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若姗喜欢杜云琅,不是她撩拨的,苗若姗去寻杜云琅告白,也不是她怂恿的。

说到底,若不是她提醒杜云瑛找人,在事情不可收拾前就把苗若姗给带回了水芙苑,苗氏这会儿指不定还在忙着收拾烂摊子呢。

想明白了,杜云萝安下心来。

杜云诺似是各种消息特别灵敏,转头又说起了另一桩:“这是我听三哥讲的,说是定远侯府使人去了蒋家,要在世子迎娶你之前,先把世子的二兄的婚事办了。蒋家的一位爷与三哥的一个朋友关系不错,正好说起来了。”

提及与定远侯府相关的事情,杜云萝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穆连潇的二兄,指的就是练氏的长子穆连诚,也就是穆连潇死后承继了世子之位,最后夺了定远侯府爵位的人。

而蒋氏,蒋玉暖…

若说杜云萝对穆元谋、练氏这对夫妻,以及穆连诚是滔滔不绝的恨的话,对于蒋玉暖这个夺走了侯夫人之位的女人,杜云萝从最初的讨厌忿恨,在年老之时渐渐变成了唏嘘和感慨。

蒋玉暖是三房太太徐氏的表姐的女儿。

定远侯府的姑娘很少,连字辈只有练氏生过一个女儿,闺名连慧。

吴老太君心疼穆连慧没有姐妹作伴,又觉得府中少了可人的姑娘家,便让徐氏接了蒋玉暖过府。

蒋家当时已经中落,女儿能养在侯府里是件体面事体,便依言送了去。

蒋玉暖的童年是在定远侯府中渡过的,她和穆连慧两人就养在吴老太君身边,和亲姐妹无二,她和徐氏所生的大爷穆连康以及穆连诚,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永安九年,穆元安为救穆老侯爷战死,遗孀陆氏遗腹子小产,四房绝嗣。

吴老太君太受打击,蒋玉暖日日在病床前伺疾,比穆连慧这个亲孙女伺候得还贴心。

练氏瞧在眼中,也很是欢喜,又因为穆连诚中意蒋玉暖,在孝期之后,就和吴老太君悄悄提了提。

两家还来不及议亲,蒋家的老太太突然去世了,蒋玉暖归家奔丧,吴老太君当时说过,等过些年再把蒋玉暖接回来,这等于是应了练氏的请求了。

只是谁也没想过,永安十四年的元月,会是那番景象。

老侯爷和三个儿子相继战死,穆元谋带着穆连潇和穆连康去迎父亲兄弟尸首回京,穆连康却失踪在半途,再也没有回来。

蒋玉暖来磕头上香,在吴老太君跟前大哭了一场。

侯府大丧,什么红事都耽搁了。

直到出了孝期,蒋家来人问徐氏,徐氏因着丈夫战死、独子失踪,根本顾不上这些事体,只让他们自个儿去问老太君。

对于蒋玉暖,吴老太君到底是舍不得的,毕竟打小在身边养了这么多年,又颇受喜爱,蒋玉暖与穆家的关系京中人人晓得,就此不管,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吴老太君做主,还是依着原先答应过练氏的,让蒋玉暖与穆连诚订了亲。

杜云萝过门后,对于家中这位笑盈盈的二嫂,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起先她以为这是妒忌,妒忌蒋玉暖受长辈喜爱,妒忌蒋玉暖夫妻和睦、从不脸红争吵,妒忌他们携手一生,而她只能青灯古佛半辈子,到后来,这些妒忌变成了厌恶,变成了恨,那张笑脸是那般刺眼,以她的幸福在反衬杜云萝不幸的一生。

直到暮年…

直到她明白穆连潇的死不是意外时,反过头去回忆,她才明白,蒋玉暖的笑容不是甜的,是苦的。

所以,徐氏死前说:我可以去找他了,而你,就算了吧。

所以,吴老太君临终前说:没有过不去的坎,我丈夫、儿子都死了,我也活过来了,你也都忘了吧…

所以,蒋玉暖经常去祠堂,看着下人清扫整理,她眼中的那份灼热甚至让杜云萝以为,若不是因着规矩所限,蒋玉暖定会日日自己动手。

她曾以为,那是蒋玉暖珍惜侯夫人的位子,想要让人看到她的责任和努力。

直到杜云萝闭眼前,才终于明白,蒋玉暖看着祠堂的目光与她其实是一样的,一样的思念、一样的痛苦。

青梅竹马,蒋玉暖心中,穆连康重过穆连诚,她喜欢的是那个没有回来的人,这一点徐氏和吴老太君心知肚明。

而且,蒋玉暖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她跟了穆连诚一辈子,只怕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了。

一个是忘不掉的思慕之人,一个是体贴的丈夫,只靠些许蛛丝马迹,蒋玉暖又不能开口质问,大抵是在怀疑和迷茫中走过了很多年吧。

杜云萝徐徐吐出一口气,若是蒋玉暖清楚知道了穆连康失踪的真相,她会如何?

心中的种子一旦发芽,只要略施肥料,便会成为苍天大树,捧在手心里的妻子对他剑拔弩张,这是对穆连诚最好的报复了吧。

“五妹妹?”杜云诺见杜云萝一副心事重重模样,不由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可是雕花瓜累了?你还是先在榻子上躺一躺吧。”

杜云萝闻声,醒过神来,依言在榻子上靠了。

杜云诺唤了锦蕊进来,笑道:“我不打搅五妹妹,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伺候着。”

锦蕊赶忙应了,见锦灵回来,便把屋里交给她,自个儿送了杜云诺出去。

“东西都收缀好了?”杜云萝柔声问她。

“拿冰镇着,保准明日里还是现在的样子,姑娘且放心。”

杜云萝颔首,闭着眼睛歇了会儿。

不晓得是不是刚刚雕了穆连潇的关系,此刻闭上眼睛,全是那人的模样。

胸口扑通扑通的,就好似那被擂动的鼓,声声作响。

耳畔,又似乎是穆连潇爽朗的笑声,虽是半辈子未闻,依旧萦绕耳畔。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脑海中划过了一个念头。

心神恍惚之时,蒋玉暖也是这般念着穆连康的吧。

求而不得,终成执念。

第47章 夸赞

七月七。

锦蕊费了些心思,仔仔细细替杜云萝挽了双髻,又挑了些珊瑚头面,并耳坠项圈,将自家姑娘打扮得活泼娇俏。

夏老太太见了她,抚掌大笑:“果真是我们的娇娇,一点儿都不像许了婆家的人,还跟个小娃娃似的。”

甄氏亦是笑得合不拢嘴:“囡囡还是个小囡囡哩。”

杜云茹想伸手揉一揉妹妹的头,又怕乱了她的头发,最后还是忍住了。

杜云诺与杜云瑛前后来了,模样本就不差,又是精心打扮过的,姐妹们站在一道,更是显得各有春秋,谁也不压了谁。

屋子里笑语不断,饶是苗氏忙碌,都在夏老太太跟前凑了热闹。

兰芝从小厨房里端来了羊乳羹,迎面遇见沈长根家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八成新宝蓝色比甲的娘子,她瞅着很是眼熟,又仔细瞧了瞧。

那娘子手中捧着一只锦盒,用红布垫着,小心翼翼的。

兰芝灵光一闪,迎了上去:“是夏府里的段娘子吧,娘子可是有半年没来看过老太太了呢。”

段娘子见兰芝认出了她,赶忙回了礼:“劳姑娘惦记着,我是替我们姑娘来送花瓜的。”

兰芝抿唇笑了:“都等着呢。”

兰芝引了段娘子进屋,夏老太太见了来人,很是高兴:“我们正说着馨丫头呢,这不,就有信儿了。”

段娘子说了一番场面话,大抵就是姑娘昨日里费心雕了花瓜,手艺有限,请婆家见谅之类的,但凡是送花瓜都要挂在嘴边的说辞,毕竟,没有哪一个会拍着胸脯说我们姑娘心灵手巧雕工举世无双。

兰芝接过了锦盒,放在桌上,小心打开,又把里头的花瓜取出来。

是用一根大萝卜雕成的观音立像。

观音站在莲花座上,手持净瓶,五官清晰细腻,神态慈悲。

“老太太,馨姑娘的手艺可真了得呢,要不是奴婢捧着这观音像,摸到了这萝卜,只粗粗看一眼,还当是白玉做的呢。”兰芝忙着夸赞了一句。

夏老太太让兰芝把花瓜捧到她跟前,仔细看了看,连连点头:“真的不错,馨丫头花了心思了,怀平媳妇,你说呢?”

接受夏安馨,对苗氏来说就是矮子中间挑个高个,也正好平息夏老太太的火气,真的从心底里讲,苗氏对夏安馨是没有多少喜爱之情的。

可夏老太太把话题抛给了她,苗氏看着那精致的观音像,挑剔的话是半句也说不出口的。

毕竟,若是她挑剔夏安馨,夏老太太还不几句话就往杜云瑛身上招呼?

杜云瑛雕花瓜的水平,苗氏想起来就头痛。

那炸巧果不易,杜云瑛学得飞快,怎么雕个花瓜,就是不见长进呢?

苗氏心底暗暗叹了口气,脸上堆起笑容,道:“这好话都叫兰芝说完了,可要说不好,又是左右都挑不出来,老太太,媳妇嘴笨,就只剩下一个‘好’字了。”

夏老太太哈哈大笑,可见这马屁拍得格外舒坦。

杜云萝的目光一直黏在那花瓜上,不得不说,夏安馨的手艺真不错,便是婆家与她没有沾亲带故的,也让人挑剔不得。

思及此处,不由就想到了自己的花瓜。

早些,许嬷嬷就亲自送去了,算算时间,应该是到了定远侯府的,也不知道吴老太君和周氏会如何瞧。

想到那龙舟上穆连潇的身形,杜云萝突然耳根子一烫,她是想借此表露心思不假,可却是只想让穆连潇瞧个真切,若吴老太君和周氏仔细看了…

这会儿才知道自己思量不周,也是迟了。

杜云萝抿了抿唇,反正,前世与吴老太君和周氏那么紧张的关系都过来了,这回还能比前回再糟点儿,就当是破罐子破摔,不多想了吧。

“把花瓜收好,一会儿给云琅送去。”夏老太太吩咐了,又对底下的姑娘们道,“今儿七夕,你们夜里要拜月也好穿针也罢,自顾自闹去,只记得,身边带足了人手,晚上乌起码黑的,别磕着绊着,花园里有亭子有水阁,你们就别往深处去了。”

众人自是都应下,而后渐渐散了。

杜云萝没有走,许嬷嬷还未回来,她的心还吊在嗓子眼呢。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许嬷嬷才赶回来。

外头炎热,她整张脸发红,额头上的汗水擦了几回都还湿润着。

夏老太太皱了皱眉头:“心急火燎的做什么?收拾了再过来也不迟。”

许嬷嬷笑道:“奴婢是怕五姑娘等急了。”

杜云萝没想到许嬷嬷会打趣她,一时愣怔。

夏老太太忍俊不禁,收了笑,才道:“侯府里如何说的?”

“我们五姑娘雕花瓜的本事,老太太您还不放心呀,”许嬷嬷拍着胸脯竖起大拇指,“自是人人夸赞的,只说那花瓜雕得巧妙,栩栩如生。”

夏老太太没有瞧过杜云萝送去的花瓜,闻言问道:“云萝你雕了什么?”

杜云萝支吾了两声,见许嬷嬷一个劲儿的笑,她干脆豁出去了:“端午时,三哥哥回来不是说起世子在龙舟上擂鼓吗?我就雕了这个。”

夏老太太意外不已,可想到杜云萝平日里的古灵精怪,又觉得这个念头她还真是想的出来的,哭笑不得地拿手指对着杜云萝点了两点。

侯府之中。

吴老太君细细看着杜云萝的花瓜。

周氏已经瞧过了,那龙舟就是大刀阔斧般的雕了个形儿,心思都费在了鼓和人上,这种处理,比角角落落都要处置得精致细腻的刀工,更得周氏喜爱。

该大气时大气,该细致时细致,不似小家子气的扭捏,反而颇有些大将之风。

“这般生动,怕是连潇擂鼓时瞪大眼睛瞧了吧。”吴老太君笑着道。

将门行事,与寻常书香人家不同,杜云萝便是接了圣旨后就出门观龙舟,吴老太君也不觉得有丝毫不妥。

周氏含笑点了点头,能将她的儿子雕刻得如此神似,可见杜云萝心底里是认同这门婚事的,而且还带了几分欢喜。

这样最好,媳妇进门能把儿子放在心上,成美满夫妻,是桩好事。

若是娶个冤家进来,周氏光想想就头痛了。

练氏亦认真瞧了,蹙眉犹豫道:“这可把连潇的神态都刻画得清清楚楚的了,连我们这些亲人看着,都没有一丝一毫违和的地方,杜家姑娘是在岸上瞧的龙舟吧?隔了那么远,难为她能看得这般仔细,定然是一眨不眨了。”

第48章 念头(二更)

练氏这话说得不无道理,隔得那般远,就这么瞧一瞧,哪里能将穆连潇的神态气质都瞧得清楚?

而且,丝毫不违和,便是他们做亲人的,都不一定能如此仔细。

便是杜云萝擅长观察人神色,也不该…

莫不是他们两个,私底下见过了?

吴老太君看了周氏一眼,周氏缓缓摇了摇头,她没有听穆连潇提过,穆连潇身边的小厮也没有来回过。

这事体,回头多少还是要问一句的。

虽然周氏私心里以为,两人已经订了亲,只要不僭越了,私底下说过几句话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体。

吴老太君在意的也不是那些迂腐规矩,而是事体一是一,二是二,当长辈的希望心中有数,多余的指手画脚,她一把年纪了才不操那个心呢。

真要论规矩…

吴老太君深深看了周氏一眼,周氏与穆元策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家定亲后也没怎么避嫌过,关系远比穆连诚与蒋玉暖亲近,要是她讲究那些,还能让周氏进门掌家?

婆媳两人心中透亮,嘴上也不盯着这事儿深究,又仔细看了看花瓜,让人收好,给穆连潇送去。

穆连潇刚刚练完功。

定远侯府是将门,老侯爷在时,就对子弟多加要求,这七月盛夏,穆连潇也没有刻意避开日头,一个多时辰练下来,身上早叫汗水浸透了,原本扎起来有些宽松的裤腿都黏在了身上。

他光着膀子,顺手抄起了院子里的水桶,走到水缸旁打了水,一连浇了几桶。

练武之人的线条轮廓很是紧实,而当他把水桶放下,喷张的肌肉又收了回去,背部线条重新变得修长且匀称。

穆连潇甩了甩头,水珠沿着棱角分明的脸滑落,他抬手随意抹了一把,听见身后脚步声,他敏锐地转过了身。

“世子爷,”来人是他的小厮,手中捧着一只锦盒,笑道,“内院里老太君让人送来的,说是杜家那儿送来的花瓜。”

花瓜?

穆连潇愣了愣,待想到今儿个是七夕,他的脸不由就是一烫,也亏得他不是细皮嫩肉的白面书生,又刚叫太阳晒了许久,没有叫外人看出端倪来。

偏过头清了清嗓子,穆连潇掩饰住尴尬,道:“你放书房里吧,我先去换身衣服。”

待收拾妥当,走进书房时,穆连潇一眼就看到了那只锦盒。

七夕送花瓜是惯例,只是不知道,杜家那位五姑娘会送个什么样的花瓜来。

打开锦盒,穆连潇看着那龙舟模样,不禁怔住了,这分明…

良久,才放下盖子,取出那龙舟,细细看那花瓜。

简单却大气的龙舟,顶层的大鼓与擂鼓的人又是那般清楚明了,穆连潇凑到眼前看了,那人扎起了袍子下摆,撸起了袖子,明晃晃的就是他自己。

莫非,端午那时,她在岸边看着他?

若不然,怎么会雕刻出这样的花瓜来?

想到杜云萝已经见过他了,而他却连对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晓得,穆连潇多少有些可惜。

要早知那日他在岸上,便是他自个儿抽不出身,也要叫身边的几个小厮远远去望一眼。

长了茧子的指腹拂过那龙舟,穆连潇徐徐吐了一口气。

两家刚开始议亲时,他是不知道的,要不是安冉县主那一席话,他根本不晓得家里正在商议他的婚事了。

京中流言四起,穆连潇内心里对受了无妄之灾的杜云萝多少有些愧疚,待石夫人来转述杜家的意思时,他才帮着说了几句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家里长辈都选了杜云萝,他又已经连累了人家,总不能真的叫人家委屈了吧。

说不上满意亦或是不满意,仅仅只是不想委屈了她。

可现在看着这只龙舟,穆连潇脑海之中冒出了一个念头,他想知道,这个把他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杜云萝,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要娶的妻子,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花瓜不易保存,没过几日就会坏了,若是玉质木质的,定能摆上许久。

穆连潇很是可惜,但他清楚雕刻花瓜与雕玉石木头不同,以一个闺阁姑娘的手劲儿,只怕是不成的,但要请旁人依着这龙舟来雕,他又觉得没什么意思。

毕竟,要是亲手雕的,才是心意。

这般一想,心中倒是存了个念头,待杜云萝生辰时,他倒是可以雕些东西送她,只是不晓得她的模样,不知道什么东西衬她。

要是能知道就好了…

这般心灵手巧的姑娘,笑起来一定是甜甜的。

月上柳梢。

杜云瑛炸的巧果也送到了莲福苑里。

两只拜月的玉兔活泼可爱,最叫夏老太太喜欢的是一只荷花篮,不仅那篮子是炸出来的,里头的各式花卉也是巧果。

兰芝简单数了数,笑着道:“老太太您看,这里头十一二种花,各个都不同哩,三姑娘当真是蕙质兰心。”

夏老太太爱花草,叫兰芝捧上来一个个瞧了:“这是桃花,这是芍药,这个是牡丹,还有鸢尾…”

苗氏坐在一旁抿茶,喜笑颜开。

自家姑娘长脸,可是比什么都要紧的。

夏老太太数完了,又夸赞了几句,这才让姑娘们都散了。

姐妹四人结伴往园子里去,前后都有丫鬟婆子掌灯笼,倒是不昏暗。

亭子里备下了茶酒果子,又点了香炉,几人一道对着那织女星拜了拜,这才落了座。

杜云茹说笑了几句,慢慢就有些低落下去。

杜云萝瞧在眼里,伸手握住了姐姐的手:“怎么了?”

“我只是想,”杜云茹的声音幽幽的,“这是我在府里的最后一个七夕了…”

此言一出,连杜云瑛和杜云诺都沉默了。

离杜云茹出阁,也就一个多月了而已。

便是平日里心中总有小九九,这个时候,倒也生不出那些心思来了,纷纷安慰了杜云茹几句。

杜云茹也就是一时感慨,赶忙收敛了心神,又寻了些有趣的话题,几人说说笑笑的,直到夜深时,才各自散了。

七夕是姑娘们的七夕,对于当家太太的苗氏,每年七月最最要紧的还是中元节。

隔日里训示时,苗氏又耳提面命了一番,确定一切有条不紊后,才算了放了心。

第49章 慈母

婆子娘子们各自忙碌去了。

苗氏坐在花厅里,闭着眼睛凝神,泉茵捧了一盏热茶上来,苗氏才睁开眸子,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抿了一口。

无论是盛夏亦或是隆冬,苗氏都喜好热茶,一口咽下,只觉得心肝肺都舒畅了。

沈长根家的匆匆进来,福身道:“太太,前头来禀,四爷回来了。”

苗氏的眉头微微一蹙,放下茶盏:“云荻回来了?”

“刚刚入了府。”

苗氏闻言就站起了身,准备往前头去。

泉茵上前扶住了她,劝道:“太太,昨夜里您歇得就不踏实,这会儿好不容易能得了空,不如再坐一会儿。四爷院子里,万事都是准备妥当的,您不用担心。”

苗氏嗤笑一声:“这点儿疲乏算什么?云荻可是老太爷的心尖尖,少走这一趟,回头还不晓得会传出些什么话来了呢。”

沈长根家的赶紧宽慰了几句,冲泉茵摇了摇头。

泉茵垂下头,心中多少有些不平。

三房那儿,一个个都是老太爷、老太太的心尖尖,轮到他们二房的爷与姑娘,就生生落了人家一头。

想到自家太太这几日辛苦,泉茵撇了撇嘴。

三房那里是又不出力又得好处,便宜占足了,自然不会再胡言乱语,偏偏就是四房那里,廖氏那张嘴呀…

见苗氏由沈长根家的扶着去了,泉茵暗暗握紧了拳头,出了花厅,寻了个当值的小丫鬟,吩咐道:“四爷回来了,你赶紧去清晖园里报一声,三太太定是等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