驳。

“若是我不答应你娶竹鸢呢?”

裴远嘴张了张,被秋素抬手捂住。

“别说答应我,你不会答应。那么美一个人,又是将死之人,我若是不答应,似乎天理难容。”秋素勾着嘴角笑得妖娆,“再说,说不定你娶了她,她的病就好了,呵呵。”

“素素?!”

“别。”秋素看看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我这人小心眼儿,真的,我还不会为人处事,也不会替别人着想。我也不知道你怎么让婆婆接受我的,反正我在裴家过得不错,谢谢你。是我心存侥幸,想着若你真是…可你不是。三皇子,那个皇位,你舍得不要吗?”

“别觉得你欠了我,没有。姬家代代多子少女,往往几代人还不得一女。一旦有女出生,必会入宫为妃。我该的,这本就是该我受的。”

“秋素!”裴远瞪视着她怒喝,“你都想了些什么?”

秋素摇摇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让我说出来,我也松快些。其实我很小气的,秦知县要了我那么多银子,我还打算什么时候再弄回去。我没你想想的伟大。银子尚且如此,何况是人?唉,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你以后,多去陪陪竹鸢吧,不用瞒着我。”

“我…”

秋素甩甩头,眼睛闭了片刻,主动攥紧裴远的手扑到他怀里。裴远心里一喜,下一刻却感觉怀里的人滑了下去,裴远慌忙将人抱起来,急声让黄桃请齐修过来。

秋素没怎样,只不过是突然觉得有些头晕而已,又一激动,便脑子里一响倒了下去。此时被人抱上床,她还有些意识,想开口告诉耳边的人安静些,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裴远眼眶有些红,不止是担心,多半是被气的,看着床上嘴唇苍白的人骂不得打不得。他什么事都没告诉她,为的就是怕她多想对身体不好。不料他不说,她想的就更离谱。她以为自己是太阳还是月亮?没有一个叫秋素的人这天下就不转了吗?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裴远攥着拳头在她头侧比划了两把,被黄桃尖厉的声音打断。

“姑爷你想干啥?小姐都晕倒了你还打她!”

黄桃一把推开蹲在床头的裴远,把着床眯着眼睛道:“这虽然不是清风寨,可我们也不能让人随便欺负。那个花灯笼来一趟就气小姐一趟,你还打小姐。你们若是不喜欢,我带小姐回平城就是了。”

裴远火大的推开黄桃,“你咋呼什么!让她好好歇歇!”

“哼,连说话都不让了。我可告诉你,以后让那个花灯笼里我们家小姐远些,下次她再胡乱说话,我可是山匪出身,若是挠花了她的脸你可别埋怨我下手太轻!”

裴远皱眉。“陆晴?她说什么了?”

“说什么你去问她呀!”黄桃挤开裴远霸占了床头,又冲一直捻着胡子半点不着急的齐修道:“你倒是快些,小姐可不是一个人。”

齐修过去仔细的摸了脉,期间瞄一眼一直盯着秋素看的裴远,将秋素的手放进被子里笑眯眯的起身。

“怎样了?”

“心病,呵呵,心病。姑爷好好哄着,别惹孕妇生气。这都六个月身子的人了,姑爷还能与她们娘俩置气不成?”

他倒是想好好过呢,怎知她心里那么多不确定,那么没有安全感呢?不过话说回来,他似乎也没做几件值得她全身心相托的事情。

裴远微悻地看向黄桃,咳了一声道:“怎么,还不走?”

“我要看着小姐,省的又被你气到。”

裴远脸色不好,很不好。齐修夸张的咳了一声,见黄桃看过去打了个眼色,指指外面道:“黄桃,跟着我去熬药。”

“小姐说平时能不吃药就不吃药。”

“咦?你这娃娃!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

“我才不是娃娃…喂,你干嘛?”黄桃后撤着身子,拍着裴远拽着她领子的手,气道:“姑爷就会欺负我们家小姐,白天不回家,晚上又回来晚!肯定是去花天酒地了!还惹那么多桃花债。我家小姐怎么就看上你了呢?丞相家的少爷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靠祖荫才比一般人高些?曾经还有一个王爷追求我们家小姐呢!”

裴远拉开门,往外扔人的动作停了停,“哪个王爷?”

“反正就是大人物!”黄桃扶着门板站好,踮着脚尽量减小领子对脖子的压力,卡着嗓子咳了几声道:“我家小姐,咳咳,可是平城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