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一刻,又是咚的一声,窗外闪过一个黑影,红芙这回看清楚了,几乎要叫出声来。

她跌跌撞撞到了门边,一把拉开,探出头去一瞧,哪里还有什么黑影子,根本什么都没有。

明明是七月里,红芙却觉得,吹在身上的夜风跟冬天一般寒冷,她猛得就关上了门,缩着身子坐在床上。

也不知道静静坐了多久,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红芙听见了烟儿的说话声音,她赶紧出去唤了一声。

烟儿的面色不大好,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红芙说不出口来,道,“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闻言,烟儿干巴巴笑了笑,道:“又有不干不净的东西了,似乎是敬水堂的柳荷姐姐瞧见的,差点吓哭了,我们哪里还敢再待着,就…”

红芙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拽紧了烟儿的手臂:“我也瞧见了,刚在我窗外来着。”

烟儿的脸沉了下来。

翌日一早,杜云萝到了议事的花厅里,在座的管事婆子娘子们的面色都不好看。

“怎么了?”杜云萝问道。

婆子们面面相窥,最后被推出来的还是贾婆子。

贾婆子硬着头皮,笑的比哭的还难看:“夫人,昨夜姑娘们在园子里拜月,似是又、又见到那不干不净的东西了。”

杜云萝一怔,把手中的茶盏放下,道:“这话可胡说不得。”

“哪个敢胡说呀,”贾婆子讪讪道,“夫人,这如何是好。”

杜云萝哼了一声:“能如何,依着旧例,多加些夜巡的人手吧。”

主子发了话,底下人即便心中不愿意,也不敢置喙其他。

到了下午时,要巡夜的人手都已经安排出来了。

箬竹伺候好了花草,刚回到住处,就见闻妈妈进了钟海家的的屋子,她赶忙蹑手蹑脚跟上去,缩在了窗下偷听。

“我真不愿意去巡,”闻妈妈抱怨道,“你说这回能巡出个什么结果来?前一回,辛苦了半个月,到最后呢,哎呦,还不如不知道。这回,万一又晓得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那可怎么办?”

第530章 邪乎

钟海家的正喝水,听了闻妈妈的话,一口茶全部喷了出来,噎得她连连咳嗽。

闻妈妈嫌弃地皱了皱眉头,叫到:“你这会儿就喷出来了?哎呦,我跟你讲,那年,我在满荷园里,我嘴里要是含着水啊,我能喷得比那天的雨还厉害。”

钟海家的用力捶着胸口,抓着帕子擦了擦嘴,喘着气道:“我的好姐姐呦,莫要再提满荷园的事情了,要是传到主子们耳朵里…”

“那也就是退层皮!”闻妈妈撇了撇嘴,“那事情,当时所有去了满荷园的巡夜的婆子都看在眼里,法不责众,话又说回来,亏得是这么多人一道发现的,要是就一两个…”

闻妈妈比了个摸脖子的手势:“有命没命还不知道嘞。”

钟海家的好不容易稳住了气,道:“你也说了是那时候的事儿呢,如今这一个个的都不在了,哪有这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叫人发现呀。”

“谁知道呢!咱们府里就是寡妇多,”闻妈妈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不妙,扬手轻轻打了个耳刮子,“瞧我,胡说八道了。只是啊,没有那等腌臜事情了,你说这回出来的不干不净的东西又是怎么一回事?”

钟海家的啐了一口:“还不是老姐姐您上回说,那年清明死了个苍术,今年清明死了个紫竹,都是死在井里的,现在,叫你说中了。”

“呸呸呸!”闻妈妈吐了几口唾沫,“怎么能怪到我头上来呢,我就是随口一说。哎呦,这事儿可真邪乎了。”

“别管邪乎不邪乎,该巡夜还是要巡夜的。”钟海家的摸了摸有些发凉的后脖颈,“这一波早些过去才好。”

闻妈妈点头:“可不是,再像前回一样,人都别做了。哎呦,我现在想到安娘子我都瘆得慌。”

“她也是可怜人。”

“可不是,”闻妈妈赞同极了,滔滔道,“摊上那么一个主子,咱们姑太太也是厉害,竟然和侄儿睡到了一块去,还把安娘子给牵扯在里头,不说隔了一辈,这是亲姑侄俩呀…”

钟海家的头皮发麻,捂住了闻妈妈的嘴:“快别说了,这事体还嚼舌根,回头就直接赶出府去了。”

屋里头一下子静了许多。

躲在窗下的箬竹心跳一下快过一下,一脸的愕然。

里头闻妈妈说着要走了,箬竹赶紧手脚并用,爬离了窗下,躲在了墙角处,捂着嘴喘气。

未正的阳光晒在人身上发烫,头发上都是烫手的温度,箬竹身上却全是冷汗,她一动不动得坐在墙角,连自己的影子映在了外头都没有发觉。

闻妈妈从钟海家的屋里出来,余光瞥见那团黑影,她弯了弯唇角,快步离开了。

箬竹坐了很久,她努力把钟海家的和闻妈妈的对话理顺,可脑袋空白一片,根本想不清楚。

直到日头偏西,福满到处找她的时候,箬竹才爬了起来,拍干净了衣服上的印子,出现在福满跟前。

福满奇道:“你面色怎么这么差?中暍了?”

箬竹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定握住了福满的手:“我听说,前些年中元节前后,府里也有不干不净的东西?”

福满面上一白:“别胡说。”

“我没有胡说,”箬竹没有松开福满,“我听烟儿姐姐说过,她说你看到了。”

福满干巴巴笑了笑,垂着头道:“那夜雨大,哎呦,我看见的也不是不干不净的东西,你就别问了。”

箬竹心中一动,附耳过去道:“满荷园,是吗?”

“你你你…”福满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看着箬竹,“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满荷园的事情,应当是谁也不敢说的。”

箬竹又追问了两句,福满却不肯细说。

“不如这样,我只管问,你只管摇头点头,这总行了吧。”箬竹说完,自顾自问道,“是不是四爷和姑太太不清不楚的?”

福满犹豫着点了点头。

“你看到的其实是四爷?”

福满又点头。

“四爷和姑太太的关系,是不是由来已久?”

福满点头,半晌又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哎呀,那天妈妈们冲进了满荷园,这事儿就闹出来了,后来都是主子们问话,哪里轮得到底下人听呀,你莫要问了,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妈妈们又要巡夜,我们只管关上门睡大觉便好。”

箬竹咬牙,含糊应了一声。

等夜深人静时,箬竹又开始琢磨其中来龙去脉。

紫竹是穆连喻的洒扫丫鬟,她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穆连喻和穆元婧的关系?为了封口,所以拿到了那个金镯子?

可听闻妈妈的意思,满荷园里的事情,巡夜的婆子们都心里有数。

紫竹就算知道,几年过去了,穆元婧和穆连喻相继死了,主子们也不会翻旧账。

真要翻起来,也绝不是紫竹一个人,那么多婆子们都要一并被灭了口的。

只有紫竹死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还有什么事儿,是她没有想明白的吗?

箬竹越想越疑惑,丝毫没有睡意。

福满睡沉了,时不时磨牙,箬竹看着乌起码黑的屋子,透过窗子,隐约有亮光略过,那是巡夜的妈妈们经过。

目光沉沉,箬竹拿定了主意。

天亮之后,杜云萝给周氏与吴老太君问了安,便去了议事的花厅。

“昨夜里巡到什么没有?”杜云萝问道。

贾婆子道:“一切寻常。”

杜云萝浅笑,又问:“妈妈觉得,是要继续巡还是就不巡了?”

虽说巡夜赚银子,但一来劳累,二来也怕遇见几年前那样恨不能永远不知道的事体,管事婆子娘子们彼此看了看,心里都不乐意继续巡,可又怕出了什么状况,只能硬着头皮道:“把中元节给巡过了吧。”

杜云萝点头:“既如此,那就继续巡着。”

接下去的几日都格外太平,这叫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等师父们入府摆了道场,日日听佛音佛语,又觉得胆子大了几分。

中元时,箬竹又往韶熙园里去。

红芙正在和烟儿说话,见箬竹来了,转身就走开了。

箬竹上前问烟儿:“红芙姐姐不喜欢我?”

烟儿讪讪笑了笑。

第531章 告状

红芙越是躲她,箬竹越去寻,两人在小厨房外相遇。

“红芙姐姐,”箬竹拦住了红芙的路,“听说你从前跟我姐姐相熟?”

红芙咬着唇,道:“也没有那么熟。”

“你为什么躲我?”箬竹又问。

红芙捏着手指,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远远瞧见锦蕊过来,她长松了一口气:“锦蕊姑娘来了,叫她看见我躲懒,我就要挨骂了。”

话一说完,红芙撒腿就跑了。

“箬竹,”锦蕊笑盈盈唤她,“这些日子还习惯吧?我前两日去看锦灵,她还问起你了。”

箬竹脸上堆着笑,胡乱应付了两句,便离开了。

锦蕊从小厨房端了冰碗,送到了杜云萝跟前。

“箬竹来过了,红芙不肯理她。”锦蕊低声道。

杜云萝挖了一小口冰,道:“红芙胆子小,就算知情,她也不敢跟箬竹说的。”

“那您看…”

“不着急,七月还有半个月呢。”杜云萝道。

箬竹出了韶熙园,没缓多久,就被福满打发去了风毓院。

昨夜里落雨,风毓院里的花卉损了一些,箬竹蹲在一排花盆前,把能救的救了,真不行了的,就搬出来准备带回园子里去。

正忙碌着,就见正屋里出来了一个穿着体面的大丫鬟,那人径直往她跟前走来。

箬竹认得她,赶紧起身,在衣服下摆上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笑道:“珠姗姐姐。”

珠姗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箬竹一番,道:“还未及笄吧?你姐姐在四爷院子里当差的时候,我也是见过的,你们两姐妹都是好模样呢。紫竹在四爷身边伺候,太太要她打扮得素净些,你如今伺候花草,怎么也不穿戴得好看些?”

箬竹没想到珠姗会主动跟她搭话,一时语塞,见珠姗笑容亲切,不由道:“珠姗姐姐才是好模样呢,不愧是太太身边的左膀右臂。我就是在园子里做活的,没什么赏银,哪里能穿戴好的。”

珠姗咯咯笑了起来,目光在箬竹空空的白皙手腕上一转,道:“我听说你有一只好看的金镯子?”

箬竹一怔。

“我也是听人说的呢,当时柳树胡同里不少人都瞧见了的。”珠姗道。

箬竹知道那镯子来历不简单,原本是想蒙混过去,可转念一想,见过那镯子的人的确不少,干脆心一横,道:“是有那么一只镯子,我也只戴了那么一回。大姐说那么好的东西,不该随便戴,就收起来了。一直是大姐收着的,大姐没的时候,我也不晓得镯子去哪里了。”

珠姗笑容越发温和,道:“我听说是只极细的金镯?重量很轻,做工却很好,上头的纹路栩栩如生的。”

“是啊,纹路可好看了,我当时不懂,就问了人,说那叫唐草纹。”箬竹道。

珠姗抿唇笑着道:“云栖媳妇也看了?”

“看了的。”箬竹点头,“我娘看不懂镯子好坏,别人说好,她拿去给云栖嫂看了。”

珠姗又问东拉西扯地问了两句,这才回了正屋里。

练氏有一下没一下摇着蒲扇,见珠姗回来,她从榻子上坐了起来:“怎么说的?”

珠姗把和箬竹的对白原原本本说了一遍,道:“太太,您说得没错,夫人怕是一早就知道有那么一只镯子,也一早就猜到四爷和姑太太…”

“好一个杜云萝!”练氏咬牙切齿,“要不是她,连喻又怎么会…”

那些丑事,原本就见不得光。

穆连喻再有不是,那事情悄悄处置了,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只要不是当场闹开了,吴老太君也不用为了体面、为了堵下面人的嘴,而把穆连喻赶到北疆去。

练氏越想越气,催着珠姗梳头更衣,要去柏节堂里。

朱嬷嬷听见动静进来,赶忙劝解道:“太太,只凭那箬竹几句话,又怎么能说夫人是肯定知情的?没凭没据的事情,跟老太君说了,咱们也没什么好处。”

练氏深吸了一口气:“我懂,我都知道,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朱嬷嬷劝不住练氏,便只能想法子去给穆元谋传口信。

练氏顶着大太阳到了柏节堂里。

吴老太君歇了午觉起来,与单嬷嬷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芭蕉撩开帘子请了练氏进去。

练氏问了安,目光转了转,笑道:“老太君…”

见她欲言又止,吴老太君便只留了单嬷嬷,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说吧,什么事儿。”吴老太君问道。

练氏深吸了一口气,道:“又到中元了,我这两日不由自主地就在琢磨元婧和连喻的事情。”

吴老太君的眉头微蹙:“好端端的,提那事情做什么?”

“孰是孰非,媳妇心里清楚,都是连喻自作孽,乱了伦常,老太君怎么罚他骂他,都是应当的,”提起穆连喻,练氏的眼睛霎时红了,她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道,“那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原本暗悄悄禀了老太君便是,根本不用闹得那么多人都亲眼看到,哎。

媳妇今日才知道,元婧和连喻的事情,连潇媳妇老早就知道了,可她没有私底下处置,把事情给弄大了。

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闹得府里人心惶惶的,全是连潇媳妇闹出来的。”

吴老太君脸色一沉,反问练氏:“你说连潇媳妇早就知道了,她为何会知道?”

练氏答道:“紫竹、就是跟着连喻去了的那个,有一只金镯子,柳树胡同里不少人都见过,云栖媳妇是亲眼瞧过的。

那镯子应当是元婧的,紫竹知道了事情,那镯子是给她封口的。

云栖媳妇原是连潇媳妇身边的大丫鬟,这事情就禀到了韶熙园里。”

“依你的意思,连潇媳妇知道了之后,才有了中元节的事情?”吴老太君睨着练氏,“那你说,连潇媳妇把事情闹大了,有什么好处?”

“那之前,一直是我掌着中馈,她许是怕底下人不服她,这才落一落二房的体面。”练氏道。

吴老太君不置可否,只与单嬷嬷道:“去把连潇媳妇唤来。”

单嬷嬷应声去了。

练氏绞着帕子坐在椅子上,心里七上八下的,明明是期冀着让杜云萝吃个亏,可吴老太君的态度又叫她捉摸不透。

逼着自己耐着心思等了两刻钟,杜云萝这才来了。

第532章 忍心(月票360+)

杜云萝走得急,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吴老太君让她坐下,把练氏的话说了一遍:“你自个儿怎么说?”

杜云萝诧异地看了练氏一眼,她以为这事情还要再几天才能到了吴老太君跟前,没想到练氏心急,突然就出手了。

不过,她倒是不慌的。

“祖母,二婶娘,”杜云萝浅浅笑了笑,道,“我为了底下人贴服,就故意要用四叔的事情来落二房体面?

这话可就不对了。

我是嫡长房嫡长媳,我来掌中馈,这是名正言顺的事情,又是祖母吩咐的,有单妈妈和苏妈妈陪着我理事,底下人便是不服我,也要给单妈妈和苏妈妈几分颜面。

不过,我们府里能当上管事的婆子娘子们,也都是门清。

当初是母亲身体不适,祖母请了二婶娘代为打理家事,我嫁进来了,岂有躲懒偷闲,把中馈都丢给二婶娘的道理?

这原本就是我该做的,底下人也都明白的呀。”

练氏的唇绷得紧紧的,冷冷看着杜云萝,道:“连潇媳妇,别的都不说了,连喻和元婧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杜云萝叹气,直视练氏,道:“二婶娘若一定要说我知情,我说什么都没有用的。那就当我一直都知道的吧。”

“你…”练氏倒吸了一口凉气,“老太君,您看…”

“好了,”吴老太君拉长了脸,语气不满,“元婧也罢,连喻也罢,人都不在了,旧事就不提了。连潇媳妇若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自会罚她。”

练氏攥紧了手心,一言不发。

她来之前就想过了,别说是没有铁证了,即便有,吴老太君最多就是指责杜云萝几句。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就算如此,练氏也要到吴老太君跟前告一状,她心里闷得慌,不说出来,只怕连呼吸都急促了。

“连潇媳妇,无论如何,你不该把事情摊到台面上来,元婧和连喻再不该,多的是法子处置,闹成那个样子,府里颜面何在?若非如此,连喻怎么能在北疆几年不归京?又怎么会死在那儿…”练氏的眼泪簌簌落下来,想起儿子,她的心就跟刀割一样。

杜云萝面无表情,心底满是嘲弄。

把所有的事情埋在土里,面上一团和气,底下连根都烂了!

前世的二房就是这么对他们的。

这侯府落到了二房手中,体面也是二房的,而杜云萝,什么都不剩下了,除了那贞节牌坊,她还有什么?

她甚至背了那样的污名!

今生,很多事情她都不可能摊开了去跟二房算账,唯一能把烂泥抹在二房脸上的事情,她为何要放过?

况且,当初她不那么做,又怎么打击练氏,打击二房?

杜云萝淡淡道:“二婶娘这么说,是怪祖母罚得太狠了?怪祖母不让四叔回京?”

练氏身子一僵,摇了摇头,想说些什么,外头传来芭蕉的声音,说穆元谋过来了。

穆元谋迈进来,沉沉目光从练氏身上扫过,不怒不急,练氏却觉得如芒在背,她不由打了个寒噤。

“母亲,我来把练氏带回去。”穆元谋道。

吴老太君颔首,道:“去吧,以后莫要再说这些了。”

练氏拗不过穆元谋,跟着回去了。

吴老太君偏过头看向杜云萝,道:“与我说实话,元婧和连喻的事情,你事先是不是知道。”

这一次,杜云萝没有再寻任何由头,直白道:“四叔和安娘子的事,我是知道的,他和姑母的事,我猜到了。”

“那你为何…”吴老太君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当时说过,让你平平顺顺把中馈接过来,孩子,这个家迟早是你的,你为何要把丑事揭开来?”

杜云萝长睫颤颤,闭上双眸,沉默良久,这才睁开了眼睛,道:“为了让二婶娘失势,祖母,从我嫁进来的那一天起,她就在算计我了。

您还记得吗?我进门之后,侯爷陪着我回了一趟桐城。

邢御医给我看过诊,他说我有用过一些对子嗣不利的东西,因为用的量小,所以不算明显,若不是他受甄家供奉,他也不会说出来。

我那时候就想,我到底碰过什么不能碰的,还有,我若是生不出儿子来,得益的是谁。

祖母,答案只有二房。

那东西我也猜到了,是下在鸡汤里的。

就算我后来掌了中馈,我也没有信心在府里把孩子安安全全生下来,所以我说什么也要说服侯爷带我去岭东。

祖母,您可以说我小人之心,但现在看来,我防一手是对的,不是吗?

我若在府中,一直怀不上,谁能告诉我答案?

邢御医之前来给母亲诊脉,母亲当年吐血,不是病重,是中毒。

当时给母亲看诊的大夫,是医术不够高,还是不愿意蹚浑水呢?”

吴老太君靠在引枕上,面容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