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前院里的事体,杜云萝到底有些鞭长莫及。

柏节堂里,周氏陪着吴老太君用了晚饭。

待撤了桌,吴老太君盘腿坐在罗汉床上,问道:“今日让连潇媳妇一道听底下人回话了?”

“是,”周氏在另一边坐下,笑着道,“之前就把长房的一些账册拿给她看了,苏妈妈说,连潇媳妇是个通透的,什么事儿说一遍也就懂了,教起来一点都不费心。

我听着心就安了,慢慢又教了些别的东西给她,如今不止苏妈妈,连高妈妈和几个管事娘子都夸她。”

“你都说好了,底下那几个怎么会唱反调?各个都是人精哩。”嘴上这么说着,吴老太君还是欣慰地笑了,“心安了就好,既如此,等连潇启程之后,我就跟元谋媳妇提一提。”

周氏垂眸,道:“如此也好,叫他们夫妻两人多处处,免得她刚一接手,忙得什么心思都没了。”

吴老太君也是这个意思,拍了拍周氏的手,道:“我听连翘说,他们两个处得好,我如今就想着,在连潇启程之前,她媳妇若能怀上就好了,跟连诚媳妇一样。”

周氏自然也是盼着的,闻言重重点了点头。

韶熙园里,杜云萝让玉竹摆了桌。

九溪下午时来报过,说是穆连潇有事,不回来用饭了,叫杜云萝莫等他。

杜云萝一个人用了一碗,正准备撤了,就听外头一阵问安声。

她微微一怔,起身迎了出去,见是穆连潇,不由埋怨道:“不是说不回来吗?”

早知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她就等他一道用了。

一个人用饭,真的没什么意思。

“装个盘子送过来。”穆连潇把手中的油纸包交给了玉竹,牵着杜云萝的手往屋里走,“原本是诚世子烤了鹿肉邀我们吃酒,不成想,诚王爷进宫去了,又使人来寻世子,世子只好把鹿肉分了。我带回来一些,烤得很香,你尝尝。”

杜云萝抿唇直笑。

待玉竹送上来,杜云萝便尝了一口。

肉香浓郁。

杜云萝眯着眼睛笑了:“好吃的,可惜还是比不上围场里的。”

围场里都是厨子们烤好就呈上来的,肉还是热的,滋滋冒油,自然是比冷的好吃。

穆连潇亦是笑了,弯腰贴近了些,目光温柔如水:“那你可练好骑术,下回围猎,我们一道去。”

第296章 依赖(月票160+)

呼吸喷在脸颊上。

杜云萝的手微微一颤,筷子上夹的鹿肉险些掉到桌上。

她暗暗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在屋子里一转,那几个丫鬟具是鬼灵精,能避出去的都避出去了,只留锦蕊在里头伺候。

锦蕊把头埋得低低的,一副浑然不觉模样。

杜云萝偏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容颜,嗔道:“骑不好我就和南妍县主一道在帐篷里待着。”

穆连潇的眼底弥漫了一层笑意:“怎么会骑不好,等我空了就教你。”

“原就该你教我,”杜云萝凝着穆连潇,几分埋怨几分不舍,“前回就说教的,就教了那么一回,你就去德安了…这回说了,还不知道几时得空呢。”

穆连潇怔了怔,刚要解释几句,就见杜云萝垂了眼睑。

“我知道,君命不可违,去德安是要紧事,去边关更是军令。”杜云萝顿了顿,抬起眼帘,笑道,“我只是在跟你说,你要早些回来。”

不是抱怨,不是不解,只是不舍和牵挂。

杜云萝的声音软糯,带着鼻音,偏偏又要挤出笑容来,这幅模样落在穆连潇眼中,让他都不由心酸起来。

“云萝…”他低叹一声,握住了她的手,指腹轻轻揉着她的掌心,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她。

良久,穆连潇直直望着杜云萝的眼睛,郑重道:“我记住了,我会早些回来,等空闲时就教你骑马,一定教会。”

杜云萝笑容莞尔,瞄了一眼桌上的鹿肉,道:“你松开手,我还没吃完呢。”

就着鹿肉,杜云萝不由多用了些,待吃完时,肚子都有些发胀了。

穆连潇苦笑,他并不知道在他回来前,杜云萝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这才没有拦着她。

“去走走消食,”穆连潇拉着她起来,“今夜也暖和,我们去园子里。”

杜云萝自是应下。

两人也没带丫鬟,就提着一盏灯笼,手牵着手一道走。

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转过一个弯角,突然一阵过堂风,灯笼一阵摇晃,噗得一声灭了。

“我身上没有火折子,”穆连潇扭头问道,“是往回走还是你在这儿等我?”

杜云萝拽紧了穆连潇的手,十指相扣,柔声道:“继续往前走,总归你看得见。”

这话说得简单,却满满都是信任。

被妻子信任依赖的感觉叫穆连潇舒坦极了,他俯下身去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啄,笑着应了。

他夜视好,走夜路不在话下,至于杜云萝,他只要牵好她,就能护住她。

杜云萝依着穆连潇走。

她虽看不清,可她对于侯府后院异常熟悉,就算伸手不见五指,适应了黑暗之后她也能寻到路,更何况今日还有星光。

她只是喜欢这种依赖着穆连潇的感觉。

两人走得很慢,偶尔瞧见不远处经过的丫鬟婆子,他们也没有开口唤住借灯笼火。

又走了约莫一刻钟,远处一人提着灯笼而过,看身形是个男子。

“那是二叔父还是四叔?”杜云萝抬了抬下颚,示意穆连潇去看。

穆连潇看了一眼,道:“是四弟。”

“这个时辰了,他怎么还在内院里?”杜云萝不解。

穆连潇指了指西面。

杜云萝望去,远处有院落灯火,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前头是穆元婧住的满荷园,满荷园西南不远有一处角门,出了角门是长长的穿堂甬道,连接了前院。

穆连喻在二房里用了饭,从这处角门回前院去,比从二门上绕过去要近得多。

“回去吧。”穆连潇道。

杜云萝颔首,前头就是穆元婧的住处了,她可不想与那位打交道。

两人沿着来路往回走。

玉竹站在庑廊下,冷眼看着红芙与苍术。

红芙一张脸惨白,低着头靠在墙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就怕引得玉竹大发雷霆。

苍术看红芙这幅样子,心里就一阵烦恼:“红芙,你怕什么?我们又没坏规矩。”

红芙暗暗叫苦不迭,她们是没坏规矩,可苍术却说了些对玉竹不敬的话,正巧又叫玉竹听见了。

她本以为玉竹会像前回一样,高傲得连个余光都不给她们,哪知玉竹却停下来了,就这么冷眼看着她们。

玉竹声音淡淡的:“你刚才说我什么?”

苍术梗着脖子道:“我说你是姨娘身边伺候的,这话没说错啊。”

“说错了,”玉竹冷声道,“我从前是在乔姨娘身边伺候,如今我是夫人屋里做事的,你说得如此模棱两可,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夫人?”

如此一顶大帽子砸下来,红芙倒吸了一口凉气。

苍术咬着下唇,哼道:“既然玉竹姑娘是夫人屋里做事的,那就该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这种洒扫丫鬟计较。”

“我原也不想跟你计较,”玉竹走上前,抬手捏住了苍术的下颚,“你想做什么是你的事,你要讨好谁,要拉拢谁,我是没兴趣的,但请你嘴巴干净些,有本事就靠自己的手脚往上爬,我是不会给你当垫脚石的。”

苍术眸子倏然一紧,嘴唇嗫嗫,下颚叫玉竹捏得发痛。

她立马就明白过来。

夫人刚进门时,她拿玉竹分下来的点心去锦蕊跟前示好挑拨的事儿,玉竹已经知道了。

玉竹说完,松开手拍了拍,冷笑着走了。

苍术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

连翘倒了盏热茶推到她跟前:“你跟她们计较什么?”

玉竹小口抿了茶,道:“谁让她想踩着我往上爬呢。”

连翘进府多年,从前又是在柏节堂里当差的,见多了底下丫鬟婆子的勾心斗角,对此也见怪不怪,只是点了一句:“你自个儿有分寸便好。”

穆连潇与杜云萝回到韶熙园时,这场对峙已经收场。

当夜是连翘守夜,她匆匆赶到正屋里,伺候杜云萝梳洗,又替她打理了长发,这才退到外间。

锦岚出去倒了洗脸水,回到屋里与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的锦蕊道:“还真叫姐姐说中了呢,我刚听马妈妈说的,夫人回来前,玉竹把红芙和苍术堵在庑廊上,隔得远,听不见声音,但看到玉竹朝苍术动手了。”

第297章 蜜煎

“动手了啊…”锦蕊困顿,初听这话还未醒过神来,嘀咕了两句,待反应过来,她的瞌睡顿时散了一大半,“可瞧清楚了?怎么动手的?”

锦岚低声道:“不晓得她们说了些什么,不过,说是动手吧,应当也没过分,马妈妈后来瞧见苍术了,脸上干干净净的,不像是叫玉竹打了。”

锦蕊翻了个身,笑了:“玉竹又不是个愣头青,就算打人也不会打脸。脸上留下些印子,回头夫人看到了问起来,玉竹自己都不好脱身,总不能跟夫人说‘她背后算计我我就动手了’这样的实诚话吧?”

“那这事儿,我们要告诉夫人吗?”锦岚有些犹豫。

“我会跟夫人提一句的,”锦蕊琢磨着了一番,“不过,先不用管她们,玉竹做事有分寸的。”

锦蕊这儿拿定了主意,隔日里就悄悄禀了杜云萝。

杜云萝靠着引枕,眯着眼道:“为了那日点心的事体?”

锦蕊点头,复又摇了摇头:“奴婢只知道那一桩,但苍术既然能在奴婢跟前踩玉竹一脚,奴婢想,她可能也在别的时候搬弄过是非,不过,这都是奴婢的猜测了。”

杜云萝微微颔首,指尖在榻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半晌道:“爱生事儿的可是闲不住的,我看玉竹也是个明白人,随她去。”

依杜云萝的本心,像苍术这种背后生事搬是非的人,她是不喜欢的。

可她才嫁进来一个多月,苍术犯的也不是叫人一刻也容不得的大错,杜云萝这时候就换人手,多少显得有点没事找事。

杜云萝不想给吴老太君和周氏留下这样的印象。

便是要把苍术换了,好歹也再等上些时间。

锦岚从外头进来,身后跟着个柏节堂里的张婆子。

“妈妈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儿,打发个小丫鬟过来就好。”杜云萝笑了。

“夫人可折煞奴婢了,奴婢可不是什么金贵人,能跑个腿在夫人跟前露个脸,是奴婢的福气。”张婆子道。

一句话说得几人都笑了。

“前些日子,老太君腌了一坛子蜜煎,今日得了,晓得夫人爱吃甜口的,就让奴婢请您过去尝尝。”

杜云萝笑盈盈道:“一说我就馋了,妈妈回去禀祖母,我这就过去了。”

张婆子领了赏钱回去复命,杜云萝略收缀了一番,也就往柏节堂去。

柏节堂里,丫鬟婆子们忙着问安,张婆子迎上来,道:“夫人,二太太在屋里跟老太君说话,您…”

杜云萝会意了,练氏和吴老太君在谈的内容并不适合她听,她虽好奇,但也不会蠢到去听墙角,便道:“我来时瞧见园子里的杏树开花了,我去折两支来给祖母插瓶。”

“还是夫人有心,”张婆子腆着脸道,“夫人稍待,奴婢去取剪子篮子来。”

锦蕊接过了篮子。

杜云萝往回走到园子里的杏树下。

说是折枝,但杏树的枝叶岂是杜云萝更剪得到的,她只管选,自有司花的婆子拿着剪子上去剪。

锦蕊和连翘帮着一块挑选枝条。

杜云萝淡淡睨了连翘一眼。

连翘是从柏节堂里出来的,若要打听吴老太君和练氏说了些什么,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是,连翘对吴老太君格外忠心,杜云萝一时吃不准她会不会帮忙去打听。

连翘是个明白人,只这一眼就明白了杜云萝的意思,她低声道:“奴婢一会儿问一问芭蕉吧。”

杜云萝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说了一声“好”。

再回到柏节堂里时,练氏已经走了。

杜云萝提着篮子进去,笑着对吴老太君道:“我瞧园子里的花开得好,就借花献佛来了。”

吴老太君哈哈笑了,看着她插瓶,夸赞了几句,让单嬷嬷取了蜜煎来。

杜云萝一看,吴老太君做的是糖佛手。

“我就好这一口,偏偏那一个两个的都不喜欢,这些年都是我一人尝,”吴老太君笑着道,“如今添了一个你,我也就不私藏了。”

吴老太君爱好蜜煎,每年都会依着时令备上各种。

“等入夏去南方采买些杨梅,糖渍杨梅也是美味。”吴老太君眯着眼道。

杜云萝笑了:“跟着您,我是有口福了。”

既然是下午时来了柏节堂,吴老太君便吩咐夜里加两道菜,又让人去门房传一声,让穆连潇回府后就直接过来。

饭桌上,周氏见吴老太君心情好,不由道:“多几个人就热闹,往后让连潇两口子也来陪您吧。”

吴老太君摇头,笑道:“老婆子上年纪了,夜里吃多了不克化,他们一来,我就管不住嘴了,你看,我今儿个又多用了半碗,还是算了。”

周氏忍俊不禁,倒是没有再劝。

吴老太君看向穆连潇,问道:“圣上的意思,是让你五月走,对吗?”

穆连潇恭谨答道:“大约是五月初五,最迟也就到五月半。”

吴老太君思索了一番,道:“既如此,等过了清明,要是还得空,你陪你媳妇去桐城,前回怪失礼的。”

杜云萝闻言一怔,上次吴老太君提及,她只当老太君就是随口一说,哪知竟是放在心上了。

穆连潇自是没有意见,应下了。

吴老太君吩咐周氏:“连诚媳妇的外祖家离得太远了,没有走动过,这一回就别从公中出银子了,长房自己备礼,轻重都好掌握。”

周氏眉梢微微一动,垂眸应下。

等回到韶熙园,趁着穆连潇在净室梳洗的时候,连翘来禀了话。

“老太君和二太太在说乡君和四爷的事体。”连翘附耳低声道。

穆连喻已经十四了,练氏就琢磨着该给他相看起来,若有合适的人家,就此定下来,也好多做准备。

吴老太君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可一旦说到婚事,就绕不开穆连慧。

穆连慧的年纪不小了,又是姑娘家,吴老太君一说起来就摇头。

练氏也拿穆连慧没办法,自家姑娘如今的心思,她是半点儿弄不明白,母女之间也不似几年前一般亲近。

在普陀山待了三年,穆连慧似乎连母女感情都给磨得淡了。

“老太君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管乡君怎么想的,二太太这个当娘的总要拿出个主意来,而且这主意也只有二太太来拿,老太君把关,不再经过旁人的手了,免得再闹得跟姑太太和大太太似的。”连翘压着声儿道。

第298章 遗憾

这倒是句实在话。

女人嫁人,就跟投胎似的,好坏全看命。

若是如意的,自然样样好,若是不如意,当真是一辈子都受罪了。

再者,这夫妻相处,本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处得好不好,外人哪里看得明白。

穆元婧嫁人时,也是千挑万选了的。

周氏提议了蜀地刘家,老侯爷与老太君把关,最后成了事。

可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穆元婧恨不了吴老太君,只能把气往周氏身上撒。

吴老太君经历过一回了,轮到穆连慧时,便有了这么一个说法。

不管将来好坏,穆连慧要么恨祖母,要么恨母亲,两人都是她的至亲,心里不落位,嘴上脸上也会顾忌些。

总归是别再殃及旁人了。

“可有提出人选来?”杜云萝轻声问连翘。

连翘摇了摇头:“若有人选,二太太也不至于唉声叹气了。”

杜云萝了然地点了点头。

定远侯府连字辈唯一的姑娘,又有乡君封号,在普陀山陪了皇太后三年,穆连慧这样的条件,嫁得低了,练氏不满意,可嫁得高些或是门当户对,如今还剩下几个合适的?

话说回来,练氏想靠穆连慧的婆家给穆连诚添些底子,自然是要选王侯将相。

可李栾是生生叫穆连慧自个儿推出去的,得罪了皇太后,李豫那里的路也就绝了。

再往下数,年纪匹配的,到底少了些。

杜云萝琢磨着练氏要烦上一段时日了,反倒是穆连喻的婚事还好处理些。

她记得,前世的这个夏天,穆连喻的岳家就定下来了,门第算不上多高,与练氏娘家那儿勉强算得上沾亲带故,等于是练氏的“自己人”。

杜云萝正思忖着,见穆连潇从净室里出来,她便把那些心思暂且抛到了脑后。

穆连潇的头发湿漉漉的,一面拿着帕子擦拭,一面问道:“云萝,皱着眉头想什么呢?”

杜云萝抿唇抬眸看他。

连翘暗悄悄退了出去。

杜云萝见那帘子晃动,她不由勾了唇角,起身拉着穆连潇坐下,接过他手中帕子,仔细替他擦干。

穆连潇的头发随了周氏,发丝又细又直,不用怎么打理,就能梳理开。

不似杜云萝的长发,软虽软,却总缠在一起,女人家梳头样式多,一日下来,总要费些工夫才能打理好。

杜云萝羡慕穆连潇的头发,听穆连潇又问了她一回,她便道:“在想清明后,世子到底有没有空陪我回桐城。”

穆连潇挑眉,他是应了吴老太君,可四月里到底得不得空,他其实也说不准。

他毕竟是吃着朝廷的俸禄,皇命为先。

穆连潇微微往后倚,背靠着杜云萝,抬头看她:“你想回去?”

杜云萝沉默,半晌还是实话实说:“想的。前回从桐城回来时,祖父刚刚能开口模模糊糊说几句话,他说,他知道你到过甄家,可惜他病着,没亲眼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模样的,我答应他了,往后跟你一道去看他。”

杜云萝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她没忍住,透了几分哭腔。

偏转过头,吸了吸鼻子,杜云萝扯出个笑容来:“还是要你得空才好…”

穆连潇抬手,轻柔包裹住杜云萝的手,带到唇边啄了一口。

他知道她懂事,所以愈发心疼她。

而杜云萝对甄老太爷的思念,叫他不禁想起了老侯爷。

穆连潇是由老侯爷教导的,教他习武,教他认字,他记得第一次被祖父抱着策马驰骋,他也记得祖父握着他的笔杆一笔一划教他横竖撇捺。

他总想着要替祖父做些什么,他也在力所能及地做,可他终究没有全部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