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氏一头雾水,反问道:“这关连诚什么事儿呀?慧儿,你是不是听了什么闲话?”

练氏是随口一猜。

她不觉得穆连诚会和晋尚的死有关。

穆连慧自从嫁去平阳侯府,除了逢年过节和穆连喻死的时候回了娘家,平日里都不愿意过来。

出嫁的媳妇回娘家不便,那也要看是谁,穆连慧的身份,她真想回家来,平阳侯府没有拦着不让的道理。

就因为穆连慧与他们不冷不热的,穆连诚和晋尚往来也少。

再说了,晋尚和外室死在院子里,这怎么想,都和穆连诚扯不上干系的。

练氏是这么想的,站在一旁听了这话的蒋玉暖又是另一门心思。

她清楚记得,端午那一日,穆连诚的脸上带了伤,那伤是晋尚打的。

当时,穆连诚说是晋尚没收着脾气,等出手打人了,才晓得做得不对,那之后,两人已经说明白了,穆连诚掩盖伤情的粉,还是晋尚找来的。

那时候已经解决的事情,没道理再闹起来了的,毕竟,这都一个月了呀。

杜云萝也在琢磨这事儿。

晋尚是打过穆连诚,到底因着什么事体,云栖没打听出来。

但是,若说就为了晋尚那一拳头,穆连诚就要谋了晋尚的性命,杜云萝是不信的。

穆连诚那人看得长远,不会在这种小事情上让自己栽跟头的。

要是他真的是个沉不住气,挨了一拳头就想着打回去,甚至害人性命,那前世的穆连诚是不可能让定远侯府风风光光几十年的。

可晋尚毕竟是死了,穆连慧又闹着要寻穆连诚,只怕这其中的曲折与穆连诚有些干系。

穆连慧直直望着练氏,良久,道:“也是,那是您的儿子,您说什么也要护着保着,我就是一个嫁出去的别家人,被弃之不顾也没地方哭去…”

“慧儿!”练氏抬声打断了穆连慧的话,“你浑说些什么呀?我什么时候只管连诚不管你了?我什么时候弃你于不顾了?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是你娘啊,我怎么会不管你!”

练氏说得声泪俱下,她的肩膀抖动着,眼泪簌簌落下。

自打穆连慧从普陀山回来,练氏就觉得女儿跟自己生分了。

生分归生分,穆连慧说的话不中听,练氏气过咬牙过,但也仅仅如此,母女哪有隔夜仇,她心里是疼女儿的。

但穆连慧这几句话是真的伤到了练氏。

练氏想把自己的胸口剖开来,拿出那火热热的心给女儿看看,她绝对没有偏心儿子就不管女儿了。

“慧儿,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练氏的声音颤得厉害,她抱着穆连慧,“在你眼里,娘就是那样的人了?”

穆连慧攥紧了拳头,颓然低下了头,嘴唇嗫嗫,说了一句话。

声音极轻。

除了她自己,谁也听不到,连抱着她的练氏都没有听见。

穆连慧说的是“不能管的时候就不管了”。

她眼中没有泪水,只是觉得疲惫。

她说的是前世,她在皇陵的几十年,练氏就是弃她于不顾的,只顾着穆连诚、顾着侯府不顾她。

没有人管她,连菩萨都不管她了。

就算她整日整夜的诵经,也没有办法让日子过得轻松一些,让心情变得愉悦一些。

穆连慧恨过,可她其实也明白,她那时候的状况是“不能管”。

就像她被留在了宫中,几十年不曾见过一面的亲儿,穆连慧又怎么会不想他,不管他?

她恨不能把儿子抱在怀里,就算是粗茶淡饭,也要护着他,照顾他,那是她怀胎十月鬼门关前走一遭生下来的儿子。

不过是不能管了。

所有的道理,穆连慧都是懂的,她知道君臣,知道利弊,知道审时度势,所以她才痛苦。

她不恨练氏,她只是怨。

穆连慧知道在她自己的事体上,前世的练氏别无选择,就如同跟她对儿子一样,但穆连慧还是忍不住要怨。

若连这口怨气都抛弃了,前世那几十年的痛苦呢?

所有的都放下,都忘了,前世的儿子又算什么?

她睁开眼睛醒来,今生所有的事情,穆连慧都可以重新去书写,唯有一样,唯有前世的那个可爱的孩子,这一世是再也遇不到的了。

她不会再嫁给李栾,不会让自己再去皇陵,那她和李栾的儿子自然就不会出生。

嫁给其他人,生下来的孩子,即便也是她的骨肉,却不是那个孩子了。

穆连慧做不到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顾,什么都放下…

怨着练氏,更怨着自己。

杜云萝的目光略过穆连慧倔强又悲伤的面容,她没来由的,又想起了慈宁宫里说穆连慧的话,说她就是站在大殿里,不跪不拜,只是仰头看着高高的佛像,只是看着。

练氏哭了一通,胸口闷闷的,怕自个儿一口气上不来,她收了眼泪,坐在罗汉床上。

娢姐儿年纪小,感觉却很敏锐,穆连慧的冷言冷语和练氏的眼泪让她觉得慌张,不安得扭动着身子。

蒋玉暖赶紧把女儿抱在怀里,轻轻哄着,又催丫鬟去打水进来给练氏净面。

水盆还没有端来,芭蕉就先到了。

“侯爷寻了二爷回府,如今人已经往柏节堂里去了,老太君的意思,不如都去她那儿,她也有不少事情闹不明白。”芭蕉道。

练氏听完,偏过头要和穆连慧说话,穆连慧已经站起身来,风一样地冲出去了。

“慧儿!”练氏叫不住穆连慧,只能道,“连潇媳妇,赶紧跟上去看看,连诚媳妇,把娢姐儿交给刘孟海家的,你扶我过去,他们两兄妹闹什么,别吓着孩子。”

第515章 不平

杜云萝不远不近跟着穆连慧。

倒不是穆连慧不想加快脚步,实在是那长长的裙面拖累了她的速度,这才让杜云萝能够跟上。

也只是跟上而已,让杜云萝越过穆连慧甚至拦下她,杜云萝也走不了那么快。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柏节堂。

许是晓得今日里要闹起来,柏节堂里的小丫鬟们都避开了,如今还能出现在主子们眼皮子底下的,都是极得吴老太君信任的。

穆连慧一把撩开竹帘,弯着腰进去了。

杜云萝晚了两步,锦蕊刚帮着撩开帘子,她还没来得及迈步子,就听得里头清脆的“啪”的一声。

锦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是耳刮子的声音,听起来力道还挺足的。

穆连慧刚刚才进去,这是谁打了谁?

杜云萝的心也不由提到了嗓子眼里,她赶忙进去,就见屋里头众人也都懵住了。

穆连诚坐在椅子上,脸颊发红,穆连慧站在他跟前,咬牙切齿看着他,右手垂在身侧。

穆连潇和周氏面面相窥,见杜云萝来了,他递了个眼神给她。

杜云萝会意,是穆连慧一进来,一句话没说,就已经动手打了穆连诚。

吴老太君指着穆连慧,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一来就跟连诚动手,还有没有规矩了!”

“祖母,”穆连慧偏过头来,一双眼睛通红,咬着牙道,“我没有规矩,他就有规矩了?我只是他的妹妹,我已经嫁出去了,跟他有什么干系!越俎代庖管到我的事情上,问过我没有?我倒是想知道,当哥哥的管我屋里夫妻的事体,又算哪门子规矩!”

吴老太君皱起了眉头,是不是她上了年纪了,就听不懂穆连慧在说什么了?

“什么越俎代庖?”吴老太君摇了摇头,“连慧,祖母要问的是,姑爷到底怎么死的,姑爷没了,你不在平阳侯府待着,怒气冲冲地回家来是为何?若真是受了委屈,你只管与祖母说,姑爷对不住你的地方,祖母去平阳侯府给你讨公道。可你跟你哥哥闹什么?”

“公道?”穆连慧哈得冷笑了一声,眸子氤氲一片,“这世上还有公道?晋尚死了,就因为穆连诚多管闲事,我不来找他,我找谁去?到地底下找那死女人算账去?”

直呼穆连诚的名字,吴老太君是不赞同的。

事情有轻重缓急,这个当口上,吴老太君也不会去纠正穆连慧的这些“小”错了。

穆连慧在气头上,东拉西扯的,也没把晋尚的死和穆连诚的关系说明白,吴老太君干脆问起了穆连诚。

“连慧说你管他们夫妻事儿了,连诚,你来说,晋尚的死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吴老太君道。

穆连诚眸色郁郁,穆连慧刚刚那一巴掌是用了大力气的。

女人的力气和男人比不得,穆连诚不至于痛得说不出话来,可还是不舒服得厉害。

不过,看在晋尚死了的份上,穆连诚也没有和穆连慧计较,他清了清嗓子,斟酌着道:“我也不晓得妹夫是怎么死的,但慧儿说我插手他们夫妻事体,倒确实有这么一桩。

上个月端午时,我在街上遇见妹夫和他的外室,我就说了妹夫几句。

我说阿喻没了,才刚入葬没多久,慧儿心里肯定不好受,妹夫不陪着慧儿,反倒是养起了外室,这对不住慧儿。

阿喻是战死的,妹夫在这个当口寻花问柳,传到宫里去,平阳侯府的脸面怕是不好看。

我让他收敛一点,莫要让慧儿伤心。

妹夫有些气急,就,就动手了。

我没还手,他打了一拳,自个儿也冷静下来了,跟我说他知道要怎么做,不会再让慧儿不高兴。

那日她和妹夫各自归家,后来就再没见过。

唉…我以为他那日应下之后就会收敛了,哪里知道今日还是死在了胭脂胡同里。

祖母,我那天就是看不过妹夫和那外室搅在一起,又觉得慧儿在家苦闷,他却…

就这么一回事。”

吴老太君听完,和周氏交换了一个眼神。

男人在外头养外室,只要那外室不是身份来历不干不净的,一般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闹出家宅失和的大事体来,御史都懒得理这种风流事。

会插上一手去管的,多是娘家人。

穆连诚为此说晋尚两句,这事儿往宫里说,也不能说穆连诚做得不对。

“慧儿,你哥哥是为你鸣不平,”吴老太君朝穆连慧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坐下,“再说了,这都一个月前的事情了,姑爷都不跟连诚闹意见,你这又是…”

穆连慧嗤之以鼻:“为我鸣不平?我求他来了还是怎么了?晋尚在外头养不养女人,关他穆连诚什么事情了!”

穆连诚的喉结滚动,这话晋尚在气头上也说过。

晋尚说,各家夫妻相处不同,穆连诚自己不纳妾,不在外面置宅子养女人,那是穆连诚的事情,晋尚要怎么做,和谁都没关系。

这个道理,穆连诚不是不懂,作为男人来说,晋尚的行事也没什么好谴责的,但作为娘家人,穆连诚当然想替穆连慧说一番话的。

晋尚也是念过书,知礼懂事的,除了最初上火了揍了穆连诚一拳,冷静下来之后,也能体会穆连诚的心思。

换作是晋尚自己,若平阳侯府里出了什么事,妹夫不管妹妹,还在外头和女人混,晋尚也要摆摆舅爷的威风。

当时,两人说得好好的,穆连诚只当这事体过去了,被打了一拳,也没四处说和妹夫闹了。

他的本心,真的是为了穆连慧。

哪知今日,穆连慧反过头来这么说他!

穆连诚沉声,道:“你怪我多管闲事了?”

“难道不是?”穆连慧高声道,“口口声声为了我,结果呢?晋尚死了!”

“人又不是我毒死的!”穆连诚瞪着眼睛道。

穆连诚的声音不重,却是气势汹汹的,穆连慧一怔,一时没吭声,待回过神来,她扑到桌上,挥手就把上头的茶壶茶盏香炉一股脑儿地扫到了地上。

噼里啪啦,瓷器碎了一地,听的人心惊肉跳。

第516章 倒塌

穆连诚眸中闪过一丝狠意,扬手要教训穆连慧,可对上穆连慧那吃人一样的眼神,他到底还是收了手。

“这是祖母屋里,你都这么蛮不讲理,还砸东西!”穆连诚指着穆连慧,道,“我不教训你,你自个儿跟祖母交代。”

吴老太君脸上的关切彻底冷了下来,她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道:“你慢慢说,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说不出来,就回平阳侯府去,家里管教不了你,你自个儿回去跪平阳侯府的祠堂。”

穆连慧猛得转过身,眼睛之中满是泪水,歪着头,道:“我砸个东西,就要滚回平阳侯府去,穆元婧偷人偷到了自个儿侄儿头上,怎么不滚回刘家去!”

“你!”吴老太君倒吸了一口凉气。

练氏从外头进来,刚好听到这句话,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祖宗!”练氏上来一把抱住了穆连慧,“你这张嘴哦!有什么事儿,我们好好说事情!”

穆连慧被练氏箍着,没有用力挣扎,垂着眼皮子,道:“说什么?哦,说晋尚是怎么死的?

哼…

晋尚身边的亲随说的,那日穆连诚看到晋尚养外室,去什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结果呢,把晋尚那傻子给说通了。

晋尚打算给那外室一笔银子,够她往后吃穿用度,就此一刀两断。

外室是答应了,还遣散了伺候的丫鬟婆子,昨个儿是那外室的生辰,说让晋尚再陪她过个生辰,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了。

却是在饭菜里添了毒药,两个人一道走黄泉路去了,过了奈何桥,倒也是真的一拍两散,各走各的轮回道。”

穆连诚听得一愣一愣的,晋尚竟然是这么死的?那外室不想被抛弃,就干脆毒死晋尚,两个人一块去死了?

练氏摇了摇头:“这事儿准吗?那外室不都死了,谁还知道?”

“留了一封信,叫那亲随收起来了。”穆连慧道,“府里把那丫鬟婆子抓回来了,认过笔迹,是那外室的没错。”

练氏吞了口唾沫,见穆连慧说话的语气已经平缓了下来,练氏拉着她在一旁的榻子上坐下:“千错万错,都是那下毒的外室的错,你骂她去,不该说你哥哥,连诚是在乎你,才会为了你去和姑爷讲道理。”

穆连慧直直看着练氏的眼睛:“那外室死了,我能拿她鞭尸吗?

在乎我,就要管晋尚身边女人的事体了?

晋尚养外室的事儿,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仅有外室,还有妾室通房,我进门后抬的,他身边有多少女人,那是我的事儿,我都不在乎,你们替我着急什么?

他那些女人,也都是来路干净的,没什么乌七八糟的,也没乱了人伦,用得着别人指手画脚了?

再说了,阿喻死了,我要替阿喻服孝,他又不用,他去睡女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张嘴闭嘴是为我好,可有来问过我一声,我想怎么做吗?

晋尚是一根筋,叫他说动了,碰见了混的,他多管闲事,倒霉的不就是我了?

偏偏那外室是个疯子,晋尚不要她了,她就下毒。

闹到了最后,没了里子面子的是我,倒霉的是我,守寡的是我,没儿没女的是我!

穆连诚,你不过是觉得,平阳侯府没有我们定远侯府风光,你拿捏晋尚,平阳侯也不敢把定远侯府怎么样。

换一个呢?

我当年不兴事端,我嫁给李栾,或者嫁给李豫,他们在外头养小的,你敢上去说这种话吗?

哪一日,平阳侯府失了圣宠,被圣上厌弃,我走投无路时,你又会如何待我?

现在这一个个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好的人,会如何待我?

不过是柿子挑软的捏。

穆连诚,你动动嘴皮子,毁的是我。”

穆连慧越说越伤心,她的身子抖着,前世最痛苦的那一段记忆一股脑儿地朝她涌来。

所有心防在这一瞬间倒塌,她仿若又变成了前世那个无助又无力的她。

李栾弑父之后,她去见了皇太妃。

她能求的也只有皇太妃。

皇太妃说:“嘉柔,你在我身边三年,我把你当成亲孙女,我若能帮你,我断不会不管你,瑞王是谋反,这罪过太大了,我尽力而为。”

短短几句话,让穆连慧感动得落泪。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在那个不知道明天会如何,不知道出路在哪里的时候,几句温暖的话,就足够让穆连慧记住很久很久。

这样的温情,穆连慧只在皇太妃身上感受到了,她的亲人,她的父母兄弟,带给她的只是冰冷的回忆。

立场、前程、为难、整个定远侯府的将来,所有的事情穆连慧都懂,太通透了,反而怨。

她要的不是天不是地,仅仅是一句温暖的话,而已。

今生,她不想把自己的一辈子押在别人身上了,穆连慧唯一求的就是过自己的日子,有一个孩子,她能教他读书写字,这就够了。

男人,不过是生孩子的必需品,只要生了孩子,随时可以丢弃。

管他是花天酒地,还是摔下寺庙死了,穆连慧不在乎。

只是,她现在还没有孩子,那个男人就死了!

她一个人,从哪里变一个孩子出来!

这一辈子,她还要怎么走?

穆连诚紧紧攥紧了拳头,坐在椅子上,静静思索着穆连慧的话,他想替自己反驳,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反驳起。

若他的妹夫是李栾、李豫呢?

他是不是还会直截了当地要让对方如何如何?

穆连诚还未得出答案,练氏已经搂紧了穆连慧,柔声安慰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什么叫走投无路,你今天怎么总说这些不好的话呢。我们不会不管你,也不会…”

“会管我?”穆连慧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她的妆已经花了,“那您告诉我,我现在要怎么办?我说,我不替晋尚守一辈子,我要再嫁,您答应吗?我想要个孩子,您答应吗?”

“这…”练氏愕然,见穆连慧不似说假的,她又转头去看吴老太君。

穆连慧闭上了眼睛,唇角满是讥讽笑容:“我想你们管我的时候,没人管我;等我只求着你们别管了,别来插手我的事情的时候,却突然冒出来了,呵…”

第517章 底线

杜云萝抿唇看着穆连慧。

两世为人,搜寻遍了所有的记忆,杜云萝都没有见过现在这样的穆连慧。

在她的记忆之中,前世的穆连慧从清水出芙蓉的素雅到为亲王世子妃后的贵气高艳,她的待人接物,举手投足都是笑意迎人,温和得体的。

瑞王兵败之时,杜云萝没有见到穆连慧,但想来,彼时胜败已经尘埃落定,穆连慧在面前皇太妃时,态度也是平静的。

一如普陀山中,穆连慧陪着皇太妃礼佛诵经,素手煮茶的那三年。

唯有那般,才能勾起皇太妃的怜悯。

今生杜云萝初见穆连慧,是在那一年的望梅园里。

杜云萝和杜云诺从马车上下来,看到的是眼如月牙,脸带梨涡的穆连慧。

口中说的话里,一个接着一个的陷阱,可态度上,无人能挑出穆连慧的错处来。

今生的穆连慧一直都是冷静的。

不论事情是否合她心意,她都没有急躁过。

穆连慧算计南妍县主,失策的时候,她亦没有气急败坏。

她就像一个局外人,冷眼看着一切,就连每每把练氏气得仰倒,穆连慧却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穆连慧一直都是站在台阶上,俯看着下面发生的事情的。

没有什么能真正动摇到她。

所有的事情,都在她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