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歇会儿,分明是输了银子要跑哩!”杜云诺笑着揶揄她,“我不管,反正我们两个是一家的,你便是跑了,今个儿输了的银子,你也要出一半。”

这话说得屋里笑成了一片。

杜云萝朝她扮了个鬼脸,转身出了正屋。

倒座房外,锦蕊与浅禾凑在一处说话,见杜云萝出来,锦蕊赶紧迎了上来,替杜云萝紧了紧雪褂子。

杜云萝拉着锦蕊走了两步,低声问道:“瞧见采莲了吗?”

锦蕊眨了眨眼睛,皱着眉道:“刚还在呢,这会儿倒是不见人了。”

杜云萝的眸色一沉。

第268章 两种

杜云萝快步往花厅去。

花厅离莲福苑不远,过了穿堂,绕过月洞门,便是花厅。

二月料峭,主子们又各自寻了乐子,花厅里留下的丫鬟婆子早就寻了避风的后罩房说话去了。

杜云萝一眼望去,只瞧见了站在花厅门口的兰芝的身影。

因着角度,杜云萝看不到兰芝的神色,她往前行了几步,才听见了兰芝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儿?”兰芝声音平静,无风无浪。

杜云萝脚下一顿,兰芝如此平和,莫非是她自个儿想岔了?是她太过小人之心?

直到她看清了兰芝的面容。

兰芝一脸淡漠,眉宇之间存了几分疏离和戒备。

“二爷在这儿吃酒,我们奶奶让我来看看。”是采莲的声音。

“二奶奶要你来的?”兰芝又问。

采莲应道:“是啊。”

兰芝没有急着进去,反倒是转过身来看向杜云萝,唤了一声“五姑娘”。

杜云萝朝她点了点头,不疾不徐走到花厅外,一脚迈了进去。

花厅里,杜云琅吃醉了,靠在八仙椅上一动不动,采莲站在一旁,垂头捏着手指。

杜云萝暗暗冷笑,看这样子,竟是叫她料中了,若不是兰芝过来,让采莲在这儿待上两刻钟三刻钟的,后头的事情可真说不明白了。

“我来寻四哥的,他人呢?”杜云萝随口问了一句。

兰芝刚到,不晓得状况,采莲只好硬着头皮道:“三爷吃多了酒,四爷扶他回去了。”

“那你呢?”杜云萝转眸看着采莲,似笑非笑,“你不在莲福苑里,跑这儿来做什么?”

采莲下意识捏了捏手指:“是二奶奶…”

“我和二嫂打牌,可没听她吩咐过你什么,”杜云萝直接打断了采莲的话,沉声道,“二哥吃醉了,你不去取毯子来,又不唤人来搭把手,就这么站着是什么道理?”

采莲咽了口唾沫,垂下头不再说话。

兰芝是通透人,刚才就觉得采莲行事怪异,这会儿一看,哪里还猜不明白,她上来与杜云萝道:“姑娘,既然是春华院里的丫鬟,这事儿让二奶奶自个儿拿主意吧。”

杜云萝颔首,吩咐锦蕊道:“去请二嫂来,谨慎些。”

所谓的谨慎,就是不要传扬得人尽皆知,锦蕊明白杜云萝的意思,鄙夷地看了采莲一眼,转身走了。

人各有志。

锦蕊不屑为妾,但她也不会看不起做小的人,像莫姨娘那般本分和善的人,锦蕊还是有些好感的。

还有杜云瑚的姨娘,她原是大太太杨氏的陪嫁,听杨氏安排开脸当了姨娘,主仆同心同力,别人也不会说一句不好。

但像采莲这样,背着自己主子想要兴风作浪的,锦蕊打心眼里看不起。

背主,是最大的罪。

采莲浑身微微发颤,她鼓起勇气道:“五姑娘教训得是,是奴婢不会伺候人,就只会傻站着。”

杜云萝勾着唇笑了。

这般避重就轻,想以此蒙混过关?

转念一想,采莲这般反应倒也是情理之中的。

毕竟没有被抓现行,兰芝到的时候没有瞧见一锤定音的场面,采莲想脱身自救也是寻常。

知道前世事体,杜云萝自然不会信她。

采莲想要取信的也不是她,只要夏安馨信任采莲,采莲就还有活路。

夏安馨很快就来了,也不知道锦蕊拿什么理由诓的她,她身边只跟了关嬷嬷,不似平时走动时那般前呼后拥,就怕一个闪失动了胎气。

关嬷嬷和锦蕊一左一右扶着夏安馨进来。

关嬷嬷叫沈长根家的耳提面命过,一看采莲和醉酒的杜云琅就有数了,心里连声唾骂了采莲几句,见杜云琅衣衫整齐,多少松了一口气。

若是已经出了大状况了,她还怎么跟沈长根家的交代!

夏安馨走到杜云琅身边,柔柔唤了两声,见丈夫睡过去了,她的眉头紧了起来:“大冬天的,便是点了炭盆,也会着凉的,采莲,怎么不给二爷披条毯子?”

采莲一个激灵,道:“是奴婢疏忽了,奴婢这就回去取。”

“不用取了,”夏安馨止住了她,“去后头唤两个妈妈来,扶二爷回春华院去。”

采莲含糊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经过杜云萝和兰芝身边时,她的头垂得低低的,根本不敢看谁。

等采莲走远了,夏安馨长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过来握住了杜云萝的手:“亏得有你和兰芝,要不然,这背后的一刀子可要捅得我吐血三升了。

我这会儿不会收拾她,回头自有她的‘好处’。”

有夏安馨这几句话,杜云萝也就不多事了,采莲本就是夏安馨的陪嫁丫鬟,如何处置自当由夏安馨做主,杜云萝可不想叫人说一句“手太长”。

采莲很快就唤了两个婆子进来。

夏安馨与兰芝道:“二爷醉着,该早些回去躺下,我双身子走不快,烦请姐姐帮忙,替我送二爷回春华院。”

这分明就是不信任采莲的意思。

采莲的脸霎时一白。

兰芝福身道:“二奶奶客气,您路上慢慢走,不用担心二爷。”

兰芝指挥着婆子扶起了杜云琅,采莲暗悄悄瞅了夏安馨两眼,站在原地没有动。

夏安馨催她:“你跟着去吧,兰芝姐姐不熟悉春华院,你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采莲只好跟了上去。

待那几人走远了,夏安馨面上透出几分疲惫来,转身寻了把椅子坐下,缓了缓气,道:“我出阁前,母亲曾与我说过一句话,‘让一个人死有两种法子,要么杀了她,要么逼死她,若杀不了她,就逼死她’,我当时不懂,这会儿倒是有些感悟了。”

夏安馨自嘲一般笑了起来。

杜云萝细细品了品这话,到底有些明白夏安馨的意思了。

采莲是她的陪嫁丫鬟,却背着她欲行不轨,是非黑白一清二楚,可若传开了,别人会唾弃采莲,也会笑话夏安馨,笑话夏老太太和夏家。

御下无方,有眼无珠,这对一个要掌家的奶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第269章 徐徐

夏安馨今日若大张旗鼓地处置了采莲,瞧着是直截了当快意恩仇,但她的名声也一并损了。

受损的还有夏安馨与杜云琅之间的关系。

夏安馨不会怪杜云琅,一来事情没有发生,二来杜云琅醉酒后浑然不知此事,可要是他知道采莲心生歪念,他与夏安馨之间指不定会有些隔阂和不自在。

夫妻越行越远的开始,往往就是那么点儿“不自在”。

夏安馨情愿杜云琅永远不知道。

因而夏安馨不会在此刻以这种理由处置采莲,她不会舞刀弄枪地“杀了”采莲,她会在不久的将来“逼死”她。

夏安馨抬眸看着杜云萝,笑了起来:“你上回与我说的一点都不错,留来留去留成仇,早晚是要放出府去的,不如早些把她嫁了。”

杜云萝颔首,一旁的关嬷嬷亦是一脸赞同。

嫁出去好,嫁好嫁坏,全由主子做主,只看夏安馨此刻的态度,想来会让采莲嫁得挑不出任何差池来,轻描淡写地就把事情解决了,还能赚个好名声,至于往后,那就是“逼死”了。

反正,采莲生出了这等心思来,就是当场打死也是寻常的,现今“徐徐图之”,就当是给肚子里的孩子积德。

夏安馨如此通透细致,想来苗氏那儿,也会很满意的。

关嬷嬷浅浅勾了唇角,在聪明的主子身边做事,才是又省心又省力,只要她好好伺候夏安馨,往后能留在春华院里,那是再好不过了。

杜云萝让锦蕊帮着关嬷嬷一道送夏安馨回去,自个儿慢慢悠悠回了莲福苑。

夏老太太屋里的牌局还在继续。

许嬷嬷顶了夏安馨的位子,一脸肉痛地把筹码递给了夏老太太:“老太太的手气,当真是羡煞人了,奴婢要把二奶奶的这些家当都给输完了。”

杜云萝在杜云诺边上坐下。

姜四娘问起了夏安馨:“怎么不见二嫂回来?”

杜云萝笑道:“二哥吃醉了,二嫂陪二哥回去了。”

姜四娘闻言皱了皱眉:“二伯吃醉了?那我们爷估摸着也醉了,我还是回去看看他,五姑替我吧,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杜云萝睨了她一眼,嘻嘻笑了:“怕我输不起银子呀?”

姜四娘笑着拍了杜云萝的背:“哪是你输不起,是我要拍你的马屁,想着法子给你塞银子,这总行了吧,我的姑奶奶呦!”

屋里笑成一片,姜四娘向夏老太太告了罪,起身出去了。

夏老太太兴致高,玩到天色渐暗时才收了牌。

莲福苑里多上了两个菜,夏老太太留了杜云萝,夜里也不放她回去,叫她在碧纱橱里歇了。

婚期越近,夏老太太越舍不得这心尖尖。

再舍不得,也止不住这眨眼就过去的时间。

二月十五,要去夏家踩花堂的两位全福夫人过府来了。

都是自家姻亲,虽然杜云萝不去夏府走动,但这两位逢年过节都会来给夏老太太请安,杜云萝瞧着还是眼熟的。

两位夫人将杜云萝好生夸赞了一通,等到了吉时,便欢欢喜喜往定远侯府去了。

杜云萝坐在安华院的梢间里。

熟悉的屋子里已经有些不一样了,博古架上的玩意儿,墙上的字画,但凡要搬去侯府的都已经收拾了起来,屋里有些空荡荡的。

杜云诺陪着她哭嫁,抿唇叹道:“就剩下我陪着你了,等我嫁出去的时候,怕是要去夏家、廖家请两个妹妹来替我哭一哭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杜云萝无奈地摇了摇头。

“说到夏家,”杜云诺压低了声音,附耳与杜云萝道,“我来的路上听说的,夏家那位五婶娘开口讨了采莲,说是配给她身边的丫鬟的哥哥,二嫂应了。我觉得这事儿有些怪。”

杜云萝一听就明白了,这哪里是夏家五婶娘讨人,分明是夏安馨寻个由头把采莲打发了,采莲回到夏家那儿,要揉扁搓圆,不都是夏安馨一句话的事儿嘛。

“有什么怪的,二嫂能一口应下,许是从前夏家五婶娘就开口讨过,同是夏家的丫鬟和小厮,大抵之前就定下了,只是二嫂一时没舍得。”杜云萝道。

杜云诺听了也觉得在理,她不会特别专注采莲这个丫鬟,也就略过了。

杜云萝的脑海里,不由又想起那日花厅里的状况。

她有些庆幸当时去了花厅的是兰芝。

兰芝是夏老太太身边的得利丫鬟,空口白牙的,采莲不敢倒咬她一口,咬了也没人信的,若去的是像从前的慧珠一样的小丫鬟,叫采莲颠倒黑白起来,天晓得又要闹成什么样子。

便是杜云萝就在不远处,她会指证采莲,但事情就会闹得沸沸扬扬,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四平八稳的就解决了。

四平八稳,无波无澜,夏安馨把损失降到了最小。

“你在想什么呢?”杜云诺推了推她,“还没到正日子呢,魂儿都飞了呀。”

杜云萝回过神来,浅浅笑了。

甄氏撩开帘子进来,杜云诺便起身告辞。

甄氏亲手端了碗甜汤来:“晓得你喜欢喝,我让赵嬷嬷熬了一下午。”

杜云萝接过来,一碗红豆沙汤,勺子轻轻搅了搅,细腻的豆沙浮起,汤水变得浑浊,她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了。

一口一口抿完了甜汤,杜云萝把瓷碗放到一旁。

甄氏抬手理了理杜云萝的额发,目光温柔如水:“我的囡囡终于要嫁人了。”

话音一落,甄氏自个儿先哽咽住了。

杜云萝抬眸看她,睫毛上沾了晶莹泪水,糯糯喊了一声“娘”,杜云萝扑到了甄氏怀里。

她知道甄氏的来意,甄氏要交代她洞房花烛夜的事体。

前世,甄氏也交代过。

杜云萝扭着脾气,甄氏无论说什么,她都不肯好好听,甄氏劝了哄了,最后无可奈何地警告她——不嫁也要嫁。

可她还是不听话,大婚当日,不肯乖乖梳妆,不肯乖乖上轿。

她是被甄氏以死相逼才老实了的。

回忆起当时甄氏的痛苦和眼泪,杜云萝心如刀绞,她实在太不懂事了…

甄氏眼睛通红,紧紧搂着杜云萝,哑声道:“囡囡是好孩子,嫁过去之后,要孝敬长辈,伺候老太君和你婆母,不要和世子闹脾气…”

第270章 教导(月票110+)

这些关照的话,近几日甄氏没有少说。

到底说了多少回,杜云萝已经数不清了。

可她还是认认真真地听着,不时点头回应,她知道,这句句都是甄氏的关心和不舍,前世她没有好好听,今生,无论是第几遍,她都不想错过。

甄氏又仔细与杜云萝说着陪嫁过去的人手问题。

跟着杜云萝进定远侯府的,除了锦蕊和锦岚,还有前回顶替花嬷嬷到安华院里来伺候的洪金宝家的,以及夏老太太新拨过来的古福来家的。

洪金宝和古福来两家人都作为杜云萝的陪房,一并过去伺候。

除此之外,陪嫁的庄子铺子里的人手也都归了杜云萝,都是夏老太太与甄氏细心挑选出来的,不仅讲究出产收入,更看重管事们的能力和品行,即便杜云萝一时半会儿没工夫打理产业,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杜云萝此时只看过那些名册,还没有机会把铺子庄子的事体都了然于心,更别说与管事们打交道了。

甄氏前两日与她介绍了不少,杜云萝耐心记了记。

桌上的油灯暗了暗,甄氏没有唤人手进来,自个儿起身拿了剪子拨了灯芯。

灯光照亮了半侧梢间,一帘相隔的内室里昏暗一片。

甄氏提着油灯往里头走,示意杜云萝跟上来。

撩开了珠帘,绕过锦鲤戏水的插屏,甄氏的目光落在床尾的架子上。

上头挂了大红的嫁衣。

凤穿牡丹,艳丽却也端庄。

一针一线都是杜云萝亲手绣的,这一件嫁衣足足费了杜云萝一个月的工夫,亏得杜云萝从婚事定下之后就开始准备这些东西,要不然遇上婚期提前,还真的会手忙脚乱。

甄氏把灯座放在桌上,并不敢把它拿近嫁衣前。

手指拂过盛开的牡丹,甄氏眼睑颤颤,半晌道:“这嫁衣穿在囡囡身上漂亮极了,谁看了不夸赞?”

甄氏的肩膀微微发抖,良久转过身来,牵着杜云萝的手在床沿坐下:“穿上嫁衣,让你姑婆给梳妆打扮好,待世子掀开盖头,准叫他惊艳。”

杜云萝垂眸,笑了:“他要是敢说我不好看,我就不理他了。”

甄氏的柳叶眉一挑,叫杜云萝逗笑了,心中盘旋着的要教导的话,一下子也没那么难开口了。

想她在杜云茹出阁前,告诉女儿花烛夜要如何过,可真是为难死她了。

杜云茹脸皮薄,才听了一两句就臊得抬不起头来,使得甄氏也不晓得如何继续,磕磕碰碰才算把事体讲明白。

这会儿对上厚脸皮的杜云萝,甄氏觉得,这回教起来不会那么难了。

“世子是你丈夫,哪能不理他。”甄氏轻轻点了点杜云萝的额头,“就你这点儿出息,你舍得不理他?”

杜云萝呼吸一滞,这话她反驳不了,她肯定不舍得呀。

甄氏看杜云萝的眼神就知道答案了,笑得直摇头:“他肯定理你,你也肯定要理他,依着规矩,明日喜娘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见过云琅、云澜娶媳妇的,待吃了交杯酒,新郎官是要出了新房去前头敬酒的,到时候乡君应当会陪着你说话,等世子回来之后…”

说的到底是夫妻间的私密事,饶是甄氏放松许多,到了要紧关头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好在杜云萝除了脸颊红了之外,并不似杜云茹一般反应,这叫甄氏舒坦许多,到底是教导完了。

“都听明白了没有?”甄氏低声问她,“世子碰你,你可不许推他啊。”

她并没有听明白,很多地方甄氏笼统带过,因为甄氏说不出口。

但床笫之事,她其实很明白,毕竟她和穆连潇做过一世夫妻。

杜云萝自然不会让甄氏再说一遍,道:“听明白了,我不推他就是了。”

甄氏松了一口气。

姑娘家嘛,不用全部弄得一清二楚的,有了大致的概念,别被吓到了就好,等过了明夜,就什么都懂了。

就像杜云茹,甄氏认为她听进去的根本没有杜云萝多,现在不也是一个孩子的娘了嘛。

甄氏搂着杜云萝又安抚了一番,这才把锦蕊唤进来,叫她伺候杜云萝歇息。

杜云萝睡下了。

可她根本睡不着。

心心念念了这么久,事到临头时,她有些手足无措了。

之前有杜云诺和甄氏陪着说话,倒不觉得如此,这会儿静下来了,整个人就有些懵了。

翻来覆去的,杜云萝久久无法入眠,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穆连潇。

是他的爽朗笑容,是他温暖的手掌,是他一瞬不瞬的目光。

前世今生,来回交错,到最后汇聚成一身红色喜服的他。

他掀开了盖头,给了她笑容。

杜云萝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烧得热热的,差点就要炸开来了一般。

她几分懊恼几分纠结地捶了捶床板,这会儿就已经这样了,明日对上穆连潇,她岂不是真的要把自己给炸懵过去?

不行,可不能那样!

杜云萝一把拉高了锦被,逼着自己入睡。

没一会儿,又露出了半个脑袋,弯着眼儿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穆连潇睡着了没有,会不会也在想她…

折腾到了半夜里,杜云萝才睡着了。

天未亮时,又叫锦蕊给唤了起来,迷迷糊糊地梳洗了一番,起身往祠堂去。

杜公甫与杜怀礼在等着她。

冬日的清晨,风吹在脸上跟刀子一般。

杜公甫拄着拐杖站得笔直,丝毫不像一个瘸了腿的人,而像是一棵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