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这样的鞋子她见一个人穿过的,就是昨天同样出现在五味茶馆前的江十三。

这鞋子并不特别,恰恰普通得很,却有一个很大优点,行走时不易发出声响。

这样说来,此人是江十三的下属了?昨天江十三出现,就是他通风报信的?

这样一想,乔昭就理顺了。

除了那场身不由己的南行,她一个寻常女孩子是不可能引来锦鳞卫注意的,而那场南行与锦鳞卫唯一的交集,便是同样在嘉丰待过的江十三!

面前的少女面色冷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江鹤看得心惊肉跳,干笑道:“小娘子真会开玩笑——”

乔昭不理他的话,好心提醒道:“卖糖葫芦把脸涂黑了不好,白白净净的别人瞧着才乐意买。”

乔姑娘说完,淡淡吩咐阿珠:“买几支糖葫芦带走。”

直到阿珠拿过糖葫芦给了钱,主仆二人上了马车,呆若木鸡的某锦鳞卫才反应过来,抱着一大串冰糖葫芦找自家大人去了。

江远朝一眼看到垂头丧气的属下,不由皱眉问:“怎么这个样子就回来了?”冬天的柳叶说感谢飞跃·无限、kateliu,起点读书ios打赏的桃花扇,轩仔麻麻,起点读书ios、思猫娘打赏的香囊,起点读书ios、廉贞公子、刘喻喻、吾爱夏日长9、熱戀^^、畅游书海2016、墨色水逆、反求诸己、jll521_1028、书友161118202413716,起点读书ios、向往自由阳光、18222456578、谈笑有风生、cloveryo、tuto、小小眼manman打赏的平安符,感谢投票的书友们。

第111章 乱花钱

江鹤几乎要痛哭流涕:“大人啊,我一直以为您是小看属下,才给属下安排监视一个小姑娘,如今看来是我误会大人了,这事可比别的艰巨多了!”

江远朝听得眉心直跳,很想告诉属下,他确实是因为小看他。

不过城府颇深的十三爷面上不露半点声色,揉着眉心淡淡道:“说吧,你又办了什么蠢事?”

江鹤委屈极了:“大人,这次真的不怪属下,您让属下监视的那位黎姑娘,简直是个妖孽啊!”

“什么妖孽?”嘴角一贯挂着浅笑的十三爷很不乐意听这种说辞,淡淡斥责道,“再胡言乱语以后就给我刷马桶去!”

那小姑娘虽然机灵了一些,敏锐了一些,行事不按常理了一些,可明明就是个普通小姑娘嘛。

江鹤不敢卖乖了,老老实实道:“大人您是不知道,属下今天发现黎姑娘又出了门,往苏尚书府做客去了——”

“等等!”江远朝打断,“你说黎姑娘去了苏尚书府?”

“是啊!”

江远朝往后仰了仰身子,修长手指轻敲光滑坚硬的椅子扶手。

昨天才去茶馆见了礼部尚书苏和,今天就登了苏府的大门,这其中,定然是有关联的。

江远朝脑海里浮现小姑娘的模样。

十三四岁的少女,青涩如一株小白杨,可看人的目光永远是平静淡然的,让人常会忽视了她的年纪,偏偏偶尔又会语出惊人,令人措手不及。

这样的女孩子啊——

江远朝不禁浅笑轻叹,忽地想到一个人。

那小姑娘和她…有些像呢。

也许是早已接受她已为他人妇的事实,更重要的是,他从没想过他们有在一起的可能,于是随着她的离去,那份心痛不是撕心裂肺,亦没有资格撕心裂肺,却一直萦绕心头,经久不息。

“大人?”江鹤小心翼翼喊了一声。

不知为何,大人现在的表情让人莫名有些不忍心看呢。一定是他事情没办好,让一直以来精心栽培他的大人深深失望了。

江远朝回神,眸光深深看着江鹤。

江鹤咧嘴笑笑:“大人,您别这样,属下看着怪难受的,以后属下保证好好干,再不让您伤心了——”

江远朝指指门口:“要不说正事,要不滚出去。”

“是,那还是说正事吧!”江鹤立刻直了直腰,接着道,“黎姑娘不是进了苏尚书府吗,属下就扮成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站在尚书府外面等啊等,终于把她给等出来了。属下原本是想继续跟上去的,谁知还没行动呢,黎姑娘就站到了我面前!”

“然后呢?”

“然后她就说,嘿,小哥,昨天咱们在五味茶馆见过吧?属下不承认,她就让婢女买了几支糖葫芦,临走前还提醒属下以后再卖糖葫芦别把脸涂黑了!”

“噗嗤。”听到这里,江远朝轻笑出声。

江鹤怔怔看着,心道:大人这样的笑可真少见。

江远朝敛了笑,淡淡道:“出去吧。”

江鹤受宠若惊。

大人居然没叫他滚,可见对他今天的表现也没有那么失望嘛。

江鹤松了口气,走到门口听身后传来一句:“记得把今天的马桶刷了。”

江鹤脚下一个趔趄,扶着门框狼狈出去了。

江远朝收回目光,弯唇轻笑起来。

看来,那小姑娘有些生气了,这是借着打他属下的脸来提醒他呢。真是个聪慧非常的丫头,也不知是否已经猜到他是锦鳞卫了?

江远朝忽地对下一次的见面有了几分期待。

到时候试探一下好了。

泰宁侯府的花园八角亭里,朱彦与朱颜兄妹正在对弈,一个丫鬟走来把信笺奉上:“姑娘,是尚书府苏姑娘给您的信。”

朱颜伸手把信接过来,冲朱彦笑笑:“五哥,我跟你说,别看每次下棋你都能碾压我,若是对上洛衣,可就不一定了。”

朱彦抬手,轻轻敲了敲朱颜额头:“别在男子面前随意提姑娘家的闺名。”

放眼京城,若是有下棋赢过他的女孩子,他只能想到一人而已。

说起来,他们三个当初与黎姑娘相处那么久,除了知道她在家中排行第三,还一直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呢。

“古板!”朱颜吐了吐舌头,把信打开,扫过内容立刻目露惊奇。

对面而坐的朱彦虽因妹妹的表情心生好奇,却好风度没有出言询问,反而是朱颜主动说道:“还真是奇了,洛衣居然邀我为一人联名举荐入馥山社。”

朱彦闻言笑笑。

朱颜眨了眨眼,晃着信道:“五哥猜猜那人是谁?”

朱彦心中一动。

七妹这么说,他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那人定然是黎姑娘无疑了。可一想到上次惹了妹妹不高兴,他还是佯作不知,笑问道:“谁啊?五哥可猜不出。”

朱颜一听,很是满意。

她可不想兄长时时把哪家姑娘放在心上,这和那姑娘好坏无关,嗯,主要和她心情有关。

一想到自小疼爱她的兄长快要娶嫂嫂了,还真有些不是滋味。

“是佛诞日被无梅师太召见的那位黎姑娘,五哥还有印象不?”

“没…”

朱颜已是无心下棋,喃喃道:“还真想看看能让洛衣心服口服的人棋艺究竟如何高明呢。”

“对了,你们馥山社什么时候再聚?似乎有段日子没动静了。”

朱颜闻言,面上浮现几分伤感:“我们社长不是才病故了没多久,再加上北地英灵们的棺椁进京安葬,这些活动暂且停下了,缓些日子再说吧。”

接下来几日,乔昭日子过得风平浪静,而邵明渊那里又有了新动静。

邵知从远威镖局副镖头林昆的老家风尘仆仆赶回来,向邵明渊禀告道:“将军,属下带着林昆一起回来了。”

“问到了什么?”

邵知摇摇头:“林昆什么都不说,他说要见您。”

“见我?”

“是,他说只有见到您,才会说。”

邵明渊听了面无波澜,淡淡道:“你安排一下,让他在春风楼等我。”

邵知心知将军很多事不愿在侯府办,可想到春风楼毕竟是人来人往的酒肆,又有几分迟疑,只听将军大人轻飘飘道:“放心去安排,我把春风楼买下了。”

邵知:“…”能别乱花钱嘛,他们这些属下还指望将军赏钱娶媳妇呢!冬天的柳叶说设成明天定时了,果然生娃会变傻。

第112章 抽丝剥茧

春风楼青白酒旗迎风招展依旧,出入的酒客浑然不知这家在京城颇有名气的酒肆已经悄然换了东家。

这一次邵明渊是从后门进的,连前面酒楼都没去,直接进了后院一间屋子,跟着来的两名亲卫悄然守在门口。

屋内布局明朗,临窗的桌上摆着一只细白瓷大肚的酒壶并一对酒蛊,窗台上一盆芍药花开得绚烂。

邵明渊坐下,没有斟酒,只是静静等着。

大约过了两刻钟左右,门外传来动静,片刻后门推开,邵知领着一位中年汉子走进来。

“将军,林镖头来了。”

邵明渊看向林昆。

远威镖局在京城开了多年,甚至在一些大城市开设了分局,作为镖局的副镖头,此人可算得上一号人物。

眼前的中年汉子身量不高,却很壮实,饱经风霜的脸上有一双明亮精神的眼睛。

“林镖头。”邵明渊率先出声。

林昆目光灼灼望着邵明渊,忽地拜了下去:“见过将军!”

他双手轻颤,似是竭力忍着激动。

邵明渊有些意外,伸手把林昆扶起:“林镖头不必如此多礼——”

林昆站起来,一双眼亮亮的,眼中满是见到崇敬已久之人的热切。

邵知没好气地想:这人执意要等见到将军才说,该不会是因为纯粹想和他家将军见一面吧?

邵知这样想着,目光落在林昆紧握着邵明渊的手上。

哼,还不放手!

邵明渊比邵知淡定得多。

这样的眼神,他在北地见得太多了。

“邵知,你先出去吧。”

既然此人要见了他的面才肯说,可见是不愿意有旁人在场的。

“领命。”邵知扫了林昆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室内只剩下邵明渊与林昆二人,邵明渊抽回手,指指桌上的白瓷酒壶:“林镖头,喝一杯么?”

“不,不用了。”在大名鼎鼎的冠军侯面前,作为一名走镖混日子的普通百姓,林昆显然有些激动,望着那张近在咫尺年轻而英俊的脸,忍不住表白道,“将军有所不知,想当年我还年轻的时候,就听说过您的英雄事迹了,对您特别崇敬——”

邵明渊:“…”

他垂眸,伸手把酒蛊翻转过来,执起酒壶依次倒满,而后推过去,温声浅笑道:“我的荣幸。”

手指碰上冰凉的酒蛊,林昆才清醒过来,不由呆了呆。

他刚刚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这酒名‘醉春风’,林镖头定然是喝过的。”

“哦,喝过,喝过。”林昆接过邵明渊递过来的酒,晕乎乎就喝下去了。

邵明渊没有觉得好笑,反而心头发涩。

百姓就是如此,你保护了他们,他们便把你敬在心里,饶是平时顶天立地的汉子都能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没有党争,没有忌惮,这些最朴素的感情,一直是他坚守北地的动力。

邵明渊理解林昆的心情,没有直接进入正题,而是如朋友小聚般闲聊了几句,见他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才谈起:“林镖头应该知道,我的妻子当初落入鞑子手里,是因为走错了路——”

林昆神色一变,放下酒蛊肃然道:“是。”

将军夫人被掳走时,他就在场,哪有不清楚的,那是走错了路吗?

眼前的人虽年轻,却是他敬仰已久的人,林昆心一横,把那个在脑海中盘旋已久的念头说了出来:“将军,小民认为,当时不是走错了路那么简单,是前来接夫人的人有问题啊!”

“所以当初前来替换的将领提议改路时,林镖头才会强烈反对吗?”

“不错,将军有所不知,小民其实是北地人,七年前才逃难到了京城,现在的老家其实是我婆娘的娘家,所以别人对那条路线一无所知,小民却再清楚不过,从那处岔道走的话,有一处山道特别适合设伏。”

邵明渊一听林昆是北边人,没有太意外。

当时他听邵知回禀的情况,就隐约猜到,这位因为改道不惜与苏洛峰吵起来的林副镖头若不是心中有鬼,那么就一定是曾到过北地的。

也难怪侯府托镖,远威镖局会派这位林镖头走镖。

邵明渊又斟了一杯酒递过去。

许是说开了,这一次林昆没有丝毫局促,接过来一饮而尽。

邵明渊定定望着他,忽然起身,抱拳一礼:“那么林镖头能否仔细想一想,在队伍未改道之前,可发生过什么异常?”

林昆吓了一跳,腾地站了起来,无措道:“将军,您可折煞小民了!”

他想去扶邵明渊又觉得不合适,急得脸色通红。

不忍他为难,邵明渊重新落座,语气郑重:“请林镖头好好想想,这对我很重要。”

林昆一听,便绞尽脑汁想起来。

他想了好一会儿,迟疑道:“要说异常嘛,似乎也算不上——”

“林镖头说说看。”

“就是过鬼哭林时…鬼哭林将军知道吧?”

邵明渊不动声色从怀中抽出一卷图,缓缓展开,伸手轻点某处问:“是不是这里?”

林昆眼睛一亮,连连点头:“不错,就是这里!当时队伍路过这里歇息时,贵府总管事带了几个人,说想打牙祭了,要去林子里猎一头野猪来吃,小民曾提议不要去,不过见他们坚持,就没有再多说。这事吧,其实算不上什么异常,别人全都没在意,就是小民当时心里有点膈应。”

“为何?”

林昆伸手点了点鬼哭林的图示,叹道:“当地大多数人只知道鬼哭林到了夏天会生一种瘴气,进去的人十有*会把小命丢在里头,冬天就没事。小民却还知道一个情况,进了这林子沿着这里走,就能横穿一个山腹,到达与鞑子接壤的地带了。”

邵明渊眼神蓦地一缩。

原来如此!

那边是回攘,若是正常赶路,需要绕行四五日才可抵达,并不在路线之内。

林昆见邵明渊神色冷凝,忙道:“小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不愿多生是非罢了,那条近路罕有人知的。沈管事他们没用太久就回来了,把猎回来的野猪烤了,小民还分了一块吃呢。”

罕有人知,并不代表没有人知。

浓浓的疲惫和冷意涌上来,邵明渊不动声色笑笑,举起酒壶道:“来,喝酒。”冬天的柳叶说铁门太硬了,那天撞上面的脸还在疼,至今不敢用洗面奶!感谢狠白、涂墙、枫舞秋吟打赏的香囊,反求诸己、熱戀^^、书友161118202413716、小小眼manman、、篱桉、墨色水逆、榨半仙、我乃大罗金仙、谈笑有风生、若心、chai281、晓梦迷蝶cs打赏的平安符,感谢投票的书友们。

第113章 有无?

林昆离去后,邵明渊坐在酒香淡淡的屋子内,迟迟没有动。

邵知小心翼翼喊:“将军?”

邵明渊抬眉:“去帮我把池公子、朱公子他们请来,就说我请他们在春风楼喝酒。”

邵知隐隐松了口气。

将军还知道找好友喝酒,总比这个样子让人放心。

“领命。”

邵知走到门口,听邵明渊在身后唤:“邵知——”

他转了头,迎上的是一双冷如寒星的眼:“去把沈管事给我绑了,让冷逸好好审审!”

邵知心中一凛。

冷逸在军中主管刑罚,论起审讯细作的手段不比大名鼎鼎的锦鳞卫差。

看来将军真的是被气到了。

“将军,咱们绑了沈管事,夫人那边——”

邵明渊抬起眼皮,淡淡问:“打闷棍会么?”

那一瞬间,邵知神情颇为复杂:“会!”

闷棍当然会打,只是他以为将军这样的人不会啊,何况那位沈管事还是将军母亲的亲信——

邵知领命走后,邵明渊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前往前面酒楼。

时值下午,正是酒楼冷清的时候,邵明渊进了前不久与池灿见面的雅室,默默等候。

最先来的是杨厚承。

杨厚承见了邵明渊满是欢喜,上前拍了拍他:“庭泉,我可等这顿酒好久了,自从你回京后愣是一直没机会!”

邵明渊扬扬手中酒壶:“那今天咱们一醉方休!”

“没问题啊!”杨厚承一看酒壶笑了,“醉春风吧?今天可以好好喝一顿了。哎呀,他们两个怎么还没来?”

他说完,拍拍头,自顾解释道:“忘了这里是西大街了。庭泉,以后咱们再聚改在百味斋呗,或者对面的德胜楼也行啊,那两家都是老字号了,咱们离得也近。”

“可这里酒好。”

杨厚承一听,嘿嘿笑笑:“说的也是,我小时候就喜欢偷喝春风楼的酒。”

二人是多年好友,闲聊起来自是无拘无束,等池灿与朱彦先后赶到时,酒已经喝光了一壶。

池灿今日穿了一件宝蓝底菖蒲纹的直裰,牙白色同纹腰封,系了一块墨玉佩,端的是公子如玉,一进门便带来满室光辉。

“我说庭泉,你可真是恋旧啊,对这春风楼就依依不舍了?”

邵明渊微笑:“我确实恋旧。”

他如今是春风楼的幕后东家,有些不便在侯府做的事来此处更为方便。就比如今日,他先见了林昆,再约池灿等人喝酒,哪怕被人知道了行踪,亦不会多心。

这里不只是他年少时最鲜亮的一抹回忆,更是他以后可以稍微放松心情之地。

池灿一屁股坐下来,哪怕是毫无形象翘起腿,依然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笑吟吟道:“这么多年来咱们第一次聚这么齐。你们不厚道啊,已经开喝了?”

朱彦却规矩多了,冲邵明渊温和笑笑,跟着坐下来。

邵明渊斟满了一杯酒:“自从回京后一直没顾上与兄弟们聚聚,我先自罚三杯!”

他一连喝下三杯酒,冷玉一样的脸染上一抹绯红。

杨厚承伸手拍拍他的肩,朗笑道:“还是庭泉痛快!来来,喝酒。”

好友相聚,自是没有寻常酒局的虚与委蛇,推杯换盏,喝得无比痛快。

只是朱彦心细,渐渐就觉出不对劲来。

从坐下到现在,庭泉喝起酒来不皱一下眉头,颊红如霞,可一筷子下酒菜都没动过。

莫非是因为妻孝的缘故,不愿吃大荤之物?

朱彦借口去净房,吩咐守在门外的伙计端来几样素食。

他先夹起一个丸子,吃下后笑道:“春风楼的这道香煎素丸子味道很不错,你们都尝尝。”

池灿很给面子夹了一筷子,吃完评价道:“尚可。”

杨厚承吃下一个丸子,摇摇头道:“我还是觉得这道糟香鹌鹑下酒够味!”

邵明渊只听不语,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朱彦这下便确定了:好友果然有心事!

若是以前,凭着几人的交情,自是可以畅所欲言,可如今邵明渊身份不同,或许有些事是他们不便知道的,这话就问不出口了。

朱彦干脆佯作不知,夹了一个素丸子放入邵明渊碟中:“庭泉你也尝尝,杨二是没眼光。”

杨厚承一听不高兴了,撇嘴道:“谁没眼光啊?”

他伸手夹了一筷子糟香鹌鹑放入邵明渊碟中,不甘示弱道:“庭泉你尝尝,看哪道菜更适合下酒!”

朱彦:“…”这是猪队友吧?

池灿虽不如朱彦心细,可这个时候已经看出不对劲来。

他不像朱彦寻思那么多,把筷子一放,挑眉直接问道:“庭泉,你心情不好?”

邵明渊一怔,在三位好友的注视下,没再隐瞒,轻笑道:“是,所以找你们喝酒啊。”

还好在这京城,他还能找到可以一起喝酒的人。

“怎么了?”

刚刚查到的一些隐秘即便是对好友也无法言说,邵明渊摩挲着酒杯,笑笑:“忽然觉得我与京城格格不入,我可能更适合留在北边。”

但是他知道,短时间内他是不可能离开京城了。

池灿听了莫名不爽,哼一声道:“什么格格不入,有我们在,就不会格格不入!”

他就说嘛,这小子除了位高权重,也没什么优点了,以后还不是要跟着他混。

“就是!”杨厚承跟着安慰,“北边再好,有春风楼吗?”

“没有。”

“有糟香鹌鹑吗?”

“没有。”

听着好友的你一言我一语,邵明渊忽觉那沉甸甸压在心头的痛楚轻缓了许多。

“有我们吗?”

“没有。”

“有这么暖的天吗?”杨厚承借着酒意越说越起劲,指指窗外。

窗外阳光明媚,洒满街头。

“没有。”

“有穿得花枝招展的漂亮小娘子吗——”

朱彦抬脚,在桌底下踹了杨厚承一脚。

这蠢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窗外街头一辆青帷马车缓缓停下来,车门帘挑起,跳下一个穿着葱绿色衫子的小丫鬟。

小丫鬟欢欢喜喜往春风楼走来,她身后的马车窗帘忽地轻轻掀起,露出少女安静浅淡的笑颜和波澜不惊的目光。

那样的目光好似在梦里见过千百回,莫名熟悉,酒意浓浓的邵明渊心生几分恍惚,轻声道:“也没有。”

第114章 窗里窗外

乔昭似有所感,抬眸望去。

临街的窗边年轻男子目光朦胧,如笼罩了一层令人窥不见秘密的月纱,双颊似火,把他冷玉般的脸勾勒得越发夺目。

是邵明渊。

他为何出现在这里?西大街向来是文官府邸的聚集地。

难道说是李爷爷又给他出难题了?

乔昭静静望着邵明渊,暗暗摇头。

他寒毒已深,竟还放肆饮酒,究竟是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不知情,还是毫不在意?

若是不知情,李爷爷不打算告诉他吗?

若是知情而毫不在意,他年纪轻轻,青云直上,又是因何如此?

乔昭思绪一下子飘得有些远,飘到她一直不是很愿意回忆的那两年侯门生活。

要说起来,自她嫁进靖安侯府,吃穿用度俱是顶好的,婆母靖安侯夫人甚至主动免了她日常请安,阖府上下,无不对她客客气气。

可那两年,她就是有种与侯府格格不入的感觉,仿佛她不是靖安侯府的二少奶奶,而是被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她曾想过,或许是邵明渊不在京中,她身为新嫁娘,还是没与新郎官相处过一日的新嫁娘,站在婆母的角度,定然希望她规矩些,以免惹来闲言碎语。

但渐渐地,就察觉出不对劲来。

她的婆母,靖安侯夫人,似乎对远在北地出生入死的次子并无多少惦念,这在过年与中秋的团圆宴上令人感受尤深,准确地说,是令她感受尤深,侯府上下似乎都习以为常了。

只有公爹靖安侯时常提及次子,督促侯夫人定时把鞋袜衣袄等物托人送到北地去,侯夫人虽然应下来,可眼底的冷淡是遮不住的。